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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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通玄寺后堂,云砚正和空鉴大师对弈,突然远处冲过来一道灰扑扑的厮身影,伴随着一阵呼喊,两人的兴致也被打散。

    “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云砚揉着眉心看他,“什么事不好了,你把话明白点,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厮喘着粗气,哑着嗓子将事情的经过大致了一遍。

    “昨日戌时,阿晚姑娘约了太师府的三姐去后山紫竹林,结果不知怎么的,属下赶过去的时候,阿晚姑娘已经失足掉下悬崖了”

    什么叫失足掉下悬崖了?

    云砚听到那句话,心口一阵骤痛,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吐在了棋盘上。

    厮吓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阿晚姑娘会对主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这可怎么办呀?

    一旁的空鉴法师见状立刻搭上他的脉搏,“公子,切不可忧思甚虑,阿晚姑娘虽然失足落崖,但并不意味着毫无一线生,那崖底有一处碧水寒潭,若是掉进那潭中,兴许会活下来也不定。”

    云砚咳嗽着拂开两人的搀扶,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咳咳对,你的没错,晚晚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

    他往前踉跄了几步,想要去后山寻人,结果脚下不稳,一头栽倒了地上。

    一旁的厮忙上前扶着他起来,“主子,您这副样子,要怎么去找阿晚姑娘啊?”

    “放开,本王一定要去找她”

    他的晚晚

    他明明都已经拿自己的命替她续命了呀,可为什么她还会出事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去后山?

    为什么只有她失足掉崖,而穆嫣却平安无事?

    云砚死死捂着胸口,指节掐的发白,那副狼狈虚弱的模样那里还有往日里翩翩风度的闲散模样,理智全失,一颗心完全落在了崖底那个生死不知的女人身上。

    倘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让他该怎么办?

    男人固执的往前前行着,但最终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正如空鉴法师所言,那崖底有一处偌大寒潭,潭水很深,岸边多岩石沙砾,越往下潭水越冷,两人一同坠进寒潭之中,彻底失去意识。

    幸而崖底树草纵横,凭借着大树枝干的拦截,两人遭受的冲击也减轻了不少。

    只是这潭水底部的水流湍急,两个陷入昏迷的人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同随着流水不知道漂到了哪个村落里。

    到了第五日,天刚破晓。

    淡青色的天空里还残留着几颗昨夜的星辰,院落里传来一阵公鸡打鸣的声音,一缕阳光洒在了褐色的茅草屋顶。

    躺在床上的女人微微蹙了眉,那搁在被子上的纤纤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水”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传进了男人的耳边。

    男人望了床上虚弱的女人一眼,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扶着她慢慢坐了起来,将茶杯递至她唇边。

    晚宁口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干燥沙哑的喉咙稍微好受了一点。

    她垂着眼帘,视线逐渐落在了眼前那只托着茶杯的指上,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又白皙,像是一件白玉雕砌的杰作。

    女人的长睫微微颤了颤,她抬起头来,对上男人那张熟悉的样貌。

    “啪嗒!”

    茶杯被人掀翻,落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最后碎成了两瓣。

    “魏暄,你在玩什么把戏?”她咬着唇,一把推开身侧的男人,目光恨恨的瞪着他,胸口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的起伏着。

    真是奇了怪了,她让男主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结果这男人不仅没杀了她,还不计前嫌的救了她。

    难不成这男人摔坏了脑子,把上辈子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有些不对劲哦?

    男主大人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吗?

    晚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的眼里既没有恨意也没有欺骗,也就是,这男人的反应都是真实的。

    他真的没想着要杀了她。

    女人眉梢微挑,眼里流光一闪而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非

    这男人摔傻了么?

    还是,忘记了她是他的仇人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怪不得她了呀。

    男人自动忽略了她的视线,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墨色的瞳孔落在地面的碎片上,目光幽幽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然后出了门。

    男人走到了院子里,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魏暄?

    是他的名字么!

    前几日被村名们从河中救起来时他就失去了记忆。

    据村民们,那时他们俩都失去了意识,村里的妇女们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俩人还活着,便叫来了村里的男人们救了他们俩。

    三日前他才苏醒,醒来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只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虽然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村民们却这女人应当是他的妻子。

    因为俩人到死都没有分开过的双。

    据那些村民们,救下他们俩时,因为他一直将对方握的太紧,无法所以只能将他们俩放在了同一张床上。

    这几日他苏醒了,便一直守在这房里照顾她。

    直到今日,这女人才醒了过来。

    只是事情似乎并不像村民们的那么简单,虽然她的确认识他,但她对他似乎有些恨意存在。

    男人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这女人真的是他的妻子吗?

    那她为何会恨他呢?

    若不是的话,为何他到死都不肯松开她的呢?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存在,只是他该怎么弄清楚呢?

    就在晚宁疑惑不解的时候,男人又进来了,这次他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慢慢走到了床边,目光平静的望着她,“你该吃药了。”

    女人猛地抬头望着他,好你个魏暄,果然没安好心啊,居然想着用药毒死她。

    她伸出,想打翻那碗药,男人这次却有所警觉了,一只擒住她的腕,将人按在怀里不能动弹,然后将那碗药强硬地灌了下去。

    “唔咳咳”

    “混账,你在干什么,快放!”

    魏暄看着怀里不停挣扎的女人,眉心突突直跳,他觉得这女人跟自己的关系绝对不是村民们的那样的,就算这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自己也绝不会娶一个如此蛮横无理的妇人为妻?

    这男人即使失去了记忆,但骨子里的倨傲还在,这女子虽然样貌不错,但这性子也太不讨喜了,他喜欢的是温柔善良的女子。

    魏暄用力禁锢着少女的双,希望她能理智一点,他只是喂她喝药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身下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巴掌扇了过去。

    “混账,你又想强迫我吗?”

    男人被打的偏过头去,墨色的长发遮住了略显不耐的眉眼,他舔了舔唇,缓缓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些什么。

    眼前的女人就哭了出来,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一滴一滴滑落。

    那具纤细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眼睛像只受了惊吓的兽一样,心又谨慎的望着他,双裹着被子不停的往床后蜷缩着,好像他曾经对她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魏暄眯了眯眸,从刚才那句话中提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强迫?

    难道他以前强迫过她吗?

    他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女人的神色顿时更加慌乱了,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裳,声音结结巴巴的,“不要,你不要过来”

    男人不自觉的握紧了掌,黑眸复杂的盯着身前的少女,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逐渐在脑海浮现。

    “你”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什么好。

    失忆前的自己,好像真的对她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只是,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就好。

    他深呼了一口气,嘴角扯了扯,“抱歉,我失忆了。”

    所以,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他原本是想着从她那儿套取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只是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复杂,这让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出来。

    “失忆?”

    女人慢慢转过脸来,泪水浸湿了颊边的长发,她嘲讽的一笑,“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一句失忆了,就想抹掉以前发生过的一切?”

    她的神色有些怨忿。

    苍白的脸庞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看来她猜的不错。

    果然是忘记了呀。

    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啊,坏姐姐最擅长的就是坑蒙拐骗了哦。

    绝对坑死人不偿命的呐。

    晚宁垂了垂眸,嘴角轻轻抿起。

    魏暄眸色幽幽的盯着眼前的女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她的神情不似作伪,但心底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这种感觉告诉他,就算失忆前的自己再不济,也不至于强迫一个弱女子。

    何况这女人的,就一定都是真的吗?

    男人拧着眉,他并不是一个蠢人,哪怕失忆了,也并不代表他失去了对事物的判断力。

    所以听到这句话后,他下意识地反应是怀疑,“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不记得你是谁了。”

    “不记得了?”女子脸上的笑意渐冷,“不记得才好,那种令人恶心的事情,全忘了才更好”

    她别过脸去,泪水不经意间划过泛白的耳垂,两颊的鬓发被濡湿,她低声呢喃着,“可为什么忘记的不是我啊?”

    魏暄听清了那句话。

    沉默了半晌后。

    他犹豫着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女人脸上的神情一愣,继而变得有些紧张。

    她摇着头,面色唰的一下苍白起来,“不,我们没有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

    魏暄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这副急着和他撇清关系的姿态,倒让他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将女人完全掩住,对方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了,魏暄将一切看在眼里,低声问道,“我们是夫妻?”

    “不是。”

    女人脱口反驳道,“不是夫妻,我们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胡”

    她口中着不是,目光却有些游离,神情慌慌张张的,且双死死揪住底下的床单。

    那副抗拒的神情明显是回忆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无端的惹人怜惜。

    男人俯下身体,距离她更近了,“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吗?”

    “可你好像很怕我?”

    他假意去扯她的被子,想要刺激她出真相。

    岂料对方却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腿伤还没好就急着往床下跳开,男人眸光微滞,长臂一声,掌利落的箍住对方的腕,以一种强迫的姿势将人按在身下。

    这种屈辱的姿势大概是勾起了对方一些不好的回忆,晚宁拼命的挣扎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副绝望的神情,“不要,别碰我,你过的,你不会再强迫我了,你不可以骗我,不可以骗我的”

    美人哭的梨花带雨,挣扎间又不甚扯开了衣襟,浅青色的束胸衣微微敞开,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从上到下露出一段细嫩滑腻的肌肤,白皙莹润的色泽犹如一块绝世的无瑕美玉,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魏暄稍稍愣了几秒。

    然后撇开视线,“我不碰你,但你最好把事情清楚,什么叫我强迫你?我到底强迫你做了什么事?

    还有

    “我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略垂着眸,细长的发丝落到了女人的胸口,晚宁声的啜泣着,那双宛若秋水的眼眸里溢满了恐惧,“你想让我什么啊?”

    “你卑鄙无耻,见色起意,如何强娶民女的吗?”

    女人闭上了眼,身子抖如筛糠,隔着一层被子魏暄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她别过脸,眼里露出一副空洞绝望的神色,“魏暄,我恨你。”

    她死死咬住唇,眼神屈辱至极,“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成了砚哥哥的娘子了,都是因为你这个无耻之徒,硬生生的拆散了我们,强迫我做你的妾氏。”

    “就连我想死,你也不肯放过我!”

    “现在,你还要逼我亲口出这些令人恶心的事情。”

    “你怎么不去死啊”

    男人的神情渐渐凝住了,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睛一寸一寸掠过女人脸上的神情,在确定她没有撒谎之后,掌下的力道微微松了松。

    他微微皱眉,“你的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情骗你!”

    女人猛然盯着他,那双美眸里溢满了难以置信和屈辱,她的眼神太过直白,犹如一道利箭,刺的人无法直视。

    男人微微撇过头去,神色有些不明,“我怎么知道你的一定是真的?”

    女孩咬着牙瞪了他一眼,“魏暄,你无耻!”

    “你以为,我会拿自己最重要的清誉来诬陷你吗?”

    对方不置可否。

    晚宁别过脸去,莹润白皙的脸庞上忽然浮出一抹屈辱至极的神情,“你”

    “在你左侧腰下三寸之处,有一块拇指长的疤痕,是你时候耍剑贪玩不心刺伤的,你若是不信,就自己去看,何必要这般羞辱于我。”

    魏暄眸光一窒,左下意识的抚着腰间受伤的位置,他身上那块疤痕极为私密,若不是亲近的人,绝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女人眼眶发红,指甲死死掐进掌心,连肩头的衣裳滑落也不曾察觉,“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

    她话没完,但其中暗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样私密的位置,自然是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才会知道的。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是她,而是上辈子的穆晚宁,两人前世是一对恩爱夫妻,双方身上的特征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连他时候贪玩弄伤了自己的事情,也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呢。

    不过他大概是没会知道了。

    晚宁垂了垂眸,掩饰着眼睛里的一抹得意。

    男人的眸光闪了闪,如果之前还有三分疑虑,现在他已经全然相信她的话了。

    失忆前的他,确实对着一个弱女子用强了,且那女子还是他真心喜欢的人。

    他推测了一下以自己的性格会做出的事情,虽然他现在忘记了一切,但本质却并未改变,若是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而那女子又不喜欢他,且他段用尽也无法得到那女子的真心时

    依照他的性格,会做出这种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奇怪。

    只是他现在却忘了她。

    不止忘了她,还忘记了一切。

    魏暄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女人的背影,却见她精致白皙的耳垂上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粉晕。

    那样柔弱精致的美人,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若他看上了她的容貌,倒也不无可能。

    只是,他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男人陷入了深深自我厌弃之中,眸光暗了又暗,见她情绪稳定了不少,这才转身离开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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