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秦卿沉默地注视着洪御医,继续道:“我并非女子,还请洪御医往后别再如此……”
“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别再怀上骨肉。”洪御医直接明了地道出用意。
其眼下的泪痣虽是清漠悠然,但唇角的笑意却变得略显鬼魅。
那深邃的眼底 ,更是流露出饶有趣味之色。
此刻,洪御医正背靠着红木椅,眸色沉然地紧锁秦卿的视线,手中的茶杯且早已放回桌上……
“多谢你近来为我熬汤煎药,但是还请你往后切勿再如此奇怪之言,以免别人知晓或是听及后胡乱猜想。”
秦卿轻声地要求,且稳稳地拉动衣袍,稍稍将轻绒外袍合拢。
烛火微黄的室内,秦卿的神情略显憔悴。
似是感到冷……
因为出来得略显急迫,便未穿戴整齐,如此之态虽算得上得体,可是略显……随性且慵懒……
“既然你如此介意,那只要你记住我先前所言,我往后便不再如此暗示般地提醒你。”洪御医一边慢条斯理地缓言答应,一边沉缓的起身走近秦卿……
秦卿略带疑惑地看向洪御医,不知此人为何如此靠近。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双颊便被稳稳地捧住,脸颊被稍微地太高。
随即,便感觉到洪御医低下头,凑近至眼前眸色沉然地低声道——
“若是再怀上孩子,必然是无你好处,你若是不听我奉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沉缓的语气,笃定的眼神,毫无言笑之意。
秦卿稍微地推开洪御医,觉得此人此举略放肆……
“你便是,我能听得到你所言,何须动手动脚。”秦卿平静的嗓音沉定有佳,也无动怒之意。
“今日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我明白会亲自给你端药去,顺道给你治治你……”洪御医沉静地看了秦卿片刻,才慢悠悠地补充道——
“……的病。”
秦卿面色虽然未变,可眼神却略有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变化。
他隐约感觉到,这洪御医似乎是故意……将此言分开而论。
词句一旦分开,句中意思,也略显微妙。
但是,最终秦卿也仅是平静道:“无需劳烦洪御医,安神药让丫鬟端来便是。”
秦卿言毕,便轻缓地起身准备离去。
但此刻,洪御医却是解开了身裹的青衣狐裘,将丰软柔滑的狐裘轻裹在秦卿身上。
且慢条斯理地替秦卿将衣领拉好。
“别着凉了。”洪御医简单地叮嘱。
但是,那目光停留在秦卿劲间若隐若现的项链之上。
“洪御医,往后请别再那些话了,可好?”
秦卿轻声地要求声,平和且悦耳,听着甚是舒心。
可是洪御医却不给予秦卿任何反应。
仅仅是替秦卿拉好衣袍,便平淡地看了秦卿一眼……
随后,更是慢条斯理地入座饮茶,不再招待秦卿了。
秦卿见状,也不好再逗留,也只好缓缓地转身离开,且未拒绝洪御医给予的外袍。
只因今夜,风凉露重,寒气袭人。
若是无厚软衣袍加身,他恐怕难以走回别院。
虽然他也披着裘袍,可依然是冷冽,雪风刺骨的苦寒。
这夜,秦卿回到别院之后,便将洪御医的衣袍轻缓地放置在巧屏风后。
此地隐蔽,即便是莫言之归来,也不会去那处。
由于今夜太过阴冷,他的手脚略微发凉,回屋后边偎在温和柔软的锦被间,他顺滑的发丝披散在其肩头,轻垂至身所盖的柔滑羊皮毯之上……
幽幽烛光中,顺滑亮泽,滋养迷人。
然而,此刻,他正眸色平静地回想着,跟洪御医有关之事——
可是,越想便越是不安。
最终,心中满载着疑惑,且心事重重地睡去……
这酷寒一夜过去,隔日便是清雨纷纷。
今日,莫言之仍然是未归,但秦卿依然不急。
当晚深夜,秦卿静坐在柔软的锦绣间闭目养神时,便隐约听见外厢有人推门入户之声。
闻声,秦卿则是轻缓地睁开眼。
随即,便透过内厢隔断的纱帘,隐约瞧见一抹华丽青衣……
今夜果真是洪御医亲自送药而来,但秦卿并未下床到外厢去,而是依然静坐留意着洪御医的举动。
见洪御医将药摆好后,秦卿便轻声道:“你的外袍摆放在外厢那盏巧屏风后,你拿了便回吧。”
平缓的语气,沉定的目光,无多余的杂念。
但是,洪御医并未拿过外袍,反之直接拨开纱帘,慢条斯理地入了内厢。
“难得今日莫少不在府里,我特意前来给你解解闷,你难道不愿意?”洪御医眸色清平的、缓缓步至床边,且不问自请的平稳坐定。
透过碧绿珠帘,可清洗目睹洪御医的冷艳孤傲之态。
此刻,洪御医身着碧霞官袍,领口衣领袖口围裹的灰色狐裘,毛尖亮泽且丰软有质,将其面容衬托得更为精致。
那眸色冷清的眼底,透着与陆漠寒不同的艳美冷傲之色。
用美……
来形容此人的面貌,丝毫不为过。
至少,秦卿此处见洪御医时,便有如此感觉。
“此地不宜闲杂人等出入,你回……”秦卿言至此处,便悄然止住话语,未再继续下去。
只因,洪御医自然无比地稍稍拨开了床前垂掉的碧玉珠帘,那碧珠碰地响声格外的清脆悦耳。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的神情都格外的平静。
随后,洪御医的视线更是顺着秦卿的脸颊,缓缓地、慢悠悠地往下移动……
秦卿的衣领绣纹精细,繁复且华美,衣领整齐穿戴完整,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以及雪白色的羊皮毯……
只是,今夜秦卿似是略微困倦,眼底带着几丝睡意。
“现下东洲城诸部瘟疫都越发一暗中,即便是丫鬟知晓我来了此地,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洪御医将珠帘拨开,且平缓地挂好后,便眸色清沉地看秦卿。
言语间,语气平淡,嗓音清傲,言辞之间流露出无所畏惧之意。
秦卿未语,眼神沉静,亦不再看洪御医。
由于秦卿坐在靠床外的位置,所以两人的距离亦是颇为靠近。
“将衣领稍稍拉开,让我看看你患上异症之处,如此我才好对症下药。”洪御医严重神情沉定稳然,平静地语气更是如清风般缓然有序。
无丝毫异样,或是戏弄之意。
仿佛像是在,将手伸过来,我要为你号脉。
可是,秦卿却知晓,即便此言听似无任何诡异之处,但这分明是洪御医故意而为之。
他虽是未看洪御医,也未对之言论出声回应,仅是缓缓地拉高了羊皮毯,将绒毯轻轻地盖至其肩头。
但是——
却听见身旁传来洪御医似有似无的笑声,那声音极其的浅淡,似若有若无的诡异。
秦卿的睫毛轻动,眼底浮现出丝丝波动。
“你若是不给我看患症之处,我怎帮你排解苦愁?”洪御医稍稍地凑近了秦卿些许,且替秦卿将脸颊的发丝拨开。
此举甚是温和。
就连嗓音亦是变得平和了许多……
这使得秦卿轻缓地抬眼,看向眼前近在咫尺之人,可他刚抬眼便对上其眸色迷人的美丽双眸。
“你上次过此症并非病状无须医治,况且我已过数次,请你别再胡言乱语。”秦卿轻缓地高阶,并试图推开洪御医。
洪御医沉着脸冷静且稳稳地捏紧秦卿的双手,且不慌不忙地轻压住秦卿。
还故意地稍微地朝着秦卿施加重力。
此举,导致秦卿想要躲避,但仅是稍稍地移动,异症便发作了。
秦卿心中气恼,可奈何又摆脱不了眼前之人,最终也便只好怪怪不得。
此刻。
秦卿的睫毛轻轻都颤抖着,嘴里呼出的气息似轻雾般,严重神色更是不安加剧。
洪御医满意的欣赏着秦卿此刻的表情,那深暗幽碧的眸中却浮现出浓浓地趣味之色,似是极其中意秦卿此刻的神情。
“你此举又是何意?”秦卿低声地问。
几乎不敢看洪御医。
他身上所盖的羊皮毯也滑至了腰间,彼此之间的气流弥漫着一股淡雅且好闻的清甜之气。
但意外的是,此刻,洪御医却是缓缓地放开了秦卿。
“在我面前你何必如此拘束,曾经你异症发作时,每每都是我陪在你身边。”洪御医轻声言语间,稳坐在床边,眼神沉定如初。
那眼下的清冷泪痣,更是平添傲然疏离之感。
但此时,洪御医的唇边却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意,眼中更是满载着浓郁的趣味之色,似是想看秦卿会作何反应。
秦卿闻言,眼中浮现出困惑赭色。
但很快,他眼底却渐渐地变得清明。
“你此言可是在暗示我,其实你便是曾经照顾过我的那位家丁,阿洪?”
因为只有阿洪在照顾过他,且知晓其异症之事。
虽然洪御医过阿洪已死,但是……
此刻——
洪御医则是缓缓地点头,相当坦然地承认了此事,最后更是轻缓地道出——
“不但是阿洪,还是你的慕公子。”
那嗓音退去御医的冷艳,亦褪去了阿洪的轻沉,恢复了原本那充满磁性且平和悦耳之声。
柔和烛光下,昏黄的光影中,慕鸿歌平缓地卸去了面具,露出英俊的面容……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秦卿眼神微变。
阿洪,洪御医,慕鸿歌都是同一人……
虽然,秦卿心中早已有过猜测,可在看到如此真实时,难免还是略感不安。
回想起阿洪对他过的那些话;以及前阵子洪御医对他的那些关于阿洪之事;还有,当初阿洪见到他面具下脸时的反应……
秦卿便缓缓地、不安地抓紧身前所盖的厚厚羊皮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