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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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语迟就记得自己眼看着情势不好,当立断地跳下了马车,拉着夏纤往前跑了一阵,不料却还是给人逮住了。她一下子被敲晕,捆结实了带走。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绑在了凳子上,她借着幽幽燃烧的火把观察了一下情况,就见自己身处在一间密闭狭窄的屋里,墙上还挂着皮鞭烙铁等刑具,沈家也有类似的地方,不过多是用来动私刑惩罚下人的。

    她本来昏沉的脑子瞬间清明起来,这时屋的门一下被打开了,楚夫人也不遮掩什么,她提着一盏风灯就走了进来,眼珠子直勾勾落在沈语迟身上。

    沈语迟本来是胆怯的,不过她大抵能猜到楚夫人为何绑她过来,经过前几回折腾,她多少也历练出来了,并没有怯到不出话来。

    她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楚夫人,前几天我知道你哀思过度,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你不要命了?!”沈家如今混的再不怎么样,好歹也有爵位保着,楚夫人委实是疯了才敢来绑她!

    楚夫人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大好,听她这么一,更是面色狰狞:“哀思过度?倘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会死!”

    沈语迟道:“你的是什么疯话?楚淇又不是我杀的!你有能耐上山剿匪去啊!”

    楚夫人鬓发蓬乱,重重一啐:“我呸!我儿素来敏,怎么会跑到山上被山匪所杀!他的死定和你初七的时候跟踪他有关!”她上前几步,紧紧掐着沈语迟臂:“快,那日你到底对我儿做了什么!”

    沈语迟臂被她捏的生疼,她见楚夫人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样子,心里一阵发毛。

    楚夫人见她不言语,从墙上取下一把硝制好的细长皮鞭,交给身边一个面相严苛的婆子。她神情凄厉阴狠:“我本来没想如此,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沈语迟眼看那鞭子要落到自己身上,倒是急中生智,她忙叫了声:“等等!”

    她本也不是什么钢筋铁骨的好汉,面对楚夫人这等神经病,她心里不是不害怕,但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她却完全卖了裴青临保全自身的想法。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袒护裴青临,还只是因为太害怕他。

    她看着疯癫状的楚夫人,心下一横,故意冷笑了声:“你简直可笑,竟会以为你儿子是我害死的!溺子如杀子的道理你不明白?你养出的一个好色无德的儿子,你敢楚淇上没沾过一条人命?你这个做母亲的,不但不严加斥责看管,反而帮着他遮掩罪行,他今日之死,全是当初害过人的报应!”

    她完就仔细观察楚夫人的反应,她自打知道楚淇死讯之后,精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被沈语迟一激,竟呕出一口血来,踉跄着向后倒去。

    沈语迟此举是为了拖延时间,甚至巴不得把楚夫人气个半死,她见楚夫人不顶事了,忙沉下脸看向周遭站着的护卫下人:“我乃公府嫡女,你们夫人失了心智绑了我,她必是长久不了,你们难道也要跟着陪葬?还不快点放了我!”

    这些人要忠心是有的,脑子却也没丢。楚夫人绑她来本就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周全详尽的计划,这事败露是迟早的。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那个里拿着鞭子的掌刑嬷嬷要动。楚夫人突然重重咳了声,声音断断续续:“别信这贱人的,若她什么咳咳,什么都不,就杀了她给我儿偿命!”

    沈语迟心里一凛,掌刑嬷嬷已经准备动了。

    她脑海中都开始回放自己穿来之后的种种画面,这时屋的大门却被一下掀开了,十来个黑衣人步伐齐整地涌入屋内,当中的那个最为高挑挺拔,一眼望去极为挑眼,只是身上穿着黑色大氅,头上也戴着黑色斗笠,让人瞧不出他的模样。

    这高个子一进来目光就落在她身上,撂下句‘别留活口。’就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楚府上几个死士反应不算慢了,眼瞧着有人闯进来,立刻拔刀动。但即便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和突然进来的黑衣人动起来瞬间落了下风。

    楚夫人虽狠毒了些,但绑票这事儿也是头遭干,一时有些傻眼。那掌刑嬷嬷倒还有几分俐,她把那质地极好的软皮鞭缠在沈语迟脖子上,用力收紧,冲穿了身黑色大氅的裴青临喊道:“别过来,否则我要了这丫头的命!”

    沈语迟一时觉着透不过气来,白着脸咳了几声。

    裴青临危险地眯起眼,不过他显然没把这嬷嬷放在眼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鬼魅一般骤然贴近了,接着就听这嬷嬷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裴青临上短刀一划,她身上的绳子立刻断了。他上下打量她几眼,冲她伸出,轻声发问:“可有伤到哪里?”面上瞧着倒还精神,就是不知身上有什么伤处。

    不过沈语迟却没有得救之后的喜悦,也没理会那只,反而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你是谁?”

    裴青临强行把她拉了起来,并不欲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淡道:“公爷派来营救大娘子的。”

    沈语迟被绑的久了,浑身发麻,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裴青临顺势把她一把捞起来:“我带大娘子回府。”

    沈语迟总觉着他叫她大娘子的腔调有些熟悉她一抬眸正对上他那双隐匿在黑纱里的眼睛,一阵熟悉的心悸掠过,她忍不住握住他的臂:“不可能!你们要是沈府的侍卫,为何要蒙着面?你们到底是谁!”

    裴青临低笑了声,轻轻捏了捏她的下颔:“大娘子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就这样揭穿坏人的把戏,不怕坏人杀人劫色吗?”

    沈语迟听他口气毫无恭敬,动作也轻佻无礼,心下越慌了起来,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她慌乱中把他左肩的衣裳扯开了些,就见他左肩上一片模糊的痕迹,既像是纹毁了的纹身,又像是烙伤后留下的疤痕。

    她心里一动,还没回想起某个记忆点,裴青临就慢慢叹了声:“本来没想这般对你的。”

    沈语迟愣了下,就见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青棉帕子,他把帕子递在她鼻端,柔声问:“好闻吗?”

    她就觉着一股异香盈满鼻端,接着脑子一晕,人事不知了。

    裴青临叠好帕子,似乎犹豫了一瞬,把人从头到脚细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什么伤之后,他才重新把人打横抱起来。

    这时卫令跑了进来:“您救下沈娘子了?外面的人都解决的差不多,沈家的兵马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到,既然沈娘子无恙,咱们是不是先行离开?”他急着杀沈语迟,主要是因为初七那日他也在场,若是沈语迟出什么,他也得跟着玩完,但如今见裴青临护这娘们护的紧,他也很知趣地不提这一茬了。

    他犹豫了下:“沈娘子没在逼问之下透露什么吧?”

    裴青临不答,把帕子收好,重新匿于袖中。

    他目光落在裴青临的帕子上,轻轻咦了声:“南柯香?”他目光不由露出几分怜悯:“流亡在外这些年,您真是受委屈了。”先是缩骨术又是南柯香,这些东西本就是不大上得了台面的奇淫技巧,想不到他流落在外竟给学了去。

    他难免一叹:“倘是曾经,您何至于亲自跑来掺和此事。”

    裴青临挑起唇瓣,讥诮地笑了笑,不过没接他的话茬:“既然她无恙,咱们就回去吧。”

    沈语迟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晕,大脑一片空白,她抱着脑袋坐了会儿,却只能回想起自己昨晚上被楚夫人掳到一处昏暗的地牢里拷问,接下来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记忆竟是一片模糊。

    她慌忙抬眼看了看,入目就是自己屋里鱼戏莲叶的纱帐,她这才长出了口气。

    过了会儿她目光又突然顿住,哑着嗓子道:“裴先生?”

    裴青临坐在她床边不远处看书,他似乎没听见她话,书页又悠悠翻过一页。

    沈语迟虽有些个对不起他的地方,但想到自己为了他宁死不,差点被楚夫人抽成个烂猪头,于是瞧见裴青临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更郁闷了。

    她重重咳嗽了声:“我渴了”她伸一摸脖子,好家伙,肿了好大一圈。

    裴青临这才终于有了反应,放下书卷,给她倒了盏蜜水:“先喝点这个润润。”

    沈语迟四肢酸疼得紧,眼看着杯盏就在边,却怎么都伸不开。

    裴青临叹了声,把青花盏递到她嘴边,她这才稍稍低头,含住边沿吧嗒吧嗒喝了起来。

    他淡声问:“昨晚上的事儿,娘子可能想起来?”

    沈语迟抬起脸,粉唇被蜜水沾的晶莹柔嫩,水灵灵的十分诱人。她迷茫地回想了会儿:“忘,忘了,我是怎么得救的啊?”她记忆就停留在被楚夫人迫问那段了,后面只混乱地记得一些杀喊声,还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唔,旁的就再想不起来了。

    南柯香不会伤人,却能使人记忆混乱,倒也好用。

    裴青临用绢帕楷去她唇上沾着的蜜水,淡道:“昨日公爷知道你被楚家人掳去之后,便派了人去楚家要人,不过楚夫人把你带到了楚府外的一处私牢,我们费了些周折才找到你,你不慎伤了脑袋,记忆混乱也是有的。”他看她似想发问,从容道:“公爷去忙了,夫人又被罚了禁足,公爷特地托我来照看你。”

    其实沈家护卫找来的时候,楚府那些死士已经被他的人解决了,不过当时情况混乱,谁也没顾得上多想,只记着要把沈语迟带回来,再顺道捉拿了楚夫人。

    沈语迟给他忽悠的,算是接受了这个法,又问:“楚家人怎么处置?总不可能让他们平白绑了我吧?”

    裴青临悠悠道:“楚夫人已经被看押起来,楚大人声称不知此事,但他也难辞其咎,被太守派人拿下软禁了,沈公爷已经写好了折子,准备向圣上参奏此事,此事应当不会被姑息。”

    沈语迟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回忆昨晚:“可是好像”

    裴青临忽然岔开话题,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有个问题想问大娘子。”

    他慢慢道:“昨日楚夫人要拷问你,你就不怕吗?”

    沈语迟重重咳了声,哑着嗓子:“废话,她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谁见了都害怕!”

    裴青临凑近了,眼睛直瞧着她的。他轻声问:“那你为什么没把实话出来?”他见沈语迟面露犹豫,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别撒谎,我能看出来。”

    沈语迟挠了下头,还怪不好意思的:“我,我是觉着偷拿了那枚玉印,有点对不起你。再本来就是楚淇先图谋你,我要是再把你给卖了,那你也忒惨了点。”

    她完之后,裴青临神色竟恍了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唤了声:“裴先生?”

    裴青临这才回过神,慢慢松开,似乎轻叹了下:“你是个傻的。”

    沈语迟又郁闷了:“好好话,人身攻击我干嘛?”

    她犹豫了下:“那私印的事儿”她轻咳了声,给自己辩解:“那个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我当初私藏那枚玉印确实有些心思,但我到底也没把那东西交出去,如今那东西也处置了,咱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似乎在她这里,就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摊开的。

    裴青临点了点下颔,温和一笑:“容我想想。”他佯做思索:“之后看大娘子的表现吧。”

    沈语迟还想话,他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喂给她:“先喝药。”

    她看着他照顾孩似的动作,莫名有些脸红,想也没想就低头喝了一大口,直接给苦的要喷出来。

    裴青临早有准备,动作极快地伸捏住她的鼻子,她‘咕嘟’一下就把药咽下去了,整个嗓子眼都是酸苦的味道,给苦的在床上打滚。

    裴青临慢慢搅动汤勺:“还有半碗,大娘子快喝了吧。”

    她一边打滚一边干嚎,就是不肯让中药进嘴。

    上回发烧,裴青临对付她耍赖已经有了经验,他轻轻松松单把她摁住,微微笑了笑:“大娘子是想自己吃药,还让让我灌进去?”

    沈语迟知道他来真的,苦逼着脸,闭气一口把那药喝完,喝完之后整张脸就是一个丧字:“先生你这脾气也太大了点,难怪二十的人了还没搞对象呢!”

    裴青临觉着她皱眉瞪眼的样子极有趣,伸捏了捏她的腮帮子:“大娘子总是些怪词,什么叫搞对象?”

    沈语迟想了下:“就是跟你朝夕相对,陪你玩陪你吃陪你喝的人啊。”

    裴青临笑了笑:“那不就是我和大娘子?”他指刮了刮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原来我和大娘子在搞对象啊。”

    沈语迟调戏人不成,反被调戏了一遭,正要找场子,就见裴青临忽的蹙了蹙眉,脸色不大好看。缩骨术并不是随时都能用的,他强行施展,自然会遭到反噬,现下反噬已是来了。

    她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不由问道:“先生,你受伤了?”

    裴青临摇头不答。

    沈语迟只好自己开脑洞,想到他最近阴晴不定的脾气,又问:“你不是腹胀痛?”

    裴青临捏了捏眉心,为了让她住口,干脆点了点头。

    沈语迟一拍巴掌:“你肯定是大姨妈来了!”裴青临:“”

    她从床边翻出几片长条形的绢织品,四角处还缝了系带。她十分热情地向裴青临推荐:“这是我改良后的贴司,来来来,我教你用,特方便!你先把裤子解开!”贴司什么的,就是古代的姨妈巾啦。

    裴青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