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秦卿无声的面对着楚千秋,可眼神却是巨震。
原来,清流公子竟是将军。
而皇太子伙同将军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简直……
秦卿也没推开楚千秋,仅是避开其视线,缓然道︰“这三年多,天玺都是跟随你的,他如今变得如此……也是拜你所赐,怨不得别人。”
上次见天玺时,便觉得天玺已是顽劣不堪。
如今竟变本加厉做出如此事情来。
还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此言可是在幸灾乐祸的表示,朕的爱妃被你儿子糟蹋,是活该?”楚千秋略感乏味地轻咽下糕点,冷然决绝地量着秦卿容颜。
其白浄的手指轻捏着秦卿的脸颊,轻缓地挤玩着。
“我别无他意。”秦卿轻平地回应。
两人站在铺满华绒的桌前,浅韵柔光笼罩彼此俊颜。
秦卿呼吸平稳,眼神却略显焦虑。
“那天玺如今在何处,你可是处罚他了?”此声轻稳,平静如初。
“处罚是必然的,朕罚他在善静堂面壁思过一个月,让他好好的反省反省。”楚千秋一边沉冷地缓言,一边冷抚过秦卿的脸颊。
其唇畔呼出的气息,夹杂淡淡地桂花香气。
那手指的温度则是阴冷且冰凉。
秦卿眼神稍微缓和。
知晓天玺爱罚不重,便稍加放心。
楚千秋隐含测度般地审视秦卿的面容,且语气沉然地悠悠道︰“你怎不问朕会如何处罚清流?”
此声寒然,暗藏深意。
同时,手指轻轻掂量般地、把玩着秦卿垂至后腰的黑发。
秦卿沉默着,轻缓地摇头。
可眼底的神情,却有细微波动。
其脸颊上留下被轻捏过地浅浅指印。
楚千秋眸色平静地冷视着秦卿,留意其眼底的神情变化︰“当真是不问?”
“我与他素不相识,我为何要问他。”秦卿轻声回应,眼中略透不安。
且气息略有不隐。
随后,楚千秋冷冷地低哼了一声,便缓缓地将其放开。
并将其拨开至一旁……
楚千秋漠然地站在桌前,端过桌上的茶杯浅饮。
其睫毛下的双眸,色泽幽暗,暗华深敛,令无法透析其心绪。
“你将孩子过继给别人,孩子长大后必然不像你,到时你岂不是要成为笑柄?”秦卿安然地站在原地,道出心中深沉忧患。
闻言,楚千秋 冷然地放下茶杯。
且缓慢移动脚,缓步靠近秦卿,且寒然冷漠道——
“朕早已是笑柄,又何须在意此事。”
楚千秋面色如常,烛火之光影笼罩在其侧颜,将其眼底色泽衬得幽暗无比。
秦卿轻缓往后移步,平静地缓退至墙边。
墙上冰凉地触感,直抵背心。
“你那些夫君们想必也是早已知晓天玺是谁所生,却统统都将朕蒙在鼓里,将朕当成傻子不成?”楚千秋平静地询问秦卿,且稳稳地将秦卿挡在墙边。
“并非如此。”秦卿想要否认。
可是——
“要朕的儿子唤他们‘义父’、‘叔父’,那朕便要他们的儿子唤朕‘爹爹’,唤朕‘皇父’。”楚千秋缓缓地轻言,眼神冷漠如初。
“你怎能如此可恶。”秦卿喉头轻轻地蠢动,轻似无声地控诉。
两人稳稳地站在墙边,不远处地雕花木窗敞开着,徐徐吹动着彼此轻纱锦袍、如墨发丝……
缓缓夜风携着丝丝凉意,室内轻纱缓动,珠帘轻晃。
“朕就是如此可恶,还有更可恶的,你可想试试?”楚千秋面不改色地反问,且直接拉过秦卿的手腕,将秦卿拉拢至身前。
秦卿立刻挣脱其手腕。
但随即,便面红耳赤地缓声道︰“别如此。”
“别如何?”楚千秋冷然地轻嘲︰“朕又不会对你行那复杂之事,你何须脸红。”
秦卿沉默不语地摇头,未再出声回答。
而楚千秋也没再为难、吓唬秦卿,仅是目光沉着地顺着其微微泛红的颈间,缓缓地往上看。
“当初,你不是很想要这刺青吗,朕如你所愿替你纹绘了,现下为何又用这面具掩挡着?”楚千秋伸手触碰秦卿脸上的巧面具,眸色沉缓地目视其面容。
柔光烛火中,彼此睫毛下的暗影,都虚掩着眼底深藏之绪。
秦卿轻缓地拨开楚千秋的手,缓言道︰“这奴印,我不要。”
言语间,秦卿沉然地眨眼,掩去眼中的无助。
“这全天下也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当真以为这是奴印。”楚千秋冷淡沉然地言语着,巧妙地移步挡住想要移动的秦卿。
两人华袍丽影交错,近距离地目视着彼此。
秦卿站在原地未动。
两人如此僵持着。
秦卿也未深究楚千秋此言之意。
直到——
“我不想住在此宫内,我想回百花宫住。”秦卿平静地要求,睫毛光影淡雅。
如今知晓游无用,便不想再此地多待。
不想每夜都面对楚千秋。
况且,留在此宫,再次见慕鸿歌与莫言之的机会则更是渺茫。
楚千秋沉默地转身且缓步地回到桌前,如此无言地背对着秦卿,眸色沉稳地目视着桌上的精美的陶碗。
随后,便冷悠悠地缓然道……
“那你现下便可滚离此地。”
楚千秋面色如常地拿过碗中勺子,轻轻地舀动着碗中羮,冷垂着眼缓慢搅玩着……
其身着的麦色锦丝华袍,将其肤色衬显得加倍的白净;
其唇角更是流露出寒然地冷笑。
“我不识回百花宫的路,可否传位公公为我引路。”秦卿面色平静地缓步走近楚千秋,且拿过桌上摆放在轻裘外袍,缓缓地披上。
“出了朕居卧的门,直径沿着右边回廊而行,走一段路便可至百花宫。”楚千秋半真半假地言毕,便懒懒地搅玩了羮两下。
随后,便沉冷地抬眼,寒然地目视秦卿。
“要滚便快些,省得朕见了你心烦。”
言毕,便轻然地收回视线,手指轻缓地推开勺子,且扔下秦卿直接缓步入了内阁。
秦卿也不在意楚千秋如此态度,平静地拿过桌上精致巧的铜烛台,便平缓地移步离开了楚千秋居卧。
回廊上,灯笼微微亮。
回廊外,夜雪轻轻摇曳。
深宫静夜,甚是幽静。
秦卿沿着其寝宫内的回廊而行。
虽然心中觉得甚是奇怪,但仍是愿意试一试。
“不出楚千秋的寝宫,便能抵达百花宫?”
秦卿自言自语地轻语,且带着疑惑,沿着路径而行,路经几处转角,经过繁花交错的花圃,沿着石板路幽径而行。
没走多久,便见到一处石壁。
石壁四周围满了花藤,璧上图案繁复而美丽,此处已是死角,前方亦无路了。
秦卿身旁华袍站在石壁前,观察了石壁许久,才轻缓地转动石壁上的龙珠。
随即,便听到石门移动的声响。
在秦卿错愕地目视着缓缓移开的石门。
待石门停止不动后,秦卿才稳住心绪,缓缓地走过石门。
石门后,竟是百花宫侧苑的百花圃。
两旁的大树参天而立,四周的百花团绕在路边,朦胧的夜雾笼罩在花间,夹杂芬芳的清露染湿其衣衫下摆。
秦卿站在石门边,夜火烛光照亮其清丽容颜。
其耐心地留意苑中布置片刻后,才重新看向身后那道石门。
石门的背面路正面花纹不同,楚千秋寝宫那边是石龙戏珠图,而这边则是石凤戏珠图。
秦卿尝试着,转动凤鸟口中所含的凤珠,石门再度移动缓慢地闭合。
完全瞧不出丝亮的破绽……
秦卿心思重重地沿着花间路步出侧阁,进入百花宫正苑。
幽暗地回廊上,微光随其移动,秦卿衣衫微染雪,平静的眸色随着火光摇曳轻晃。
原来,百花宫就是楚千秋寝宫的背后。
难怪偶尔楚千秋夜里来时,会是身着寝袍,显然是从寝宫直接而来。
而秦卿从楚千秋寝宫至回到百花宫,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这夜之后,隔日祭天队伍便返回抵达皇宫。
原本是前两日便该抵达宫中的,可是路上遇到暴雪险阻,便比预计晚了时日。
当日,宫中传出消息——
陛下得天子庇佑,刚回宫便喜得双子。
而为陛下诞下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人,则是霜妃。
之后的半月里……
那些老御医虽是死罪可免,但却都被楚千秋用各种合理、原因给全部撤了官职。
然而,在秦卿养身期间,负责照料其起居,与照顾孩子的三人,以及那位为秦卿探过脉的御医则是彻底“消失”。
慕鸿歌则因教导太子不利,被直接关入了水牢思过三个月。
宫中上下都知晓太子触怒龙颜。
可是,太子究竟犯何错误,众人却不得而知。
而身为慕鸿歌父亲的慕宰相,竟是未替慕鸿歌情。
之后,秦卿许欠都未曾见到楚千秋。
但是却听闻,楼雁青与陆漠寒又入宫与楚千秋议事。
此次是为谈,上次未谈妥的税收之事。
可是奇怪的是,宫中却无任何关于处罚清流将军的传闻。
秦卿在这百花宫,依旧是以前那些人伺候着,但楚千秋则不再限制其活动范围。
目前如此情况也只能静观其变。
秦卿也不希望莫言之再冒然过来,若是被楚千秋发现则更是麻烦。
调养一个半月后,秦卿的身体已比往昔更好些了。
可是,由于吃了太多补品,导致异症又再次发作。
但所幸的是,在百花宫内甚是安全,无需担心被人发现。
这日深夜,风雪渐弱。
回廊上,烛灯清影孤寂。
池湖边,风轻花影摇曳。
朦胧的夜雾着深宫静院。
百花宫夜深清幽,宫人都自行退避,而秦卿独坐在书卓前,阅览着楚千秋今人命人送来的竹简。
竹简上,记录着宫中刑法,是禁宫法典。
秦卿简单阅完后,便微皱着眉头,将法典拨至一旁。
楚千秋命人送此物过来,显然是在提醒他,别再犯错。
否则,便要大刑伺候。
半月后,某日清。
秦卿饮了些露酿沏的茶,准备在安神殿内再歇片刻,却有公公领着数位宫人送来数箱名贵华衫。
“逢情大人,这些衣衫都是陛下命老奴送来的,您因身子初愈未能一半月前皇子的满月宴,但阶下一月后赵妃娘娘的生辰宴,您得到场祝贺。”
“有劳公公,劳请转告阰下,我必定到场祝贺。”
秦卿温和地言毕,便示意宫女送宫人们离殿。
待众人离去后,负责伺候秦卿的女,便兴致缺缺地看了看那些衣衫,随即连连发出惊叹声。
“出了何事?”秦卿轻声笑问。
那宫女脸红红地回到秦卿身边,为其斟到茶水,且激动地轻声道︰“回大人,是凰冠和凰袍呢!”
秦卿如常地端过茶杯,浅浅地轻饮。
但脸上的笑容,已渐渐收敛。
“大人,这次陛下提前通知您,便是要您做好充足准备,这又送来如此尊贵之物,想来应是算要在夜宴上为您正名。”宫女恭敬地放下紫砂茶壸,微低着头,禀言着情况。
秦卿平缓地放下茶杯,轻平地询问道︰“为我正何名?”
“这自然是……”那宫女略显沢疑地犹豫了片刻,便声道︰“自是要正式的册封您。”
秦卿沉默着。
“您入宫到现下,自您学会礼仪后,只要您在百花宫时,陛下每日夜里都会来看你,从不间断,比起那赵妃、霜妃,陛下更是疼您。”
宫女脸颊泛红地低着头,道出每日所见实情。
秦卿冷静地拿过桌上精致的羊皮水袋,面色如常地静听其言。
“有时陛下不会入您居卧,仅是安神殿坐坐……”宫女详细地轻言。
甚至,还能细致地道出楚千秋没入其居卧的日子。
秦卿无声地盯着杯面缭绕的茶烟,也没再听宫女细言。
原来,楚千秋竟是每日都来。
而且这百花宫的宫人,现下似是都已根深柢固的认为——他是楚千秋的“男宠”。
难怪当初赵妃出事时,以及他“患病”时,这百花宫的宫人们都不相信他会做对赵妃不利之事,更是时常为他伤心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