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个愿望
星期一的早上方维之醒得很早,下床的时候看到枕头边的手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换装游戏看了看。
昨天时叙躺在床上一会儿骂娘一会儿哀嚎一会儿故作冷静地思考,足足折腾了大半夜,要不是狐狸一爪子拍他脑门上把他砸在软软的床垫上,他还指不定要闹多久。短短一天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数,时叙着实精神不济,后来还真睡得熟了,方维之开app之后第一眼压根没看到时叙,他的脸全埋在被子里了。
时叙的睡姿特别乖给人一种特别正式的感觉,右手习惯放在左手上面,两只手重叠着放在肚子上,腿伸直,躯干也躺得笔挺,被子又盖过脑袋,那仿佛已经死去的形态一下子让方维之惊了一下。
忽然,狐狸从时叙的被子里钻出来,刷拉一下掀开了时叙脑袋上的被单,时叙不甚舒适地摸了摸鼻子,转过身朝着方维之的方向缩成虾米状继续睡,眉头若有若无地皱起来,生生带出了几分严肃,嘴里还喃喃着什么“公路”“修高速公路”之类的内容。
要是这时候临海市市政府的人在这,一定会忍不住感慨他们老大连睡觉都在想利于民生的大事呢,而狐狸只是鄙夷地看了时叙一眼,窝到他肚子那里用一种同款姿势继续睡了。
看到时叙生动的模样,方维之颤抖的指尖收了回来。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时叙的睡颜,昨天不太在意的时候他倒没注意到,时叙的五官看起来很熟悉,可是具体熟悉在哪里方维之又想不起来。
在方维之的记忆里,所剩不多的一段快乐日子是在一个夏天,枝叶间细碎的金光让人眯不开眼又浑身舒畅,伴随着响亮的蝉鸣声,有两个孩子在树下奔跑,跑啊跑,从巷子这头跑到那头,玩得灰头土脸一身脏,直到被四合院里出来的大人叫回去。可是他现在闭上眼睛,只能看到那金色的阳光,听到刺耳的蝉鸣,再也记不清另一个男孩子的音容笑貌了。
方维之给时叙拉了拉被子,默默回到了桌面,让游戏在后台自己运行。
过了一会儿,狐狸叫醒了时叙,时叙迷迷糊糊的特别不情愿,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了?那家伙醒了?”
狐狸提醒道:“什么那家伙那家伙的,他叫方维之,现在是你的主人。”
让他叫主人不如让他再死一次,时叙恶寒地摇了摇头。
狐狸对时叙共享手机外面的视野,时叙看到方维之正站在衣柜前面挑衣服。军训刚刚结束,大多数男孩子应该是攒了一堆脏衣服脏袜子,但是方维之的衣服都非常干净,一丝灰土也没有,数量不多,简简单单的款式挂成两列,时叙想起游戏里那些不可言的女装,莫名对方维之的审美产生了一点好感。
林临还没有醒来,方维之轻手轻脚地换衣服,睡衣扒下来的那一刻,时叙啧啧了两声,感慨这家伙身材真不错,肌肉云亭,比例优秀,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扬了扬手臂做出一个威猛先生的姿势,只换来狐狸一阵冷嘲热讽。
时叙凉飕飕地瞟了狐狸一眼,想起大哥也一直自己白斩鸡,就有点沮丧。他其实不懒也不是不想锻炼,但是平时工作太忙了,在办公室一坐就坐到半夜,回家头一挨上枕头连跟周公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就魂归梦乡了,难道要他在睡前“蹬自行车”吗?
方维之试穿了一套衣服,对着门上贴的穿衣镜看了看,感到不太满意。认真算起来,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注意自己穿什么,形象怎么样。
时叙撑着脸看方维之又换了两三套衣服,他心里纳闷,也直接问了出来:“你今天不是开学吗,拾掇得那么衣冠楚楚的干什么,又不是去见岳父母!”
手机开了外放,声音不太响但在略显安静的寝室里还是足够让人听到了,方维之有些惊讶于这个app一次又一次破他想象的智能程度,不过也没有往灵异的那方面想。时叙都不知道他可以直接在后台跟方维之对话,差点被自己吓到。
林临睡得很死压根吵不醒,方维之索性跟时叙起话来:“我下午要去见一个朋友。”
“哦……”时叙了然地挑挑眉,“女朋友吧?”
问完又觉得不对,方维之手机里的联系人和社交账号他几乎都看过了——不是他恶意盗取对方隐私,而是狐狸忍不住八卦之魂总跟他抱怨方维之像是从山里来的,孑然一身到竟然只有零星几个好友,还都是学校的同学和老师,看起来就像他之前的十几年没在世界上存在过似的,哪有女朋友?
时叙那时不以为意,可能是方维之上大学买了个新手机嘛,这一点也不稀奇,直到后天的某一天,时叙才自嘴巴,心想理所当然的猜测真是要不得。
方维之不知道时叙在脑补什么,淡淡道:“不是,一个朋友,很久不见了。”他微微垂下眼眸,将深深的怀念和喜悦压在眼底,凌厉的五官和轮廓似乎因为提到那人而温和了一些。
时叙惯于察言观色,见状倒是有些好奇了。一般来,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吗?莫非是什么爱而不得的戏码?
接下来时叙跟着方维之走出了寝室,方维之先去食堂吃早饭再去教学楼上课。时叙发现方维之的生活习惯正经不错,洗漱用品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不浪费粮食,路上碰到扫校园的阿姨还会主动上去帮着推车,即使垃圾车的气味很难闻。
这些细节不一定明对方家境好,但一定明家教好,之前那种命攥在一个陌生人手心里的暴躁感因为这个稍微消去了一些,时叙那根自从车祸发生后就不得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得以休息。
冷静下来之后,时叙琢磨着方维之的名字,忽然在某个瞬间感到有那么一丁点熟悉,不过也只是一个瞬间,想了一会儿时叙没想起来就不去想了。
上午的课结束后,方维之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地出校门了。相比早上他八风不动的模样,现在他走起路来仿佛都带着几分期待。
时叙让方维之给了自己一包瓜子和一袋花生,他盘腿坐在床上和狐狸一起一边吃一边聊。
“就这样子还不是女朋友,我可不相信,你觉得呢?”
狐狸嘿嘿奸笑着,一张狐狸脸看起来特别狡诈:“也有可能是男朋友呢。”
时叙撇了撇嘴,一把夺过狐狸爪子里的脆花生:“现在换装游戏都腐成这样了吗,你们可别带坏祖国美好的下一代。”
方维之没有赶着去坐车,而是来到一家礼品店。的铺面装修得特别精致,方维之站在玻璃窗里面,温暖的金色光辉笼罩着他高大的身影,细碎的尘埃在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上方跳跃,让方维之认真的侧脸看起来像自带了一个亮闪闪的滤镜,亮得店里的两位姑娘收银员满眼冒桃心。
姑娘们争着想为方维之介绍,但是方维之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没有挑到满意的,他对店员了一声抱歉就离开了,徒留身后芳心碎了一地。
时叙道:“是不是男人啊这么磨磨蹭蹭的。”
方维之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了。”
“那还不简单,我告诉你,你这种情况啊,送花或者蛋糕准没错,没人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和好吃的东西。”大概是方维之脸上有种近乡情怯的落寞,时叙忍不住给他出了个主意。
方维之忽然想起了什么,拐过一个十字路口走进了一家蛋糕店,专柜里的每一个蛋糕看起来好像都很好吃,时叙看得肚子都叫了。
方维之最后买了一个抹茶慕斯蛋糕,特意让店员在上面加了一个熊形状的巧克力片,并且用礼品袋仔仔细细地包装好。
“哇,好细心哦,不管是当方维之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都会很幸福的吧。”狐狸笑了一声,话音落下却发现身边的时叙身体有些僵硬,盯着蛋糕上那个熊像是一下子呆住了。
“嘿!你在看什么呢?想吃熊?”
时叙皱着眉看了狐狸一眼,隐隐含着上位者的威势,狐狸顿时识趣地住嘴了,卡拉卡拉地啃瓜子。
时叙继续盯着那巧克力看,那种缥缈的熟悉感越发严重。
他觉得很荒诞,却真真切切地觉得,他一定见过这种形状的蛋糕,当时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才会让他至今仍有印象,就像一个闪回的画面,刹那清晰。
时叙心中有一个不敢出来的猜测,等到方维之坐着出租车往一个更加熟悉的地方去的时候,时叙惊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