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虽然莫府已封府,但不代表府邸的主人不可秘密出入。
秦卿轻浅地收回了视线,缓缓地点了头。
隔日清,鸟语轻莺。
秦卿所住的别院内,摆放了数十箱新置的饰品与添置的新衣。
其中,还有莫言之曾经承诺过,要为秦卿更换的新面具。
仅是装面具的盒子都有十来个……
秦卿换下了脸上佩戴的紫金缠链面具,戴上了精巧华丽的银羽面具。
那面具形态精美,似羽翅单翼飞翎;
银色的、精细的轻羽链,一边绕过耳后潜藏在发间,一边沿着眉骨至耳后与另一端相扣;
长长的精美细链,垂在身后的黑发,侧动中亮泽迷人。
他开了摆放在屋内的百花木箱,从里面拿出淡雅且清素的幻云长袍。
待穿戴整理好后,他就离开别院,独自去了大学士的住处。
在随莫言之去寺庙前,他想先来探望“大学士”。
刚到别院门前,就见到不少手持长棍的护院在把守。亭中水廊长桥上,站着衣着雍华的莫言之,以及几位身着官袍的御医。
“大学士的恶疾,近些天越来越严重,半个时辰便会咳血一次。”老御医缓缓地抚摸胡须,满脸愁容的惋惜叹气。
另一位老御医也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地回禀:“昨夜老夫扶大学士喝完药后,他便口呕鲜血,怕是过不了这几日了。”
此时,其他几位老御医也都点头附和,有序地向莫言之描述大学士的病况。
“诸位都先下去歇息吧,待养好精神后再过来照料大学士,这里我会先派人照顾着。”莫言之慢条斯理地交代,并示意家丁带御医们下去歇息。
那平定的眼神,缓从的语气,风平浪静的稳定。
家丁礼貌地领着御医们往别院外而行,御医们在经过秦卿身边时,都随着家丁恭敬地向入园的秦卿点头行礼。
秦卿缓然地点头回礼,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波动,那连着披风的轻羽帽也羽翎轻震。
他站在树下的暗影处,无人能窥觊他的容貌。
待目送御医们离开别院后,他才步上长桥朝着莫言之走去。
今夜莫言之身着浓如黑墨的深色长袍,深似幽蓝的暗纹为其雍华之袍更添绮丽,身外披着领饰精美的黑羽袍……
如此静立在池畔,似池边盛开的墨莲般,沾染是暗夜深蓝,魅色无边,如夜妖般惹眼。
那凝脂的白皙脸庞,眸中色泽被衣袍衬得暗蓝深幽;
原本盯着水面沉思的莫言之,在见到秦卿出现之后,那暗色沉然的眼底浮现出几丝笑意,俊朗惑人的容颜之上也流露出浅笑。
“昨日听你娘亲,‘大学士’近日情况不佳,我今日特意过来探望他。”秦卿平静地站定在莫言之身旁,主动且毫不隐瞒地道出来意。
“之前御医所言你也该听见了。”莫言之的笑意逐渐收敛,眼神沉稳依旧地拉过秦卿佩戴白锦手套的手。
秦卿被缓从地拉至莫言之身边。
“你有何言想对他倾诉,趁早道尽为妙,以免再过几日他没命再听。”莫言之面色平定地言毕,便松开秦卿的手。
随即,从怀里拿出精巧的冰裂翠绿药瓶,交递到秦卿的手中。
秦卿接过玲珑巧的药瓶。
“这是何物?”
他一边不解地询问莫言之,一边揭开了碎玉般的冰裂瓶盖。
顿时。
瓶中有异香溢出,奇花异草的香味,独特又怡人。
“这是预防瘟疫的药物,药材珍贵所以为数不多,你服下之后再入内。”莫言之眸色清涟幽然,嗓音似清风拂晓般徐徐淡静。
同时,莫言之一只手握住秦卿拿药瓶的手,带动其手将药瓶放置在秦卿的唇边;
另一只手则是稍微地牵动秦卿的面纱……
秦卿的嘴唇露出。
那翠绿的冰裂纹药瓶就置于秦卿的唇畔。
待瓶口抵其下唇时,秦卿配合微启嘴唇,轻饮“香药”。
那药水冰凉的液体缓过舌尖,残留着清浅的异香。
秦卿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莫言之。
莫言之则是心静凝视地回视秦卿,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将面纱轻抵在秦卿的脸庞。
那指尖的温度,隔着面纱温热的秦卿的脸颊。
秦卿喝完了药水之后,莫言之才平缓地收回瓶子。
长桥之上,桥栏上的莲花灯幽光迷离,昏黄的光影笼罩在两人四周。
烛火的衬印下,秦卿的肤色柔和。
他平静地整了整面纱,眼底的神情多了几分潜藏之绪,随即——
“我今日这身扮,你可中意?”秦卿轻声地、主动地开口问莫言之。
刚收起药瓶的莫言之,抬头重新看向秦卿,眼中浮现出几丝意外之色。
仿佛是没想到秦卿竟会如此询问。
但是,莫言之沉默片刻,才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腰……
“在我的眼里,你任何装束都好看。”
莫言之脸颊的酒窝浅浅醉人,白皙的脸庞,无暇的颈间,无可挑剔的俊逸朗然。
两人胸膛紧贴着,彼此的体温清晰传递。
秦卿眸中倒影出烛莲长栏,轻似无声地沉静道:“那我不穿呢?”
若是从前,他必定不会如此询问。
可是,他想知晓,莫言之如今究竟对他是如何看法。
秦卿眼神平稳的静待其回答。
“你以前必定不会如此问我。”莫言之深浓似墨的双眸,暗华深藏。
那沉定的视线顺着秦卿的双眸移至双唇。
秦卿的眼神轰然波动,轻缓地眨眼间,缓声道:“你以前也不会在我觉得尴尬时,故意在桌下用脚撩拨我。”
他的嗓音轻和,自面纱下溢出之声,透着模糊感。
莫言之静看秦卿。
“你此言是何意?”莫言之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不慌不忙地、悄然地吹了吹秦卿脸上的面纱。
由于两人距离很近,秦卿脸上轻薄的面纱,当即就被幽缓的吹得轻波缓缭。
秦卿近距离目视莫言之。
即便是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莫言之的温热气息。
“你以前也不会暗示我与莫老爷有关之事,更不会拿我与莫老爷‘言笑’。”秦卿稳声地倾述,眼波动人。
莫言之无言地静视秦卿。
“你不在意我便罢了,但请你别再这般‘无意识’的‘羞辱’我,如此对你的父……”秦卿衷肠还未述尽,便感觉到停放在腰间的手愈发收紧。
随即,便感觉到唇上一热。
秦卿的眼神有些细微变化。
那轻逸的面纱挡住两人的嘴唇。
只见,那光色朦胧似轻雾缭绕的幻色面纱之下,两人的嘴唇似已交错贴合。
莫言之一只手揽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抚着秦卿的侧脸,眸色如常地注视着秦卿的侧脸。
面纱下,偶尔了出有条不紊地轻吮声。
秦卿的双手缓缓地移至莫言之腰侧,轻缓地抓住莫言之腰间滑手的衣袍。
待秦卿唇边的湿气触感退去后,面纱也重新放垂而下。
“你若是不喜欢,那以后我不再那样既是。”莫言之似有似无的缓声罢,便隔着秦卿的面纱,平缓且重重地亲了秦卿的唇角。
那嘴唇稳压其唇角,以及那灼热的呼吸,都无比的清晰。
秦卿微垂着眼,目光轻然停留在莫言之那华美的领饰之上,那暗影笼罩的眼底虚掩着温软柔情。
有那么短暂一刻,他甚至以为莫言之其实还在乎他。
所以,当莫言之嘴唇移开时,他轻缓且自然地给予了莫言之回应。
他主动地亲了亲莫言之的下唇。
虽然是隔着面纱;虽然是轻然短暂;但却平和美好。
只是,秦卿很快就“清醒”了。
他明白,莫言之不伤害他,并不代表其他意义。
“我先去娘亲那边见几位客人,你探望完‘大学士’,便及早过来。”莫言之搂着秦卿慢条斯理地交代,且柔缓地揉了揉秦卿的腰。
秦卿近距离的接受着莫言之的注视,感觉着莫言之的气息,随后才轻轻地点头。
莫言之缓缓地放开了秦卿。
长桥上,莲蜡之中烛色迷蒙,暧昧之色染得桥下池水,光影迷离,清幽荡漾。
水面烛光粼粼,涟漪泛起,倒影出夜幕中那轮出云明月。
秦卿待莫言之离开之后,才平步走下长桥。
他沿着石纹精美的石板道,步入两旁摆满盆景的入厢台阶。
厢房前,左右两旁的过道已被绮丽多姿的盆景给拦住,只留下厢房几扇正门供人出入。
那六扇精美的雕刻着兰花的木门,只有居中的两扇中门虚掩着。
秦卿站在门边,轻缓地敲了门。
哐哐——
铜质的花型圆环门把轻叩,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卿特意前来探望‘大学士’,不知现下可否方便入内?”秦卿礼貌地自报家门,更稍稍地将虚掩之门拉合。
无丝毫朝屋内窥看之意。
回廊前的壁烛光色柔和,笼罩着风华素然的秦卿。
此刻。
屋内响起一道略显虚弱、疲乏的回应声:“进来吧。”
这声音是楼雁青所有。
只是,少了几分往昔凌厉朝气,多了几分憔悴无力。
秦卿轻缓地推开了厢房正门,略显忧心地步入了浮华醉丽的厢房内。
虽然,他此刻与楼雁青的关系早已不同以往,但是,他仍然不想看到楼雁青就如此命丧黄泉。
厢房内,烛火昏暗,药香弥漫。
秦卿直接入了内厢,绕过那张偌大的纱质屏风,走近床帘虚合的床边。
金色的床帘兜垂而下,形成两道漂亮圆弧状帘,挡住一床内靠坐之人的上半身。
只能依稀看见,床内之人身盖荣华锦被。
那被子上的兰花刺绣,朵朵盛开,妖异无比。
秦卿伸手拨开了床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