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求陛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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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景福停下手中动作站到一旁,视线收敛的注视着下首两人,嘴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皇上金口玉言一出,侯震立刻惊得浑身冷汗,紧张的想着法子,跪在地上之人却毫不担忧在意,似在说他人之事一般,事不关己的模样。

    皇上牢牢注视着她,想要看她的堂皇失措,奈何失望之极,从头至尾跪着的身躯都没晃动一下,命她抬起头来,看见的也是一副庄重浅笑的自得面容。

    “陛下垂青是民女的福分,陛下若有意如此,民女自不当抗旨,只是……”

    微生溦得体回应着,最后却是暗自为难犹豫的勾挠着皇上的好奇,皇上只是不屑的蔑笑一声,知晓她定是找到借口拒绝,倒也想知道她究竟能找出什么合情合理的借口,声音低沉的不悦反问,“怎么,还有什么意见?”

    “民女不敢!只是有一事,说出来定会触犯龙颜,却还是不敢隐瞒。民女族中祖祖辈辈规定,男子不得纳妾,女子不得外嫁,听说是因何诅咒规定如此。传到祖母那一代时只有一个女儿,祖母违背族规嫁于祖父,结果遭受灭顶之灾,得天垂怜才留下血脉,后来回归本姓才峰回路转。陛下乃一国之尊,能成为您的女人乃民女之福,家族之福,一国之真龙,想必也与普通男人不同,不过是民女胆怯惶恐,杞人忧天罢了,担心会给陛下招惹祸事故不敢隐瞒。”

    微生溦一通胡编滥造说的诚诚恳恳,真真切切,皇上注视着她没有动怒,反而是很感兴趣的笑了,手指抚着嘴边胡须,骤然厉声低喝,“伶牙俐齿,简直胡言乱语。”

    “民女不敢说谎,还请陛下明察!”微生溦说的畏惧低微,声音却丝毫感觉不到惧意,反而信心十足,相信定会达成目的。

    侯震看着皇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急得双手紧握着,手心全是汗水,终于急切的上前帮劝,“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微生家主实在及不上各位夫人万分貌美,而且凭那几日为孙儿治病期间的观察,臣发现这女子实在非可以关在后宅的寻常妇人,很是不安分,怕是日后会搅得后宫鸡犬不宁,不仅不是养了只漂亮的金丝雀,而是招了条大野猫。”

    侯震的突然求情让皇上眸色一深,心中暗叫不好,一时情急犯了大错。

    “候将军与微生家主竟如此之熟?”

    侯震努力稳定情绪沉稳开口,“在此之前只见过几次面,孙女与微生家主比较趣味相投,倒时常走动的多些。”

    “是吗?”皇上的视线不停在侯震和微生溦之间来回打量,声音越渐生冷,“其实寡人一直很好奇,那晚田洋约了候将军和丁将军,微生家主为何去的那里?”

    这个消息可谓十分隐秘,全都城都是第二日有人在翠烟桥发现众多尸体,这才传播出的消息,微生溦如何会出现在现场?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简单,但如此难免会让皇上怀疑微生溦和侯震,甚至丁埂之间有极亲近的私下关系,一介商女与当朝两大将军关系交好,这可不是皇上愿看到的情况。

    侯震想着如何回答,皇上的视线如滚烫热火般灼烧着全身,心慌不定,正苦恼着该如何是好,微生溦抬起上半身,再行一礼,头实实在在磕在地上,眼中染上泪花,仰视朝前。

    “还请陛下为民女做主!”

    微生溦突然一句话让皇上和侯震两人都蒙了,侯震偷擦着掌心汗水猜测着微生溦肯定是有了应对注意,静观其变,皇上则完全的不解。

    “你想说什么,要寡人给你做什么主?”

    微生溦晶亮眼眸中闪烁着莹莹泪光,声音哽咽着低声询问,“不知陛下可知道穹峙部落微生氏?”

    皇上沉吟片刻,才缓缓回答,“自然知道,那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家族,神秘莫测,据闻已经血脉断尽,为何突然提起,难道……你是微生氏后人?”

    想着微生溦的名字,皇上不由嗤笑一声不相信的反问,不想微生溦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微生溦小声啜泣着,眼泪哗啦啦往颊下流,“刚刚女不外嫁之言民女并非撒谎,民女祖母便是当时微生氏最后一丝血脉,违背家族规定下嫁太卜萧还,却惨遭抛弃追杀,若非老天垂怜,根本无法保下性命,更不会有我了!”

    “你说,你是微生氏的后人?”皇上都不由震惊的瞠目结舌。

    “民女不敢撒谎。祖母下嫁后微生氏从此对外声称后继无人,算是对祖母背弃族规的惩罚,全天下怕是都没几人知道,微生氏的后人,嫁给了天佑国世家子弟萧还。”

    皇上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微生溦缓了口气,顿了顿继续开口,“微生氏千年来积累的财富被萧还侵吞后,就将祖母赶下堂去,和他合作密谋的祖母表弟杨贵也因此分得财富发家致富,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却是背弃了妻子、亲人得来的肮脏钱。”

    微生溦说的泣不成声,肩膀猛烈颤抖着,娇弱可怜的让人心生怜惜,恨不得抱在怀里好生安慰,好生疼惜一番。

    “民女为了报仇回到都城,杨贵自作自受犯下罪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萧还还逍遥自在的挥霍着属于祖母的一切,民女实在不甘心,求皇上为民女做主!”

    微生溦重重磕下头去,侯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微生溦会就这样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盘托出,实在不知她目的何为,也还是仅仅旁观着不说话。

    “民女生来对做生意有些天赋,一直很努力很努力赚钱,逐渐壮大微生府,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实力为祖母讨回公道。若是能让萧还为自己所犯下的错恕罪,让民女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微生溦小心慢言,每说一句偷偷打量着皇上的表情,果然见到高高在上的皇上在最后一刻眸光大亮,似猫发现了猎物,财迷发现了金子,那般的耀眼夺目。

    朝臣后宅里情情爱爱的事皇上无心关心,但微生氏累积千年的财富却不得不让他在意。

    世间谁人不知穹峙部落微生氏,低调神秘是他们惯有的生存处事态度,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金银珠宝,只听闻聚堆成山,富可敌国。

    虽有夸张的效果,但极富有是众所周知的,这样大份财富落到萧还手里却无人知晓,这么多年瞒着天下人,瞒着高高在上俯览众生的皇上,如何都会引得皇上的不满和猜忌。

    这就是微生溦的目的!

    “萧家乃百年世家,民女自知身份低微能力微博,便死皮赖脸请求候将军看在与祖母幼年相识的份上,多多庇佑,所以侯二公子中蛊无治时也才想到了民女。”

    “候将军与微生氏的后人相识?”皇上将疑问和怀疑转到了侯震身上,微生氏隐居遁世,与什么人相交倒还真是秘密,若非亲近之人确实不知。

    侯震此时如何还不明白微生溦的意思,自然否认道:“臣幼年确实与微生家主的祖母微生淑有过一面之缘,长大后再遇已是她嫁入萧府之日,并不知她就是有名的微生氏后人。”

    侯震一张钢板严肃的脸最是容易让人感觉真诚,一字一句若有其实的回答让皇上很是满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萧还乃朝中大臣,如何能听你空口白牙胡乱栽赃,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皇上试探着如此问,微生溦明白他的意思,很是体贴的连忙回答,“民女能面见圣颜实在惶恐,亦知晓这等后宅之事不该说与皇上听污您耳秽,民女也并非凶狠残虐之人,若只是我一女流之辈倒也就当不知道算了,可府中还有嫡亲叔父,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和名分全全被剥夺,九泉之下祖母和父亲如何能安心?故,民女大胆,恳请皇上恢复我叔父萧家嫡子身份,讨回他的名分,等日后叔父继承萧家家主之位,萧家名下所有财物,自愿上交国库,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萧家家主?”微生溦的最后一句果然让皇上瞬间眸光越闪,满含深意的轻声呢喃重复一遍。

    微生溦闻言得逞一笑,故意无奈感叹道:“民女小叔虽是萧家名正言顺的嫡子,但萧老爷后又娶了续弦苗姨娘,嫡子并非小叔一个,而且萧老爷老当益壮,萧府之事无论如何暂时也还轮不到小叔做主……”

    微生溦这话果然勾起了皇上的回忆,状似随意却很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问话,询问之人却是一旁旁观的侯震,“这苗姨娘可是去年寡人贬妻为妾……罪臣徐强的表姐?”

    侯震恭恭敬敬的垂手回答,“回皇上,正是此人!”

    闻言皇上靠着身后椅背大声嗤笑一声,看向微生溦,嘲讽笑道;“妾生之子如何能是嫡子,当真不懂尊卑之分了?”

    微生溦等的就是这句话,让皇上亲口将那萧府两位嫡公子降为庶子,如此小叔便是萧家唯一的名正言顺的嫡子,日后继承萧府,自然也再没了其他人的份。

    “皇上所言极是,是民女糊涂了!”

    “既本就是萧家嫡子,直接让他回府便是!”

    皇上发了话,微生溦万分感激,不停的磕头谢恩,敛去了开始时的浑身傲气,看的皇上很是得意满意,浅笑着连连点了好几下头。

    上位者最得意的不是俯视而是驯服,千万屈膝之人,不及驯服一个自负自傲之人,用自己的权势也是、财富也好、能力也好,让他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这才是领导者的快感和骄傲!

    微生溦深谙其道,故作高姿态,慢慢被皇上的威严强势所折服,给他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比最开始就畏惧敬服来的更加操控人心。

    殿外奴才进来禀报,“启禀陛下,戚画师求见,在殿外等候。”

    皇上此时心情大悦,一抬手让微生溦起身,随着侯震并排站到一旁,戚图在奴才带领下手捧卷轴走了进来。

    这是微生溦来都城后第二次见到戚图,此时穿着一身整洁规整的宫装,比初次飘香阁中狼狈随性的模样相比,简直天差地别,看见微生溦也是一脸惊讶,行了礼便起身好奇的打招呼,“不知这位姑娘,如何在此?”

    “许久未见,戚画师别来无恙!”

    皇上从御座上走下,左右看看相识的微生溦和戚图两人,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好奇的问道:“戚画师与微生家主认识?”

    “微生家主?”戚图呢喃一句,拱手恭敬回禀道:“这就是上次臣对陛下说起,画技精湛的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没想到会在宫中再见。”

    皇上闻此惊讶的哈哈大笑,满眼写着欣赏和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微生溦,“戚画师说的比他技术还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女子就是你啊!”

    微生溦端庄得体的浅笑着:“是戚画师谬赞了,戚画师书画意境,民女不及万分之一。”

    “诶,不必谦虚,你的画作寡人也看过,确实十分巧妙。”换上赞赏的出口夸耀,微生溦羞怯的开心笑着,露出女子的娇弱姿态,盈盈一拜,“多谢陛下夸奖!”

    “在下找了姑娘许久,今日再见,不知日后可否向你请教?”戚图很是谦虚的请求着,还不忘朝微生溦施以一礼,微生溦连忙惶恐的让过,“戚画师客气了,民女画技拙劣,能入您法眼是我的福气,何敢谈指教二字,该是民女向您指教才是!”

    气氛活跃,侯震瞬间心下大安,看着戚图手中小心捧着的画卷,知晓定是俸给皇上之物,开口问道:“不知戚画师手中拿的是何画卷?”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画卷上,戚图也才回过神来双手捧上,“陛下,后花园的春日图已然加以润色修改,还请陛下过目。”

    “好!既然微生家主很是懂画,不如也一起赏评一二。”

    “民女遵命!”

    两米长画卷徐徐打开,春天的蓬勃生气尽然展现,大地万物如被赋予了生命般鲜活灿烂,五颜六色,夫人们赏花谈笑,围着中间轩辕高贵的男人巧笑嫣然,一派富贵热闹,欢声笑语的绚烂景象。

    皇上仔细欣赏着画作,很是满意的频频点头。

    戚图站于一旁带着期待的轻声问着,“不知微生家主觉得如何?”

    微生溦评览着整副画作,用笔细腻流畅,曲线优雅,一笔一划一气呵成,人物渺小却生动,将皇上手掌天下的高贵气质淋漓展现,夫人们或小巧娇羞,或端庄优雅,或妖娆妩媚,各有各的特色感觉,生动而活泼,而最为了不得的还是在用色之上。

    春日图、百花宴这样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画作难免给人以眼花缭乱,花枝招展的感觉,色彩一片艳丽绚烂,满面寻不到重点,而戚图的画作却非如此。

    这幅图中百花齐放的春天色彩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却完全没有争相斗艳的竞争力,反而融合的格外巧妙,空间虽大,一眼看去却仅仅是人物景象的背景,完全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更加烘托了人物的妖艳美丽,‘人比花娇’这个词,在这副画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微生溦脸上的笑神秘而意味声长,看的戚图莫名有些紧张,很是期待她会有什么意外评价,似乎她的评价对他至关重要一般,分明只是第二次相见之人,真真应了那句‘同声相求’。

    “最妙在色彩,艳而不争,人比花娇。”

    微生溦一语道出戚图的自豪之处,心情不由激动澎湃,犹如找到了知音般,若非正在圣驾前,真想即刻上去与她讨教切磋一番。

    “戚画师这幅画确实精妙,那日在后花园赏花,突然兴致来潮让画师作了一幅,果真是好画!”皇上无私的赞赏着,吩咐宦官王景福,“把画收起来好好保存,定能成为流传百世的佳作!”

    “多谢陛下赞赏!”

    时间已经不早,奴才们开始传膳,微生溦与侯震一齐行礼退下了。戚图被留下陪皇上用膳,可见这个画师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很是有些分量。

    不过说来也是,戚图可谓天佑国当今画技最为了得的画师,也许是感觉自己年岁已大,想要在薨逝之前留下许多画像供后人怀念,皇上这些年突然之间很是痴迷于绘画艺术,自然而然戚图的地位就直线上升。

    这位天佑国皇帝登基之后几乎杀死所有兄弟,这个皇位坐的稳稳当当,平平淡淡,无大风大浪,可谓舒服至极。对于朝政向来平庸,没有多么了不起的作为,顶多算个守国之君,抱负不大,也不至昏庸残暴,享受着荣华富贵逍遥一生。

    这般享受的为君之道却是给后人和百姓遗留下了众多问题,等到下任皇帝继位若还是如此,怕是整个天佑国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百姓们再无平静日子可言。

    所以如今的朝堂储位之争,既关系着未来朝堂大臣,也关系着未来百姓命运,相比之下,或许功勋赫赫,智勇双全的燕王殿下,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微生溦跟在女官身后不知想些什么,侯震随她一处,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轻问了一句,“微生家主可还好?”

    皇宫之中,又有一群女官外人在场,便谨慎小心点的客气称呼,微生溦回过神来感激一笑,“多谢候将军关心,只是今日第一次面见圣颜,也不知可有说错什么话惹皇上不悦,心下一时有些后怕,让您见笑了。”

    侯震理解的并未嘲笑,只生疏得体的淡淡安慰了一句,“微生家主多虑了。”

    两人出了皇宫便各自分道回府,清沫一直忧心忡忡的候在宫门外,见到微生溦连忙焦急迎上前,见到她放心的笑容,高提的心终于瞬间落了地,暗自吐了口气,与身后宫中女官行了礼,便领着微生溦桌上马车,扬尘而去。

    “小叔今日在府中吗?”微生溦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开口问道,清沫倒了小杯茶水递给她,附着磁石的小案茶具稳稳当当,微生溦伸手接过抿了一口,口腔瞬间滋润开了。

    “知道今日你要进宫面圣,所有人都在府中等着呢,见到你平安回去才能放心。”

    “那就好,我有重要的事要与小叔商量。”

    “是萧府的事吗?”清沫知道微生溦这次的目的便是利用皇上名正言顺恢复小叔的身份,“皇上可是答应了?”

    “他会不答应吗?毕竟微生氏的巨额财富,可不会甘心就这样便宜了萧还。”

    清沫放心的点点头,“如今有了皇上的旨意,微生家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是啊!终于可以报了!”轻啄一口清茶,清香缭绕,暖了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