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莫尘脸色一黑，伸手掉南木的胳膊：“胡言乱语！”他略微犹豫，而后正了脸色，转头看向南木，严肃道：“南太尉，我并非——”

    南木抬手断他的话，脸上一副哀怨的模样，语气倒是带着笑意：“不过是玩笑话，莫尘何必如此严肃认真。这天都快亮了，你我还是加紧些商量对策罢。”

    叶莫尘被他一噎，便也觉着在此时些煞风景的话有些不妥，于是顺着南木的话道：“薛勇那细作不远千里来到京师，恐怕这幕后主使也并不在朝中。”

    “而且听那口气，应当是对先帝有所怨恨的，”南木挑眉，伸手拿过叶莫尘佩戴在腰间的折扇，煞有介事的扇了扇，“薛勇、龚大人更是前朝老臣，如此看来，能做到的人便少了。”

    叶莫尘伸手一扣，将扇子从南木手中夺下，皱眉道：“先帝生性多疑，因此皇亲贵胄大都已不在那人世，唯有——”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唯有那五王爷，依旧在江南的封地上。

    五王爷有着御笔亲赐的免税条例，又向来是不声不响低调处事的，自皇帝登基至今，除了歌功颂德之外并无其他异动，是以大多数人都直接将他忽略了过去。

    毕竟先帝连稍微有些威胁的朝中大臣都诛灭九族，却对五王爷手下留情，这还不能证明五王爷没有丝毫谋反的能力吗？

    “前次自皇宫归来后，我曾去史馆查过五王爷的记录，”过了好一会儿，叶莫尘才开口道，“只有寥寥几笔，语焉不详，还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想来真正有用的事，都已经被抹了去。”

    南木啧了一声，摇头晃脑的感叹道：“思君不可追，可念不可归。这先帝，倒还是个情种。”

    “这史册也不一定是先帝更改的，”叶莫尘垂眸道，“倘若真是先帝改的，也不知他……到底对五王爷做过些什么事情，连史书都不能书写。”

    南木微微一愣，想到先帝那一不二的狠辣个性，不由得顿了下，半晌回过神来，无奈道：“既是如此，明日莫尘便与我再走一趟？”

    他伸出手来，叶莫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不远处宏伟壮观的皇宫在朝阳下镀着一层金光，几只雀儿腾空飞起，叽叽喳喳的叫着唤醒半座城的百姓。

    “皇家内库书阁？”叶莫尘挑起眉毛。这皇室的书阁只允许皇室子弟翻阅，便是连他们两人都不能例外，若是不想草惊蛇，也确实只能偷偷潜入。

    “你我二人，似乎已经从摄政大臣转为梁上君子了？”叶莫尘笑道，“倒是战绩斐然。”

    “有莫尘与我配合，怎么会不顺利，”南木冲他眨眨眼，“那么大人现在应当跳下房梁，换件衣裳上朝去，再指着鼻子与我互骂一顿了。”

    两人相视而笑。

    ……

    叶莫尘回到府中时，昭温已然在他的门前等候良久了。他远远便看着叶莫尘的身影，赶紧迎上去，只是脸上依旧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叶莫尘扬起眉毛，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等到昭温满头大汗就快要坚持不住出自己偷窥的事实时，又满含深意的冲他温和一笑，转身离开。

    昭温心有余悸的看着叶莫尘的背影，喃喃道：“这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啊……”

    叶莫尘换下衣服，这才好整以暇的走出门去，见昭温一直发着愣盯着自己，挑眉催促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还不快走？”

    昭温赶紧应了，快走几步跟在叶莫尘身后，抓耳挠腮踌躇了好一阵子也实在是忍不住，想着自家大人向来机警，这偷窥一事应当是被看到了，遂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昨晚……？”

    叶莫尘笑了一声，眸中带着些戏谑之意，故意拉长了声调：“昨晚，你看得可还清晰？”

    昭温心中一惊，明白叶莫尘早已发现自己暗中偷看两人，停了步子便要跪下请罪：“属下罪——”

    叶莫尘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起来：“我还赶着要上朝去，你这一跪，再耽误些时辰，岂不是平白的给我添一个迟到的罪名？”

    听他的语气轻快，昭温便知他并没有归罪自己的意思，因而笑嘻嘻的站起身来，跟在叶莫尘身后：“大人，您与太尉大人……”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叶莫尘睨他一眼，明显对他的迟钝有些许不耐，又见着昭温一副好奇的模样，便只好回答道：“自然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都看到我们两人同去薛府探查了，明显是合作关系啊，不过是人前装作水火不容的样子而已，这有什么值得再问一遍的，也不怕隔墙有耳。

    昭温瞪大了眼睛，颤抖的牙齿直接咬到了舌头，连声音都变得磕磕巴巴：“真，真的啊？我，我还以为是太尉骗我——”

    天哪我家大人真的和太尉在一起了！他们昨日是去约会了吗！难怪花前月下的！所以是因为我搅了他们他们才离开清风岗的吗！

    “太尉有什么值得骗你的？”叶莫尘不解的看他一眼。这孩子怎么惊讶成这样，是他们在朝堂上的演技太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可能握手言和吗？

    “没，没有什么！是属下愚昧了！”昭温一脸的大义凛然，“属下昨日私自前往，搅了大人与太尉大人的好事，属下愿意领罚！”

    虽这断袖之情不合礼法，以丞相和太尉的能力地位，还怕被人嚼舌根不成？不过是目前江山未稳，两人还不能名正言顺而已！

    丞相宁愿如此也要与太尉在一起，还对太尉这么信任，我也一定要保护好丞相！若是有人在背后三道四，誓死捍卫丞相的尊严。

    叶莫尘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就严肃起来的昭温：“你也没有搅到我们，我与太尉只是在清风岗碰面，顺道换个衣裳而已。”不过是装作不和而已，值得他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换……换衣服？！昭温张目结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丞相你与太尉才相识不久，莫让他骗了去啊！

    叶莫尘看了眼忽然就呆滞在原地的昭温，心道这好好的孩子，大概是昨夜被冻傻了，怎的今日神经兮兮的。他拍了拍袖子，伸手的从昭温怀里拿过象芴，转身从容不迫的进了皇宫。

    昭温凌乱的站在门口，扳着手指纠结不已。

    看看太尉身经百战的骁勇模样，再看看丞相单薄的身躯……怎么看吃亏的都是自家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