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真颜
第二日, 清。
东方不败舒展了一下身体,从床上起来,洗漱一番之后,在院子里练基本功,展露拳脚。
李哥儿嬷嬷刚来,便进入了状态,适应良好, 虽然之前他是墨肱玠院中的管事,但也懂得现在不同往日,早就进厨房忙碌起来, 帮众人准备了早膳。
待高芸竹和染七进厨房帮忙时,他已然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全部,锅里煮着粥,还有几个清淡的炒青菜, 外加几样腌制的菜。
“夫人,这里烟熏火燎的, 您还是出去等着吧,粥煮好之后,便可以开饭了。”李哥儿嬷嬷见高芸竹不好意思地站着,表情尴尬异常,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原因,但到底对方是东方公子的义母,连世子爷都要敬重几分, 他又怎么能劳烦对方给自己下手。
定边侯府出来的李哥儿嬷嬷,极重尊婢等级,而高芸竹和东方不败这里,虽然几乎站在顶峰,尊贵无匹,但到底都有些江湖儿女的潇洒不羁,并不会太在意这些。
于是被赶出厨房的高芸竹,不适应了良久,半天才反应过来,既然饭菜有人准备,她便施施然地去找其他事做了。
用过早膳之后,染七去房中收拾,过了没一会儿,抱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出来。
他边往外走,边吩咐染一恺道,“大哥,屋里还有东西,麻烦你帮我抱出来,放到马车上。”
“有很多?”想到他曾经提过的族人的遗物,染一恺一件也没有见过,不禁询问道。
银琰在旁边坐着,听闻两人之语,没有出声,直接默默地进去染七的屋里,出来时一手拎着一个包袱,把染一恺气得直挑眉。
来到马车旁边,银琰把包袱递了上去,染七连头都没有抬,只了声,“谢谢,大哥。”
等他放好包袱,爬出车厢,才发现谢错了人,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他看着银琰道,“谢谢。”
“我扶你下来。”银琰没计较此事,直接伸出手,示意染七下车。
“不用,我自己可以。”虽是如此着,但染七还是扶着银琰的手臂,跳下了车。
末了却被对方握着腰,接了一下,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开,染七敏.感地直接红了脸颊。
染一恺最后拎着东西走过来,看着两人贴的很近,而银琰一脸温柔地瞅着自家弟,他冷哼一声,直接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回身冲银琰勾了勾手指,歪着头道,“你,跟我来一下。”
“大哥,你们要做什么?马上就要出发了。”染七没搞清楚状况,顶着一张大红脸,不明所以地问道。
东方不败把三人的表情,看得通透,他眼波流转,拍了拍染七的肩膀,吩咐道,“你去找李哥儿嬷嬷,准备些干粮和水,没准到了花王谷能用上。”
本来要找个清静地方的两人,见染七被支走,立马故态复萌,染一恺指着银琰警告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最好不是在什么鬼主意,离弟远一些,否则——”
“否则如何?前阁主大人,同是银月族的叛徒,你我又站在一条船上,何必这么剑拔弩张?”银琰面对愤怒的未来大舅子,反而淡定了。
他接着不等染一恺回话,便又继续道,“之前不知七是位哥儿,已然与他同榻而眠,到底,是在下占了便宜,又蒙他多为照顾,现在有心弥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染一恺皱眉,不太相信对方,他询问道,“你到底是为了弥补,还是真喜欢七?”已经鸠占鹊巢,跟银琰睡在一个屋里的染一恺,当然知道那曾经是同胞弟染七的铺盖,为此,他还酝酿了很久,想要揍银琰一顿出气。
“弥补是真,喜欢也不假,前者必须为之,后者在下愿意为之。”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银琰发现,虽然染七又呆又傻,但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寻找染七的身影,有他在旁边不时的转悠两下,自己的心底都是安定的。
遂银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爱染七,可喜欢是必然的,所以他愿意在相处中,加深这份喜欢,愿意让染七成为生活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东方不败本以为两人会一架,结果没想到他们却耍起了嘴皮子,哭笑不得地瞅着两人,他问道,“两位真的不过几招,练练拳脚?七马上就要过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像按了机关一般,染一恺和银琰直接肉搏,不动用任何内力,使用最原始的招式,你一拳,我一脚,了十个回合,两人都没有讨到好处。
揉了揉脸上的伤,染一恺狡猾地想着,弟看到他受伤,一定会心疼不已,对他嘘寒问暖的。
果然,染七提着李哥儿嬷嬷帮忙准备的干粮和水,走过来看到他的伤,担忧地问道,“大哥,你的脸怎么了?”才一会儿时间不见,就伤成这样,难道是摔倒了?
银琰假咳一声,引起了染七的注意,他一拐一拐地跳上马车,对着染七道,“咱们早些出发吧?”
有够无耻。
染一恺眼瞅着同胞弟,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他也不在意脸疼了,直接把染七赶去了车厢里,他和银琰一边一个,坐在外面。
三人赶着马车离开后,高芸竹和钱永清,也稍做收拾,驾着另一辆马车,去往云安县泗水镇钱家庄。
目送二老走后,东方不败去看了看胖掌柜,对方依旧未醒,他蹙着眉,又给对方把了把脉,并无任何异常。这厮倒睡的久,自言自语地了一句,他就叫来李哥儿嬷嬷,吩咐了两件事。
第一件,照看着胖掌柜,最好帮他清理一下,否则伤久了,只怕更难好全。
第二件,上街买菜时,顺便听一下情况,看看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的事。
东方不败的目的,是想看看就昨夜劫牢事件,司狱史会有何反应,结果对方像是不知道般,坊间也没有任何言论,好似胖掌柜的失踪,于他们而言,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手一下接一下地敲着桌子,东方不败在思考,猜测着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真的风平浪静?
不过,不管对方基于什么理由,按兵不动也好,完全不知也罢,都给了墨肱玠时间,他收到东方不败放在鹰爪上的竹筒信后,展开首先看到了‘期待明日的’五个行云流水的字。
用手在字迹上摩娑片刻,墨肱玠猜着对方的意思,心想,东方这是给他回应,表示很喜欢此次的糕点了?
想罢,立刻叫了仆从进来,吩咐对方去跟厨房的糕点师傅,按那天的口味,多做些类似的出来。
仆从领命而去,但没走几步远,又被墨肱玠叫住,他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亲自去跟糕点师傅,显得比较有诚意。
但刚走出书房,墨肱玠就注意到还有信没看完,他不禁边走边看,想着东方不败会着什么。
也就是后面信的内容,让墨肱玠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朝仆从摆了摆手,让对方去通知厨房,自己却返回了屋中。
一点一点将信的内容看完,最后墨肱玠将纸揉成了一团,气得一拍桌子,兀自道,“又是安宁县。这批狗官,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次连糕点也顾不上了,他骑马赶回边城军营,直接向父亲定边侯报告了事情经过,还有皱巴巴的书信为证。定边侯也大怒,他的领地管辖之下,竟然出了这档子事,若不是东方不败遇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百姓的意愿也难达天听。
侯爷一声令下,直接命墨肱玠亲自领兵两千,连夜赶赴安宁县城。
“公子,世子爷来了。”李哥儿嬷嬷进来禀报的时候,东方不败正在绣花,听到墨肱玠来了,还有片刻失神。
接着,他便想到,借个兵而已,这厮怎么亲自来了?
“让他稍等片刻,本座这就来。”东方不败放下手里的针线,还有绣花撑子。
“本将直接进来了,东方,你不会又在刺绣做衣裳吧?”墨肱玠难以理解,东方不败怎么能安下心,去捏着针在一块布上扎来扎去,也不嫌烦。
东方不败闻言,扭头看向墨肱玠,表情崩着,差点裂了。
而墨肱玠,早已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伸手指着东方不败,半晌呆愣愣地。此时,他们之间,没有面巾纱帽的阻隔,更没有星尘砂幻化的面具的阻挡,一切就那么明晃晃地,光明正大的,揭晓了出来。
盯着东方不败额间眉心的那抹红点,墨肱玠木然地走上前,以手指轻抚其上,心道,原来是真的,东方不败竟然是个哥儿!
“东方,你竟然——”墨肱玠指责的话,不下去,他想起这些日子的思念,似乎在这一刻,皆有了发泄的出口,突然握住东方不败的两只手,他道,“东方,你既然是名哥儿,那本将便光明正大地追求你。”
东方不败抽回手,微蹙了眉,训斥道,“侯爷还是这么鲁莽。”
“别——别皱眉——”墨肱玠喃喃地道,然后抬手抚平东方不败的眉心,轻声道,“东方你这么好看,不应该皱眉,只要是你的意愿,本将肯为你做任何事。”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都不过眨眼之间,若侯爷只是看重本座的容貌,可以就止住。”东方不败语调略微严肃,瞅着墨肱玠道。
摇了摇头,墨肱玠笑道,“东方不要忘记,本将没见过你的容貌前,就曾过,若你是哥儿,本将定娶你为妻,如今此话依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