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之论
墨肱玠怕东方不败出拒绝, 或者他不想听的言语,话题一转,直接蹙眉起正事,“本将看了书信,相信东方你已做过调查,现在便一目前的情况吧?”
虽然要谈论正事,但墨肱玠的眼睛, 却舍不得离开东方不败的脸,在心里细细地描摹着他的容貌五观,之前纠结的那些心情, 一去无踪,如今想来,他真是自寻烦恼了。
再看看东方不败自始至终,都淡然自若, 一副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掌控的样子, 仿佛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得倒他的,而且瞧对方年纪,墨肱玠有些惭愧,他比对方还虚长了几岁。
当初, 他出那句不算表白的表白时,不知东方不败是何心情看待他?
东方不败感到心下一松,若对方执意要他表态,还真不好答应, 也不想拒绝,矛盾之极,只觉得谈这些于他,还为之过早。
沉淀下思绪,他把夜探安宁县大牢时,所见所闻给墨肱玠听,还有过后对方的反应,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此事有些诡异,安宁县新任县令,应早就到任,如今却不见其踪影,不知是否已经遇难?另外,又与此事有否关联,也未可知?”
墨肱玠想着,如果新任县令无法就任,其他相关事务也继续不下去,长此以往下去,谁会是最终的受益者?表面上看,他免去一应文职官员,将其处置法办,给了武将外委把总、司狱史等人机会,以作威作福,祸害百姓。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两人与李天霸,显然勾结已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很久了,但没有一个百姓敢出来,更没有一个苦主闹起来。
“如此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行为,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墨肱玠不知不觉将话默默了出来,东方不败若有所思,倒是觉得能理解那些人的行为,那日他正巧便在那条街道上,看过嚣张的士兵,是如何对待商户的,也见过商户们紧门闭户,噤若寒蝉,不敢招惹官府的样子。
“或许,他们长期被威胁祸害,已经怕了。”强者常思对抗之策,如无以应对,也能够潇洒的一走了之,寻常百姓却不同,他们即使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拖家带口的,又如何能轻易举家搬迁?
再,离乡背井,又岂是百姓之所盼,不到万不得已,估计谁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东方不败虽没有,他们怕什么,但墨肱玠一点就通透了,哪里还需要他仔细述。
李天霸、外委把总、以及司狱史,三人长期狼狈为奸,串通勾连,可他们又跟县令、县丞、师爷等人不同。后者与端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露出了马脚,才被他带人惩治了。而前者则是抱成了一个圈子,也不跟端王叛军来往,只闷头为所欲为,满足私心。
但他们三人更心狠手辣,若不是手段残暴,何以其他人都怕被报复,而不敢言语,显然都愄惧引火烧身,祸及自家。并且,那司狱史,竟然还是个被通缉的要犯,追根溯源,怕是能捞出一大串有罪的官员。
“本将此次受了父亲之命,全权处理此事,既然安宁县再也无法安宁,那便将之翻个底朝天,本将倒要看看,会牵扯出什么牛鬼蛇神?”
墨肱玠得了父亲定边侯的指示,完全不怕动了不该动的人,值此内忧外患之时,一些边城领地内的大官员,也该捋一捋,剔除投敌变节,以及心怀不诡之人。
东方不败听闻,点了点头,想到一直未醒的胖掌柜,于是提道,“昨日营救之人,现在边厢休息,受了刑罚,但都是些外伤,内伤并不严重,可就是醒不过来,侯爷是否要去瞧一瞧?”
墨肱玠伸出食指与中指,制止了东方不败继续下去的话,“暂时不必,待他醒来,再见不迟。”
“按囚犯被劫,司狱史和狱卒应已发现,本座唯恐草惊蛇,一直派李哥儿嬷嬷上街注意,但目前并没有任何动静,为防迟则生变,本座以为,侯爷还是尽早动手。”
东方不败提议道,本来他算亲自带人动手,但既然墨肱玠本人来了,那还是交由他处理,自己闲闲作壁上观。
“此次本将带了两千人马,为了不引人注目,现他们皆驻扎在城外,估摸着再一会儿,会有一队人乔装扮,混进城来,届时他们一到,先把司狱史擒下,至于你曾提到的外委把总,本将要看过其人之后,再作考虑。”
东方不败想的是物尽其用,他看好外委把总熊翰峰,只要对方能放下与李天霸和司狱史的结义之情,便给对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未来放在战场,定是员猛将。
而墨肱玠与之则不同,他恰恰认为,熊翰峰一介武将,分不出善恶,还以权谋私,干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蠢事。事情不是他直接为之,却也借了他的势,他的权,作为李天霸靠山的他,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恕他无罪的话,要置百姓于何处?
所以墨肱玠心里想着,快刀斩乱麻,直接一刀切,把外委把总熊翰峰、通缉要犯司狱史、恶棍李天霸等人,全部处斩,以抚慰安宁县城众百姓之心。
也算是杀鸡给猴看,让下面接任的人,心中装杆称,在其位谋其职,武将不扰民,文官解民忧。
到底,墨肱玠也不敢直接驳了东方不败的辞,只能表示看看再做结论,毕竟要是东方不败一翻脸,不高兴闹情绪了,转头再连理都不理他,那时墨肱玠可要烦恼,如何哄人开心了。
他忘记了,东方不败哪里是普通的哥儿,又如何能用一般哥儿的思维,去衡量东方不败的心思。东方不败向他起那熊瞎子,也就是图个兴致而起,压根不管他做何决定,即便他真斩了熊翰峰,又不是东方不败的人,他才不管对方死活。
“胖掌柜于本座有五十两银子之恩,如今救他出水火,本座再予他五十两银子,也算全了这段恩情,至于之后的事,既然侯爷接手,本座就不再过问,事成之后,安宁县城的百姓自会感谢侯爷。”东方不败明了自己与胖掌柜的渊源,表示不再插手过问这件事,全权由墨肱玠去办。
“别——东方。”墨肱玠唤道,心哪能让东方不败收手,他朝思暮想地便是与对方,同心携力,共同合作,感情不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么?
“东方,此处你也算个东道,本将被你唤了来,怎么着也得陪同办差,为本将作个向导吧?”总之,就是不能桥归桥,路归路。
否则,对方撒手完全不管此事,而他忙起来,连相处时间都没有,等办好事情,也该返回边城了。那样的话,他亲自来此还有何意义?
东方不败听了他所之语,挑眉认真地道,“若本座没记错,侯爷曾言,安宁县城也包含在边城地界内,更是从属定边侯封地管辖。”言下之意,对别人能东道,对墨肱玠而言,却算不得东道之主。
“东方言之无误,但本将乃边城之大东道,东方是安宁县城之东道,虽皆是东道,却略有不同。”墨肱玠巧舌如簧,扯了一堆理由,总要将目的达到。
看着他言之凿凿,仿佛睁眼瞎话一般,东方不败暗道,这厮胡扯的本事不,总是胡搅蛮缠,奇怪的是,却无法生厌,总被对方得逞。
“本座依你便是,何必扯些有的没的。”东方不败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管,只是他预料下面皆是墨肱玠与其士兵的主场,根本用不到自己出手。
司狱史那哥儿,他虽不知其深浅,但后来仔细查阅了对方所犯案件,而被其杀害的人,大部分拈花惹草、没有正行,更多的是富家公子哥,一个个酒囊饭袋,被掏空了身子的废物。
若依此来推断,对方应武功不高,擅于易容,可过了这些年,那日据他观察所得,对方大概习得了什么武功,有些进境。墨肱玠与之对上,或有僵持,却不会拿不下对方。
除他之外,还有耿直到傻乎乎的熊翰峰,这位就更好对付,以李天霸、司狱史两位干兄弟的命相逼,对方自会束手就擒,根本无需动手。
但他手下还有几百士兵,一旦群龙无首,那些人会作何反应,战或者降,没人能笃定,所以最不稳定的因素,便是这些人,墨肱玠带来的兵,首先要制住他们,以防其作乱或者逃跑。
所思所想没有向墨肱玠言明,两人就坐在东方不败的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完全没有爷和哥儿不便同处一室的顾忌。
李哥儿嬷嬷见墨肱玠久呆不出,想着自家世子爷与东方公子,两地相隔,着实不易,还是不要让其他人搅他们的好。但过了片刻,李哥儿嬷嬷又觉得,应该准备些茶点,也好过让两人干坐着聊天,于是一直处于误会状态,脑补丰富的墨肱玠的管事嬷嬷,殷勤地去厨房做了东西,给两人端上来。
看见门敞开着,李哥儿嬷嬷敲了两下,引起房中两人注意后,便端着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装着简简单单几样茶点,还有一壶清茶,他快速把东西放于桌上,道,“世子爷与公子慢用。”
之后,李哥儿嬷嬷抬头,悄悄量二人,见墨肱玠看向自己,于是他暗中眨眨眼,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