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若有外人来看,两人现在的姿势也极暧昧,裴青临站在她背后反剪她的,她动弹不得,整个人无力地后仰,只能靠在他怀里。
沈语迟有些着慌。
她也不是没有过玩把戏被他看出来的时候,就像上次那迦南的事儿,他也只是戏谑嘲讽,但这次不一样,他这次似乎是真的恼了。
裴青临这样的人,狠则狠矣,但也不是没有胸襟的。若只是为私印这桩事,他报复回来不就完了,至于着恼吗?
她眼看着瞒不住,倒也光棍认了:“那日先生逼我杀人,想要拉我下水,难道就不允我留一自保吗?但是”她这话的时候已经不敢看他了,飞快又补了句:“我没想拿这东西做什么,其实我拿了它之后已经后悔了,今儿永宁郡主邀我去海上游船,我本是想毁了它落个干净的。”
裴青临淡淡哦了声,语调讥诮:“距楚淇之死已有十数日,大娘子却现在才想起来处理它,真是好记性。”
沈语迟语塞,她前些天确实存了留一的心思,但后来裴青临对她不差,也没有对她下的意思,她这才熄了这份心。她绞尽脑汁地解释:“我,我不是我真的没想害你,我今儿把私印带出去,就是为了毁了这物证!”
裴青临根本没给她话的会,点住她的唇瓣:“我不信你。”
沈语迟一颗心沉了下去,一肚子话堵在嘴里不出,又不知裴青临会如何了结此事。他却突然握住她的,将她的五指板开,又把私印放在她摊开的掌中。
他讽刺一笑:“大娘子,让我瞧瞧你的能耐。”
“什么?您还把私印还给那娘们儿了?您还放她走了?!”
这话的是上回裴青临特地去云涡观的观主,他现下已剃了胡须,瞧着不过三十五六,不知是不是在道观待久了的缘故,身上很带了几分仙气,换下道袍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现下已不能叫他观主了,他如今算是还了俗,名号也换成了卫令。
卫令简直不能理解裴青临的做法:“那娘们摆明了算计您,这您居然都能忍?!何不趁此会杀了她,正好推给闹事的楚家!”他看着仙儿,但因经历所致,杀心极重。他着着就目露凶光:“若您下不来,我这就去宰了她,再把尸首扔到楚家,包管做的无缝!”
当初他躲在山里也就罢了,但现在既然被裴青临收服,自然要为他考虑。
裴青临沉默地看着他。
卫令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慢慢敛了凶色,苦口婆心地要劝:“您”
裴青临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你去看着她,若她出府去了旁处,你只管回来向我汇报,若她去寻楚家人”他指一顿。
卫令接口:“那我就杀了她。”又不解:“您何必费这么大周章,要我,早杀了便完了”他着着顿了下,面露诧异:“您费这么大波折,又是放人又是还私印的,不会是为了试探她吧?难道您还想再给她次会?”
裴青临低头啜了口茶,不答。
卫令叹息了声,摇着头领命去了。
他办事是极利落的,来回不过一个时辰就探查出来。他面有犹豫:“那娘们没去楚府,也没联络楚家人,还真去了永宁郡主的那艘海船上。看来她应当没打算把那私印交给楚家人。”
裴青临的唇瓣稍松。
他脑海里浮现她有些惶恐,有些委屈的脸,不由皱了皱眉。
卫令实在瞧不惯他如今这样反常起来,不由泼了盆冷水:“即便这样,您最好也别放松警惕,今儿早上您才拆穿她的把戏,她未必敢转头就找楚家人告发您,一时掩人耳目也是有的!可以后呢?纵然她今儿没敢背叛您,但偷拿这枚私印,私留一也是真的吧?要我,一刀杀了就得,哪有那么多麻烦。”
裴青临指节仍敲着桌面,慢慢笑了笑:“我叫你出山,是让你为我做事,不是让你指点我做事。”
卫令心下一慌。
裴青临捏了捏眉心,看上去倒有些乏了:“她若是回来了,记得告知我一声,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这个早上,心情错杂的可不止沈语迟和裴青临,还有装神弄鬼被揭露的楚家人。
沈正德见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发了好大一通火,他这人愚钝是真的,不过还没傻到一定地步。既然有人敢在府里闹鬼,那肯定和楚姜这个当家夫人脱不开干系,他当即叫了楚姜来问,楚姜吃逼不过,便自己是受了楚大人和楚夫人的哄骗,这才干下这事儿的。
这可把沈正德气的,他再不喜欢大女儿,也见不得亲生的被外人这般算计。楚姜倒是好罚,但他纵有爵位在身,也管不到楚家人头上,当即命人送信过去,义正言辞地斥了楚大人一通,还威胁他要向圣上参奏此事。
楚大人既然敢这般算计,自然做好了失败之后的准备。他怕的倒也不是沈正德知道会如何,他转头与老妻道:“早与你了,这法子未必管用,如今你瞧,果然被她识破了。那药怕是也不顶事了。”他连连苦笑:“还得备一份礼向沈公爷赔罪。”
楚夫人双眼已哭的红肿,连连拭泪:“咱们还能怎么办?楚姜和监司那边都不肯帮咱们,你又马上到了任期,沈家那贱人分明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实话!难道淇儿就这么白死了?”又怨愤地捶打丈夫:“我早那贱人是个灾星,与咱们家犯克,你偏生不信,这下好了!若是当初不定这门亲,淇儿还不一定能被她克死!”
楚淇是两人最的儿子,自幼就极受疼爱的。楚大人想到幼子惨死,亦是红了眼眶,长叹一声:“这也没有别的法子,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沈大娘子身上,她执意不,咱们也不能撬开她的嘴。若再查下去,就怕连累到老大老二他们,他们如今也已经有功名在身呐。”
楚大人完又长叹了声,掩泪出了屋。
楚夫人已是状若疯癫,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双紧握成拳,双目赤红地在屋里转了几圈,口中神经质地喃喃念叨:“都怪那贱人,都怪那贱人。”突然吩咐自己的贴身嬷嬷:“你去我娘家,把家里的好借调十几个过来,都不肯帮我,那我就亲自审问!”
她娘家是武将人家,养了不少身不错的死士。
嬷嬷不敢多问,依照她的吩咐快步出去了。
沈语迟自打被裴青临搜出那枚私印以后,心就慌的跟擂鼓一样,哪怕他把私印还给她了她也不能安生。老实她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了。
她盯着那枚私印瞧了许久,勉强定住了神,重新把私印贴身藏好。
——不管裴青临怎么想,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私藏私印这事她做的的确不够妥当,只要她妥善处置了这枚私印,裴青临总不可能还抓着这事不放吧?
永宁郡主为了方便游船,还在海边不远处修了所宅院,长义郡王宠她,就是的一处别院也修的富丽堂皇。可惜沈语迟没什么欣赏的心思,心事重重地跟着王府的管事进了一处花厅,却没见永宁郡主。
沈语迟难免问了句:“郡主呢?
那管事娘子带了三分骄矜,似乎有意拿乔:“劳娘子等等,我们家郡主在招待贵客。那海船早上也不好开,得等晌午才方便出海。”
这就是糊弄鬼了,沈语迟都能看见珠帘后面晃动的人影,更何况谁家待客也没有请了客人来还不出面相见的道理。
她干脆顺着这管事娘子的话,直接起了身:“既然郡主有贵客招待,那就是我来的不凑巧了,我先回去,等郡主什么时候有空再来。”
管事娘子面上一急,要永宁郡主也算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听沈语迟要走,一把掀开珠帘跑了出来:“诶——”
她特别不开心地跺了跺脚:“你这人真是的,有你这么做客的吗?主家还没见到,你就要跑了!”
沈语迟给她气乐了:“那也没有郡主这般待客的啊,你有贵客,那就去招待贵客啊,何必又下帖子邀我来?”
永宁郡主被怼了回来,皱起眉地瞪着她,沈语迟毫不畏惧地跟她对视。
众所周知,跟人瞪眼的时候忍住不笑,其实是个挺难的差事,两个姑娘斗鸡似的互瞪了半天,还是沈语迟先忍不住乐了。
永宁郡主眼睛瞪的更大,不满道:“你笑什么!”
沈语迟努力憋住笑:“这不是看你长得可爱,我忍不住笑吗。”永宁给她突然的调戏搞得还脸红了一下,她又摆了摆:“郡主不是叫我来坐海船吗?我可是为了坐船看海才来的,要是没船坐,我可就走了啊。”
永宁郡主上前几步,一把扯住她。她没好气地哼了声:“放心,不光能坐船,好酒也管够!”她又一脸不服,高傲地抬起下巴:“别以为就你会喝酒,其实我也挺能喝的,上回那是没发挥好,今儿非把你喝趴下不可!你今儿没喝醉就不准走!”
上回她想整沈语迟不成,自己反而被喝倒了,好不丢脸,今儿一定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沈语迟不以为然:“成啊。”
朝廷给海船的规格定下了严格的条例,纵然永宁是郡主,她拿来游玩的海船也不过是中等大,请来的人里除了几个相熟的姐妹,就是沈语迟了。
俗话天下酒友是一家,沈语迟和永宁本来互相看不顺眼,但又拼完一场酒之后,非但沈语迟看永宁顺眼不少,永宁也觉着她这人倒也还成。
沈语迟陪她又喝了几盏,看着外头天光正盛,船已经离岸老远了。她借了醉酒的由头跑出去,扫了一眼四下苍茫的海面,又转头确定周遭无人,她从内袋里心取出那枚私印,用力抛向了波光嶙峋的海面。
这下她的心头大石总算是落了地,楚家人就算再怎么想为儿子报仇,也没有大海捞针的本事了。
这可真不是她题大做,别以为处理物证是容易的,登州城里大湖泊河流都有官府登记备注,甚至包括私宅里的池塘湖泊,这些都要登记在册,还有人定期清理,怕的就是有人失足落水,出了人命,所以像这等物证很容易被底下人无意打捞出来。
同理,这玩意也不能随便扔在哪个旮旯角或者山林里,因为各处的垃圾官府都有专人管理清扫,当然她也不能拿去埋了,埋的浅了很容易被人发现,埋深了要挖坑,动静又太大,所以想来想去,只有扔海里才最万无一失。
所以古装剧里那些杀了人直接扔草丛里的,也就只能看看,毕竟电视剧里的草丛可能连着黑洞,尸体一扔进去就会自动消失。但真正的古人可精着呢。
现在得想想该怎么跟裴青临解释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没留神被几个女娘拿住了,她们嘻嘻哈哈地又把她拖进船内拼酒去了。
这么玩闹就闹到了暮色将至,还是掌船的人怕夜里行船不安全,强行将女孩们送回了岸上。永宁硬抱着沈语迟不让她跑了,还得王府里的侍女嬷嬷们来拽她才肯放人。
沈语迟喝的已有五分醉意,被夏纤扶着上了马车。夏纤陪着她坐在车里,声道:“大娘子,这路好黑啊,奴瞧着有些吓人呢。咱们今儿来游海可没带几个侍卫啊。”
她和其他的女娘们都不同路,沈府离海边又远,还要走一段山路。沈语迟脑袋昏昏沉沉的,扶额道:“有什么吓人的,这朗朗乾坤的,就算有刺客,也不可能刺杀咱们这些女眷。”
事实证明,做人还是不能随便立flg,她话音刚落,马车就猛地顿了下,马儿受惊之后的长嘶了声。
她脑袋还被酒气搅的昏沉着,有些迷离地睁开眼:“怎么了?”
夏纤短促地轻叫了声,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回答她的是一片刀刃相接的乒乒声。
沈语迟出事的时候,裴青临正在屋里练习书法。
他的字体不像平时教课时那般清隽秀美,此时的一笔一划,皆是铁画银钩,显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大气凛冽来。
卫令在外轻轻敲门,他抬眸:“进来。”又问:“大娘子回来了?”
卫令踌躇片刻,还是照实了:“沈娘子怕是不能按时回来了。”他飞速道:“方才我才出去,就看一个沈娘子身边的侍卫受了重伤,连滚带爬地跑进沈府,我看沈娘子怕是出了意外。”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八成是楚家干的。”
‘啪’一声,裴青临里的笔断成了两截。
他闭了闭眼,撂下一个字:“找。”
他对沈语迟的感觉很复杂,自己都不知道当中饱含了多少思绪,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他不希望她出事。
他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来处置。
卫令瞧他大步出了书房,皱眉:“我们去找就是,您不要掺和此事了吧?您”
他后半句还没完,裴青临就做出了让他更意外的动作,他旋身展臂,做了一套极复杂的功法,随着自身的动作,骨骼开始咯吱作响,额间冒出细汗来。等他做完这一套功法之后,身条又拔高了几寸,身形也与方才大为不同。
按照沈语迟平时的目测,他估计得有6左右,这么一拔高,又长高了0厘米,委实称得上修长挺拔了。
卫令满面错愕:“想不到您的缩骨术练到这等地步了!”天地分阴阳,人类分男女,一个人想伪装成另种性别自然不易,他想让人不起疑,就不得不这么做,只是代价也不,缩骨术难练不,平时用了缩骨术之后,自身的功夫只能发挥十之三四,若想使出全身本事,必须先破了缩骨术。
就为了个沈语迟,他至于这般折腾吗?
卫令看起来是真急了,紧皱着眉:“您至于这般吗?缩骨术本就要配合药物进行,您这般强行”后半段他不敢再:“让我去吧,我一准把人给您带回来,您何必亲去呢!”
“倒也不全是为了她。”裴青临随取了件黑色大氅套在身上,慢条斯理地笑笑:“只是想起来,自己很久没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