第244章
柳母的转变,柳斐然自然是看在了眼中。府中不再频繁出现各种男子,她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柳母对自己不冷不淡,折让柳斐然心中也还是颇为不是滋味。
这日下了府衙,她照例到柳母的院子里请安。柳母正在抄写佛经,见她过来,便淡淡地了一句,“没事你就去忙吧。”
柳斐然却没有依照她的话离去,而是上前走去,“母亲这是在抄佛经?是在准备清明烧给父亲的吗?”
提到亡夫,柳母神色缓和了一些,“嗯,提前准备一些,到时候也不用匆忙。”
“母亲受累了,这些事情,交给孩儿来就好了。”柳斐然温热的手掌覆盖在柳母的肩膀上,轻轻地给她揉捏。她身形高挑,此时弯着腰,侧着脸去瞧柳母,面带笑意,“孩儿的字自忖也是得了父亲真传,不会给您丢了脸。”
柳斐然性格独立,很少有黏人时候,与柳母的相处,有时候还不如一般母子。此时她这般温和亲昵,倒是让柳母怔忪了一下,心中软了一片。
“你的字得过秦丞相指点,你父亲哪里比得上?”柳母倒是不吃这一通马屁,只是面上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柳斐然便笑,“回头我要跟父亲告状去,就母亲你嫌弃他的字不好看。”
“胡,你爹的字也是好看的,跟他人一样的正直不阿。”柳母笑嗔了柳斐然一眼。
柳斐然见她终于露出笑容来,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揉捏了几下她的肩膀,“是是是,母亲最为敬仰父亲的了,才华横溢还英俊,指教我母亲为之倾倒。”
柳母被逗乐了,自家女儿原来还有这么油嘴滑舌的一面,她揪着柳斐然的耳朵,柳斐然顺势矮下身子,好让她揪得舒服一些。
“你你,怎么就学会了这些?是不是陛下教你?”
见柳母主动提及初玉尘,柳斐然心中颇为欣喜,面色却一副发疼的模样,“母亲饶命,陛下可不会教儿臣这个,陛下不需要用这招,她只要撒娇就够了。”
这话实诚,柳母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也亏得只要她们两人,不然被别人听到她们母女这样陛下,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柳母这些日子,其实也是憋得紧了,这些事情她不能跟任何人,这既然柳斐然也都提了,她便想要把心里的憋闷出来,“你陛下九五之尊,怎么就那么会撒娇呢?”
万万没想到,柳母憋了这么久,竟然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柳斐然没忍住一声轻笑,见柳母看向自己,柳斐然略带讨好地道:“这不是孩儿教的,孩儿一心教导陛下成为千古明君,又怎么会教陛下这个?”
柳母叹了一声,自家女儿她还不知道么?硬邦邦的,没有一点女儿气,她要是会撒娇,自己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陛下给动摇了观念。
“你坦白和我讲,你和陛下,日后算怎么办?”
柳斐然面上笑意收敛了一些,“日后的事情不准,只是孩儿做事有分寸,母亲不必担心。”
柳母对柳斐然是心疼的,“陛下日后立了皇夫,你该如何是好?”
柳斐然握住自家母亲的手,温和地道:“母亲,您也知道我的,我对成亲没有想法,陛下如何,对我都是没有关系的。”
“那你对陛下……”
柳斐然微微笑了笑,“我以真心待陛下,陛下自以真心待我。”
柳母心中怅然,最为无情帝皇家,日后又该如何是好?她正欲话,就听得有人来报,“夫人,姐,征西将军府送来了请帖。”
陈忠?他送什么请帖来?柳斐然的柔情消散,面目虽温润,但明显疏离了不少,“送进来。”
谷雨进来,拿着两份请帖,一份是给柳斐然的,一份是给内院主人的。柳斐然开一看,发现是陈忠六十大寿,要摆宴席,所以给柳斐然发了请柬。
这也正常,柳斐然身份尊贵,她完全没有必要去,但陈忠这一份请柬必须得发,不然就是目中无人。柳斐然对陈忠还有些戒心,对于这一份请柬,她心里有些琢磨不定。
柳母也看过之后,道:“这征西将军府……”
柳母本就不喜这些场合,再者柳斐然也不算让她去,便道:“母亲不必在意,不用去。”
柳母没有多想,外面的事情,她向来不怎么了解,点了点头,“那是不是要备一份礼?”
“让下面的人准备就好了。”柳斐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不劳母亲忧心了。”
柳斐然告退,拿着两份请柬回到了书房之中。下个月初九,陈忠六十大寿。他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寿宴吗?
陈忠回祁城之后,虽有征西将军的名头,可实际上的权力已经被初玉尘收回去了,也就是一个空头衔。他的女儿管家做生意,儿子已经死了,有几个庶子,可都不成大器。
拉拢朝臣,联络感情?他已经脱离了朝廷中心,这拉拢没谁会真的放在心上。难道是为儿子铺路?可并没有听他偏爱哪个儿子。为了婚嫁?也不对。
柳斐然捏着请柬,不知不觉之中,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陈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柳斐然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入宫。
陈忠给大家发请柬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宫里面。初玉尘正在想着呢,就听见柳斐然求见,顿时笑允,“让丞相进来。”
柳斐然踏进宫来,初玉尘便笑道:“朕猜姐姐肯定是为陈忠的事情来的。”
柳斐然点头,初玉尘拉着她坐一起,柳斐然问道:“陛下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初玉尘先前已经捋顺了一遍,此时便起来,“陈忠自从回来之后,江自流那边就没停止过对他的调查和监视。陈忠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当然,暗地里姐姐几句坏话也是有的。但如果一点坏话都不,倒是觉得奇怪。”
“的无非是你仗着朕的恩宠,这一些话,倒也没什么。陈忠一直以来都是每天营地,回府,偶尔喝酒看戏,没有了别的问题。倒是可能因为之前失去了陈侗这个儿子,现在对他的一个庶子不错,找了关系让他进了营里,这个庶子年纪比较,今年才十九,正是好定亲的时候。”
柳斐然稍微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这一次六十大寿,除了他寿辰的原因之外,也想着为自己儿子相看?”
“应该是这样没错。”初玉尘笑了笑,“姐姐对陈忠看起来十分不放心?”
柳斐然点了点头,“是有点不放心。我和陈忠的梁子,没有那么容易了结。他的儿子和女婿,都是因为我而丧命,我对陈忠了解不深,所以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他就算是对你有恨,也得能有下手机会才是。”初玉尘倒比柳斐然看得开一些,“姐姐你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想要扳倒你也得看朕乐不乐意。”
“只是有这么一根针在,始终是一根刺。”初玉尘眼睛眯了起来,“等日后有机会,是该把他除去。”
朝中每个大臣,都不能随便动手。初玉尘可以找理由明面解决,却不好暗杀。陈忠算是老将代表之一,若是才回皇城几个月就死于非命,那么别的将领,初玉尘是别想能管了。
她不能冒这个险,所以才会留着对方。
柳斐然也知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盯紧一点陈忠,他的去处,一举一动,和谁来往,都很重要。”
初玉尘应允,完了正事,她一把搂住了柳斐然,跟没有骨头似的攀在她的身上,“姐姐今天就别回去了可好?”
柳斐然摇了摇头,“不行,我进宫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敢留下来,恐怕会被诟病。”
初玉尘也知是这个理,她就是妄想柳斐然能留下来,那么对于百官的弹劾,她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是姐姐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也只好无奈点头。
柳斐然正欲告退,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得可子的声音在背后传来,“王爷,慢点,慢点!”
“姐姐!”
一个颇为低沉的男性声音骤然响起,明明该是颇为沉稳的音色,却又全是跳脱之意,有一种违和感。然后便见一个身形和初玉尘差不多高的男子,快步跑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锦衣,通身贵气,面容俊美,和初玉尘有两分相似,英气勃发,笑容灿烂。那双眼睛灿若星辰,本应该是灵气逼人,却又不适宜的有几分呆滞,破坏了他该有的气质。
他那么大的个子,直扑初玉尘,没轻没重地一把撞上来。初玉尘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开了他的冲撞,同时用双手拉住他的双手,让他也不会感觉被讨厌了。
初玉尘笑道:“行之怎么来找姐姐了?”
柳斐然在一旁恭敬地行礼,“见过王爷。”
初行之对柳斐然有一点印象,便乖乖地叫了一声,“柳姐姐。”他也不会寒暄,注意力只能在一件事上,所以很快就朝着自己的姐姐炫耀起了自己的新玩具,“姐姐,你看,我做的,漂亮吗?”
这是一块木头,木头被他雕出了一个形状,看模样有点像是个兔子。初玉尘接过,脸上笑眯眯的,话却有了威胁,“是谁让行之玩刀的?”
随之跟来贴身照顾初行之的太监吓得一抖,直接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才不让王爷玩,可是王爷非要玩,奴才拦不住啊。不过陛下放心,王爷玩的戒刀很短,伤不着人,奴才全程看着呢。”
初玉尘淡淡地看了那太监一眼,夸赞了初行之,“行之真棒,雕得真好看。”
初行之笑得眼睛都要不见了,这么大的一个男子,依偎在初玉尘怀里撒娇,“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
初玉尘摸摸他的头,“真棒,姐姐很喜欢。不过雕木头这种事情,很危险,万一割到了自己,姐姐会心疼的,所以下次不要做了好不好?”
初行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柳斐然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一声,初行之条件分明是极好的,只是当年一场病导致坏了脑子,这些年尽力医治,也不过是让他看着正常了一些。
苗缈给他看过,他这辈子,也只能长到四岁左右的心理。也就是现在这番模样,能表达出自己简单的想要什么,想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天妒英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