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

    我三婆骨架高大，肩膀宽阔，穿着一件花布衫，闲庭漫步般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她双眼瞅着地上，一边走，一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干柴禾。

    怀里还抱着一捧。

    她是在这边捡柴禾的，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她发现了我！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没办法松一口气啊，因为三婆正一步步朝我躲藏的这棵大树方向走过来。

    完了完了，躲哪里不好，为什么非要躲在一棵树后面，我背靠的这棵树有一人合抱粗，地上落了很多的枯枝，我三婆肯定会捡到这个方向来的。

    这一下暴露了。

    听见“咯嘣咯嘣”逐渐朝我这边靠拢的声音，我的心突突突直跳，我三婆正在把捡到的柴禾撇断，那声音我听起来撕心裂肺，怎么有一种像撇断人骨头时发出的裂响。

    咋办咋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马上要过来了！

    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天已经黑了，但这么近，我弄出一点响动，就会被发现。

    我三婆的眼睛尖着呢。

    既然逃跑不行，那么找一个借口解释一下？

    啥借口啊？

    啥借口能解释一下，我深更半夜跑人家的屋子后面，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和我爸吵架生气？

    刚从山上回来，在这里休息？

    和她一样，捡柴禾？

    我艹，这些理由一个都不行。

    我脑海里面急速变化之际，三婆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距离我躲藏的这棵大树不到五米，我清晰地听见她吸鼻涕的声音。

    “咯嘣——”

    又一根柴禾被撇断，发出响亮的一声。

    我听得心惊肉跳。

    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我认为现在什么理由都是徒劳，十有八九我三婆已经知道了我和林答之间的事儿，我一出现，无论什么理由，都会引发她的怀疑。

    三婆这人不简单，她有一个哥哥，在沟口开药店的，膝下两个孩子，好像在县城里开桑拿和赌场的。

    白了她两个外甥是混社会的。

    而且，之所以能开赌场，我怀疑和我三爷当官有关系。

    假如我真被三婆怀疑了，她要闹事，靠着她那几个亲戚可以找一大帮人来啊。

    脑海中电光闪过——

    不能被她发现，这周围还有其他人家，万一看见我，三婆叫了起来，我百口莫辩。

    就在这一瞬之间，我脑海中冒出了无数种可能。

    最终，我咬了咬牙，眼中凶光毕露。

    不如就在这里当场将其干翻在地，绑架了她，挪到后山审问！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出场就是下下策。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我背靠着大树，全身紧绷，这个时候三婆已经来到了我躲藏的大树后面！

    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屏住呼吸，在地上胡乱摸索，准备找一块石头什么的，我三婆的骨架很大，我担心一下子干不倒她。

    突然，我的上传来一阵生疼。

    被人踩中了！

    麻痹，不用也知道是我三婆。

    她无声无息地绕了过来。

    目光一动，我看见了她模糊的侧身。

    拼了！

    我准备暴起。

    可是就在这关键时刻，我三婆忽然扭过了脑袋，朝下面房子看了一眼，朗声道：“知道了！回来了！”

    我上一松。

    我三婆转过身子，沿着原来的路返回。

    我错愕在了原地。

    咋回事呢？

    我三婆在跟人话呢？可是我林答他们去年搬走之后，这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啊？难道家里来客人了？还是我三爷回来了？

    更为奇怪的是，我刚才并没有听见谁在呼唤她啊。

    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回来了”呢？

    满腹疑惑之际，我三婆已经走远了，我依然一动不动，完全静下心来听。

    果然，我听见三婆下面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叽叽叽叽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动物在叫。

    三婆在和它话？

    我呵呵一笑，这人老了，一个人孤孤独独的，养一个宠物和它话倒也常见。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真是万幸啊，差一点就发现了。

    因为刚才这一个惊吓，我完全吓得肝胆俱裂，休息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恢复过来，背靠着大树，缓缓地站起来。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我看三婆家的厨房烟筒冒起了烟，她应该在做晚饭。

    目光在三婆家的屋顶上扫了又扫，我琢磨着怎么进去。

    跳到屋顶上，还是进去不了啊。

    我不可能趴在屋顶上偷听吧。

    这不行的，因为农村人的土坯房，楼顶上会有一个类似于阁楼的楼层，和屋顶隔开，这个楼层一般使用竹子编制成的，我们这里叫作“楼笆子”。

    其实就是城市里的天花板。

    我们会在这个“楼笆子”上面堆放粮食。

    我的设想，就是偷偷摸摸溜进屋子里，趴在这个楼笆子上面偷听，好歹是在屋子里，舒服不，距离声源更近。

    可这房顶上是没办法下去。

    至于电视剧里面演的，揭开瓦片下去，纯属杜撰，瓦片下面还有一列列木椽，巴掌宽的缝隙，能塞进去？

    我想了一下，不如从我幺爷家钻进去？

    前面不是了吗？徐家原本是一个大院子，除了我三爷家还有我幺爷家，他们是亲兄弟，两家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只不过后来，我三婆这人太爱吵架，他们搬走了，搬到了靠近沟口那一块。

    现在房子空了。

    我绕到了幺爷家门口时，发现门上挂着铜锁，我进不去。

    如此来，折腾了大半天，我还是只能从三婆家的正门进去了。

    还好，我幺爷家和我三婆家起来更像是两座连在一起的四合院，中间还隔着一列房子呢，茅房，我在这边，她不过来的话，发现不了我。

    但我也不能大意，因为我幺爷家的另一头，又连着一户人家的四合院。

    也姓徐，只不过他们是二房。

    由于无关主题，我不展开，只是我要心，也不能被他们发现。

    总之我介绍了这么多，你也明白了，这一串房子大

    着呢，可不是只有我三婆一家，要不怎么叫徐家院子。

    轻轻脚的，我绕过了那一座切割了两个院子的茅房，来到了我三婆（三爷）家的院子里。

    黑乌乌的一片，也没有开路灯。

    以前我林答还住在上面的时候，灯火通明啊。

    不过，此时这正合我意。

    唯一的光源是从厨房里发出来的，最右边的一个屋子，站在这边，我还能听见嘎呀嘎呀的撇柴声。

    好会！

    我三婆正在最右边的厨房做饭，而她的卧室我记得是在最左边的屋子，也就是靠近我这边的，和幺爷他们的屋子连在一起。

    现在我溜进去，一定不会被发现。

    这样想着，我猫下腰，迈着快步，急速朝左厢房的门口跑去。

    一路没有遇见任何障碍。

    那门是开着的，眼看我就要跑到门口了，忽然听见背后风起，黑暗中什么东西朝我后背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