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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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第二天,温池起了个大早,用了足足半个时辰精心收拾了一番,欢欢喜喜地准备去觐见皇上,哪知道刚踏入庭院,就瞧见了时烨和朱公公的身影,以及边上战战兢兢埋着脑袋呈一字站开的若芳若桃和平安三人。

    顷刻间,温池吓得魂儿都快从身体里飞出来了。

    时烨今日穿了一件冰蓝色的袍子,雪白的滚边上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乌黑的长发上随意束了个纯白的发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近乎完美的脸部轮廓。

    倘若不是那些烧痕毁了他半张脸的容貌,温池难以想象时烨的脸有多么好看。

    本来时烨偏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若桃栽种的野菊,听见温池的脚步声后,他慢慢的转过头来,冷淡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温池身上。

    温池僵在原地,半晌才道:“太、太子殿下。”

    时烨语气很淡的嗯了一声,随即对他招了招,像在唤狗似的:“过来。”

    温池迈出僵硬的步伐,以龟速前进,然而时烨离他不远,没多久温池就拉近了两人之间一半以上的差距。

    这期间,时烨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宛若一滩没有生气的死水。

    温池着实吓惨了,走着走着,居然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时烨见状,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的笑完了,他道:“看你这比老鼠还的胆子,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去皇帝那里告状?”

    闻言,温池已是面无血色,同时感到诧异——时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时烨仿佛看出了温池心里的疑惑,身体微微前倾,心情不错地:“你真以为没有本宫为你带路,你就能畅通无阻的见到皇帝?”

    温池心难道不是吗?

    这时,朱公公回答道:“如今温公子已是太子殿下的人,倘若没有太子殿下的同意,纵使是皇上也不能轻易见着温公子。”

    温池:“”

    看不出来,这狗太子的面子还挺大的。

    时烨恶趣味的欣赏完了温池的丑态,才道:“起来罢,随本宫去见皇帝。”

    温池低眉顺眼:“是。”

    朱公公转身走在前面,那个沉默的宫女则推着时烨的轮椅走在后面,温池连忙跑过去,心翼翼地跟随在时烨左右。

    从东宫到御书房的距离不近,一行人走了很久,走得温池的双腿都有些发酸了,才终于达到目的地。

    守在御书房外面的太监跑进去禀告之后,又跑回来请他们进去。

    御书房比太子的书房更为豪华,两边墙壁上挂满了温池从未见过的画,触目所及之处全是金灿灿的一片。

    温池收回视线,专心跟在时烨的轮椅后面。

    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些日子了,却不想这么快就能见到当今皇上,常言伴君如伴虎,太子时烨的脾气都那么古怪了,也不知道皇上的脾气会不会好一点。

    温池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前方的人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时烨冷淡的声音响起:“父皇。”

    然后,没了。

    没了???

    温池额头上浸出一滴冷汗。

    这个太子会不会太嚣张了些?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

    更神奇的是皇上似乎也不在意时烨的无理,反而笑呵呵地道:“太子来了,来这边。”

    宫女立即推着轮椅走过去,跟着朱公公一起跪在地上的温池也不动声色地站起身。

    温池低着头,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不过很快,他便听得皇上笑道:“正巧昨儿他们上贡了一批上好的龙井茶,来,太子你尝尝。”

    可惜时烨的态度依然冷淡:“儿臣不喜茶。”

    御书房内的气氛有瞬间的凝固,好在皇上又笑道:“嗐,是朕粗心大意,竟然连这事儿都忘了,不如尝尝这块糕点,这可是容妃的艺。”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容妃娇羞地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是打闹罢了。”

    “容妃过于谦虚了,该夸还是要夸。”完,皇上转而道,“太子,你尝尝这个。”

    “不必了。”时烨还是不为所动,“父皇召见儿臣不是想见一个人吗?儿臣已经把他带来了。”

    皇上这才注意到温池的存在,转过头来,目光落到温池身上:“你便是礼部侍郎温长清之子温良罢?”

    温池道:“回皇上,人正是。”

    皇上道:“过来坐。”

    边上的宫女立即搬来一张凳子,轻轻脚地放在时烨的轮椅旁。

    “谢皇上。”

    温池完,走过去坐下,稍微抬了下头,这才看清楚了御书房里的情况——原来这里不止皇上一个人,还有一个衣着华丽且貌美如花的女人以及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人。

    那个女人应该是容妃。

    至于她身边的年轻男人

    如果温池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人应该是容妃的儿子时锦,也就是里的主角攻——四皇子时锦。

    温池悄悄地朝着男人的嘴上瞥了眼,果然瞧见男人唇下有颗显眼的黑痣。

    还真是时锦。

    时锦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转眼看来。

    温池赶忙收回目光,吓得心中乱撞的鹿差点冲破胸膛。

    只是下一刻,他又察觉到了什么,偏了偏头,便在余光中瞧见时烨单撑着下巴,半阖着眼,一瞬不瞬地看向他这边,像是将他刚才的动作全部看了过去。

    温池:“”

    他怎么有种被捉奸的错觉

    幸好正在话的皇上和容妃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待容妃完后,皇上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温池:“朕听尹大人,治理晋州蝗灾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温池忙道:“人只是想到了其中一两点罢了。”

    “容妃刚谦虚完,你又来谦虚了。”皇上面向较为圆润,笑起来和蔼可亲,有一种慈祥老父亲的感觉,他好笑地指了指温池,“尹大人可是什么话都跟朕了,可惜你那法子用时久,短时间内还见不着成效,朕需要你详细地一遍。”

    温池道了声是,便细致地讲解起来。

    无论在哪个年代,蝗灾都不是一件新鲜事,曾经人民为了预防蝗灾付出了几十年的努力,才在二十一世纪收获成果。

    其实温池没有特意的去了解过蝗灾,不过是刷微博时偶然看见一个博主发出来的九宫格图片总结,才大概记下来了人民几十年来用过的法子。

    比起篝火诱杀、开沟陷杀、器具捕打等法子,还是从虫卵处扑灭更为有效,蝗虫喜欢将卵产在微微湿润的土地里,尤其是旱涝年份,没了植物,又有被水浸润过的土地,那简直是蝗虫的温床。

    而要减少这种土壤,最好的法子便是兴修水利、植树造林。

    温池一边一边加入自己的见解,娓娓道来,越越仔细,好像在讲故事一样,到最后,不仅皇上和四皇子时锦听得认真,就连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容妃也听得津津有味。

    待温池完,皇上和时锦同时沉默了,看向温池的眼神里也同时多了点什么。

    良久,皇上才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狂喜,故作镇静地问道:“这些法子,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温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辞:“回皇上,人爱看一些杂书,这些想法都是那些杂书里多多少少提及过的内容,人将之分析整理了一遍,便拿来献丑了。”

    皇上笑得合不拢嘴。

    “好,很好。”罢,他想了想,到底没能忍住心中的澎湃,对身边的太监道,“把雍林、潘文康、尹冲都给朕喊来,越快越好。”

    太监忙不迭应了一声,抱着拂尘飞快地跑出了御书房。

    皇上起身来回踱步了几圈,转身指向温池:“你可真是朕的救星,朕要赏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朕。”

    温池当即跪了下去:“回皇上,能替皇上和天下百姓分忧,已是人之幸,人出这一己之力,便没想过要任何赏赐,还望皇上成全,就当是人为曾经的过错赎罪。”

    皇上一愣:“你有何罪?”

    “、人”在这节骨眼上,温池突然就卡壳了,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右前方的时烨。

    只见时烨仍是单撑着下巴的姿势,始终未变过。

    从头到尾他都宛若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淡漠的眼神定格在温池身上,又仿佛在透过温池看其他人。

    冷不丁的,温池想起了时烨过的那个仇人,那个在十多年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仇人。

    他想,时烨也许是在透过他看着那个仇人。

    “罢。”皇上的声音拉回了温池的思绪,“也许朕能帮得上忙。”

    温池把额头贴在地板上,硬着头皮开口:“人有罪,人不是温家嫡子温良,人是温家庶出的温池,人顶替了哥哥温良嫁入东宫,人罪该万死!”

    闻言,容妃和时锦皆是一脸震惊,扭头对视了一眼。

    皇上也是眼神阴郁:“你什么?”

    温池趴在地上不敢起身:“人罪该万死!”

    这一刻,他已经不敢抬头去看时烨的表情了,他甚至想象不到时烨会用什么表情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