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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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云睿行过礼,见这么大阵仗,心头有些惴惴,盘旋在心间的喜悦感不翼而飞。一肚子话竟说不一句来。

    正疑惑间,定国公开口说道:“你且坐下说话。”

    段云睿依言在自己母亲下首坐了。

    定国公侧头对老太太说道:“还是你来说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柔声说道:“睿儿,你与周府大娘子的婚事,还须从长计议。”

    段云睿惊道:“什么?!”

    老太太不去计较他的失态,继续说道:“我听闻觉远禅师曾为周大娘子批命,说她命格高贵,非帝王不能相配,若嫁入寻常人家时,轻则夫妻反目,重则家破人亡。你可知晓此事?”

    段云睿暗叫糟糕,这一节他自是瞒着家里,现在不知是哪个多事的抖落了出来,只得承认了,说道:“孙儿确听敏妹提过此事,不知祖母从何听来?此等言语实没甚道理!祖母毋需理会得。”

    老太太正色道:“我自有知道处。你年轻不识其中厉害,那觉远禅师佛法神通不是凡人。他既说了,必是要应验的,万不可等闲视之。那周家娘子再好,我断不能让她进门!天下好女子多得是,祖母再为你挑一门好亲事,包你满意。你看如何?”

    段云睿急道:“敏妹待孙儿情深似海,孙儿亦非她不娶。若娶他人时,孙儿终身不得快活!还请祖母再疼孙儿一回。”

    段二爷见自己儿子顽固不化,气得双眉倒竖,怒斥道:“孽障东西!竟为了一个女子,忤逆不逊,出言顶撞,白读了这许多年圣贤书,全念狗肚子里去了!难道要一家子老小全赔了进去才称你心意不成!”

    段云睿忙起身赔礼,说道:“父亲息怒,原是孩儿一时情急,慌不择言。可是……”

    这时定国公轻咳了一声,打断段云睿的话头,只听他说道:“睿儿,你莫再多说。这事非是我等不讲情理,你回房去好生思量,自然明白。都散了吧。”

    事已至此,段云睿别无他法,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怕闹得僵了,更无回旋余地。闷闷不乐回到房中。招来贴身小厮玉奴,叫他去打听今日有谁来过。自己却立在窗前,强压下心中烦闷,兀自苦思破解之法。

    玉奴进来回话时,段云瑞仍毫无头绪。玉奴只打听出午饭时分,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指明要送给段二爷、二夫人,却不说受何人驱使。段二爷恰不在府中,岳夫人看了书信,立刻遣人去寻二爷回来。因此段云瑞确定就是这份封书透露了消息,但他猜不出是谁在这紧要关头来这么一手?

    段云睿无暇去揪出这个搅局之人,他冥思苦想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赶紧修书一封,遣人给周敏送了过去。

    周敏吃过晚饭,正在院中趁着暮色看花,心中欢喜平和,只觉院中之花比平日里更鲜妍娇嫩。忽听丫鬟来报,说定国公府段二郎遣人送了信来。黄桃上前接过书信,回到房中,掌上灯烛。

    周敏拆了信看时,心下先自凉了半截。继而又怒不可遏,在房内焦躁踱步。白梨拿了丢在桌上的信细看了,不由也是一惊。暗道真是好事多磨。当下和黄桃两个耐心劝慰周敏。

    周敏心中又悲又怒,哪劝得住!只要去找周望对峙。她思来想去,此事周望最有嫌疑。

    周敏猜的没错,这事正是周望的手笔。他怕段云睿查出信是他送的,告知周敏,引起周敏对他的怨恨,故而叮嘱小厮隐瞒身份。他自以为周敏性情虽变了,对他这个父亲还是亲近的,平白无故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白梨拉住了要出门的周敏,劝道:“小姐勿躁,此事并无实据,老爷只要矢口否认,再问个忤逆犯上,你也无法,反倒理亏。”

    周敏咬牙切齿说道:“此事除了他,还有谁会无故坏我姻缘!他一心要送我进宫,好借此加官晋爵,哪里真是待我好,不过是要利用我罢了!”

    白梨道:“就算此事真是老爷所为,你去找他闹起来,也于事无补。老爷在府中向来说一不二,小姐人在屋檐下,若得罪得狠了,老爷撕破脸皮,用起强来,小姐今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些。莫如依段二郎所言,打叠起心绪,明日一并去找觉远禅师问个清楚明白。”

    黄桃也道:“我这就收拾明日出门的细软。”

    白梨所言句句在理,周敏虽然一肚子火,也还未丧失理智。颓然坐倒在窗前的短榻上,想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孤伶伶穿越到这个世界里,好容易遇着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偏又诸多磨难,叫人心里好生难受。

    周敏只颓丧了一盏茶时间,就又振作了起来。这一切烦心事的源头,只在十数年前觉远的一句话。这个老和尚着实可恨,明日若找着他时,定要他好看!如此想着,心中悲苦竟似淡了些许。当下早早洗漱了,上床躺下。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起来,周敏精心打扮了,为便于骑马,换了一套男装。她准备的男装多是素白襕衫。为别于男子,又在衣襟、袖口和下摆处镶饰生色销金襕边。这种装束兼具男子英武洒脱及女子娇媚姝丽,极受当时京中仕女喜爱。

    装扮妥当,自在房内用了些早点,便来到余娇容处请安。只说要去兰若寺烧香许愿。余娇容也不为难,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又多派仆人跟随保护。周敏却要坐轿子,说约了林高洁、林婉儿一道前往,无需过多仆从,带上黄桃白梨便好。

    余娇容得了周望吩咐,这段时日只要周敏不提过分要求,尽可顺着她意。只除外出时要多加人手跟随。当下便有些踌躇。周敏哪知她心里想些什么,见她不应,焦躁起来。

    “母亲缘何留难?”周敏语气不善的问道。

    “你什么态度,这样跟母亲说话?!我娘好意派人护送你,谁知道你出去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端坐一旁的周玫忍不住出声讥讽道。

    周敏怒目望向周玫说道:“你自说话小心!我忍你多时,若不是看在母亲面上,非教你吃些苦头才罢!”

    周玫寸步不认道:“你自做得,我为何说不得!是谁在外私定终身?丢尽了周家脸面!今日扯个由头出门,难道不是为了去私会野男人?”

    周敏见她说的难听,倒也是实话,便自哈哈一笑,转向余娇容道:“母亲也作此想头不成?”

    余娇容见她目中无人,心头也有些气,微愠道:“你自非我亲生,我原做不得你母亲,管教不得你。我终是府中当家主母,我不放你出去时,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