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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体取证的检验结果, 证实一直跟毛在一起的那位眉毛里的痣是天生的。他就是真正的林健,是毛的亲外公。

    而一直在警方关押中自称林健的那位,眉毛里的痣其实是后天纹上去的。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林康, 是杀死钱日安的真正凶手。

    指纹比对的结果也佐证了这一点。从林嘉惠夫妇合葬的棺材里找到的陪葬物品上面发现的指纹, 经电脑比对被证实属于跟毛在一起的那位, 也就是林健。

    但是这些没有震惊到陈锦蓉、周亦霏, 真正让她们师徒二人吃惊的,是所谓的“绑架毛向钱根要求三千万赎金”这件事,是林康的辩护律师张耀宗一手策划的。

    林康的口供中称,跟张律师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告知了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以及自己冒用了哥哥身份的事,连特意在眉毛里纹痣以求跟哥哥一模一样这件事也告诉他了。

    跟张律师第二次见面, 他告知了毛被绑架以及勒索钱根这件事, 可以借此机会拖延审讯。

    但是后来林康发现控方律师已经怀疑绑架案是自己自导自演了, 他把这件事告诉张律师后,张律师又叫他混淆两兄弟的身份来误导控方律师。

    求生心切的他出了林康是凶手的事, 但是他自己冒充了林健, 指认绑走毛的才是林康。

    而林健的口供中则,自从两年前弟弟来到香港杀死钱日安却平安脱身后, 就对香港的繁华向往不已,哀求哥哥借证件过香港。碍于林康也算是给女儿报了仇, 又是自己的亲弟弟,林健就同意了借证件给他。

    他先用自己的证件带着毛过关入港,又托人把证件带回内地交给弟弟, 让他用自己的身份再次过关来到香港。

    林康来到香港后,在临时房屋区租了一间房住,间或点零工,以此维持生活。林健祖孙两个则住在女婿祖上传下、如今在外孙名下、能住四口人的房子里。

    至于为什么不让弟弟住进来?却是林健知道弟弟贪婪的性格,担心弟弟住久了会抢这房子。这房子可是外孙唯一的东西了,自己要好好给他守住。

    因为女儿女婿车祸的赔偿金替林康收买了酒吧老板娘,林健自己不得不也出去工,外孙毛无人照顾。林康就自告奋勇地要替自己照顾毛,于是林健去上班时林康就带走毛,而林健下班后林康也早把毛送回来了。

    这次钱日安被杀的案子重审期间,由于林康拿的是林健的身份证件,杀人凶手就被认为是林健了。

    林健不想被警方发现两人用同一套身份证明,索性在老板那里也请了大假,带着外孙住在弟弟租的临时房屋里,不过从不跟邻居照面。却被张律师找上门来,要求自己带着毛躲起来,并且写一封勒索信,信上却是向钱根要求三千万赎金。

    林健本来不想写的。不过张律师,当年林健知道了林康杀人的事,不但不向警方报案,还出钱替他收买人证。如果这件事被爆出来,林健也要坐牢,那毛就该被交给社会福利署照顾了。因此,林健不得不照着张律师教的方法写下勒索信。

    他随后就带着毛离开了临时房屋区直接去了新界,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一间破屋子住下来。买东西只用现金这件事也是张律师教自己的。

    谁知这个村子就是简洁父亲的村子,简洁无意中发现了林健祖孙,报了警,林健才被警方抓获。

    “简直是律师里面的败类!”陈锦蓉震惊之余忍不住骂道。

    周亦霏虽然吃惊,不过她还有点不解:“师父,林健林康必有一真一假,张律师策划整件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可能会有这一天吗?”

    “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明白。”陈锦蓉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有,如果是无知的人,看到报纸上乱写钱日安是钱根私生子或者会信,张律师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信这种事这一点也很难令人相信。”

    周亦霏沉思一阵:“师父,张律师会不会是专门这么设计,好让我们以为是林健林康这对不多识字的兄弟自己计划的?”

    “有这个可能。”陈锦蓉想起自己当初跟徒弟的确就这一点分析过。不过也是因为一般人都很难想到做律师的竟然会知法犯法,所以张律师的设计一时奏效。

    师徒两个正在叹息时,陈锦蓉接到了大律师公会的电话:“张律师的事?要举行听证会吗?好,好,到时我会去听。”

    她挂上电话对徒弟道:“针对张耀宗在林健林康一案的行为,大律师公会要在下星期三开听证会,讨论他是不是违反了律师的职业守则,宋大状被选为判官之一了。公会那边还邀请我过去听。”

    “如果师父你不是跟张律师同案的检控官,利益上可能会有冲突的话,公会想选的判官应该是师父你才对吧?”周亦霏笑道。

    “或者是吧。”陈锦蓉也笑了。

    “对了师父,这件案现在应该控告林康,还是不是你做主控了?”

    “是我。”陈锦蓉笑道,“我一早就跟你过,案件跟清晰,只是真凶的身份来回变幻,但是案还是那件案。林康想活命所以攀扯他大哥,张律师为了赢官司所以帮林康策划绑架等事,这些是另外的案子,跟钱日安被杀这件案无关。”

    周亦霏点点头:“我明白了师父。”

    当晚临睡前又没见到凌倩儿回家,倒是洗漱时凌倩儿也起来了。

    周亦霏便问她晚上忙到多晚才回来的。

    “两点多。”凌倩儿了个呵欠,用凉水洗了把脸之后就彻底清醒了,“对了,朱耀财那件案那位放债的李先生查到了。”

    “有线索吗?”

    “还没抓到人,他家里人他上大陆谈生意,很快就回来。我已经通知了海关那边留意,见到他过关就把人带去警局问话。”

    “希望能有收获。”周亦霏道,就算朱耀财有赌钱的毛病,也不能因此就该被杀。

    来到律师楼,办公室助理就拦住了她:“我早上到的时候有位林健先生就等在门口了,他想见陈大状。我叫他在会客室等。陈大状还没到,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健?”不会是林健、林康这两兄弟中的那个林健吧?周亦霏一边想一边推开了会客室的门,果然是那个林健。

    林健见推门进来的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律师,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你是不是陈大状?”

    “不是,陈大状是我师父。”周亦霏道,“师父还没到,我先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事。”

    “你是陈大状的徒弟啊?”看周亦霏点头,林健就开始掉泪,“我的孙,我的孙被一个什么福利署的人带走了。”

    “福利署的人带走了毛?有没有是什么原因?”

    “了,我带毛住破屋穿烂衫,是什么虐待,我没资格抚养毛……”林健抹了一把泪,“毛是我的亲外孙来着,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会虐待他呢?”

    这时陈锦蓉也来了,看见会客室里的林健跟周亦霏,便招呼这两人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再谈。

    助理还送了几杯咖啡过来。

    林健粗燥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捧着纸杯,杯中的咖啡一个劲儿地摇晃着:“陈大状,我没有虐待毛,求求你帮我向福利署的人要回我外孙。”

    陈锦蓉看出林健的情绪比较激动,便放缓语气:“林先生,你不要着急,慢慢来,从头告诉我怎么回事。”

    林健定了定神,却将咖啡心翼翼地摆在了桌子上之后才开口:“我弟弟的事,陈大状你应该知道。”

    陈锦蓉点点头。

    林健继续道:“那时候我被张大状威胁,要爆出我包庇我弟弟是杀人凶手的事,要我写勒索信,我是没办法了才写那封信的。之后带毛去一个村里的旧房屋住,也都是好好地拣了地方,没有叫他住漏风的屋;吃东西是我偷偷去买回来,趁热给毛吃,没有叫他吃冷饭剩饭。夜晚也都是我带着毛一起睡,绝对没有让他冷着。”

    “但是我写了那封勒索信,警察抓到我之后就把我关起来了,毛就被送到福利署去了。我同警察讲清楚,整件事都不关我事,全部都是我弟弟还有那个张律师做的,警察就放了我。我本来以为可以接到毛一起回家去住,但是福利署的人不肯把毛还给我。”

    林健着又开始抹泪:“福利署见我的人里面有一个很面善的女人,我经常在报纸杂志上见到她,好似是什么慈善家,是专门救助儿童的。就是那个女人,指着我我虐待毛,不配养他。她要给毛另外找一个好家庭,让他得到温暖,得到关心,健康成长。”

    “哪怕毛哭着叫我外公,想跟我一起,那个女人都不肯松口。最后,毛到底都被她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