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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脏病要长期吃药维持, 吃的药涨了价,两个孩子快要考中学用的钱更多,老公赚的钱加上现在的租金实在不够用了。我想早点同租客讲好必须要加租, 等一年后再定租约的时候就把租金涨到同街坊一样。我告诉梁国邦, 今年的租约已经签过了那么今年的租金照旧, 一年后加租。”

    “不过今年家里的钱已经不够用, 没赚钱的途径只能减少开支。我吃的药不能减,孩子上学的花费不能减,唯一能减少的就只有家用了。因为政府收水电费是阶梯收费,用得越多单价就越贵,所以我算少用点水电,就规定了上厕所的时间, 家里用的电也都到点就掐。”

    “谁知才这样几天, 梁国邦就不自由, 好似坐监,叫我放开限制水电。我同他讲没钱了, 想随便用的话今年就要加租, 结果他就……他就从厨房拿着把刀要杀死我的子女,再同我同归于尽。”

    包租婆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周亦霏稍等片刻, 等她平静点了才继续问:“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与讼人在拿刀胁持你同一对子女的时候, 除了指责你加租、规定用厕时间让他有坐监的感觉之外,还过他房间里的灯坏了你不给换,以及厨房里面丢了东西你赖他。这两件事你有什么解释?”

    “他房间里的灯只是一闪一闪的, 我老公不是灯坏了,只是电路可能有点接通不良,想等周末他休息的时候自己修,不用请人来修浪费钱,并不是有心不给他换。至于厨房里面不见了东西,我只是问他一下,我的子女我都有问过,不是单单问他一个人。我不是连问一下都不能吧?”

    周亦霏点点头:“原讼人,与讼人租你家的房子已经有四年多了,在这四年多里面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涨租金?”

    “其实,梁国邦以前同我老公在同一间公司做事,他比我老公的资历、人工还要高一点。他本来都有几间房子,有老婆的。不过四年多前金融风暴,我老公的公司倒闭,公司的员工全部都失业了。因为我家的房子是我公公婆婆传下来的不用还银行的钱,所以我们家算是没有受到什么冲击。不过梁国邦的几间屋都是抵押给银行按揭供的,一失业还不到钱,银行就收了楼。他老婆也同他离了婚。”

    “那段时间跳楼自杀的人有很多,梁国邦又没存到钱又没了老婆又没了工作,本来都有自杀的念头了。我老公当时还没找到工作,但是家用也都需要钱,就把我家的房子租给了梁国邦,一来他有个安身之处不至于睡天桥,二来我家里也有个进项。后来他们两个都找到了工作,我老公的工资加上梁国邦给的租金足够一家人用,就一直这么到现在了。”

    “其实街坊有同我讲过加租的事,我同老公商量之后,我老公梁国邦的人工只负担得起八千元的房租,如果加租的话他就租不起我家的房子了。他们以前好歹是同事,他又曾经难过到想自杀,我家里的钱暂时够用,就不加租了。如果不是物价涨的太多,今年我都不会有加租的算。”

    “请问与讼人持刀威胁你同子女之后,对你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我又去看了一次医生,检查心脏病有没有加重,检查结果是有加重的趋势。我的子女这几天晚晚做噩梦半夜吓醒,去看心理医生是受惊过度,需要慢慢治疗。”

    “法官大人,我没有其它问题了。”

    刘律师大约是因为被法官警告过,所以有所收敛,问的问题还算比较正经:“你的子女以前有没有做噩梦的时候?”

    “时候有过。”

    “当时有没有看心理医生?”

    “没有,孩子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嘛,我们做父母的哄一哄就好了。”

    “如果我你的子女这几天做噩梦的原因极有可能同与讼人无关,你同不同意?”

    “我不同意,他们两个很早以前都不再发噩梦了。只有那天被梁国邦拿着把刀吓过之后这几天才再发噩梦。而且心理医生了,梁国邦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的场面,给两个孩子造成的心理冲击比较大。他们两个做噩梦,的确是因为今次受惊过度。”

    刘律师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发问:“你患心脏病有多久了?”

    “有差不多十二年了,生完第二个孩子之后就发现了心脏病。”

    “这十二年来,你是不是一直都需要服药?”

    “是。”

    “尽管坚持服药,但是医生的检查表明你的心脏病仍然有加重的趋势,是不是?”

    “是。”

    “如果我就算与讼人没有持刀恐吓你,你的心脏病一样会慢慢加重,你同不同意?”

    包租婆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同意,这几年来我的心脏病本来就一直在加重。”

    “上个月你同与讼人签订租约的时候,是不是亲口答应过今年之内不会加租?”

    “是。”

    “那么你三天前忽然提起加租的事对与讼人是不是一个刺激?”

    “反对!原讼人不是心理医生,不清楚与讼人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情绪激动。”

    “反对有效,证人不必回答这个问题。”

    周亦霏坐下之后皱起了眉头,这个刘律师提的问题听起来跟案子的关系离得有点远,好像是在持刀伤人案,可目前的应该是业主跟租客的租赁合同提前解除的官司,他这是弄混了吗?

    刘律师没有再提问。

    接着上来的证人是梁国邦自己了,由辩护律师先提问。

    “与讼人,你清不清楚原讼人把自己家的房子租给你是救了你一命?”

    “我,我清楚,我知道。”梁国邦有点语无伦次地。

    “与讼人,你清不清楚附近其他人家出租的房屋租金是高过你好多的?”

    “我……”梁国邦犹豫了好一阵才点头,“我清楚,包租婆同我讲过。”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很感激包租公,他们一家都好心肠,不像我前妻,贪慕虚荣,背信弃义……”梁国邦起前妻就有点咬牙切齿起来。

    刘律师愣了一瞬:“法官大人,与讼人的情绪很不正常,我要求暂时休庭。”

    法官疑惑地看了看梁国邦,他是有点激动,不过还不至于激动道不正常的地步。

    “休庭十分钟。辩护律师,你跟我来。”

    刘律师跟着法官到休息室只一会儿时间就出门向周亦霏招手:“周律师,请你也过来一下。”

    周亦霏一头雾水地也到了休息室:“法官大人,刘律师,有什么事?”

    法官没好气地让刘律师话。

    刘律师镇定地开了口:“梁国邦有点不正常。之前他口口声声同我,是包租公包租婆一家不拿他当人看,想他死才又是加租又是污蔑他偷东西的。刚刚我问他的几个问题,之前他不是这么回答的。”

    周亦霏想了想开口道:“梁国邦的精神是不是有点问题?这个精神问题有可能在四年多前刚刚破产失业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得到重视?”

    刘律师惊喜地看着周亦霏:“我也是这么觉得!”他转向法官,“法官大人,希望法官大人能再给点时间我去劝下梁国邦,让他同意跟包租婆解除租约。”

    法官略一沉思就答应了:“好吧。”

    不知怎的,周亦霏总觉得刘律师迈出门的脚步格外轻快:“法官大人,我都要同原诉人一下。”

    法官挥挥手:“去吧。”

    回到法庭,刘律师已经在跟仍旧坐在证人席上的梁国邦起话来。周亦霏便来到包租婆的作为旁边,低声把可能会和解的消息告诉了她。

    包租婆倒没有拒绝的意思:“能早点和解就和解吧,我真是担心再拖下去街坊邻居们都会胡乱猜测我……”

    刘律师那边很快跟梁国邦商量完毕,脸上带着点踌躇地走向周亦霏跟包租婆:“梁国邦同意和解,立刻解除租约。不过他都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周亦霏冷静地问,“如果条件过分的话,我的当事人可能不会接受。”

    “不过分不过分,”刘律师笑眯眯地,“梁国邦只是希望如果警方坚持起诉他持刀伤人的话,你们一家可以出一份谅解书,表示原谅他一时的冲动给你们带来的伤害。”

    包租婆连想都没想就摇头了:“谅解书我不会出的,我的子女受到的惊吓非同可。”

    “得饶人处且饶人,”刘律师好整以暇地看着包租婆,“梁国邦同你老公以前是同事,他又同你们一家同一个屋檐住了好几年。而且我听梁国邦,这几年你都没少帮他扫房间整理床铺。如果……”他拖长了音却没再继续下去。

    周亦霏脸都快黑了。

    包租婆也相当震惊:“我是帮他扫过房间,也帮他整理过床铺,但是当时我老公同子女还有梁国邦都在家里的。”

    “你估下外人信不信呢?”刘律师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