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再为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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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绣娘们依旧夜风中垂首扑跪着,从戌时之前展示会开始,到此时亥时三刻,已经足足跪了一个半时辰,年迈些的早已冷汗直流,两股颤颤,殊不知什么时刻便会倒下。

    微生溦站在绣坊廊檐下,身后房门大开着,明亮烛火通彻照明,将偌大院子照的清清楚楚,每个人完完全全笼罩在明亮中,毫无遮掩昏暗。

    “觅缺、绣坊,我插手很少,你们也该没怎么见过我,所以可能不了解。我微生溦,微生家主,自认还算宽容大度,下面犯了错,改过便好,唯一不能忍,叛徒!”

    低沉阴厥的愤怒冷声悠悠穿荡夜空,微生溦盈盈身姿挺立于天地,较小的身体似乎笼罩着无穷的力量,柔美标志的五官带着狠绝,就连平日时时带笑的眉眼,再没了一丝温柔,萦绕着杀气,只有看不透的深邃霸道,以及令心虚者畏惧的睿智。

    “我只给一次机会,自首还能留一丝体面,若是最终被查出来,我定会叫你后悔生到这世上!”

    微生溦紧紧篡着细嫩的双手,锐利视线在所有人面上依次扫过,神情平淡无波,僵硬紧绷的身体却无不透露着她的疯狂和愤怒,血脉喷张,似乎即将冲破血管、皮肤,喷涌而出。

    前世的记忆再次涌现脑海,她不怪爸爸妈妈的疏忽和不管不顾,商业联姻,他们本就不是真心相爱,自然也无法责怪得不到足够的爱。

    她不怪爸爸除她以外还有一个私生女,并且给私生姐姐更多的关心,毕竟那是他和心爱女人的爱情结晶,自己没有资格嫉妒羡慕。

    但却无法释怀,以为她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她那么多那么多的姐姐,一瞬变脸成了她一生噩梦的真凶,她背叛了她的真心,狠狠践踏踩碎,反复蹂躏。

    这一世爹爹也是同她一样遭遇,亲生父亲背叛了他,原本的血脉至亲变成蚀骨仇人。

    前世看着自己那双毫无知觉的双腿,今生听着爹爹讲述的痛苦回忆,一日复一日在心中埋下深深的执念。

    背叛者,皆不得好死!

    如魔怔般的回忆让她呼吸渐渐急促,身体发凉,清沫连忙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微生熙则是替她顺着气不断宽慰关心着,却是丝毫不起作用。

    微生琪一个劲握着扇子敲击手掌,却是只能蹙眉干着急。

    凄凄夜空,灰暗无边,却闻一阵衣料摩擦声突然传来,高挑人影从房檐上旋转而下,双腿站定,一下接过清沫手中的人,牢牢圈固在怀中,心疼唤着;“我来了,别怕!”

    听着熟悉而安心的声音,微生溦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双绝艳至极的狐狸眼,瞬间像是找到了身体力量所在,丝丝暖气溢满全身,依靠着他的胸膛安心歇息着,扫荡去所有的烦扰回忆,阴郁沉闷,再睁开眼,已是不一样的自信光彩。

    “你怎么来了?”

    看了眼身旁站着的三个哥哥姐姐,微生溦不好意思的推开余思的坚实怀抱,浅笑着轻声问道。

    “是我让人叫他来的,我看你精神不对,有些担心。”

    清沫接了话回答,微生溦笑着伸手挽住她的手臂,“还是六姐最了解我,谢谢!”

    双目对视但笑不语,这是她们间的默契,无需多言,都能互相明白。

    “十妹,没人出来承认,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微生琪见她神色恢复如常,便试探的问道。

    微生溦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看了眼满地跪着的人,邪邪一笑,“没人承认就我来查。安定生活不想要,偏要触碰我的底线,做人的底线,那我就让你没线可碰。我微生溦手下容不得任何不干不净的人。”

    “时间有的是,事情慢慢办,别累着,坐下说吧!”

    余思体贴的将她拉回房间中,虽说已是春天,夜晚的风依旧格外刺骨,坐到室内会舒服许多。

    微生溦几人各自坐下,打开的房门依旧能将外面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东西拿来了吗?”

    微生溦终于将全部思绪集中到正事之上,侧头问身边的清沫,清沫点了下头,瞬间有影卫飞身而下,手中捧着一件衣裳,正事今日桃源会卖出去的那一件。

    适时微生熙也捧出觅缺自己的那件蓝蝶浮缕衣。

    两件衣裳摆放在一起细细比较,确实是一模一样,不仅图案相同,连针法都无任何差别,但只要是内行之人就能看出,一个显然技艺更加纯熟,一个则要凌乱粗糙许多。

    “这已经不止绣图被盗那么简单,衣服肯定被偷出去过,对照着实物抄袭制作。”

    微生熙怒气冲天的肯定说道,想到竟是将衣服偷出去让人照做,真是胆大包天。

    “既已知道衣服被偷出去过,那就好办了,只需查查哪些人经手过便可。”

    余思轻声回着,这样简单的事情还要微生溦亲自坐镇,在他看来就是大材小用,浪费时间,歪着身子凑近微生溦,兀自有趣的玩着她的短发。

    好像两个月没剪,长长了不少!

    微生溦望着眼前的一群人,这些都是她微生家手下之人,任谁做了背叛之事她都痛心不已,突然有些不愿面对现实,暗叹口气,委屈的偏过头看向余思,“你帮我查好不好?”

    余思看着她眼底的疲累和憔悴,握着她的小巧柔夷,温柔的在那忧伤眉头落下一吻,“好!就让我这个破案小能手替你抓出真凶。”

    余思身为局外人,对觅缺之人之事一个不认得一点不知道,最是公平无偏颇,直接雷霆手段公事公办,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快。

    “蓝蝶浮缕衣制成之后一直放在何处,由谁保管?”

    微生溦既已将事交由余思,他开口问,微生熙作为管理觅缺的老板,大大小小的事自然最清楚,想了想便开口回答。

    “那日十妹突然造访觅缺,将蓝蝶浮缕衣从店面拿下来,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放在木盒里,盒子放在绣坊布料仓库的箱子里保管,还有一层锁锁着,钥匙只有一把,就是负责管理布料仓库的刘大嫂。”

    微生熙说完,名叫刘大嫂的中年女人跪趴着列出队来,身体颤颤巍巍,一半冷的,一半吓得。

    “老奴便是刘大嫂。”

    “你有什么解释的?”余思冷声直接问道。

    刘大嫂听闻他冷酷的质问以为已经被冠上了罪名,吓得直接号啕起来,大呼着冤枉着急解释着:“求家主明察,公子开恩,不是老奴,真是不是老奴。老奴在绣坊呆了七年,五小姐对老奴恩重如山,就算给老奴十个胆,老奴……”

    “住嘴,啰嗦话我不想听,你说不是你,那就为自己辩解辩解。”余思毫无耐心的赫然打断她的大哭和哀求。

    刘大嫂抽抽噎噎着止住哭声,语段结巴着开口,“锁着箱子的钥匙确实只有老奴一把,但每日早晚各检查一次,从没发现蓝蝶浮缕衣不见过,老奴绝对不敢说谎,老奴是真的不知怎么会……会这样,请家主明察。”

    余思偏支着头,悠悠闲闲的开口问道,“仓库除了这照管的刘大嫂,还有什么人可进入?”

    没有指明是在问谁,微生熙却是主动回答道:“仓库随时都是锁着的,钥匙共有四把,我、桃溪、绣坊总管事余大娘、还有刘大嫂,其余人想进入拿东西都需要先找人拿钥匙。几乎从来没人找我,桃溪也是觅缺的,极少进绣坊,所以大多都是找余大娘和刘大嫂拿。”

    “那事发这段时间都有谁来要过钥匙,可有记录?”

    微生熙没有回答,询问的看向余大娘,余大娘感受到视线连忙躬身回答着:“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今日的服装,所需的东西早一次性拿了出来,所以进出仓库的人极少,虽没有记录,但只要找老奴拿过钥匙的,老奴全都记得。”

    “很好,既然余大娘的都记得,想必刘大嫂也不会忘吧?”

    余思看着刘大嫂询问,刘大嫂连忙点头回答,“没忘没忘,这段时日在老奴这拿过钥匙的……”刘大嫂脑中回忆着,肯定的准确回答,“共有五次,四人。”

    “既然记得清楚,那去过仓库的都自己出来吧。”

    话音落,数十名绣娘抖擞着肩膀列出队来,都是绣坊的绣娘们,个个如风中枯叶,颤抖的似乎被判死刑将上断头台一般。

    “就算这段时间进过仓库的人全在这,可里面也不一定有真凶啊,那人也可能……偷了她们的钥匙复制一把,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偷偷进去也有可能。”

    皎月远远跪坐一旁突然轻声开口,却没人赞同她的说法,也没人解释,一时尴尬不已,还是微生溦好心开了口,“箱子钥匙可能是偷的,仓库有专门护卫看守,却不可能是偷进。”

    微生家的护卫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一等一高手,即便与江湖大帮中的红狼帮、铁虎帮等等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人拿了仓库钥匙正大光明的进去,用箱子钥匙拿到了蓝蝶浮缕衣,再堂而皇之的离开。

    不愿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跪在最前方的十来个绣娘和几个管事大娘之中,必有一个背叛了微生家的人,看着依旧整齐摆放眼前的两件蓝蝶浮缕衣,不由感言良多。

    一模一样的衣服,犹如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远看难辨,近究却是一清二楚,高低易分。那位模仿的绣娘对有些针法还不十分娴熟,甚至困惑难懂,想要做出这件几可乱真的赝品,观摩研究肯定需要花上许多时间,所以内应很可能拿出去了不止一次。

    “进出过仓库三次以上的可有?”

    余思出言问着,十名绣娘全部齐刷刷后退一步,瞬间越加突出前方跪着的几位管事。

    “哎呀,看来只剩这几个监守自盗的了,那究竟是谁呢?”

    几个大娘汗流浃背的跪趴着身子,余思似是很是享受观察罪魁心虚害怕的表情,视线如鹰,犀利而尖锐的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有人要自己承认的吗?都这么晚了,连累这么多人在这跪着,好歹共处了这么长时间,总还是应该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余思嬉笑的开口,却是偷偷打了个哈欠,眼中萦上惺忪水雾,很是不耐了,眼看就要使出杀手锏,被微生溦淡然一声打断了。

    “所有人都起来吧!桃溪,你还准备缄口不言吗,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

    所有人愣住了,真凶难道是桃溪吗?她是觅缺的管事,怎么会……

    一个个麻木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不时痛苦活动着没有只觉的双腿,勉强站稳身体,皆是茫然不解的望着桃溪跪趴的背影,好奇着缘由。

    桃溪听闻微生溦的突然指名道姓惊出一身冷汗,而后听见她最后一句,一下抬起了苍白的脸颊,眼中同样带着疑惑,却是疑惑她何时知晓的。

    “你原来早知道是她,那还让我帮你查,故事耍我呢?”余思抱怨的瞪着微生溦,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微生溦只是歉疚的淡淡一笑,便瞬间多云转晴。

    “我在给她机会,等她悔过自新主动认错,但她,还是让我失望了。”

    微生熙不敢相信的望着桃溪,她猜谁怀疑谁,都没想到会是她,自己最信任的得力助手。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原因!”微生熙怒吼着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个自己全心相信的人,失望比之微生溦,如万江倒海,奔流不息。

    “我真是想不通,我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知足,哪样不满意,还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对你百分真心的信任,你拿那份信任当什么,随便踩踏抛弃的垃圾吗!”

    微生熙渐渐留下伤心的泪水,面对她的滔天指责,桃溪默然不语,只一个劲的哭,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眼中的愧疚不是没有,只是另一种更加坚定的神情将其遮盖掩埋了。

    “对于女人,若不是为了繁华富贵,尊贵名利,就只会是一个‘情’字。我微生家最近可是撞了什么邪,一而再的有女人为这‘情’字,弃我铁律。”

    微生溦的愁苦感叹让皎月垂下了头,想起玉娘曾经对她说的话。

    ‘正因为你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所以来得及。’

    难道自己真的会像玉娘说的那样,只要和杨大公子在一起,终究有一天会出卖微生家吗?这个女子做的事自己将来也会做吗?

    不,她不一样,她爱的人更不一样!

    她不会背叛微生家,杨大公子深爱她,也不会用她的命来为难她,他们一定会如平平常常的恩爱夫妻一样,眼中只有彼此,没有利益,更没有算计。她会和他幸福一生,一定会!

    微生熙的暴怒在只得到无休止的哭泣回应后,终无力的化为平静,不忍心去看她的满脸泪水,怕自己心软,背着身兀自垂头抹着眼泪。

    “不问缘由不问后果,违者,死!”接下来的事皆由清沫处理,冷声道处这条规矩,桃溪只闭着眼紧咬起双唇,心中早已知晓自己会有什么结局,静默良久,却抬起头看向微生溦问道:“家主是何时知道那个人是我的?”

    “将蓝蝶浮缕衣在展示会上压轴,只有我初来那日几个人知道,小铃铛制作这件衣裳都花了三四个月,何况手法不熟的抄袭者,自是知晓我们要开展示会不久,立马开始动手加紧赶工了吧。你是觅缺管事,除五姐外这里最有权限之人,也最了解个个管事的规矩,很容易成事,自然是最有嫌疑的。只差一把箱子钥匙便万事具备,而接近刘大嫂对你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您仅仅因为我最有嫌疑就肯定是我了吗?”

    “既然有了怀疑,证实一下很是简单,将觅缺护卫队叫来一问便知,轮班看守的护卫队竟大半人都见你去过仓库,加起来少说十七八次。你身为觅缺的管事没事去仓库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呼之欲出了吧!”

    桃溪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神情平静的朝她行了一礼,“家主聪慧,奴婢佩服。”

    “何说佩服不佩服,从决定做这件事开始,你就没打算能全身而退不是吗!这么做牺牲自己,不后悔吗?”

    桃溪跪趴的身子显然累极,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惨笑着,“有什么后悔不后悔,他是这世上我唯一的情人,我爱他,为他做什么都值得的。只是老天不公,让我们分属两个敌对阵营,若能求得他生,我死而无憾。”

    在觅缺初建,她初入之时,便已有了相度一生的心爱之人,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因他并非可以炫耀之人,也非世人会恭贺幸福,低贱唾弃的小倌。

    那是都城曾经红极一时的小倌,容色美丽,体态如女子温柔轻盈,恩客无数,后被杨贵相中买回府中,年岁渐大之后,渐渐转变为普通奴仆。

    他与桃溪自幼相识,本就两情相悦,只因无可奈何才落到那般境遇,年岁大后反倒运势回转,不用再做那没有尊严的小倌。

    只是天意捉弄,本以为否极泰来,不想突然之间微生家与杨家争锋相对,两方成为你死我活的对敌阵营。

    纸包不住火,他们的关系终被人发现告密给杨贵,平静的生活从此打破,以心爱之人性命相邀,她终究背叛了有再造之恩的觅缺和微生熙。

    孜孜深情,都敌不过天意弄人四个字。

    “家主,奴婢自知违背微生家铁律,不求您的原谅,也不求您放过,只请您相信,奴婢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做出此事,求您放过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她爱的那个男人,微生家主的规矩她知道,凡违背铁律者的家人都会遭到牵连,同在微生家者也会被即刻赶出,从此生活潦倒困惑,无所依傍。

    ‘砰’的一声。

    原本坐在地上的桃溪,突然起身一个冲刺,对着最近处的一根房柱一头撞去,瞬间头破血流,瘫躺在地。

    “桃溪……”

    微生熙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冲过去抱起她,眼泪唰唰往下掉,悲伤的大声哭泣呼喊着,“桃溪,桃溪……”

    这是聪明的做法,微生熙都不得不如此说,却依旧免不了心中伤怀。

    她的死板上钉钉,与其不知何时何地等待着被宣判,不如自己选择如何了结,也不让对她有情的微生熙为难,交代完心中牵挂,潇洒离去。

    “好好替她梳洗一下,明天抬到杨府去。她为救他而死,死后自然交给他埋葬怀念为好。”

    微生溦低沉的叹息开口,起身走出了房间,看眼风中战栗着的绣娘们,接着出了声,“你们今天辛苦了,想要送她一程的明天都跟着一起去吧,觅缺明日不营业。等过些日子所有事情处理好,再重新选个好日子开张。”

    最后一句是说给微生熙的,看眼灰蒙蒙的天空,天边露出一丝丝微弱光亮,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要天亮了,新的一天,终于要开始了!

    微生溦回了府便沉沉睡去了,余思心疼的陪在她身边,枕着一个枕头,同塌而卧,心里美得泛着滋滋油光。

    晚膳时间微生溦才悠悠转醒,睡眼朦胧的看眼身后圈着自己的余思,也没气恼,反而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伸手环住了结识的腰身,缩进那比火盆还要温暖的胸膛。

    “什么时辰了?”因还没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如猫般的慵懒,挠的余思心痒痒。

    “刚刚酉时,睡了这么久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吧!”

    余思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感受着胸前微生溦朦胧的曲线,不时用脸蹭一蹭,只觉血脉喷涌,浑身渐渐热得发烫。

    “嗯,确实饿了,不能再睡了,头都睡疼了。”

    微生溦呢喃着坐起了身,余思暗自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那么折磨他了,却又感觉空荡荡的,想要将她柔软的身体再次拥在怀里,两种想法相对,一时很是犹豫纠结,却见微生溦突然回过头来,揉揉微睁的双眼,轻声抱怨了一句,“你是火变得吧,都快烫死我了。”

    说完似是没发现身后那张绝丽容颜上闪过的尴尬,四肢齐用翻过他巍峨的身躯下了床,喊着丫鬟掀开垂帘出了内室。

    微生溦和余思在饭桌上听着清沫讲述今日将桃溪尸首送往杨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