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游花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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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朝节正巧赶在二月仲春时,芳菲盛开百花争望,的确是适合游春踏青的好时候。

    皇帝自登基以来便没有出过皇城,又何时见到过这种郊外原野青草依依的春景,一时间玩心大起,带着几个侍卫便四处扑蝶去了。

    大多数的大臣们都围坐着饮酒赋诗,听着御前的歌姬吹拉弹唱,各自吟诗作赋比拼着文采才学,赏景散心好不自在。

    叶莫尘虽然向来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与大臣们相处,却很是不喜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只是见大臣们兴致不错,便坐在一旁垂着眸子听了会儿曲子。

    他这次同意出来郊游踏青,又何尝不是为了散一散心。南木对他的态度,经过这几番波折,已然是被摆到了明面上,虽他尚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却总归是……

    总归是要和他清楚的,

    利用也好,真心也罢,叶莫尘从不是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既然心里明白两人毫无可能,便是不屑于拖延下去,用这种若即若离换取些什么利益。

    他正垂着眸子想着如何找个时机与南木开来,便忽然觉着自己的衣袍上的束腰缎带被人猛地扯了下。

    今日本就是郊游,叶莫尘也穿的闲散,先前脱下了那件青色宽袍,就只是穿着一身素白长衫,此时被人一拽,立即变得松松垮垮。

    叶莫尘心中一惊,立即用手紧了紧衣袍,面上不动声色的看过去,便见着南木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目中无人的样子带着嚣张,却隐隐间透着些得意。

    叶莫尘觉着南木这带着孩子气的无赖顽皮,真的是比皇帝还像七八岁的孩,一时间心中好笑,只好低下头去饮茶,掩饰他忍不住略微上扬的嘴角。

    然而他唇角刚碰到杯壁,便觉着后腰一痒,冰凉凉的手指在他的身后有趣的勾了勾,让叶莫尘浑身一紧,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哆嗦了下,方才斟满的茶登时洒到了他的衣袖上,洇出一片水渍。

    南木斜眼看他有些狼狈的模样,暗自吐了吐舌头,面上却是冷笑一声。

    一旁的大臣们皆是暗自感叹太尉与丞相的关系实在是越来越紧张了,叶莫尘却分明的在这声音里听出了几分笑意。他都不需回头,便能想象到身后人得意洋洋的模样,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南木此时已然走到了另一边,隔着一群喝的醉醺醺的大臣,冲叶莫尘挑了挑眉,又在看到昭温为叶莫尘擦拭衣袍的瞬间黑了脸。

    昭温忽然后背一凉,似乎感受到了凛凛的杀气,他赶紧直起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叶莫尘草草收拾了衣袍,不动声色的再次紧了紧束带,借口喝的有些醉意了,便是离开喧闹的一众大臣,连昭温都没有带,独自向远方无人处走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丞相刚才一直在喝茶,滴酒未沾啊……为什么会喝醉?

    南木好笑的勾了勾唇角,看着叶莫尘清疏淡雅的背影愈走愈远,与群臣敷衍了一会儿便随便寻了个理由转身离开。

    ……

    叶莫尘斜倚在河边大树旁,望着清澈见底的山泉河水,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握着几块圆溜溜的鹅卵石,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平白的带出一种慵懒之色,一身白衣被身旁郁郁葱葱的绿色衬着,愈显得超凡脱俗,好似画中美景。

    他沉默了一会儿,屈指轻弹,一颗石子便直直的在身旁大树的树桠上。他抬了抬眼,开口问道:“怎么出来了?”

    南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他身旁的树上跳下来。他已然来了许久,只是想着可以再看叶莫尘一会儿,便没有惊扰他,谁知他早已发现了自己。

    “好久没见到莫尘,自然是想念的很了,”南木大大咧咧的坐到他旁边,“莫尘不喜喧闹,一个人却实在是有些孤单了,在下自然是要陪着的。”

    叶莫尘听到这话,浅浅的笑了笑,转过头来的表情却很是认真,他稍稍一顿,便是开口道:“南太尉,我自待你为知己,有些话便不得不。我虽因着家中变故未曾娶妻,却也并非断——唔!”

    他还未完的话被南木一个颇为强势的拥抱堵回到嗓子眼里,叶莫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连带着从树底滚下去,顺着山坡一路滚到坡底。

    南木在叶莫尘开口的那一刻便猜到了他要些什么,心中焦急不安,又不知如何能阻止他下去,心一横就干脆顺着本心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叶莫尘感觉到自己被南木紧紧地抱在怀里,坚实的后背和臂膀替他承受了一路岩石树木的磕磕碰碰,便是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南木沉默不语的将人抱得更紧,他长腿一勾,硬生生的挡在面前一棵大树上,这才艰难的止住了继续滚下去的趋势。

    叶莫尘立即将南木推开,先是起身确定了四下无人,而后才俯身将南木拉起来,狼狈中带了些恼意:“你疯了吗!”

    南木站起来,他身上被刮伤了好几处,衣衫沾着泥土,连嘴角都有些青紫色,唯有一双眸子明亮的堪比艳阳,让叶莫尘转过头去不想直视。

    “我不想听,”他道,语气里竟是带了些委屈,活像一只被丢弃的大型犬,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将叶莫尘抱住,重复道,“我不想听。”

    叶莫尘身体一僵,然后飞快的从南木怀中挣扎出来,面上染了些绯色,却依旧是硬着心道:“不管太尉听不听,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南木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下一秒又恢复了原本恣意狂放的模样,唇角上扬:“在下自会捧出一颗真心给莫尘来看。”

    叶莫尘有些恼怒的看着南木油盐不进的模样,半晌道:“我实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可以让太尉念念不忘至今。”

    他们两人不过才认识了一年而已,又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何至于此,叶莫尘想了这些天也没想明白。

    他原本想着既然南木本就是断袖,那么先前的告白大概还是因着他的几分颜色,还有这丞相之位的不菲利益而已。

    只是他先前也的明白,他既非断袖又没有什么与南木纠缠的意思,又何必找着这么多理由来招惹他,甚至还不惜与他一同滚下山坡去。

    除非他还是……另有所图。

    叶莫尘眯了眯眼睛,原本已经放下的怀疑又重新燃起,当下便多了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