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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官大人, 根据警方给我们的资料,证人王颂安于4月8号在西九龙警署所给出的口供,里面很清楚地指出, 他是在案发当日凌两点钟左右送餐到606号房, 经过607号房的时候房门正好开, 他才会看到死者同我的当事人的纠缠。”

    “但是就在刚刚, 证人却改口自己是送餐到607号房的!”

    “证人的口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出现这种前后不一致的情形,明他根本没有目睹到这件事的发生,因为所有的细节都是靠想象,所以每一次重复的时候不会完全一致。换句话讲,就是证人完全是无中生有、蓄意编造谎言陷害我的当事人!”

    法官跟检控官都急忙翻开自己手中同样来自警方的资料,发现的确跟宋家齐的一样。

    “反对无效!”

    几个陪审员交头接耳, 证人席上的王颂安已经垂头丧气了。

    宋家齐却没想要放过他:“T Hotel客房点餐的流程是客人用内部电话通知前台, 前台跟客人确认订单以及支付方式之后, 再通知厨房准备餐点;准备好之后才会由客房服务生送到客人房间去。而T Hotel的大堂经理可以证明到,案发当天晚上两点多钟根本没有人点餐。”

    “而我也都找到了当天晚上606号房的住客确认过, 他们并没有点餐。606、607、608的内部电话全部都没有案发当天凌拨到前台的记录。酒店的闭路电视也只拍到你在案发当天早上七点半左右推着餐车进入电梯, 在6楼停下走出电梯,以及之后经由电梯离开。”

    “王先生, 你有什么解释?”

    王颂安咬着牙抬起了头:“是,我承认, 我同那个二世祖有仇,我看他不顺眼!我故意编造出这段口供,就是想陷害那个二世祖坐监!”

    “请你详细地明一下自己怎么编造出这个谎言的。”

    “昨天晚上我值班, 没事可做,跟同事在机房牌。牌的时候就聊天,前台的同事就,有个同行不住自家酒店,跑来我们酒店玩女人,一次带了两个女人。我随口问了一下,知道同事的就是之前开除过我的那个二世祖。”王颂安老老实实地交代前后经过。

    “早上有人点餐,7点半左右我到608送餐。经过607时,看见房门没有上锁。因为等着厨房准备早餐时翻过客房登记,所以我知道那个二世祖就住在607号房。我想起同事过他带了两个女人来开房,又透过门缝看见床上的人睡得正熟,我就偷偷溜进去,算拍点照片,勒索一笔钱还赌债。”

    “谁知进了房间之后,我就看到桌子上有一只钻石手表。我想那只钻石手表应该也可以卖很多钱,所以就偷了那只手表。那时候我才发现,之前我以为是睡着的那个女孩面色发青,根本是一早就死了。我怕被人发现了怀疑是我杀的,正巧我够时间下班,就拿着手表到我女朋友家里去了。”

    “我在我女朋友家想了很久,觉得酒店里死的女仔一定是那个二世祖杀的,我可以趁这个机会钉死他,出番一口气。因为两点半左右我在机房监控画面上见到有个女仔搭电梯下楼,所以我就把早上到608送餐的事改编了一下,准备好‘死者要离开,疑犯暴力把她拉回屋里去’这套谎话,等警方抓到我的时候讲出来……”

    等他讲完,宋家齐好整以暇地看向法官:“我没有其它问题了。”

    “证人的证言已经被证明到是虚构的,陪审团不必理会该名证人的所有证供。”

    法官严肃地宣布王颂安证人的身份取消,跟着又下达指令:“庭警,把王颂安带走,本席要控告他做伪证妨碍司法公正,另外再加控他藐视法庭!”

    等王颂安被带走之后,法官面不改色道:“控方律师,希望你们严格挑选证人。本案将于明天上午9点钟继续开庭,现在休庭。”

    检控官急忙起身:“法官大人,由于本案是一宗性质极其恶劣的凶杀案,被告有财有势,有逃离香港的可能性。控方要求将被告收监,交由警方看管。”

    “我反对!”宋家齐道,“我的当事人是一间上市公司的执行经理,同时也都是一家连锁酒店的老板,他随时都有可能要同人谈生意。之前本案等候审讯,我的当事人以一千万港币担保外出就医。在担保外出期间并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也没有试图离港逃避法律制裁的举动。”

    “而且,今天控方所提出的证人已经有一个被证实完全是由于仇恨而对我的当事人采取报复行为,这明我的当事人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基于以上三点,我恳请法官大人准许我的当事人继续担保外出。”

    “本席同意辩方律师的意见,准许被告人余中健继续以港币一千万担保外出。退庭!”

    法官和陪审员相继离开法庭之后,Wilson吹着口哨从被告席里走出来:“Alex,你果然好手段!头先你被控方反对有效,我还以为你浪得虚名呢。”

    “你应该对我有点信心的。”宋家齐笑得很自信,“你迟早会知道,全香港最会官司的律师,就是我。”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Wilson一边,一边看着周亦霏走近凌倩儿,两人笑笑地一起离开了法庭,“宋大状,你看周律师同警察走得那么近,有没有可能……”

    “Eva是一个很专业的律师,私底下同谁关系好是她自己的事,但是她绝对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好而罔顾法律,这一点你绝对可以放心。”宋家齐的话得斩钉截铁。

    Wilson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我乱讲的。宋大状,不如一起去饮酒啊?”

    “我劝你早点回家,乖乖地吃饭冲凉睡觉,明天准时来法庭报道。想饮酒,赢官司之后大把机会。”宋家齐看向Benny,“你都帮忙看住Wilson,在官司结束之前,什么出格的事都不许做。”

    Benny满口答应,Wilson也无奈地应了。

    晚上凌倩儿跟周亦霏又在客厅聊天。

    “宋大状真是厉害,我一点都没发觉到原来王颂安根本就在耍我们警方。”

    周亦霏笑了:“其实,从律政处拿到你们警方提供的资料之后,我同宋大状就已经发觉到王颂安的口供有可疑了。”

    “来听听。”凌倩儿来了兴趣,“实话,你们能够去酒店调查案发当天的订餐记录,我就估到你们一定不是在庭上才发觉王颂安给的是假口供了。不过我想不出你们怎么能那么早就看出来这一点。”

    “其实都很简单的。你们录口供的时候,是把证人所讲的话全部都记下来,也就是,我们拿到的资料是证人的全部的话。你可能因为从头听到尾所以感觉不明显,但是我拿到王颂安的口供之后,一看就觉得,他最后提到余中健的话得太多了。”

    凌倩儿一边听周亦霏,一边跟自己的记忆印证,末了她不得不同意周亦霏的法:“你不提我就不觉得,你提了之后我再去想,的确有点不对。”但她接着就很苦恼地表示,“不过我们的确很难分辨得到。”

    周亦霏又笑了:“倩儿,我句不好听的话,你不要怪我。”

    “不怪,不怪,你尽管。”

    “你对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人有偏见,这种偏见影响了你的判断。”

    “你是我对Wilson有偏见吧?”

    “是。倩儿,你记不记得,较早以前,我师父陈大状曾经到你们差馆投诉。你们整班警员,还有布先生同钟女士,都被她投诉了。”

    “我记得,因为那个八十岁的阿婆的事嘛。”

    “那次投诉之后,你好像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想过。当时那件事,你们在完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就单方面认为大厦还有保安在欺负阿婆,所以为她抱不平。”

    凌倩儿尴尬地笑道:“我们都知道错了。”

    “倩儿,你们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错了。这次Wilson的案子,你们还是跟当时一样的思维。Wilson是富家子,有钱,嗑药,玩女人,所以你们在潜意识里就觉得他无恶不作,做出杀人的事都不出奇。简单来讲,你们先给他上了‘凶手’的标签,然后找证据、找证人,都是围绕着怎么证明Wilson有罪这一点来做的。”

    凌倩儿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你是,我们失去了客观公正性?”

    “是。我们的法律是‘疑罪从无’,你们在查案的时候是照着Wilson‘有罪’的方向来查的,所以一旦有人提供到有利于你们给Wilson定罪的证词,你们就没有考虑到给出这些证词的人是否可信。”

    看凌倩儿陷入了沉思,周亦霏又问她:“倩儿,我觉得你这个人其实都几客观的,但是这件案子怎么会处理的这么草率?”

    “……我们在做案情分析的时候,Doctor钟出现过。她话死者脸上的淤痕是被人用大力压住下颌、强迫她张开嘴的时候留下的。要留下这样的淤痕,另一个失踪的女仔因为体重、手上的力气等原因做不到,那么就只有Wilson做得到了。后来她给Wilson做活体取证,测量到他手掌的长度也都同淤痕吻合。”

    “我还以为钟女士过界的习惯已经改了呢,想不到……”周亦霏略带揶揄地。

    凌倩儿无奈地笑笑:“起来我们之前真的太依靠Pro Sir同Doctor钟了。”她叹了口气,“看来我还要找个机会同手下开会,一定要改掉这个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