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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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谭耀宗夫妇俩带着孩子才出门不久,天就开始下雨,一开始还只是毛毛雨,连地面也不曾湿,哪知道才用过午饭,雨就下得大了起来,而且有变大的趋势。谭氏外面的瓢泼大雨和越发阴沉的天,坐立不安,而且左眼皮开始跳起来。

    申时正才过,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吓了谭丽娘一跳,差点把怀里睡着的呦呦给扔了。她把孩子放到炕上,取了伞去开大门。大门开,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正是谭耀宗他们租借去乡下的车。早上走的时候还完好的马车,此刻车厢四分五裂,谭耀宗坐在车板上,用一件蓑衣挡着怀里的怀瑾,他的旁边躺着李氏,身上什么遮挡都没有,就那么被雨淋着,额头上还在往外冒血。

    谭丽娘只看了一眼,就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从乡下回来的路上,雨大路滑,山路更加难走,走到距离县城五里地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石头惊了马,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在路边,幸亏被另外一块大石头拦住才没有翻进沟里。李氏抱着怀瑾,被谭耀宗护在了身下。却不料那块石头有一个突出的尖角,刚好戳破了窗纸钻进来,李氏的头就磕在了尖石上,当时就晕过去了。倒是谭耀宗,虽然在最上边,却只是被散架的车厢拍在后背上,另外就是头在窗框上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妹妹、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妹妹话。

    他们俩在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妹妹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漫画之类的儿启蒙图画书。据,是谭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孔融让梨、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破刚才大眼瞪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