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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启仁一直想要孩子, 看了很多医生,现在知道张美恩真的有了孩子,他恐怕又要出头顶罪了。不过还好, 他已经指证了张美恩杀人, 证据确凿, 想顶罪也顶不了。”凌倩儿道, “张美恩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被放出来后果可太严重了。”

    “倩儿,你是不是对张美恩有偏见?”周亦霏忽然问道。

    凌倩儿愣了一下:“她不就是一个心机很深沉的女人吗?我们怀疑她杀死王彩凤把她扣留在警局的时候,她就一直伪装自己很柔弱,后来我们不是用事实揭穿了她的真面目吗?”她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周亦霏列举事实,“你看啊,当年阿Jay的死跟她有关;后来曾子华被撞死也是她挑拨的;然后她还亲手杀死了王彩凤……”

    “我记得了, 你做完证之后就离开了, 没有继续听审。”周亦霏忽然想起来, “你是因为张美恩没有回你们的拘留室,所以才听了她因为怀孕被保释的事的吧?”

    凌倩儿点点头:“差馆最近有好多事, 我做完证就赶快回去继续上班了。”她看着周亦霏的神色, “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是啊。”周亦霏叹了口气, “你知道张美恩怎么给自己辩解的吗?她,她跟一个杀人凶手一起过了十年, 为了不被杀人灭口,她要很心才能保住自己。”

    “瞎的吧,她略一挑拨……”凌倩儿着着顿住了, “等等,让我理一理头绪。”

    “我记得张美恩今年是30岁,那她十年前只有20岁,20岁的姑娘心机再深沉也深沉不到哪儿去。见到有人被杀会害怕,这是20岁姑娘的常态。”凌倩儿喃喃自语,“假如当年她是真的害怕,又的确不想失去有钱的男朋友……”

    她的语速越来越慢:“一个再单纯的姑娘,从20岁长到30岁,随着年龄增加阅历增长也会逐渐有心计的,而她又是真的跟一个杀人凶手朝夕相处……”

    “是不是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在心机深沉的样子?”周亦霏问。

    凌倩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才苦笑起来:“我还是这么容易被人动啊。”她解释了一下,前几天跟阿Wind一起去酒吧喝酒,遇到了布Sir跟Doctor钟,就一起坐了。当时的情形跟之前大家还都是同事的时候很像,所以不经意间四人又聊起了案子的事。她把Jim对“胡启仁是团体中的Alpha Male”的法了出来。

    钟学心立刻就这个观点发表起了看法,她可能事先从布国栋那里就知道了案子的详情,所以振振有辞地指出胡启仁虽然是Alpha Male,却是一个素质差的Alpha Male,所以背后应该还有一个真正做主的人。而布国栋则,有一些女人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很可能胡启仁背后那个真正做主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一个Alpha Female。

    “然后你不知不觉间就把这个观点记住,然后怎么看张美恩都觉得她真的是那个Alpha Female了?”周亦霏笑着问道。

    凌倩儿懊恼地点点头:“Doctor钟根本就没见过张美恩,对她的背景也不了解,仅仅是根据她在这个案子上的表现,还是别人的一面之词做出的判断,我竟然就信以为真了。”

    周亦霏忽然笑了起来:“张美恩是不是在十年前就有这么深的心机其实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因为知道她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的人都死了。而胡启仁跟她有冲突,她的话不一定客观。”

    凌倩儿瞪大了眼:“你刚刚的话让我以为张美恩是逐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现在怎么又自己反驳起自己来了。”

    “不是,我不是张美恩。”周亦霏笑道,“我是忽然明白了律师的作用。”她指指凌倩儿,“就如刚才那样,把一件事所有的可能性全部出来,让陪审员自己选择相信哪一种可能性。”

    “张美恩究竟是不是真的一直都有那么深沉的心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审员想不想相信她。我之前官司就是没有看清楚这一点,幸亏立场都是站住了的,不然的话恐怕早就出事了。”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凌倩儿拍拍周亦霏,“什么你官司恐怕早就出事了,你官司不是得很好吗?”

    周亦霏清醒过来:“没事,我是我之前官司太把自己的感情摆进案子里去了。”

    她现在已经彻底弄清楚了宋家齐在这件案子上的辩护思路,这给她了很多启发。

    第二天出发去法庭之前,Jack悄悄地告诉她:“胡启仁昨天晚上请张律师帮忙约见了宋大状。”

    “见宋大状干什么?看医生证明?”

    Jack点点头:“是。”

    “他不会真的还想替张美恩顶罪吧?他自己出卖了妻子,让警方拿到了凶器,现在想再翻案已经没有证据了吧?”周亦霏道,“宋大状的辩护策略成功的话,张美恩会变成误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就不清楚了。”

    两人整理好文件才去敲宋家齐办公室的门,准备叫上他一起到法院去,这时Jack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一边伸手去接一边示意周亦霏去喊宋家齐。

    “陈锦蓉大律师行,是,我是宋大状的助理,是,好,我会转告他。”

    周亦霏停下了敲门的手回头看向Jack,他耸耸肩:“律政处的。胡启仁通过张律师向法官认罪,王彩凤也是他杀的,法官要重新传召有关证人再审一次。”

    宋家齐推门出来,他仿佛早有所觉:“出发吧。”

    重新开始审案仍是由控方先传召证人,不过法官要求只需要询问跟王彩凤一案有关的问题,不要再节外生枝。

    凌倩儿、法证、法医三人再次上庭,重新把王彩凤被杀一案的所有证据都列了一遍。

    “根据警方的记录,首被告曾经主动向警方自首,称王彩凤也是他杀死的,当时警方曾经带他到案发现场还原案发时的情形,结果是怎样的?”检控官问。

    “因为王彩凤后背偏右腰处有一处圆形的淤痕,是被人用右侧膝盖顶住所造成的。而首被告的右腿膝盖韧带受过伤,做不到这个动作。”

    “请你再详细明一次王彩凤的死因。”

    “王彩凤的脖子上有两条深浅不同的勒痕,其中一条勒痕有皮下出血现象,另一条勒痕没有,所以判定是有皮下出血现象的那条勒痕造成了王彩凤的死亡。经过对王彩凤颈部勒痕的详细检验,发现有皮下出血现象的那条勒痕上有折痕,推断是一条柔软的布带所造成的。”

    “而把王彩凤的尸体吊在风扇上的皮带造成的是另一条没有折痕的勒痕,所以皮带不是杀死王彩凤的凶器。首被告指证是第二被告杀死了王彩凤之后,警方根据他所提供的情报,从第二被告的一件风衣腰带上验出了王彩凤皮屑的DNA,证实了那条腰带就是杀死王彩凤的凶器。而在腰带的两端也找到了第二被告的DNA,从而证明杀死王彩凤的就是第二被告。”

    “在凶器上有没有查到首被告的DNA?”

    “完全没有。”

    检控官问过之后,轮到张律师,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提问,于是又轮到宋家齐,他问了:“请问一下,腰带上所验出的我当事人的DNA的位置是不是只有腰带的两端?”

    “是。”

    “是不是完全没有发现首被告的DNA?”

    “是。”

    “根据上一次的庭审记录,首被告伪造现场的时候,曾经自己亲手把腰带递还给我的当事人。首被告也接触过那条腰带,警方是不是应该在腰带上面也查到首被告的DNA?”

    “……如果接触的时候没有留下皮屑,就验不到DNA。”

    “警方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首被告的指纹?”

    “没有。”

    “为什么?”

    “因为首被告戴了手套。”

    “也就是,首被告是全程带着手套把王彩凤吊起来的,是不是?”

    “应该是的。”

    “王彩凤的体重是多少?”

    “根据验尸报告,应该是58kg。”

    宋家齐转向陪审团:“首被告的握力是60kg,这意味着他可以单手把王彩凤提起来。”他完这句话才又继续发问。

    “我的当事人承认她把王彩凤推到在地上,并且用自己的腰带勒了她的脖子,导致她失去意识趴在地上。我想请问一下,王彩凤的尸检报告上有没有指出,趴在地上的她是怎么被首被告吊起来的?”

    “……没有。”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首被告一手提起还缠在王彩凤脖子上的腰带把她拉起来,然后才方便后续的操作?”

    “有这个可能。”

    “首被告提起缠在王彩凤脖子上的腰带的时候,会不会勒到王彩凤?”

    “会。”

    “腰带造成的新的勒痕跟我的当事人勒王彩凤时候造成的勒痕能不能分辨?”

    “……不能。”

    “如果我的当事人勒王彩凤的脖子,只是造成了她的昏迷,并没有杀死她,首被告的操作会不会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