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章 终章(中)当年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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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皇后袖中的指在颤抖,因为极度的愤怒,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尹嬷嬷见劝不动,只好放弃了。

    “来人,都进来服侍着皇后娘娘更衣!”

    宫女没进来,却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这人着一身一等大宫女的湖绿衣裙,腰间束着墨绿色的束腰。头发挽成普通的宫女发髻,发间也是碧绿色的玉簪。

    宫女的容貌十分普通,一脸蜡黄,身材瘦,却浑身透着一股子的威严,尤其一双眸子里,目光凌厉。

    皇上身边的素姑姑?

    素姑姑,也正是林素衣易容而扮的。

    刘皇后挑眉,看了一眼尹嬷嬷。尹嬷嬷马上怒喝一声,“放肆,谁让你闯进来的?跪下!”

    “我跪?你胆敢让我跪?”林素衣冷笑。

    她上前一步,伸便将尹嬷嬷的腕给钳住了。

    尹嬷嬷疼得龇牙咧嘴,尖叫起来,“啊,来人啊,来——”

    林素衣直接将她拍倒在地。

    “大胆贱婢,你敢以上犯上?”刘皇后大怒。

    但迎上林素衣的眸子时,她心中却莫名升起一阵胆怯。

    殿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面都没有人进来,难道这宫女的本事很大?

    “不敢,刘皇后,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困扰了多年而不知的心事。”

    “什么事?”刘皇后眯起眸子。且看看她想干什么。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一直对你不闻不问吗?你有家势,有容貌,有才学,却一直忽视你,你位居高位,这宫中的凤印,直到今年才落在你的里。你不想知道原因?”

    刘皇后袖中的指握紧,挑眉看她,“什么原因?”

    “因为,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女子,却嫁给了别人,而娶那女子的男子原先是你的未婚夫,皇上在心中一直在怪你。怪你为什么没嫁给那个男人,如果当年你嫁了,皇上就能娶到那个女人了!”

    刘皇后的身子颤了颤。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双目紧紧地盯着林素衣,“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我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皇上的事,还能瞒得住我?”

    “”

    “我只是觉得你可怜,所以才告诉你罢了。”

    刘皇后忽然笑了笑,“你这样,我就相信么?你想让我对皇上生起恨意,你居心何在?”

    “娘娘,信不信由你,帝寰宫内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上面画着三十一朵红梅,你将殿中多宝阁上从左到右数到第三十一个阁子,转动里面的花瓶,就可从画的后面拿到你想找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宏与那个女人都善画,两人画风简直一模一样。那里面的画作究竟是那个女人画的,还是谢宏画的,你不想知道?”

    “”

    刘皇后怔在当地,目光空洞。

    元武帝的心中一直有着端木雅?

    呵,可笑!她的前未婚与现在的夫君都喜欢端木雅,那她算什么?

    林素衣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未发觉。

    直到已被解开xe位的尹嬷嬷伸扶上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

    “娘娘,你还好吧?”

    “尹嬷嬷,快,更衣,本宫要去帝寰宫!”

    未婚夫喜欢着端木雅,皇上也喜欢着,怎么可能?那个宫女一定是骗她的!

    。

    帝寰宫的偏殿。

    从镂空的鹤型大香炉的铜嘴里,时时飘出龙涎香的浓郁香气。

    天色已暗了下来。

    有两个宫女轻轻脚地走进殿中,一一将灯盏点亮。

    端木斐坐在窗边独自一人下棋。

    他的脸上贴着一块极薄的人皮面具,遮住了原来的容颜,经过巧妙的修饰,跟人的皮肤一模一样。

    他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虽然年近四十,但却有着丝毫不逊于年轻人的翩然之姿与清澈眼眸。

    眸色平静如湖,唇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抬执棋间,自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风采。

    宫中几个侍立的太监宫女都惊叹着,世间竟有这等风姿的人,大约神仙便是这样吧。

    尤其是宫女们,眼神不时的瞟到他的身上。

    有人已在悄声地交头接耳,拿他与奕亲王段奕做着比较。

    若这人年轻二十岁,一定不逊于当朝的奕亲王吧。

    青云阁主,一身医术精湛,而且,传他富可敌国,还没有娶妻。

    也不知哪位有福的女子嫁给他,哪怕,做个屋中人,或通房大丫头,也是享福一生了。

    宫女们的眼里都闪着兴奋,时不时上前,剪剪灯花,或是添个茶,送个点心果子。

    忽然,有个宫女的脸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她低声哎哟了一声,捂着脸疼得眼泪汪汪。

    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个宫女忙声问道,“你怎么”啦?

    话未问完,她自己的脸上也挨了一下。

    没一会儿,又有宫女的脸上被不明物击中。

    反而太监们个个都没事。

    一时间,侍立在殿中的五六个宫女,顿时吓得不敢吱声,面如死色。

    传,当年的先皇便是在这座偏殿里驾崩的。

    听人,这座殿中,常常会在半夜里,听到有人在哭,四处找,却又不见人。

    难道

    几个宫女们,吓得不时地看向端木斐求救。

    端木斐却对宫女们向他频频示好的眼神,直接漠视。

    但这时,他执棋的却一顿,眉尖皱起,似乎还微微叹息了一声。

    太监贵子心翼翼的走到他的一旁,声音轻轻地道,“阁主,皇上,您要是乏了,可以在这里休息着。”

    他起身轻拂衣袖,看了一眼太监,微微一笑,“好,有劳公公带路。”

    刚才有人来报,公主毒杀了皇子段瑞。

    元武帝原本正在与他对奕,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出了帝寰宫,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而且,这座殿中有人偷偷的潜入进来了。

    端木斐被贵子引到偏殿的一间雅室。

    皇家的房舍自然不会比一般人家的差,进出三道门,屋中雕栏画栋,精美雅致。

    “阁主,请。”

    端木斐点头抬步走进屋内,很快又有四个宫女马上跟了上来。

    他回头朝贵子看了一眼,“本阁主喜静,让她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

    但,这位神秘人的身份相当尊贵,每次他来,皇上都亲自接见,还派了不少人来服侍。

    三公与皇亲们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将床铺好,焚了香,宫女与太监们一一退出。

    端木斐却没有走向里间,而是走到桌旁。

    桌上放着几叠点心,一壶泡好的茶水。

    他伸在每个点心盘子上点了点,望着虚空叹了口气。

    “出来吧,她们都被你吓跑了。跟了一路了,有没有饿?下来吃点东西。”

    很快,一阵衣袂声响,一个红衣女子轻盈的身子从房梁上飘然而落。

    “算你有良心,没有一直在那里下棋,还记得我没有吃午饭。”

    端木斐叹口气,摇摇头,“”

    谢甜弹弹衣裙上的灰,大大咧咧的走到桌边坐下。

    “其实,我刚才也去御膳房里走了一遭,但想着,偷着吃不如你关心我送与我吃,我便一直忍着。”

    她抓起桌上的茶壶,闻了闻,笑道,“咦,是千金一两的上等雨雾茶?老皇帝好享受啊!”

    着,她将茶水倒在上洗了,又拿着一块锈着龙纹的绢布拭干了上的水渍。

    谢甜看了一眼端木斐,嘻嘻笑道,“有生之年在皇宫里住一天,不枉白活一世,哈哈哈。皇帝老儿的茶叶水果然极好,清香扑鼻,不知天天用来洗是不是会对皮肤有更好的保养?”

    端木斐挑眉,“这种茶叶,悦客酒楼里有很多,你想要,一会儿回去后,我让人全部送到你的房间,你天天泡了洗也可以。”

    谢甜白了他一眼,“那不一样,你再有钱,身份也只是财主,这可是皇帝的东西,东西虽然一样,沾上身份,意义就不同了。在我们那儿叫身份包装。懂不?”

    端木斐摇摇头,“不懂。”

    谢甜觉得对牛弹琴,“无趣!”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吃起来。

    端木斐懒得跟她理论,她的思想与常人太不相同了,便又温声道,“快吃吧,吃完了你自己回去。”

    谢甜咬着一块糕点,眨眨眼,口里含糊不清的道,“什么?我还没有睡过龙床!没有在皇帝老儿的浴室里同你洗过鸳鸯浴,你就赶我走?我不是白来皇宫一回了?”

    “我来办正事,不是来玩的。”端木斐头疼的看着她,无奈道。

    “没关系,你办事,我跟在一旁看着就行,没准还能帮你,就你现在的身,也不知能不能杀一个护卫?”

    “我身体恢复了,不劳你c心。”端木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放心,我担心你万一又挂了,老娘又得等个五六年,老娘我今年已经三十,哦不,十八一枝花,不能再等了。”

    端木斐望着灯下的女子,十来年,她都没什么变化,除了更加粘人,话更加不着调以外

    一粒黑芝麻沾上她的唇角,白皙的肌肤,黑色的芝麻,竟然有种诡异的诱惑。

    他心神一跳,就要将头扭过,哪知她又伸出舌尖将那粒芝麻勾进了嘴里,还睁着秋水眼眸怔怔看着他。

    他赶紧闭了眼侧过头去,喉间莫名一干,咕咚吞下一口口水。

    谢甜怒目:“”

    端木斐没再看她,找了张椅子安静地坐在一旁,仿佛老僧坐定。

    等听到她怒气冲冲将筷子拍在桌上,他反而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俯身看向她,温和道,“甜甜,现在想不想睡?”

    “老娘只想睡你!”谢甜没好气的一把抓着他胸前的衣衫,咬牙怒道,“端木,你在这些东西里偷偷下了药是不是?哼哼哼,你屋里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药物,早被我研究透了,想迷倒老娘,不可能!”

    诡计被识破,端木斐只好认真道,“皇宫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藏着凶险。那元武帝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无用,他诚府很深,他在他的寝殿中藏着不少关。”

    “端木,你得这么凶险,又怎知我不放心你?”

    “这宫中我来过多次,路线熟悉,而且,他们忌惮我的身份,不敢对我怎么样。因为元武帝没有我的药,便不能坐立。”

    “我不管,你要不让我跟着,我就”谢甜眼波一转,媚眼如丝,唇角浮着一抹妖娆的笑意。

    端木斐眯着眼,“”

    “老娘就跟老皇帝滚床单去!以我谢甜的美貌容颜与谢家长房大姐的身份,做个皇后一定是不在话下!我刚才瞧过了,那皇帝老儿除了腿不方便走路,模样儿倒也不差,年轻时,也一定是个美男!”

    端木斐的脸上顿时一黑,声音也沉下来。

    “甜甜,你年纪太大,进宫需是不到十四的年纪!你的年纪三十都过了!做皇后是不可能的,做个嬷嬷的话”

    谢甜咬牙切齿。

    “老娘这么大没嫁人,还不是被你害的?不管了,老娘今天就要跟着你!否则哼哼哼,你待会儿到龙榻上找老娘吧!”

    她勾着红唇,眼波闪着妖媚,冷笑着看着端木斐,而心中却是心花怒放。

    端木斐听到她勾引别的男人居然发怒了?发怒了?

    太好了!

    他闭了闭眼,无奈一叹,“好吧。待会儿,记得别乱跑。”

    “知道了!”她嘻嘻一笑,踮起脚来便将红唇往他脸上凑。

    端木斐却伸一推,挡住了她的唇,皱着眉头,“你嘴里有芝麻糕的味道!”

    谢甜:“”

    。

    端木斐将雅间里屋的门关死,又将帐子放下,与谢甜跃上房梁揭开瓦片,踩着屋顶潜入到了元武帝的寝殿。

    谢甜生怕端木斐将她甩了,一直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

    帝寰宫元武帝的内殿里,燃着几只昏黄的烛火,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她朝四周望了望,皱着眉头。

    “端木,这皇帝老儿的卧房也不咋地,除了镶嵌的金子多了点,地方大了点,看着阴沉沉的,渗人的很!”

    “你不是要睡在这儿吗?”端木斐扭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谢甜:“”

    她只是而已,这鬼地方,跟她时候参观的皇家宫苑差不多。

    那时候是人多大家一起看,又是在白天的时候,而现在天色昏沉,就她与端木斐

    而且,天晓得这里死过多少人?

    在死过很多人的地方睡觉,她还是不要了。

    “忘了问你,你到这里做什么?”谢甜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端木斐没话,而是眉尖拧起,双目朝四处看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龙榻顶端。

    “那儿有什么古怪?”

    端木斐抽出被她抱着的胳膊,“站在一旁别乱跑。”

    他脚尖一点跃上床架,伸按向双龙戏珠的龙珠上。

    哪知忽然有一排细密的暗器射出来,正好射向站在龙榻前方的谢甜。

    谢甜正眯着眼着他,一动不动。

    “甜甜快闪开!”

    他飞快地扑下来,伸揽着谢甜的腰身快速朝地上一滚,躲开了那排暗器。

    “你刚才发什么呆?你不要命了?”端木斐怒道。

    谢甜忽然勾唇一笑,“端木,原来,你还是担心我的,怕我死啊。”

    妖娆红唇,摄人心情。

    端木斐一怔,这才发现,他正扑在谢甜的身上,已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

    “”

    这女人,肌肤身材依旧如少女般娇好。

    谢甜伸一勾他的脖子,将他拉了过去,然后打了个滚,坐在他的身上,勾唇浅笑看着他。

    端木斐却眉头一皱,猛然推开她,从地上爬起来,神色淡淡拂着衣袖。

    “时间不多了,办正事要紧。”

    谢甜坐在地上咬牙:“”

    不解风情的死男人!

    她正在心中恼恨着端木斐第一千次拒绝了她,忽然,端木斐伸将她捞起来,搂着她的身子闪身躲到了元武帝宽大的床上。

    谢甜心中一喜,双环着端木斐的腰,花痴状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两眼放亮盯着大床。

    “端木,这床好宽啊,长五公尺宽五公尺,貌似整么滚都滚不到床下,皇帝老儿果然好享受。要不,咱俩试试?我活了几辈子,还没睡过龙榻”

    “胡八道!没一句正经!”端木斐低喝一声。

    谢甜:“”

    好心情又被他破坏了,该死的端木斐!

    她张了张口,正要话,忽然被端木斐捂住嘴。

    他低声道,“有人来了!别闹了!”

    谢甜也早已听到有脚步声到了外殿中。

    她马上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内殿的门开了。

    一个女人冷声道,“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娘娘。”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娘娘?

    谢甜眨眨眼,刘皇后?

    她将帐子掀起一条缝,朝外看去。

    只见刘皇后缓缓地走到墙边,望着上面挂着的一幅画出神。

    她看了一会儿画后,这才转身走向一处高大的书架前。

    刘皇后在那架子的一个格子上转动了一个花瓶,墙上那副红梅画卷后,马上有关的声音响起来。

    端木斐与谢甜互相看了一眼。

    谢甜更是好奇,皇后偷皇帝的东西?

    呵,有意思。

    刘皇后掀起画卷,画卷后面现出一个书册大的洞。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长型的木匣,打开木匣,取出一幅卷轴来。

    端木斐盯着那卷画轴,忽然呼吸一窒。

    刘皇后并未发觉床上的帐子里正有两人目不转盯的盯着她。

    她缓缓的打开了卷轴。

    然后,她整个人瘫软一般的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抽抽嗒嗒的哭起来,口里还呜呜咽咽着什么。

    谢甜竖耳细听,只听得到她口里不时的着端木雅与谢宏的名字。

    至于的是什么,却因为太含糊了听不清楚。

    端木斐一直皱着眉头。

    而这时,刘皇后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脸上带着怒意。

    “居然是真的,真的,呵呵”刘皇后惨然笑起来。

    “谢郎,是我家对不起你,又不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就恨上我了?你这个负心汉!”

    “你跟那个端木雅见一面就许了终身成了亲,你是成心气我是不是?你不是真心的是不是?”

    “不过,她终于死了,呵呵呵,你退了婚约娶了别的女人,你给我的耻辱,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刘皇后的双目中透着森然的杀意,昏昏黄黄的灯笼光晕下,更显得骇人。

    而在这空旷的寝殿中,她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传来,声音凄然。

    忽然,一抹红影向她袭来,刘皇后眼皮一翻,倒在了地上。

    谢甜与端木斐双双从床上跳了下来。

    谢甜冷笑,“想不到,这刘皇后心中还藏着这么多的故事。”

    端木斐弯下腰,缓缓地捡起地上的那幅画卷。

    “我找了六年的尹山梅岭图,最后一卷果然是在这里。看来,今日没有白来。”

    “尹山梅岭图?”谢甜眯起眸子,“这是什么画?”

    “雅爱梅,便画了十卷尹山梅岭图,曦曦收着九卷,最后一卷,在雅与谢宏大哥出事那天来不及收,而弄丢了。”

    “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端木斐的目光望向龙榻那里,双目一沉。

    “元武帝一直喜欢着雅,雅的东西,也许是到了他的里。所以,我才悄悄接近他,想办法找到这第十卷。果然不出我所料”

    “老皇帝?他女人那么多。还想雅?呵呵!”谢甜冷笑一声。

    端木斐没话,神色也不似刚才那般温和,脸上布满着冷意。

    谢甜又道,“听刘皇后刚才的话,她与谢宏大哥似乎有着婚约,可后来谢宏大哥为什么退婚又娶了曦儿的母亲?”

    “二十二年前,谢宏大哥满门被杀。谢宏大哥身受重伤,也显些丧命,被路过的雅救了。”

    “谢宏大哥全家被杀?”谢甜心头一惊。“谁干的?”

    “不清楚,谢宏大哥也查了许久,查不出来。”

    谢甜默然,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出恩怨。

    “这刘皇后口口声声谢宏大哥喜新厌旧,看上了雅,舍弃了她,可是,我见过谢宏大哥几次,他应该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吧?”

    “他当然不是!谢家与刘家的婚约本来是两家长者的意思,是刘家先背信弃义。”

    “”

    “因为,他已成了孤儿,家道从此没落,刘家便不同意这门亲事了,故意怠慢与当面羞辱,谢宏大哥只好退了亲事,同雅到了尹国。再后来,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官升到了丞相。最后也娶了雅。”

    “”

    “而且,我每次见到他们夫妇二人,他与雅都是形影不离,常常在一起研究画作,抚琴,照料着雅的日常起居。几年如一日的疼着她。他们是最恩爱的夫妻。”

    “”

    “雅生曦曦姐妹时,差点丢了命,谢宏便瞒着雅,在曦曦姐妹出生后当天,开始服绝子药。”

    谢甜心中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男人为了女子的身子健康而自断子嗣,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端木斐又走到墙壁那处挂着落梅图的地方,凝神细看。

    谢甜也好奇的将头凑近去看,“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三十一朵梅。转动书柜的第三十一格上的花瓶,能开启墙上的关,找到这幅画卷。”他道。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三十一?”谢甜眨眨眼。

    “雅是三月十一出生的。元武帝以此数字,设了关。”

    “元武帝居然是个长情的人!”谢甜轻笑,“这件事,你要跟曦曦吗?”

    “先去奕王府吧。”

    。

    段奕带着云曦回到了奕王府里。

    才下马车,他便叫过青衣,“速去将朽木将到后宅。”

    青衣见段奕一脸紧张,脸色都白了,“是,主子。”

    风一阵的奔西柳院去了。

    段奕没让云曦走路,而是直接抱着她到了后宅的喜房里。

    虽然一路上没见什么仆人——估计被朱管家清场了,但,万一有人悄悄的看了呢?

    她脸上好一阵窘迫。

    “我没事,你别惊得整个府里的人不得安生。”

    “有没有事,看看再!”段奕不理会她,

    进了二人的喜房,段奕将她心的放在外间的榻上,又取了锦被盖在她的身上。

    “先躺着别动,我去看看朽木来了没有。动作真够慢的!”

    云曦一笑,“西柳院离这儿远,你又是一路跑来的,朽木道长哪里有那么快?”

    “你倒是帮他话!”

    云曦道,“太后的身子都是他一直在调理,他可有着大功!”

    段奕才走到外间珠帘处,朽木被青衣给拽来了。

    “丫头,轻点轻点。老夫的胳膊都快被你掐断了。”朽木正在抱怨。

    “你再慢点儿,王爷就会掐断你的腿,快点,王妃还等着呢!”

    青衣没好气的将他推了进去。

    朽木一脚踏进屋内,便被段奕拽了进去,“再慢一步,你的腿就不必要了!”

    “什么事,看把你急的?你媳妇出事了?”朽木眼皮直翻翻。

    段奕怒得朝他身上踢了一脚,“敢胡言乱语,再割了你的舌头!不!本王会让师父来割!”

    一听段奕提到了谢甜,朽木老实多了。

    他朝榻上一瞧,云曦眨了眨眼,朝他微微一笑,“道长!”

    “她很好啊,看什么?”

    “她翻了院墙了,本王担心她动了胎气,你快给瞧瞧。”

    “胎气?”朽木不敢大意了,忙收了脸上的嬉笑。

    这丫头的身份就够宝贝的了,丫头肚子里的东西

    他吓得身子一抖,他可得罪不起!

    甜甜会抽了他的筋,端木斐会剥了他的皮,段奕这子会直接将他剁了!

    青衣将一块帕子放在云曦的腕上。

    朽木捏着胡子眯着眼把起脉来,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半晌才收了,收起了药箱。

    他看了一眼段奕后,一言不发走出了屋子。

    段奕走到云曦的面前握了握她的,微微一笑,“先休息着,我去跟朽木讨要几贴药膳单子。”

    “好。”

    云曦点头,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段奕却这么紧张着,她不好拂他的意,只好听话躺着。

    屋子外间,段奕追上了朽木。

    “到前面。”段奕道。

    两人走过几个庭院,段奕才停下了脚步,蹙眉看向朽木。

    “快,她身子怎样?”

    朽木捏着胡子,眯着眼,“奇怪了,她的脉相时而浮,时而急,像是有两丝”

    “什么意思?”

    “你也是个大夫啊?这也不懂?”

    段奕的脸一沉,“本王只会看内伤外伤,这是妇人病!你拿的不是妇人病吗?”

    “呵呵,你终于夸了老夫一回了。”朽木心情大好。

    段奕不耐烦了,“让你快王妃的情况,别尽扯些废话!”

    “你子本事真不赖,恭喜你,会得一对双生子!”

    段奕一怔,“你什么?双生子?两个月时间都不到,你也能看出来?”

    双生子固然可喜,但是她的身体

    他的心往下一沉,不喜反而忧虑起来。

    朽木朝他翻了翻眼皮,“你当老夫的神医名号是买来的?老夫替人把脉,这么多年来,就没有错看过!”

    段奕立于当地,拧眉沉思。

    “不过,她的身体不太好啊。”朽木微微一叹,“她那一家子的女人”

    段奕忽然打断他的话,“这件事,不得跟任何人起。另外,开几副安胎的方子来!”

    “老夫知道,不会乱的,你宝贝着你的媳妇,怕她害怕是不是?其实,她的祖辈上,出现意外死掉的,只有五层的女人,也许她命大”

    段奕的脸色忽然一白,“行了,快去吧!”

    。

    云曦正半阖着眼躺着床榻上,想着今天宫里的事情。

    门口的珠帘子轻轻的晃了晃,一个人儿咚咚咚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她睁开眼,就见段瑞站在她的面前,睁着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怔怔看着她。

    红萼站在门口紧张的道,“奴婢有罪,没看好侯爷,打搅到王妃休息了。”

    云曦朝她摆摆,笑道,“我没睡呢,你别自责了,既然瑞来了,让他同我话好了,你去忙吧。”

    红萼心中一松,又朝云曦低身福了一福,“今天在宫里,多谢王妃相助解围。”

    那个刘皇后想刁难她母子,要不是奕王妃,段瑞就得吃苦头了。

    云曦笑道,“他也算是我侄子,我不帮他,谁帮她?”

    红萼道了谢,退到廊檐外面去了。

    段瑞伸摸摸云曦的脸,道,“n娘,你生病了?那我摸摸你吧,n娘,头疼时,摸摸头就不疼了。”

    云曦笑,“婶婶只是累了,不是生病。”

    “哦,”段瑞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云曦又想起一件事来。

    “瑞,今天在宫里时,你推那嬷嬷的本事,是谁教你的?”

    “隐叔叔。他,坏人使坏就要打。”

    隐叔叔?青隐卫中的大头领青隐?

    青隐的武功可不弱。

    她瞬间明白了。

    青隐会教段瑞练武,一定是受了段奕的指示。

    她摸摸他的脸,又温声道,“隐叔叔坏人要打,没有错,但要量力而行。你才四岁,你同一个大人冲撞,她打你,你就得吃亏了。”

    段瑞眨眨眼,看着她,“我跑得快。”

    云曦一笑,“你跑快,对方要是人多呢?”

    段瑞歪着头,想着云曦的话。

    “要是人多时,你必然要吃亏。所以,在你还没有长大前,凡事要藏拙,将自己的本事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意拿出本事来,要打,就得使计谋,打得敌人一个措不及!而不是当面顶撞用蛮力!”

    段瑞眨眨眼,点了点头,“婶婶,我知道了。”

    云曦笑,他答得干脆,真听懂了?

    又同他了一会儿话,青衣将他领出去送到红萼那里去了。

    她正要起身,又有脚步声急促的走来。

    “别动,躺着!”段奕快步走到她的身旁摁着她,扶着她又躺下了。

    “要吃晚饭了呢,还躺着?”云曦蹙眉,“难道让母后一人吃饭?”

    “怎么会呢?哀家还会自己走来啊。”瑞嬷嬷挑起帘子,德慈笑着走进来。

    云曦又要起身,德慈忙摆摆,“别动,别动,休息着。”

    段奕起身朝德慈走去,扶着她走到云曦的榻前坐下。

    “怎样,有没有不舒服?”德慈往她脸上仔细地看了看,一脸的关切。

    “没有,是王爷大惊怪。”一屋子都站着唯有德慈坐着,她却躺着,脸上有些难为情。

    “不,心为好。”德慈拉着她笑着。

    云曦是合衣而卧,腰间的一块玉佩滑落在锦被外。

    德慈的神色忽然一凝,回头朝段奕的腰间看去,他也正系着一块同样的玉佩。

    正是她在云曦出嫁前,到夏宅送给儿子儿媳的礼物。

    “曦曦,奕,这玉佩要天天佩戴着。”她道。

    段奕微笑道,“母亲送的东西,当然会天天戴着。”

    “不,这不仅仅是一块玉佩,这是块护身玉佩!”

    护身?

    云曦诧异低下头看着那块玉佩。

    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云曦被段奕强行按在床榻上休息着,晚饭也是在屋子里吃的。

    德慈段奕都在屋中陪着她。

    吃过饭,天已全黑了。

    德慈又盯嘱着段奕好生看好云曦,便扶着瑞嬷嬷的回自己园子里去了。

    段奕一直将她送到喜房的外间廊檐下。

    回来时,见云曦的里捏着那块玉佩出神。

    “想什么呢?”他上前搂着她的肩头。

    “我在想这块玉佩,母后是防身用的,怎样防身?看起来,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佩而已。”

    “以后再想吧,天不早了该睡了,明天一早得回夏宅,你想让枫大哥与岳母大人等得着急?”

    云曦正要话,忽然挑眉,“有客人来了,睡不了。”

    “我去看看。”

    云曦见他一脸郁黑的走到外面去了,不禁好笑。

    新婚中就被人打搅,段奕心中一定恼火着。

    房梁上,有两人的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不一会儿,落到院子里。

    便听一人嘻嘻笑道,“奕儿,跟为师,新婚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日子过得赛神仙?”

    话的正是谢甜,她带着端木斐没有走王府的正门,而是翻着院墙直奔段奕的喜房。

    段奕的脸一沉,“师傅,刚才还是神仙,但被你打落在了尘世。”

    谢甜眨眨眼,“”

    “都跟你了,先让人通报,不要直接来打搅。”端木斐一脸的责备。

    “我我只是想来得快点嘛!”她朝端木斐翻了个白眼,又笑嘻嘻的看着段奕,“奕儿,你不会生气吧?其实我昨晚就想来闹你们洞房,奈何这王府周围布着几千个青隐卫,老娘同他们打到天亮也没能进王府的大门,还差点累死!”

    段奕:“”

    “那原本就是防着你的,你那么傻还硬闯。”端木斐冷嗤。

    谢甜:“”

    云曦挑帘走到外间。

    “舅舅,姑姑。你们来了?”

    端木斐只笑着点了点头,谢甜眨眨眼,“来看新娘子,没有被新郎折磨坏吧?”

    云曦脸上一阵窘。

    段奕转身看向云曦,脸上顿时一沉,“外面天凉了,赶紧进去!”

    着上前搂着她的肩头往里推。

    谢甜偏头看向端木斐,一脸哀怨,“端木,我忽然发现好冷。”

    着,她的肩头还抖了抖。

    “奕屋里有不少热茶,喝了暖身。”

    端木斐在她面前施施然走了进去。

    谢甜,“”

    个不解风情的死男人!

    她跺跺脚愤恨着进了屋里。

    有客人到,青衣马上进屋来奉茶。

    端木斐在外间的主坐上落座,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卷来递给云曦。

    “曦曦,记得当初我同你的赌约是什么?你会爬墙了,便送你尹山梅岭最后一卷。”

    “尹山梅岭图?”她惊讶的站起身来。

    段奕扶着她坐下,从端木斐的里接过来递到她的里。

    她看着里的画卷,有些不敢置信,指微微发抖。

    缓缓打开来,画卷上,远处是迷漫着层层薄雾的尹山,近处是几只斜斜的红梅。

    下面是用古体南诏字落款,雅。

    是她生母端木雅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端木斐,声音带着哽咽,“舅舅,这图是从哪里找到的?”

    当年追杀的一批人中,有几个黑衣人闯进了屋子,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后来,她与段奕回到那座草堂里时,发现金银钱物都没有少,却只少了这副画卷。

    画卷只是普通的画,她一直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抢走。

    “舅舅,这画是从哪里找到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拥有这画卷的人,一定到过当年的黑水岭,而且,进过草堂,目睹过那场刺杀。

    “是从老皇帝那儿偷来的,他宝贝似的,藏得隐蔽着呢!”谢甜嘴快,马上道。

    “元武帝藏着我母亲的东西?”云曦心中吃了一惊。

    她看了一眼谢甜,又望向端木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端木斐道,“二十二年前,雅以尹国郡主的身份来过京城,接见她的,是当年还是梁国醇王的元武帝。但,那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后来,雅回尹国时,带走了谢宏大哥,也就是你的父亲。”

    原来元武帝认识母亲。

    这就得过去了。

    今日在大殿上时,元武帝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有着探究,有着讶然,更多的是几分柔情。

    谢甜看了一眼端木斐,见他没反对,她便道,“还有一件事,曦曦,刘皇后与你的父亲本是有着婚约的,但谢家出了事,刘家便勒令你父亲退了婚。”

    她抬头眯着眼看着谢甜,刘谢两家有婚约?

    难怪呢!

    刘皇后今天看到了她的真面容——一张与端木雅有着七八分像的脸时,眼里顿时腾起了怒火。

    原来,当年的事情是这样的。

    送走了端木斐与谢甜,段奕给她去了钗环,退了外衫,又心的将她抱进了净房。

    她全程都如一个木偶人一般由着段奕给她沐浴更衣。

    就连段奕送来了极苦的安胎药,她也没被苦得清醒过来。

    她的整个脑海里,都在想着刚才舅舅与姑姑对她的那些事。

    母亲曾对一人喊道,“他还不死心么?他究竟想怎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段奕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温润的唇很快就覆盖在她的唇上。

    她这才回过神来,伸捧着他的脸。

    原来,她已被他送进了被子里。

    他伸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心的抱着。

    “段奕,我前后想了想,关于当年的那场刺杀,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场刺杀,不是一人所为。而是好几批人!”

    段奕眼睛一眯,“”

    “那些人中,我印象最深的便是西宁月,那天,她同母亲了不少话,我记得她的声音。她是因嫉妒母亲被舅舅喜欢着,所以因爱生恨,不远千里去刺杀我母亲。”

    “”

    “还有一拔人,是因为母亲的身份是南诏灵族的圣姑,母亲违反了圣姑不得成婚生子的族规而被那几个护法追杀!”

    “”

    “另外,就是持双头蛇短箭的景姑了,她在元武帝的身边当过差,又承认了自己挑拨过这起恩怨!不过,那个婆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要挑拨大家互相厮杀?”

    段奕伸抚上她的脸颊,点了点头。

    “是这三批人,你的对。前后两批人已死,景姑也有青一与青二带着人追她,刚才宫里来话,那婆子还在宫里,你放心,她活不久的!而且,我怀疑,太后中毒,也是她搞的鬼!”

    “段奕”她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张了张口,将想的话吞了回去。

    “嗯,都过去了,现在,你不再孤独了不是吗?”段奕将她搂在怀里。

    她其实想,在知道元武帝喜欢着端木雅,还收着最后一幅尹山梅岭图时,她便想起多年来一直追着她一家三口四处搬家的人是谁了!

    因为母亲曾冲着几人喊道,“他还不死心么?他追了这么年究竟想干什么?得不到就杀么?”

    那些人着京城口音,她起初还一直以为是假贵妃西宁月的人。

    因为西宁月一直嫉恨着端木雅。现在想想,居然是元武帝的人!

    元武帝喜欢着端木雅,但端木雅又嫁给了父亲,元武帝便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父亲!

    那景姑又一直在宫里当差,被元武帝派到北地去杀父亲就不足为奇了。

    她又想起段琸曾警告过她的一句话,那个人你惹不起!还让她不要再打听持有双头蛇短箭的人。

    原来——

    元武帝,的确是她惹不起的人!

    她弯唇冷笑。

    段奕发现她呼吸急促,闭着眼,双正紧紧地抓着被子。

    “曦曦?怎么啦?”

    她睁开眼,微微一笑,“没事,有点恶心想吐而已,睡吧。”

    段奕挑眉,“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酸梅。”

    给她掖好被子,他掀起帐子下床去了。

    云曦收了脸上的笑容,望着帐外段奕忙碌的身影发怔。

    这个男子,已为他付出了许多,这最后一个仇人,她怎么能让他去冒险?

    皇宫里,身上前后各中两刀的景姑被人救出后,一直藏在一间杂物间里。

    屋子里没有椅子,她就这么坐在地上。

    太阳已西下。

    屋里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几只老鼠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追逐着跑过。

    景姑眉头一皱,心中的怒火更是腾到脑门。

    想当年,她也是堂堂一国郡主,最后居然流落到了这种与老鼠为伍的凄凉地步!

    都是拜那人的子孙所赐,她绝不就此罢休!

    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走来了。

    她眯起眼,警觉的从身上摸出一只短箭捏在里。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有人轻声地道,“姑祖母,是我。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景姑这才松了一口气,收起了暗器。

    一个青年男子捏着一枚夜明珠走了进来。

    淡淡光晕下,照出他英气的脸颊,天青色长衫衬出他修长的身姿。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唇角,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了,我饿不死的。”

    男子微微皱眉,“姑祖母,现在宫里头出现了不少段奕的人,这一时半会儿您还不能露面,不吃东西怎么熬得过去?”

    “拿走!”景姑恼恨地抬脚将那几个包子,与一壶茶水踢翻在地。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侄孙子,不想看到你的假惺惺!你要是真当我是你的嫡亲姑祖母,刚才在那座院子的时候就应该一刀宰了那个段奕与那丫头!”

    男子并没有因景姑的发怒而变脸色,他找了块砖头在她面前坐下来,平静的看着她。

    “姑祖母,你听我”

    “什么?你处处与我这婆子作对,只是为了那个丫头?”景姑眯着眼,双眸中透着寒意。

    “”

    “你一出生,我便将你送到睿王府,是让你替我一血心中的怨恨!不是让你做个富贵闲公子的!你哪怕拿不到这天下,杀了段奕,杀了段奕身边所有人,我婆子也不会失望,可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

    “你是我的亲侄孙,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你却处处与我做对,在梅州居然用假死这一计,助那段奕与谢云曦除了七大堂主与四个护法,将整个梅州送入他们的囊中!”

    “”

    “你居然将老家也拱让人!还有脸喊我姑祖母?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景姑着着两眼血红,因为极度的愤怒,而身子发抖。

    “姑祖母,当年,尹国老国主虽然无情,她舍弃你,娶了别的女人,但是他的后人也吃尽了你的苦头。您还不罢休么?”

    “”

    “你将那双生女偷了一个出来扔掉,又编撰了圣姑与圣女的传欺骗着南诏人,让那一家子的人被南诏人无休止的追杀”

    “”

    “你将刘皇后皇上谢宏端木雅四人的姻缘拆散打断,让他们四人互相怨恨互相厮杀着,继而让她们的子女也互相怨恨厮杀着,死了段琸,死了谢婉,你还残害得不够吗?”

    “不够!”景姑低吼了一声,唇角哆嗦着道,“睿尘,那个老东西,他死的时候居然命人将他与那个贱女人一起烧掉!成了一堆灰,永世融入在一起不分离,他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

    “可我才是国主夫人啊,我才是!那个贱女人只是个妾!我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灰也成,可是他都干了什么?”

    “”

    “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折磨着我的心,我便要他的后人永世不得安宁!”

    睿尘的神色渐渐的暗了下去。

    他看了她一眼,道,“姑祖母,这处地方是宫中专门停死尸的地方,不会有人敢来,你在这里先休息着,等找到会,我再带你出宫。”

    他站起身来,又从袖子里取了两个瓶子来放在她的面前。

    “红色瓶子里的药粉是外敷的,绿色瓶子里的药丸是内服的,都是早晚各一次。”

    景姑没有拿瓶子,撩了撩眼皮,“你师兄来京城了是不是?找到他,让他来见我。”

    已经走到门口的睿尘赫然转过身来,平静的脸上已布满着冷意,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姑祖母,你将尹国老国主的两女一子一义女害得妻离子散不够,还要害一个顾家?顾家的人可没有惹你!为什么让苍师兄去接近顾家?”

    “顾家的那个丫头,太灵了,她居然实破了我的身份,害得我只好装成一个嬷嬷,我怎能饶她?”

    “原来,顾凤是你杀的?”睿尘挑眉。

    景姑冷笑,“能让我景郡主亲自出杀的人,不多,她的腿断在我的里,算她的造化!”

    睿尘的呼吸往下一沉,淡淡道,“我看到苍师兄,自然会通知他来看你。”

    。

    元武帝看过段瑞后,便吩咐着身边的太监推着他往御花园里走。

    一直盯着他的素姑姑忽然不知哪里去了,他心中一松,便与身边的太监闲聊起来。

    现在服侍他的是个头发花白老太监祥公公。

    祥公公见过了元武帝身边几个得宠的大太监纷纷惹上事丢了性命,现在他跟在元武帝的身后,一直一言不发,举止谨慎。

    身边跟着个闷葫芦,反倒让元武帝不适应。

    “你对瑞侯爷一直住在奕亲王府里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他朝老太监看了一眼。

    “回皇上,奴才愚钝,不好。”

    “,不好不怪你!”元武帝道。

    祥公公无法,只好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心的道,“不管瑞侯在哪儿,他吃住开心,玩得开心,才是最好的。”

    元武帝一怔,没想到老太监竟的是这样的话。

    但仔细一想,可不是吗?

    那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当然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才好。

    至于教养,自有宫中的皇子帝师。不需奕王府的人c心。

    又想到刚才看到红萼的表情,他心中已打定好了主意。

    刘皇后建议他将段瑞接到宫里来,他得再仔细着琢磨一下。

    但继续留在奕王府

    他的眸色又是一沉。

    一路再无话。

    天已全黑,前后各有两个太监提着灯笼照路。

    轮椅滚过石板的声音,在宫中的道上一路响过,单调,沉闷。

    很快,到了帝寰宫。

    被刘皇后命令,守在宫门外的尹嬷嬷见到元武帝前来,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她高声呼起了万岁。

    “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礼行得十分的端正,嚷得声音很大。

    元武帝皱眉,刘皇后身边的大嬷嬷?

    “皇后来了?”他淡淡道。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来看看宫中的地暖是否要烧起来。”

    尹嬷嬷急得不行,皇后娘娘怎么进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出来?

    她这么大的声音,娘娘听到了快些躲开才好。

    元武帝眯着眸子往她脸上一瞧,心中顿时生起了几分狐疑。

    他的一挥。“祥公公,进内殿看看!”

    “是,皇上!”祥公公带着两个太监率先走进了在大殿。

    另外,又上来两个太监将他连带着轮椅一起抬了进去。

    尹嬷嬷吓了一大跳,眼神乱闪。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众人的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就见祥公公惊惶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皇上,皇后娘娘晕倒在内殿里。”

    尹嬷嬷的脸一白。

    “进去看看。”元武帝看了一眼尹嬷嬷,道。

    一行人走进内殿,只见刘皇后倒在地上。

    她的面前有个散开的长型锦盒,床榻前三尺远的地方,散着一些钉子般粗细的短箭。

    尹嬷嬷看到刘皇后的模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她拔腿就朝刘皇后冲去。

    却听元武帝一声怒喝,“站住!”

    尹嬷嬷吓得不敢动了。

    元武帝盯着昏倒在地的刘皇后,两眼血红。

    他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上走下来,祥公公忙上前扶着他。

    他走到那处锦盒旁。

    盒子里空无一物,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

    “死贱人,你敢毁坏朕的东西?”元武帝抬脚就朝刘皇后身上踢去。

    尹嬷嬷吓得飞快地朝刘皇后扑去。

    “皇上,您息怒,息怒啊,这是皇后娘娘!您的结发妻子啊!”

    刘皇后被她一摇,加上殿中的嘈杂声,与身上被踢的疼痛,缓缓醒了过来。

    待听到元武帝的咆哮声,她也是吓得脸色死白。

    “皇上,您听臣妾,臣妾只是想到,这里可能会添东西,然后”

    林素衣这时走进殿内,朝刘皇后那儿看了一眼,她轻笑一声。

    “皇上,皇族之人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大梁的律法上,不是写得清楚么?皇后娘娘偷盗皇上的物品,该怎么罚呢?”

    刘皇后双目如剑盯着林素衣,咬牙怒目,“贱人,你是故意告诉本宫的对不对?然后,你偷走了东西诬陷本宫?”

    “奴婢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娘娘的是什么意思?”林素衣眨眨眼,“奴婢只是个宫女,如何知道皇上的东西?”

    “东西在哪儿?”元武帝怒得身子发抖,一把揪起刘皇后的衣襟拼命地摇着,“那幅画在哪儿?”

    刘皇后被她摇得发髻都歪了,金钗玉簪叮叮咚咚往地上掉。

    她冷笑道,“皇上,臣妾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居然心中藏着另一个女人都不与臣妾,臣妾大可以将她收入后宫,可是皇上却不信任臣妾从来不。您这儿丢了东西,臣妾没有拿,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敢狡辩?”元武帝大怒着抬。

    只听“啪”的一声,刘皇后的脸上狠狠的着了一记耳光。

    “皇上居然打臣妾?只为了一个贱女人的画?”

    “朕恨不得杀了你!”元武大声喝道。两眼腥红盯着刘皇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刘皇后不话,伸捂着脸冷冷看着元武帝。

    这个男人居然当着下人的面打她的耳光,她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一国之母!

    无情的对她,休怪她也无情!

    “皇上,娘娘是冤枉啊,娘娘什么也没有拿,她一直晕倒在地呢,皇上!”尹嬷嬷跪行到了元武帝的面前大哭着为刘皇后求情。

    林素衣忽然冷喝,“来人,将这个敢与皇上顶嘴的婆子拉下去,杖毙了!”

    “是,素姑姑!”

    很快,上来两个太监便将尹嬷嬷钳住。

    尹嬷嬷吓得叫嚷起来,“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心疼娘娘啊,皇上,她可是您的结发妻子啊,皇上——”

    “冤枉吗?”林素衣冷笑,“那就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

    她从袖中扔出几个瓶子来。

    尹嬷嬷望着那几个瓶子,身子一阵哆嗦。

    “尹嬷嬷,这可是从你的床板下搜出来的,别不知道这是什么吧?”林素衣一笑,“这只是一部份,在你的床板下,还有最少三十瓶!”

    刘皇后看了一眼尹嬷嬷,两眼顿时一沉。

    尹嬷嬷的脸一白,不敢开口。

    “不敢?让我来,这是堕胎药!皇后娘娘身为宫中的正宫娘娘,理应为皇家开枝散叶,不可能用这个,嬷嬷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岁了吧,自然不会用到这个,那么,您藏着这些堕胎药,是想干什么?”

    刘皇后不敢话,“”

    林素衣又道,“宫中妃子们的孩子是留与去,都是由皇上来做决定的吧?哪是你们锦华宫的人擅自做主的?何况,皇上的子嗣本就单薄!更加不能用到这等药物!”

    元武帝的脸上更是一片郁黑,“还等着干什么?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皇上,饶命啊,皇上”

    一个太监飞快冲上来,迅速将尹嬷嬷的嘴给堵上了。

    另外又有两人钳住她的胳膊,很快拖了下去。

    刘皇后吓得一声不敢吭。

    元武帝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来人!将皇后送入锦华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是,皇上!”

    一个婆子将又吓又气的刘皇后给扶了下去。

    殿中又安静下来。

    元武帝看着地上空空的锦盒一言不发。

    “天不早了,扶皇上下去休息着!”她转身朝祥公公吩咐道,声音清冷,无一人敢执拗。

    元武帝气得一脸的铁青,对于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他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她掌控着他的秘密,她熟悉着宫中的一切,她武功诡异的高,她究竟是谁?

    。

    半夜三更的帝寰宫里,越发显得阴煞煞。

    忽然,有人从高处而落,一柄亮晃晃的剑朝元武帝的帐子内刺去。

    只是剑尖还未碰到帐子,林素衣的剑便到了。

    两人在殿中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没一会儿,那人跳开来,笑了笑,“丫头,又是你?你打得过我吗?不想死的话,快让开!”

    因为晚上不能用药水继续易容,她的脸上蒙着块帕子。

    只用未遮住的双眸看向来人。

    殿中点着一盏起夜用的长明宫灯,照在对面一身黑披风的男子身上。

    他的脸上戴着半截银色面具,一双狭长的眸中闪着戏虐的笑意,光着下巴,显然,是个青年男子。

    “你是梅州的那个面具人?”她眯起双眸。

    “记性不错!既然记得某,想必已经知道了某的脾气,还不赶紧的让开?”他中的长剑晃了晃。

    “如果我不呢?”林素衣冷笑。

    “嗯?”他的剑眉一挑,“口气不啊?丫头!”

    “叫谁丫头呢,毛头孩!”林素衣怒道。

    “就是你!”

    那人呵呵一声。

    长剑又飞快地刺来,林素衣身子一闪让开来,同时,中的剑也朝他刺去。

    但她的动作慢了一步,脸上的帕子被挑掉。

    “找死!”林素衣大怒,居然敢揭她的面纱?

    男子却站着不动了,双目紧紧的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柔意,“凤”

    林素衣一怔,中的剑在他的胸口处停下来,她眯着眼,“你是谁?”

    这人居然认出了她的脸?可她不认识他。

    他缓缓地取下脸上的面具,玉色容颜上,两道剑眉斜挑,飞凤双眸里闪着惊喜,“我是苍离啊,凤,你还活着?”

    苍苍离?

    她惊在当地。

    这个男子便是当年那个脸上贴着面具的毛孩?长大了要娶她的那个不点?

    咣当,剑掉在了地上。

    造化弄人,她居然在宫里又遇上了他。苍离将发着怔的林素衣一把搂入怀里。

    “我相信苍天不会虐我,果真,我虔诚的祈求,它便将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林素衣不知该什么才好,虽然她换了副身子,但她实际的年纪却比他大上好几岁。

    “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她用力推他,却推不动。

    被一个男子搂在怀里,林素衣的脸上顿时一片绯红,又羞又怒。

    她抬便打,却被他按住了双。

    这子,二十年不见,居然本事大了!

    “你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你便是顾凤!”

    “顾凤今年都有三十六岁了,可我不到二十岁”

    “我是你便是你!”他笃定的道。

    “可”

    “走,咱们一起去顾府,我要跟老太师提亲,让他将你许给我,你知道吗?我一直等着你,我一直都未娶妻!”

    林素衣整个人浑浑然,娶娶她?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她一个活过两世的人!

    苍离欣喜地拉着她的转身便朝殿外走,全然忘记了他是来刺杀元武帝的。

    林素衣被他的举止惊得整个人木木然,也浑然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人。

    咚,哗啦——

    有东西从龙榻上掉了下来。

    两人这才回头去看。

    一个玉枕从帐子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摔碎了。

    苍离微勾唇角,俊美的脸上,闪着几分肆意的笑。

    “凤,咱们倒是忘记了一人!来,一起跟媒人道声谢!”

    帐子里传来双捶床榻的声音。

    他一牵着林素衣的,一挑起帐子,望向床上的元武帝。

    俊逸的脸上,剑眉斜挑薄唇勾起,脸上笑意灿然。

    “皇上,多谢你杀了她,才让离,在有生之年又见到她而得愿以偿的娶到她!”

    元武帝的双目一直盯着林素衣,他气得唇角在哆嗦。

    这个女人,居然是顾太师的养女,那个同顾凤长着一样的脸的林素衣。

    那个死女人

    “好,好,你居然扮成宫女,你,你们”

    他气得脸上时而青,时而绿,时而白。

    他奇怪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明明没有喜欢过那个女人,可看到有着同她一样面容的林素衣,在同别的男子亲妮时,他的心中依旧会腾起一股子怒火。

    苍离冷笑一声,“离今晚还要到顾府去提亲,皇上,告辞!”

    便宜他再活几天!他拉着林素衣的转身就走。

    忽然,元武帝怒喝一声,“慢着!既然朕是你们的媒人,难道你们不想要一份礼物?”

    两人同时回头。

    苍离正要开口话时,地板忽然塌陷下去!但又很快地合上了。

    元武帝的心口急促的起伏着,目光阴桀。

    不一会儿,他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jn夫yn妇!当朕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苍离?哼,朕等你多时了!”

    当年,那子使了一出诱敌计,将他扣在了西戎,为的便是引得顾凤去救他,再与顾凤相会!公然勾引朝中贵妃,找死!

    但,他哪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顾凤对他用情至深,他便来个假死,果然,顾凤只得连夜带他往京城赶。

    那子当年是白忙了一场!连片顾凤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还有段奕,都给朕等着!

    。

    地板下。

    一片漆黑。

    “凤,你在哪儿?”苍离的声音带着焦急。

    他明明抓着林素衣一起落下,但现在,他的上却是空的。

    那种失去心爱人的感觉又袭上心头,空空落落让人恐慌。

    “我我在这儿。”林素衣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坐起来。

    元武帝的宫殿下居然有着密室?

    如果是要抓她一人,早就抓了,而刚才才出,便是想抓苍离吧?

    这个阴险的人!

    林素衣咬了咬牙,真后悔没一剑杀了他。

    苍离从衣内取出一粒夜明珠来放在一旁,煞时,眼前一片光明。

    “凤,你没事吧?”他走到林素衣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没事后,又伸将她拉入怀里。

    “不要再离开我。凤——”他低低哑哑的道。

    林素衣拍拍他的肩头,无奈一叹,“你,你放开我,你听我。”

    苍离果真放开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你想什么?你什么我都听着。”

    林素衣叹了口气,虽然再次见他,心中有着惊喜,但,当年她将他当成弟弟,现在,同样是这种感觉。

    “你认错人了吧?我的真名叫林素衣,我不叫凤,我只是顾府的养女。”她的身子慢慢的朝外挪,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

    苍离的神色一变,伸又将她拉过来,双紧紧地搂着她的肩头。

    “我不会认错!你的眼神,同二十年前看我时是一样的!我用至尊身份换你再活一次,我怎么可能认错?我从西戎来只为寻你,先是到了青州,却扑了个空,又到了梅州,也没有找到你,这次才来了京城。”

    林素衣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换她再活一世?

    原来,在路上几次遇到戴着面具的他,是他在寻她?

    在青州,她与顾非墨一起,在惩罚着那个太子,当时青州乱成一片,他找不到她,也不足为奇。

    梅州城遇到他又是在晚上。

    而且,她也一直蒙着面。

    苍离抬头看向上面,“那个人无情待你,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活着!要不是晚上想急着到顾府求亲,我早将他杀了!”

    林素衣双眸眯起:“你想弑君?”

    “我已做好了部署,不会连累到顾府。”

    “你要怎么做?”

    “让上天来惩罚他!凤!那个伪善的人,不配坐拥这天下!”

    林素衣没话,当年,他也曾,要杀了元武帝,她只当作是句笑话。

    “我是西戎大将军,如果朝庭敢对顾府为难,如果我不能平安回西戎,我的亲信们便会挥师逼近!”他目光锐利,冷然道,“西戎的二十万大军,正停在大梁的边境上!”

    她猛然抬头看着他。不感动是假的,但,她受得起吗?

    一个**岁的毛孩,准备了二十年,只为娶她?

    “凤,那年我使计掳了元武帝到西戎,为的是想将你引过去,我想见你。谁知,我不知你怀孕了,对不起。”

    那年两国交战,他得知梁国是皇帝与贵妃亲征,心中分外的惊喜,想不到有生之年又能见她了。

    他终于能以成年男子的模样站在她的面前了,他想见她,便使计将元武帝捉住,但计划失败了。

    他只来得及看到她只身一人,策马带着元武帝离开时的翩然身影,连一句话也未对她,未听他。

    后来又听,她当时正怀着好几个月的身孕,因为长途骑马而流产了。

    他心中失落得如整个天地万物消失,一片荒芜,更是自则得不得了。也更恨起元武帝。

    她都怀孕了,还让她出征,更为了那个无情的人断了三根指,那简直不是个男人!

    他不想她再劳累出征,以战胜国身份提出了和解,更史无前例的分文未向大梁索要赔偿。

    林素衣也记起了当年的事,当年,是元武帝一意孤行,才败得被对方掳走,也是她执意要去救他!与苍离无关。

    “苍离!我”

    苍离捧着她的脸,忽然吻上她唇,生涩的轻舔着。

    “”林素衣一时懵了

    青年男子头次开荤,林素衣快被他吻得窒息了,整个人被他揉捏得软成一堆泥。

    他坐在地上,她躺在他的怀里,头发散了,衣衫也散了。

    他看着失而复得的人,心中是满满的幸福。从她的唇,到颈,到胸口,似乎,怎么也吻不够。

    对,那天在城门口遇上她时,她也是这副眉眼。

    他喜欢她,可她却递给他一颗糖,挑着眉梢不屑的一笑,还让他一边玩去!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嫌弃他?

    林素衣心中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苍离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是想将她拆骨入腹。

    她担心再与他在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待下去,他就会将她给办了!

    她的心是妇人心,但身子却是少女的身子啊!

    啊啊啊,这个不知控制的浑子!

    “苍离,放开我!姐姐”她快不行了。回家让母亲看到她一身的吻痕,她还有脸不?

    一大把年纪被一个子揉捏着,真是丢脸!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这家伙的身子起了反应。

    再,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

    “不放!”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满地道,“你现在比我上许多,不再是姐姐,叫我名字,叫离!”

    林素衣:“”

    这屁孩!

    。

    不知过了久,苍离才放开了她。

    林素衣已软得坐不稳了,苍离扶着她,将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口,笨拙着帮她整理衣衫。

    忽然,他的目光一直。

    林素衣低头,她的亵衣散开了,雪白的胸脯上,已出现斑斑点点的红痕。

    “浑子,看哪呢?转过身去!”林素衣咬牙怒目,抬就给了他一巴掌。

    苍离的脸一沉,又将她拉入怀里,两人胸口的衣衫都散开了,肌肤相贴,双双都颤抖了一下。

    他俯下身将唇贴在她的唇上,大掌掐着她的纤腰,低哼了一声。

    “凤,不准我!要不是嫌这里太脏乱,我一定让你看看,我不是孩了!而你,才是一个丫头片子!”

    林素衣眨眨眼,看着他高大的身材,和强用力的胳膊,结实如墙的胸脯

    她吓得马上将双腿一夹,咬牙怒目,“你敢!”

    “当然不会了。”苍离笑,“怎么着,也得忍到洞房夜那天,我和你的第一次,应该是在一个温馨的地方,喜庆的地方,有着众人祝福的日子,你是不是?那天,你可以亲眼见证,被你认为的东西早已长大了!”

    林素衣脸一红,“”

    这毛头子的脑袋里,究竟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这都是谁教他的?军营里出来的人,果然满嘴都是浑话!

    她三两下穿好衣,站起身来拍着衣裙上的灰尘,没好气的道,“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得想办法出去!”

    苍离一牵着她的,另一只捏着一粒夜明珠,“别怕,跟着我。”

    两人在地室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处关,打开关,室内又出现了一条密道。

    “走,前方一定有出口。”

    苍离带着林素衣沿着密道一直往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光亮。

    他们正要顺着光亮的地方爬上去,忽然又听到了有人在话。

    “准备得怎样了?”

    “回禀娘娘,都准备好了!”

    “很好,这是赏你的,另外,事成后,再另有赏金!”

    “多谢娘娘!”

    “不谢!要谢,到地府去谢阎王爷吧!”

    “啊”一人惨叫一声。

    林素衣与苍离对视了一眼,刘皇后在做什么密谋?杀人灭口?

    两人正要离开,头顶上又传来声音,“西戎那边来消息了没有?”

    “娘娘,已经有消息了,苍离公子已经到京城了。”

    刘皇后冷笑一声,“苍离不过是老爷的外室生的,居然也自称公子?本宫一定要将那子一并除了!那子现在的翅膀也硬了,已经威胁本宫弟弟苍钰的丞相位置了!本宫不能让他再活着!”

    地底下,苍离的眸色一沉,眼底的杀意迅即蹦出。

    林素衣伸一拉他的袖子,声道,“不,哪能这么便宜她死?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当她发现刘皇后的锦华宫里藏着大量的堕胎药时,就知道,那个让皇宫中的女人一直怀不上孩子,怀上了也莫名流产的主凶是谁了!

    刘皇后,居然让她背了多年的黑锅!她岂能就此放过她?

    苍离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杀上面那个妇人,随时的事情。刘皇后是他的嫡姐,他却从不认她。

    因为除了早死的父亲与一直忠心跟在身边的一个老仆,刘家再没人将他当作家中的人。

    九岁那年,刘家人将他带到西戎,也只是做那个嫡子的跟班罢了,好助那嫡子上位。

    他如何不懂?哪怕他做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也得听命于他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等着上面没有声音后,两人揭开了头顶的一块石板爬了出来。

    林素衣看了下四周,发现这竟是锦华宫的一座废弃的屋子。

    掩盖好地洞口,两人趁着夜色抓了一位锦华宫的宫女,打听到刘皇后的所在。

    凭着记忆中的声音,他们找到刚才与刘皇后话的太监。

    太监看到从天而降落的两人,早已吓得魂都飞了。

    “你你们”

    林素衣将他挂在一棵树上,勾着唇角,“!你们娘娘让你们做什么了?”

    “奴才不知道啊。”

    “不知道?”林素衣冷笑,看了一眼苍离,“苍离——”

    苍离伸钳住他脖子。

    “我我,娘娘会在五日后的大典那日,请一位贵夫人去庆福宫喝茶。”

    “还有呢?”林素衣冷眸一眯。

    “没没了。”

    “没了?”林素衣又看了一眼苍离。

    苍离钳着太监脖子的,正慢慢地加劲。

    “真咳咳,真没了”

    “那还留着你干什么?”林素衣抱着胳膊冷笑一声。

    那太监哭了起来,“真没了”

    苍离不耐烦的将他拍晕,扔到一个角落里去了。

    林素衣眯着眸子,道,“当得起刘皇后请到福熙宫来喝茶的贵夫人,定是位身份尊贵的人!”

    “会是谁?”苍离问。

    “只有段奕的新王妃,才当得起这个身份!”

    苍离拉着她的,“这些都是别人的事,段奕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好,还当什么奕亲王?我们现在应去办我们自己的事了!”

    “什么事?”

    “向你父母求亲。我得尽快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林素衣想起刚才在地室的那一幕,耳根一阵发烫。

    她曾认,虽然前世她是个妇人,男女之事并不陌生,但元武帝没有那样对她。

    没有对比,便不知情之深浅。元武帝待她,淡如水,敬如宾,更多时候,冷如陌生人。

    而苍离却如一团火,他一个吻,一个眼神都能将她整个身子点燃。

    看到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林素衣扯了扯唇角,“哪有大半夜去求亲的?你就不能等到天亮?”

    “一时也等不了!”苍离笑道,忽然弯腰抱起她,脚尖一点,便朝宫门处跃去。

    宫门处的阵法,已被顾非墨破坏了,林素衣现在是出入自由。

    顾府里,早已入梦的顾太师与顾夫人被仆人们一连串的叫喊声吵醒。

    “老爷,夫人,府里有贵人到了!”

    顾太师正没好气,刚要开口骂仆人吵了他的好梦,待听到“贵人”二字后,整个人都惊了一惊。

    去年半夜三更来敲他府门的是奕亲王,今天是不是又是他?

    哎呀,千万不要找他家非墨啊,他还要抱孙子!

    “老婆子,快快快,看看去!”

    他吓得不轻,与老伴穿戴好匆匆忙忙就到了正厅。

    哪知里面跪着两人,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位不认识的青年公子。

    青年男子二十八岁的年纪,身材高大,仪表不俗,双目极为有神,衣饰虽然只是一身墨衣,但面料却是上等锦缎。

    一看这人的外表,便知不是个普通身份的人。

    “女儿,你们这是”

    顾太师眨眨眼,一脸地不解。

    “求顾太师成全我们,苍离愿娶林素衣姐。”苍离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来日定会送上重金彩礼!”

    顾太师惊住,求亲?顾夫人则是心中一喜,瞧女儿对这位公子不排斥,这便是认识的人了。

    她忙问,“女儿,这位是谁?”

    “他叫苍离!”林素衣道。她脸上蒙着面纱,不敢以面目示人,因为脖子上全是吻痕。

    苍离抬头看向顾夫人,“夫人,在下是西戎威远大将军,与素衣自相识,愿一世护她!”

    “素衣,你的想法呢?”两老看着林素衣。

    虽然女儿还是那个女儿,但新的身份却又不是自在身边养大的,他们不敢擅自做主。

    林素衣狡黠一笑,“父亲,皇上知道我们的事情。”

    顾太师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一拍大腿开心的哈哈哈笑起来,“女儿,干得漂亮!明早为父就进宫发喜糖去。再求皇上为女儿选一个出阁的好日子。哦,当然是越快越好。”

    林素衣:“”

    顾夫人:“”

    苍离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朝顾太师抱拳一礼,“多谢太师成全!”

    虽然是来的匆忙,他依旧奉上了一对价值连城的古玉环做见面礼。

    姐有人提亲了,整座府邸里都洋溢着喜庆气息。

    仆人们连夜就将红灯笼挂在了府门上,还点了一大挂爆竹。

    顾夫人朝大厅中扫视了一遍,眉头一挑,“咦,非墨呢?姐姐回家了,他又去了哪里?”

    顾非墨并没有离开皇宫。

    他发现段奕的人正在悄悄的在宫里头搜寻着什么。

    问了三青,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景姑,那个在顾府的梅园里装着暗器,还险些杀了他母亲的人,他一定得亲抓到她!

    。

    顾非墨隐在宫中,避开着元武帝的暗龙卫,寻找着那个景姑,但却是半丝儿线索也没有。

    遁入地下了?上天了?

    他遇上段奕的人,一问,同样的,大家都没有查到。

    宫中的巷里,有倒夜香的马车缓缓朝宫外走去,阵阵车轱辘声音响在夜色里。

    这时,顾非墨心中赫然一亮。

    他摸出几粒石子朝那个赶车人的身子击去。

    赶车的人哼也没哼一声倒在了一旁。

    顾非墨从暗处跳了出来,走到拉夜香的车架上,捏着鼻子,持剑挑开装夜香的大木桶盖子,踮起脚朝里看了看。

    只闻到熏死人的臭味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以防万一,他还提剑朝里面捅了几下,发现刺到的只是底部的木板。

    两个大木桶里,都是一样。

    不在这里?

    他抬脚踢了踢赶车的车夫。

    车夫是个高瘦个子的老太监,老太监的身子歪了歪,依旧昏睡着。

    到底去了哪里?宫门处都没人出去!

    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又跃不过宫墙

    顾非墨的眸色一沉,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赶车的人飞快地睁开眼来。

    他望向顾非墨离开的方向,弯了弯唇角,又继续赶车往宫外而去。

    将出宫的腰牌递上,夜香车很轻易的出了宫。

    走了几里路后,赶车人将车停在一处暗处,这才下了车,将那装有夜香的大桶一刀劈开。

    污秽物泄了出来。他提刀挑起最上面的一块木板,扶出藏在暗格里面的一个人。

    “姑祖母,你还好吧?”

    “睿尘,姑祖母都要臭死了,还好?”景姑没好气的道。

    “姑祖母,您暂时忍忍,睿尘先给你冲洗一下,待回到家里,再沐浴更衣。”

    景姑没话,能这样逃出来,已是不易了。

    段奕那子太狡猾了,竟然让下人连装白菜的地洞都不放过。

    在皇宫里,几乎是掘地三尺的在找她。

    再不逃出来,她迟早会被找到!那她就必死无疑了!

    该死的子,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车上早已多备了一桶水,睿尘将水倒在她的身上,冲掉景姑身上的污秽物后,卸下马匹,两人骑马连夜往睿王府的别院而去。

    没多久,夜色里又有两人策马朝这边而来。

    “非墨,你那婆子可能躲在装夜香的马车里?”谢枫问道。

    “八成在那里面!装两桶夜香就罢了,还装什么清水,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事情,事出反常便透着古怪。所以,我怀疑那婆子躲在里面,那桶水是给她清洗的。”

    “有几分理,先追上去看看。”

    两人来到那个弃了车架的地方停下来。

    顾非墨冷笑,“谢枫,我的没错吧,那婆子就藏在这里面,看,车架丢了,骑马跑了!”

    “追!”谢枫怒道。

    那婆子居然敢杀赵玉娥,他得狠狠地收拾她。

    。

    两人沿着路一路往前。不多久便听到了前方有马匹奔跑的声音。

    顾非墨与谢枫对视一眼,双双眸色一亮。果然在前面。

    只是——

    “谢枫,这不是往你家去的路吗?”

    “是的,没错!”谢枫拧着眉,谢府前的大道?那个带着景姑逃的人是谁?

    两人加快了速度,路过谢府,路过夏宅,才在前方的街市上追上那匹马。

    只是,马上空无一人。

    “好狡猾的婆子!”顾非墨怒得抬脚就要踢那匹马,忽然,他勾唇一笑,“那两人还真的是骑马跑往这边了,谢枫,你闻闻,这马身上还有臭味!”

    谢枫没话,“那么,就要在这附近找上一找了!但,这一边房舍众多,找起来,可不是一件事!”

    “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出了宫门,便不怕皇上的暗龙卫来搅局了,咱们带上自己的人,挨家挨户的寻!你不是羽林卫的副头领吗?打着抓反贼的口号,咱们连夜就行动!”

    “好,就这么办!”谢枫点了点头。

    顾非墨却忽然拦住他,“谢枫,你回吧,那景婆子由我带着人去找!”

    “那怎么行,怎么让你一人找?”

    “云曦明天回门是不是?”他忽然道,抬头望着夜空。

    没有月亮的夜里,看不到他的神情。

    谢枫一怔,笑道,“你不,我还真忘记了。那,也好,明天她看不到我,定然会失望,而且,我也想看看段奕对她好不好。”

    “要是她受了委屈,替我狠狠揍一顿段奕那厮!”顾非墨冷哼一声。

    卑鄙无耻的段奕,居然唆使着一帮蠢女人天天追着他跑,害得他都不敢回家了。

    谢枫一笑,“我只是而已,王爷待她,我还是放心的。”

    他拍拍顾非墨的肩膀,“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啰嗦,快滚!”

    谢枫回了夏宅,顾非墨马上叫出顾府的隐卫,连夜搜查着这条街道两旁的房舍。

    云曦醒来时,天已放亮。

    她扭头朝一旁看去,段奕已不在,被子一侧早已是凉的。

    她眉头一皱,起得这么早?

    “周嬷嬷?”

    一阵脚步声跑着走来,周嬷嬷走来挑起了帐子,露出福态的笑脸。

    “王妃,您不再睡会儿?”

    云曦推被坐起来,“王爷呢?”

    “王爷在前院里查看三朝回门的礼品呢。”

    “三朝回门?”云曦伸拍拍脑门,瞧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快,拿我的衣衫来,王爷不叫我,嬷嬷你也不叫我?”

    她匆匆溜下床来,快步走到梳妆镜前,抓起梳子就梳头。

    周嬷嬷抓了件衣衫跟在她的身后跑。

    “王妃,才辰时呢!王府离夏宅又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话是这么,洗漱,更衣,梳头,花的时间也不会少,关键是——姑姑与舅舅也在夏宅,她可不想被姑姑的那张利嘴取笑着她新妇贪睡。

    段奕走进屋子来时,就见云曦正忙脚乱的穿衣,周嬷嬷跟在她的身后也是一阵慌乱。

    “起来了?怎么不睡一会儿?”

    周嬷嬷进来,笑着福了一礼,“王爷,王妃这是担心回门的时辰太晚。”

    段奕从周嬷嬷的里接过云曦的外衫,笑道,“曦曦,刚才岳母派人来,咱们晚上去,她也不生气。”

    云曦脸上一窘,“哪有晚上回门的?”

    周嬷嬷笑道,“奴婢去给王爷王妃端早点来。”

    她识趣的走开了。

    段奕马上关了屋子门,将云曦身上的衣衫从里到外全脱了,又一一换上崭新的朱红锦服。

    她今日梳了个**发髻,插着多宝七彩凤钗,一身华丽,仅次于大婚那天的礼服。

    云曦望着身上一阵无语。

    “段奕,回个家而已,用得着穿得这样的隆重?刚才,周嬷嬷给我穿的不也是很好吗?”

    “那是家常服,在府里穿着还行,这是出门的正装。本王的王妃,新婚中怎么能穿得随便?正装有一百套,新婚一百天里,一天一套!”

    云曦,“”

    有钱,不待是这么花的!

    两人吃过早点。

    云曦与段奕到了府门处。

    她今天不仅带着四个常随的丫头,还有太后吩咐着要时刻护着她的四个嬷嬷与两个粗使丫头。

    段奕的随身护卫除了青隐外,还有二十个护卫。

    四辆大马车装着礼品,两辆坐着仆人,云曦与段奕坐着最宽大华丽的马车。前后跟着护卫,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往夏宅而去。

    才出王府,便引得不少路人观看。

    “看,奕王妃今日回门啊!”

    “嘿,看这排场,全京城第一啊。”

    “王爷这是多宠王妃?回门居然带着这么多的礼品?”

    什么的都有,大半是羡慕排场。

    云曦将路人的话听在耳内,看着段奕笑道,“用不着这样吧?回一趟家居然带着这么多的人!我们也只是待一天而已。”

    “本王娶的是正妃,当然得讲究着排场了!如果是出城门去游玩,人数最少得翻上十倍!”

    云曦:“”

    好吧,有钱有人就是任性,她无话可。

    王府离夏宅只隔着三条街,没多久便到了。

    府门口,早有一行人迎接在那里。

    云曦朝那些人看去,有谢府的老夫人,有舅舅与姑姑,大哥也在。

    站在最前方的是夏玉言。

    夏玉言今日着一身绛红色上衣,黛青色的裙子,头上插着数只珠钗,喜庆又年轻。

    众人都朝二人行了礼,段奕一一扶起他们。

    “娘。”云曦伸挽着夏玉言的胳膊,又朝谢老夫人与端木斐谢甜一一问好,最后看着谢枫笑道,“哥哥怎么啦,两眼都是青的?昨晚干嘛去了?”

    谢枫正要开口,却收到段奕的眼神,他笑道,“还不是为迎接你回府,而忙得没有睡好?”

    “哦,那妹妹要谢谢哥哥了。”

    一行人笑笑着往府里走。

    谢甜少不了要拿云曦笑,因着云曦的回府,整个宅子里都洋溢着喜庆。

    时间却过得太快,眨眼间便又到了黄昏。

    夏玉言依依不舍的送云曦上马车。

    谢府里,也有不少的仆人走出来相送。

    云曦拉着她的,笑道,“娘,女儿有空就回来,两府隔得又不远。”

    夏宅与谢府门口的热闹,反衬得隔壁睿王府的别院内一片冷清。

    云曦抬头朝那儿瞥去一眼,正看到一个人翻身下马站在那处宅子门口。

    那人朝她看了一眼,微微额首,便推门走进去了。

    那个睿王的门生,睿尘? 她眯了眯眼。

    “曦曦,看什么呢?”段奕低头问道。

    “没什么。走吧,上车。”

    。

    云曦一行人离开了夏宅,这条街道上,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睿王府的府门里,仆人老李看着一直站在门口的主人不禁问道,“公子,您一直站在这里做什么?”

    是啊,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只是想听听那边,她的话声而已。

    以前的身份还可以上前话,但如今,他只是个睿王府的门生,老睿王新收的义子。

    他于她的世界,只是个陌生人。

    婚书已退,她亲眼看到他成了一滩血水。

    他的袖子一抖,从袖中滑出一只匕首,这是她掉落在宫中的。

    在凤栖山时,他悄悄送了给她,她一向护得很好,怎么又遗落了?

    宅子的密室里。

    景姑看到睿尘进来,一脸怒火。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杀了那一宅子的人?”

    他淡淡道,“姑祖母,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莫是杀人,连走路都难。”

    “睿尘,姑祖母曾答应过你,若你助姑祖母完成心愿,姑祖母便将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告诉你!你莫不是忘记了?”

    睿尘袖中的指颤了颤抖,平静道,“睿尘没有忘记。眼下,姑祖母还是先养好伤吧。”

    他放下一个药箱后,转身又走出了密室。

    。

    夏宅里热热闹闹的庆贺了一天,奕王府里,喜庆的气氛也依旧还在,顾府的府门口挂起了崭新的大红灯笼。

    唯有帝寰宫里,元武帝气得将一桌子的折子全掀翻在地。

    顾府嫁义女?

    好,好得很!

    那个老不死的顾太师,今天一早就得得瑟瑟的逢人便塞贴子,六天后顾府会给新收的义女举办订亲宴席,连他的龙案上都奉上了一份。

    该死的,那两个贱人居然没有被困在地下!

    反而成全了他们的好事!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他们?怎么可能!

    六天后会有订亲宴么?六天前,就会要了这些人的命!

    。

    奕王府里,段奕除了陪云曦的时候,脸上布着笑容,在见青隐卫时,整个脸上都阴云密布,眸中腾着怒火。

    “还没找到?”

    “回主子,没有,那景婆子像是消失了一样。”

    “锁住各大药房了没有!她受了伤,总归会去买药!”

    “不管是大药铺还是江湖郎中的货郎担子,都有人悄悄地跟着,还是查不到。”

    “找!本王就不信,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她!”

    “是!”

    。

    在王府的日子过得也快。

    转眼便到了一年一次的祭天仪式。

    前日一早,段奕便命人准备好了二人要穿的礼服。

    因为是祭祀,得穿得肃穆。

    两人换下艳红的喜庆色,穿了大梁的国色——墨色袍服。

    段奕是一身墨色袍子,上面绣着暗龙纹与祥云图,云曦裙袂上翩飞着几只金凤凰。

    虽然同样是龙凤,但与皇上皇后的正装服又有区别,少了龙凤的数量。

    而且,两人发冠上的装饰珠玉也比皇上皇后的要逊色许多。

    又要进宫,段奕这回比上次还要心谨慎。

    因为,有个危险人物景姑失踪了。

    二人带着段瑞进了宫。

    因为离祭祀的时间还早,参加祭祀的朝臣与命妇,便都歇息在庆福宫里。

    臣子与臣妇分别休息在东西两处偏殿。

    云曦因为怀着身子,被大公公三青安置在一处安静的耳房里。

    她没有参加过这等大的祭祀,便问三青,“要等多久?”

    三青忙道,“王妃,这处宫殿离着祭祀坛最近,历来,臣子臣妇都在这里先候着,等着前方的钦天监主事来宣布吉时,才可入场。”

    云曦了然,便安静的同大家一样候着。

    被元武帝关了几天的刘皇后,这一日又放了出来,只因祭祀上不可缺少皇后的角色。

    刘皇后看到云曦到来,马上带着几个命妇到耳房来看她。

    “弟妹,你来了?”她的脸上堆着笑,只是笑得有点浮,眼底里依旧有着寒意。

    她心中冷嗤,微微屈膝一服,“见过皇后娘娘。”

    “哟,不必行礼,咱俩谁是谁啊?”刘皇后笑。

    是啊,谁是谁啊?你恨不得我死呢!可我今天要你死!云曦微微弯唇。

    她起身朝一众命妇走去,脚下却一软,身子朝一边歪去,顺势着伸搭上了离她最近的刘皇后。

    刘皇后厌恶的挑了挑眉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同时将一包东西塞入到她的袖子里。

    “呀,弟妹,你这是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

    云曦冷笑,害她?段数太低。

    她反将东西塞入刘皇后腰间的束腰里,难为情的笑了笑,“没有,只是刚才坐马车久了,腿有些软。”

    “王妃是新妇,身子娇弱。”

    “可不是吗?”

    “晚上可得早些休息着,别熬坏了身子。”

    有两个一品诰命已经打趣着笑起来。

    刘皇后也跟着笑了一回,浑然不知云曦在她身上动了脚。

    云曦淡然不语,这刘皇后已对她起了杀意,她何不先下为强?

    不一会儿,便有太监来传话,皇上要到了!众人这才离开耳房往正殿而来。

    因为是祭祀,仆人们都不得跟去。

    庆福宫正殿里,早已站满了朝臣与命妇。

    云曦昂首缓缓直向自己的位置,对面,站在朝臣最前方的段奕朝她点了点头。

    她回以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有人高声喊道,“皇上到!”

    众人齐齐跪下,三呼万岁。

    见礼毕,臣子臣妇一一向皇上进献酒水。

    酒水都是宫中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一大樽积众臣子臣妇敬献的酒,是待会儿会在祭祀上用的。

    刘皇后身为**,当先一人端着酒壶敬了元武帝。其次是老睿王,再便是段奕。

    段奕捏着刘皇后送来的酒壶,忽然站着不动了,他看了一眼云曦,对元武帝道,“臣弟新婚,夫妇俩一向都是同出同进,这敬酒,不如也一起吧,合个吉利!也预祝我大梁来年有更多的成双新人!”

    话语吉祥,朝臣们便都没有反对,而且是纷纷附和着。

    刘皇后的眸色顿时一沉,暗自咬了咬牙,好个狡猾的段奕。

    元武帝对他一向厌恶,又不敢得罪,只得应道,“那就破例一次,准了。”

    云曦朝元武帝俯身一礼,走到段奕的身边。

    段奕便将奉上祭祀的酒水递到云曦的里,他的宽大袖子不经意遮了一下酒壶。

    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里,云曦已将一包砒霜投入了酒壶里。

    然后,她朝段奕眨了眨眼。

    段奕会意,两人合握着酒壶往元武帝面前巨大的酒樽里倒去。

    酒水倒好,云曦将酒壶撞了一下那个大酒樽,因为是用着力道,高约一尺的酒樽倾斜下来。

    酒水顺着龙案往下流,一直流入到地上。

    “大胆奕王妃,竟敢撞翻祭祀酒樽!皇上,这是大凶啊!”马上便有臣子走出队列道。

    一人开口,很快,又有不少人来纷纷遣责她。

    元武帝也怒了,他看了一眼段奕,伸一拍龙案,“来人,将这个不祥的女人给朕带下去,关入宗人府!”

    “慢着!”段奕忽然大喝。将两个上前来要抓云曦的人给喝住了。

    元武帝冷笑道,“奕弟,这个时候可不是你护妻的时候!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现在是关乎我大梁来年命数的国运的祭祀大典!”

    “是啊,奕弟,你再怎么宠着弟妹,也得看场合啊,她毛毛脚不知礼数,将来可是会给你带着恶运的!”刘皇后温婉的道。

    云曦挑眉看了一眼刘皇后,心中冷笑,这个恶毒的妇人,居然敢离间她与段奕?只不过,不能如她所愿了!

    段奕不慌不忙的道,“皇兄,皇嫂,各位臣子,本王的王妃虽然撞翻了祭祀的洒樽,不但不是不敬,反而是大功一件!”

    “胡,这明明是失礼,怎么是大功?奕亲王,你这是狡辩!”有臣子怒道。

    段奕一笑,“本王有没有狡辩,你们看看这倾倒的酒水便知,这酒里有毒!”

    有毒?所有的人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你的可是真的?”有一人问。

    “酒水倒入地砖,本是如水一般直接流走,可为什么冒起了白泡?如果大家不信,取一只活物来一试!”

    元武帝的脸上已是一片铁青。

    祭祀的酒水里有毒,这分明是想毒死他。

    因为这些酒水一会儿是要送到祭祀坛上去的,他要饮上三口,以谢天地先祖!

    “来人,取活物!”元武旁冷喝一声。

    “是,皇上。”

    很快,祥公公便抱着一只兔子走来了,将酒樽里未倒完的酒强行灌入兔子的嘴里,不一会儿,那只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兔子便口出鲜血,倒地不动了。

    咝——

    大殿中不时传来吸气声。

    刘皇后看了一眼云曦与段奕,上前一步道,“皇上,一定得彻查这下毒之人,刚才,向这酒樽里倒酒的有睿王,奕王亲夫妇。”

    “皇后娘娘,本王怎么可能会毒杀皇上,你敢诬陷本王?”睿王当下就拉沉了脸。

    刘皇后讪讪一笑,“睿王,为了避嫌疑,你证明自己清白,不就行了?”

    云曦锐利的眸子看了一眼众人,冷笑道,“得好,刚才倒酒的有睿王,皇后娘娘,本宫与王爷四人!为了以证清明,请皇上派人来搜身!”

    刘皇后看了一眼云曦,心中更是雀跃,死丫头居然要搜身检查,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元武帝点头,“准了!”

    很快,便上来几个宫女太监给他们四人搜起身来。

    刘皇后一直看向云曦那里,心中得意非凡,这时,她忽然听到给她搜身的宫女道,“回皇上,在皇后娘娘身上找到这个东西。”

    刘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怎怎么回事?这包东西不是在那丫头身上的吗?

    她的脸上顿时一白。

    “传太医来检查!”

    很快,两个太医被带了过来。

    他们仔细的看了一眼那包东西后,神色一敛,双双道,“回皇上,这是砒霜!”

    啪——

    掌在龙案上重重拍下,刘皇后吓得慌忙跪下,“皇上,您听臣妾,皇上”

    “将这个意图弑君的毒妇带下去,关入宗人府里,等祭祀礼毕,朕要亲自过审!”

    “是,皇上!”

    “皇上,您听臣妾,臣妾是被冤枉的”

    但元武帝早已气急,想到那幅丢失的画卷,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刘皇后被两个太监给拖了下去。

    在经过云曦身边时,她正迎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那个酷似端木雅的女子正用唇型道,“惹我者,死!辱骂我母亲者,绝对不放过!”

    她冷笑一声,“谢云曦,别得意太早,走着瞧吧,今天也是你的死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