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苦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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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还不亮办差的人就被杨东兴催促着出发了,早早去县城请了三名资格老的大夫。而东方不败当晚跟染七一起住在镇公衙门,下人来叫他吃早饭的时候,他正在院中练习剑法。

    安宁县城离杨河镇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这一来一往,怎么也得花些时间。吃罢早饭,东方不败静坐了半个多时辰,这时,差官才领着三名大夫,风尘仆仆地走进镇公衙门。

    又过了一刻钟,待三名大夫缓过劲儿来,杨东兴这才让江捕头带了慕容哥儿上来,并且向三名大夫介绍道,“这位哥儿便是今天的检查对象,劳烦三位大夫给把把关,看看他目前是何状况。”

    这会儿的慕容哥儿,倒是挺乖的,他双目呆滞,嘿嘿傻笑着,嘴里啃着自己的头发。见年长的那位大夫走上来,还好奇地抓起人家的白胡子,团进嘴里嚼了嚼,接着又揪着老大夫的衣衫,左看看右看看。别人还没明白他在做什么,转而他又抓住另一名大夫的袖子,扯了好几下,最后只听得“撕拉”一声,袖子断了。

    慕容哥儿闯了货,还笑嘻嘻地扬着手上的袖子道,“嘿嘿,扯坏啦。”

    他的话直把那位大夫气得跳脚,猛得夺回自己的衣袖,气急败坏地指着慕容哥儿骂道,“你个白痴傻蛋,赔我衣服来。”

    慕容哥儿哪知道他在骂什么,转回身又去玩老大夫的胡子了,嘴里还着,“爱卿,你怎么把只白松鼠挂在下巴上,不怕它咬你么?”

    “在朕面前,仪表如此不雅,当罚。”翻着眼睛思考着,过了半晌,慕容哥儿继续糊涂道,“就罚你给朕倒洗脚水一个月。”

    老大夫眼皮直跳,心想,这尼玛病得真不轻啊,装是装不出来的吧?

    就听得慕容哥儿又道,“众卿无事可禀,那便退朝吧。”

    这回慕容哥儿的话语清晰,众人都听到了,然后杨东兴问三位大夫,“三位,怎么样?”

    三位大夫面面相觑,然后一直未被慕容哥儿纠缠过的那位建议道,“还请各位差爷制住哥儿的行动,让我们替他把把脉。”

    中医看病,大体分四步走,望闻问切。这望嘛,便是看慕容哥儿的面目表情,闻是听他的声音,喘息,问是询问他的表现与症状,最后切就是诊脉,看其脉象变化,辨其脏腑功能的盛与衰。

    闻大夫所言,江捕头带了另一个捕快,两人一边一个,抓住了慕容哥儿的手,然后伸到三位大夫面前,由大夫们一一替他把脉。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三名大夫耐下性子,专门跟慕容哥儿玩了半个时辰,着重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最后才郑重其事地写下医案。

    杨东兴千恩万谢,待拿到医案,又跑到东方不败面前,拱手把医案送上,同时还道,“侯爷,医案在此,您请过目。”

    染七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医案,瞧了一遍,没啥问题,于是冲着东方不败点点头,表示事情顺利解决。虽三名大夫述的不太相同,但最后断的病情都差不多。失心疯——深度神经损伤,多因外界压力或过重的击导致,需潜心静养。

    东方不败没接医案,反而看向杨东兴,“杨亭长,既然医案也已经出了结果,那便按照之前好的来吧。不知苦主何在?”

    江捕头上前道,“苦主已经派人去请了,请侯爷稍等片刻。”

    杨东兴见没三位大夫的事了,便一人塞了块银子,发差官送他们回了县城。

    这边苦主迟迟不到,东方不败等了又等,倒先等来了陆临渊的厮。那厮进得大厅,便直冲着东方不败走来,然后从袖筒中掏出一叠银票,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侯爷,人给您请安了,这是我家少爷吩咐送来的。”

    东方不败想到昨天跟陆临渊讹了一千两银票,今儿个他倒干脆,直接送银票,人反而躲着不露面了。接过厮手中的银票,他上手一数,十张共五千两,陆临渊真是出手阔绰,让人不得不觊觎啊。

    东方不败想了想陆临渊那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又念及他对慕容哥儿的援手之情,遂多嘴问道,“你家少爷有交待什么话吗?”

    “少爷,送上五千两银票,望侯爷能记住对他的承诺,好好照顾慕容哥儿。”厮的话音越来越低,觉得他家少爷真是胆子肥了,敢这么跟定边侯世子话,也不怕对方一个不高兴,跑去陆府砍了他。

    但该传的话还是要传完,厮吸了吸气,声音又变大了些,“少爷,基本也没他什么事,所以他就不来碍侯爷的眼了。”

    东方不败诧异地挑眉,以为陆临渊会顾及他的身份,一直装到底呢,原来他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啊。两手食指互相抠弄着,他恶劣地想,这个陆临渊,简直好玩儿!只是个陆府三少爷,会有那么多银子傍身,出手阔绰之极,就不知陆府的大少爷又会是何境地?

    要不——偷偷去陆府转一圈?

    手指一顿,沮丧地拉下脸,东方不败突然想到,他早就安排好,此间事了,就要马上返回安宁县城见义父义母了。

    厮眼看东方不败脸色变的阴沉,双腿不禁有些发抖,心想,少爷啊,你果然是把侯爷得罪了,看这脸黑的,可如何是好?

    东方不败不知厮误会了他的表情,等回过神看到对方都快吓傻了,于是哭笑不得地挥挥手,让他退下,“好了好了,本座已知晓,你可以走了。”

    听闻此言,那厮一点也没有得到解脱的开心,反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并且苦着脸僵着腿脚,手脚顺着就走出去了。

    见此一幕,东方不败很阴险地继续了句,“对了,你回去跟你家少爷,月黑风高,心飞贼哟。”

    那厮一听,像屁股后面有狗在追似的,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镇公衙门,那搞笑的样子,连染七见了都瞠目结舌。

    站在大厅门口,向里探头看了一眼,又不明白地转向厮消失的大门方向,染七疑惑地走进来,瞅了瞅像个鹌鹑似的缩在一角,并且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得出奇的杨东兴,又扫了眼东方不败,终于不解地问道,“主子,那人是来做什么的?”

    东方不败逗弄了陆临渊的厮,心情甚是愉悦,听到染七的问话,便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银票,“诺,送钱来的。”

    染七怀疑地翻了翻银票,发现全是五百两的面值,又数了下张数,激动地抖着手,“主子,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以为有人贿赂东方不败,再加上他根本是个冒牌货,染七简直气不一处来,想指着东方不败的鼻子数落他一顿,但他真没那个胆子,就怕东方不败脸一拉,给他一针。

    “什么行为?”东方不败敏感地察觉出染七的呼吸变化,好似情绪起伏很大。

    染七往他身边一坐,拍着那些银票,埋怨道,“这是行贿受贿!”

    刚完,染七的额头上就贴了一只手,他顿时呆住,只见东方不败蹙眉瞅着他,不悦地道,“有妄想症要早点看,本座这里有药,要吃吗?”

    腾地一下脸红的跟擦了胭脂似的,染七暗自骂自己没出息,想抱怨几句,让东方不败认清爷和哥儿之间总是有别的,即使是属下,也不能这样无视性别。

    可惜染七没来得及话,江捕头就领着苦主来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呜咽的哭泣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厅内几人听到哭声,就全看向了门口,只见跟着江捕头的苦主是个四五岁的孩子,额间花纹浅淡的几乎看不到,又身著白色孝服,头戴孝帽,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这——”杨东兴这时活跃了起来,拉着那呜咽的孩儿,不解地问道,“江捕头,怎么是个孩子?那死者的妻子何在?”

    江捕头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这才解释道,“今日见这苦主迟迟不来,看亭长大人和侯爷等得焦急,于是我便带人找去了。”

    “然后怎么样?”染七看那孩子哭得伤心,虚弱地都险些晕过去,就好奇地抢问了一句。

    “我到了死者家里,只见大门紧闭,敲了许久不见回应。这才不得已破门而入,却见到死者的妻子用三尺白绫吊死在了房梁上。待把人搬下来,又寻遍整个宅子,就只找到这么个还在昏睡的哥儿。”

    东方不败皱着眉头,感觉事情变得又复杂了,他来到孩儿面前,蹲下身平视他,擦了擦孩哭得花猫似的脸,尽量和声和气地问道,“哥儿,你怕不怕本座?”

    那孩儿泪眼朦胧地盯着东方不败脸上的面具,乖巧地点点头,声道,“怕。”

    “既然怕,那本座问你的话,你要实话实好吗?”东方不败从来没哄过孩子,略有点不适应。

    孩儿嘴一撇,就要哭,东方不败灵机一动,手悄悄伸进怀里,其实却是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乾坤月影瓶。他把瓶子往孩嘴边一放,那猴儿酒的果香,就顺着飘进了孩鼻子里,香味浓郁,口水直流。

    见孩儿把泪收了回去,东方不败哄着他道,“是不是很香?本座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许哭,回答完问题,本座就把这里面的东西给你喝,如何?”

    这下子可把那孩儿哄住了,就见对方破涕为笑地点点头。染七看着东方不败忽悠孩,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述,心情那叫一个复杂。他家主子快成大骗子了,从的如面前的孩儿,到老的如杨东兴,没有一个不被他忽悠的。主子你这么牛,你义父义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