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冬天该很好「二」 ...
苏阿细坐在昂贵的轿车里,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膝盖的雪水已经干掉了,但冰冰凉凉的一块仍然敲骨吸髓, 抽掉她身上的暖气。
她的不自在,江垣没有体谅半分。他也无从体谅。
苏阿细第一次进他的家。
在这个宽敞的家里,他的玩具无处不在。书房的地板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拼图, 拼成了一块, 那些碎片散落在房间的角角落落。还有手办、无人机、架子鼓。
他的世界, 是用金属、机械、电子元和芯片构成的梦境。
江垣让她坐在沙发上, 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然后把苏阿细鞋褪了, 把她腿拉到自己大腿上,苏阿细被他极度不绅士地这么一拽,为了维持重心, 只好顺势勾住了江垣的脖子。
她并着两条腿侧坐在他怀里。
他垂着眼睛看她一眼。
像是会话的一双褐色瞳仁里, 有一点得意,还有一点宠溺。
苏阿细很是担心:“你会弄吗?”
“怎么不会。”
江垣把苏阿细的裤腿卷到膝盖上面,微凉的手覆在她的腿上, 她惊得瑟缩,等注意力放到膝盖的破皮上时, 江垣已经再次用手轻轻握住她的腿窝, 苏阿细看江垣怎么都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 “大哥,麻烦你心点,别把我搞残了, 也不要留疤。”
江垣给她挤掉一点血迹,用棉签蘸着生理盐水涂在伤口上,“你别这么害怕,我还是有分寸的。”
确实,江垣也没吹牛,男生有的时候细心起来不比女生做的差,他只是把细心的工夫都花在她身上,对自己就随意许多。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堆,轻轻地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
有点凉意。
苏阿细咬着手指,狐疑地量他。
江垣经不住她这哀怨的眼神,翻了个身,把她压在沙发里侧,苏阿细刚一抬头,就被他吻住。
这个吻无异于平常,但是苏阿细被他困在怀里,四肢都活动不开,她有种被囚禁的危机感。
在一个吻进行得恰到好处的时候,她察觉到江垣的手在毛衣底下悄咪咪地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在按门铃。
门铃的声音很大,但是江垣当做没听见。
他的指骨冰凉,触到她温软的皮肤,没有任何一层遮蔽物,促使她颤抖了一下身子。苏阿细从喉咙里发出一点闷哼,拳头抵在他的胸口,想把他往外推,以示反抗。
江垣却纹丝不动。
她的腿乱蹬了两下,反被他夹住。苏阿细迫切地想要中断,但是江垣吻得越来越急,急得让人听见喘息声,急得她觉得自己舌根要被绞断了。
男生的力气是真的很大很大很大。
大到苏阿细害怕得不得了。
哪怕是江垣,她此时此刻对他的信任也保持不住一星半点。
他的手掌已经隔着一层内衣覆上她的胸口。
“江垣……”
江垣离开苏阿细的嘴唇,吻上她干净的耳朵和脖子。他吻得很重,苏阿细捶了他一下,“你别这样。”
江垣睁眼看了她一下,发现苏阿细眼睛红红的,他立马心软下来,把手放下了,替她整理好衣衫。
敲门的声音还在持续。
苏阿细听着刺耳:“开门,你家有人来了。”
“随他去。”
苏阿细把他手推开:“你去开门啊……”
江垣只好喊了一声:“谁啊?”
“我!”一个男人的声音。
“妈的。”江垣把她放开,不耐烦地走出去给外面的人开门。
苏阿细坐起来,没有体温的融合,一阵凉意在腹部和胸口迂回。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从门缝里看到,周野在跟江垣话。江垣没有把他请进来的意思。
江垣无奈地看着他:“大兄弟,你他妈来得可真是时候。”
周野很疑惑,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看,“怎么了?”
江垣把他脸拨正了:“没怎么,别瞎看。”他又问,“你什么事?”
周野直言:“借点钱。”
江垣仍然耿耿于怀:“借钱你跑我家来干嘛?”
“这样比较有诚意。”
虽然着诚意二字,周野表情仍然寡淡,江垣也习惯了,他缓了口气,抓抓头发,“阿姨还好吧。”
“准备转院了。”
“转院?”
“联系了一个私人医院。”
“三院不好吗,为什么要转?什么医院,靠不靠谱啊?我跟你有的医生就是讹你钱不好好给你治病,你别……”
“透析太频繁了,我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江垣沉默地皱着眉,好一会儿,才质问道:“什么意思?她不做透析了?那怎么治?”
周野的回答很简单:“吃药。”
“不是,治病这种事情能随便吗,你怎么这点道理……”
“我都懂。”周野依然开口平静,“等到透析也没钱的时候,总归是要停掉的,我试那么多方法,也只是想让我妈多活几年。”
江垣也不知道什么好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那你记得去查一下这些药能不能用,还有医生的执照,一定要亲眼看到。现在民营医疗很乱,很多人出事,只是没有曝光出来,我们不知道,是真的很多很多,因为国.家是从来不管的,所以他们就敢不拿人命当回事,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得自己长点心眼。你要是心里没底,下次我跟你一块儿去。”
“知道了。”听江垣到执照问题,周野闪现过一丝迟疑的神情,但他觉得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立马恢复平静,反问他:“你真的有钱吗?”
“有钱啊。”江垣直白地跟他交代,“我前段时间卖了辆车。”
“什么车?”
“911。”
周野的嘴角漾出一个浅笑,这个笑容在他清秀的面容上显得恰到好处。微风不燥,岁月静好,“谢谢。”
“……”
江垣被他矫情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高兴搭理他了,回到家里。
苏阿细安静地坐着。
江垣进来的时候恍惚看到她在仓促地擦眼泪,他心里一沉。
江垣站在苏阿细面前,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苏阿细触电似的躲开他。
她是真的哭了一场,哭得脸蛋都红彤彤的,眼泪还在往外面涌,可是江垣刚刚要伸手替她擦眼泪,苏阿细迅速地站起来,躲到旁边去,冷冰冰地:“你别碰我。”
刚刚他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肤上。苏阿细看着地面,用手背蹭了蹭脸,“我回去了。”
江垣快步跨过去,抓住她的手,“我送你。”
苏阿细把他的手剥下去,“了让你别碰我。”她一边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掉眼泪。
江垣心里被凿了一个窟窿似的,他动了动喉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试探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别哭了好不好?”
苏阿细把脸歪到旁边,没有再刻意地躲开他,江垣轻轻地把她拉到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哄孩子似的,“对不起,你别哭了,你这样我都要难受死了。”
“你怎么那么坏啊?”
“我坏,我混蛋,我傻.逼,我不是人。”
苏阿细把脸埋在江垣的胸口,眼泪淋湿了他的衣服,她搂了一下他的腰,“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嗯,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江垣用手指刮掉她的眼泪,低头吻了吻她温热的脸颊,“相信我。”
江垣好声好气地哄了好久,苏阿细才把心情调整好,掀了一下衣领,“脖子上有吻痕。”
“我看看,”江垣把她头发撩起来看了一下,“没事,你别绑头发就行了,看不出来。”
苏阿细有点不高兴。
江垣:“你等一下。”他回房间,拿了一条黑色的围巾,给她拥上,“好了没?”
围巾暖烘烘的,带着布料的馨香,她稍微低下头,就闻到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
“嗯。”
回到学校,校门口已经停满了考研车。
送回宿舍楼下,江垣拉着她不让她走。
“你要干嘛?”
“腿还疼吗?”
“有一点,但是能上楼。”
他低头,她抬头。长久的对视,让苏阿细下意识地眼神闪躲。江垣一点都不害羞,认真地盯着她看起来。
苏阿细蹙眉:“看我干嘛?你这样好奇怪。”
江垣声:“记得想我,好吗?”
她没接话。
他又问:“想不想我?”
苏阿细看他很急的样子,只好点点头:“想。”
“不行,没用了,除非你亲我。”
“这里人太多了,你能不能低调……”
苏阿细话没完,唇被封上,江垣扣着她的后脑,急切地吻住,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猎物被征服。
吻毕,他用“看什么看”的表情四下里扫了一圈,随后转身潇洒离开。
苏阿细觉得她成了世界中心。
他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幼稚。
江垣从学校出来,过了马路,去了一趟银行。
***
回到宿舍,几个人睡了一上午,陆陆续续都起床了,柳惠心刷完牙坐着敷面膜,听见门的动静,身子转了个边朝着苏阿细:“干嘛去了?”
苏阿细提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去超市。”
“哦。”柳惠心拍拍脸,狐疑地瞅着她。
苏阿细把东西放下,问她:“惠心,你会剪片子吗?”
“我会,我教你。”柳惠心眼尖,从苏阿细进门就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相机,正好逮着机会就问了:“这你的相机啊?看起来好好。”
苏阿细闪躲着:“不是我的。”
“知道了。”柳惠心笑了笑:“你的片子拍好了?”
“嗯。”
“你什么时候拍的?”
“……”
“他帮你拍的?”
“嗯。”
“江垣对你真好。”
“……还好。”
“羡慕嫉妒恨呐。”
羡慕嫉妒就行了,干嘛要恨。
多瘆人啊。
苏阿细看了江垣给她拍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她能想象,在一个下了雪的早,他拿着相机在这个大城市每一个角落里奔波,跑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很多和他们不一样的人——那些早早远离了温房的工作者。
早早地出来摆煎饼摊的老人,日复一日赶到学校陪学生上早读的高三老师,开卡车的司机,扫雪的工人。
镜头里,还有躺在地上睡了一夜的酒鬼,和为了建设文明城市被死在路边的野狗。
——这很负能量,无疑是最终会被剪掉的一部分,可是她看到的,却是一副无比真实的城市面貌。
酒鬼不是为了喝酒而成为一个酒鬼,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
为了生计疲于奔命的时刻,最容易体会到孤独。
狗呢,也不是为了成为野狗而离开自己的家人。
回到相机里。
江垣在一家早餐铺子逗留了好一会儿,店主在切豆腐。
他拍了半分钟的视频就没有拍了,豆腐店被移到了镜头外。
但是苏阿细听见店主的声音,带着温存的笑意:“起得真早,现在的大学生啊,都这么辛苦吗?”
江垣:“不辛苦,这是责任。”
***
圣诞节那几天学校搞节日建设,江垣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趣,趁着晚自习老师都不在,还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拉着一大帮男的,找个空教室,门一关,窗帘一拉,在班上放电音玩蹦迪。
不让他出去他就在自家门口嗨,苏阿细也真是服了,不愧城里人,花样不是一般多。
虽然有点头疼,但是看他们玩的还是挺过瘾的。
他玩他的,她还得时时刻刻帮他提防着老师,成天跟着他操闲心。
苏阿细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会儿,音乐停了,江垣推门出来,手臂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勾过来一个纸袋子,“今天过节,给你买点东西。”
苏阿细收下:“哦……我不缺什么,你以后别给我买东西了。”
江垣犹豫一下,点点头。
“平时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别天天鬼混。”
“知道知道知道。”
“到就要做到,你是班长,要起带头作用。”
“我知道我知道。”
“……”
苏阿细回到宿舍,把江垣的礼物拆开,里面装了一个饼干盒。盒子上写着一些外文字母,应该是进口的零食。
白安安凑过来瞧瞧,坏笑着问:“谁给的呀?”
柳惠心趣:“阿细那么多追求者,出来你又不认识。”
白安安扯了一下嘴角:“也是。”
柳惠心又歪着脑袋声地问了句:“江垣送的吧?”
苏阿细笑了笑,没话。
她把盒子装进袋子里,放在桌上。
白安安的朋友给她寄过来一大盒巧克力,她分给她们几个,自己就所剩无几了。
巧克力挺好吃的,估计也不便宜。
白安安把凳子挪到苏阿细身边,戳戳她的纸袋,“这饼干好吃吗?”
苏阿细:“我还没拆。”
她当着白安安的面把盒子外面贴着的一层可爱的胶布撕掉,开。
里面每一个凹槽里都嵌着一支口红,Givenchy的。
扫一眼,大概有十几二十支。
没有饼干。
柳惠心啃鸡爪的嘴停下了,白安安也好一会儿没有话。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
苏阿细立马把盖子阖上了。
她默默地去外面走廊给他电话:“你怎么给我买口红?”
江垣听她的口气怪怪的,“你不喜欢啊?”
苏阿细沉默了一阵,“我还以为是巧克力呢,结果开以后……有点吓到了。”
“那我学姐怎么女生都喜欢口红,她是不是骗我?”
“也没有吧。”
“知道了,你跟别的女生不一样。”
他把她想得太美好了。
其实是一样的。
苏阿细有点惊喜,但是也很紧张。
她攥着手机,有一会儿没有出声,听见江垣在那边问她,“喜欢吗?”
她微抿着唇不话。
江垣又问一遍:“喜欢吗?”
苏阿细压低了声音:“喜欢。”
“那亲一个。”
“么么哒。”
江垣在电话那头笑起来。
她也偷偷笑了一下,“爱你,晚安。”
“……等等别挂。”
“怎么了?”
“我会想你的。”
“明天就能见到了。”
“晚上也会想,做梦也会想。”
苏阿细揉了一下滚烫的脸,“那怎么办啊?”
江垣:“想抱着你睡觉。”
“不行啊,今天辅导员会过来查夜的,我走不了。”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好吧。”
“嗯。”
“走到阳台上。”
苏阿细把手机藏进口袋,穿过安静的寝室往阳台走,把窗帘拉到自己身后,抬头看着很远处的男生宿舍楼。
江垣站在天台上,穿了件白色衣服,抬手给了这边一个飞吻。
苏阿细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稀能分辨出他应该是戴了眼镜的。
她也朝那边轻轻地招了一下手。
江垣对电话里:“你喊喊我。”
“江垣?”
“不对。”
“垣狗,傻狗,傻江,傻垣,傻蛋,傻猪猪。”
“…………”
“好了我要去刷牙了。”苏阿细把窗帘拉好,走回屋,很声很声地了句,“晚安……老公。”
她挂了电话,过了一分钟左右,悄悄地把窗帘掀开一条缝,看着江垣慢悠悠离开的背影。
一直到他消失在楼梯角落。
元旦假期返校之后,因为临近寒假,整个班级里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大家似乎都比往日活泼起来。归家的念想终于在此刻现了形,宿舍里面也闹腾着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每天都在商量怎么抢票,每天都听见有人怒吼“操.你.妈的春运!”
最后一周的课,众人上得精神涣散。
苏阿细收到一条部门的通知,外国语学院那边要举报一个外语节,在播音部选两个主持人。时君以报上去的是苏阿细和另外一个男生。
不过因为个人原因,男生推掉了。道消息称,是因为身高不够。
男主持就换成了时君以。
突然被指派任务,搞得她这几天课都没上好。
一直到在周四晚上广播台直播,时君以去监督,看到苏阿细,特地把她叫出去安慰了一下:“好好准备,不要紧张,我会一直站在你旁边,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简单的几句话,瞬间缓解了一下她的压力。
有这种帅气的学长在你耳边温声细语,谁会不满意啊?
外语节那天,正好是最后一天上课,苏阿细在想下周停课要不要出去玩,不经意地走了一下神。
英语老师的声音很刺。
她对着课本了会儿盹。
身后有人戳了一下她的背。
“江垣让你看手机。”
苏阿细抬头看了一眼,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字。
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放在课桌里看,消息还没点开,突然听见一道锋利的声音从前方耳麦里传出来:“苏阿细,你来读一下这段。”
她手指一颤,把手机塞回书包,起身。捧着书本,第一个单词就不会读。
老师又问:“知道在哪吗?”她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过来了。
“手机拿出来。”
苏阿细把课本放下,乖乖地送上手机。
老师把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又转回去,直勾勾地看着她:“解锁。”
苏阿细没动。
“你不解开我们今天课也别上了,大家都等着你。”
安静的教室里,江垣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来:“老师您这样查看学生隐私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老师一时间也有点尴尬。
她迟疑了一下,把苏阿细的手机甩在课桌上,怒气冲冲地:“我过多少次了,在我上课的时候不允许玩手机,不许讲话,如果你非要玩,你过来跟我,老师,我不要平时分了,我不要期末考试资格了。可以,我随便你!”
苏阿细坐下来,平时分三个字像一只抓手,抠着她的心脏。
“以后再被我抓到,直接出去,这么大的人了,这点自律性都没有吗?!”老师抱着手臂看着肃静的班级,在接近一分钟的沉默之后,扣了一下苏阿细的桌子,沉声道,“下课来找我。”
这节课的后半节过得很平静,平静得气氛诡异。
苏阿细却上得很不踏实。
下课铃一响,她把东西收拾好,等班上同学都出去了,才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江垣站在门口。
她:“我去办公室。”
“真去啊?”
“当然了。”
他安慰:“没事,吓吓人的,她有什么资格不让你考试。”
苏阿细把他推走:“你回去吧,我过去一趟。”
“那先吃完饭再去啊。”
“老师在等我呢。”
江垣点头:“行,那去吧,一起去。”
苏阿细被他折腾地神经衰弱,她迅速停下脚步,空旷的走道里,突然就静下来。
“江垣,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
“……?”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这种时候你能帮我什么?你又不是救世主,你有什么资格老师没有资格?今天要不是你……算了,你赶紧走吧。”
“你在这儿我走哪去啊?”
“该干嘛干嘛去。”苏阿细一边往前走一边祈祷他不要跟过来,“要么就在原地待着,反正不要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
她完这句话,发现祈祷奏效了。江垣不仅没有跟上来,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
办公室有股香水味,苏阿细尽可能地在憋气。但是老师一开口,就让她这股憋气的劲儿立马松了下来。
“今天课上我发火是我不对,如果伤及你的面子,自尊心,那老师先给你道个歉。但是你玩手机确实不应该,你平时的课堂表现很好,可能今天真的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希望下次你能提前跟我一下,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你们现在才大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很多人以为,高中一毕业就彻底解放了,大学就玩玩吧,随便怎么玩,谈谈恋爱,逃课游戏,有条件的去旅游旅游,这是什么思想?你可以看这些人到了大四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你是个很向上很要强的女生,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好自己的规划,不要被身边的人影响,要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什么事情我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按我的规矩课堂上发生这种事是要平时分扣十分,但是我想这次给你一个机会,要是期末考到90分我就不扣,90分对你来应该不难吧,自己好好把握。”
一整段话完,老师抽了张餐巾纸擦眼镜,等苏阿细表态。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苏阿细最后只稍微点了一下头:“嗯。”
“行,去吧。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她这回嗯都没嗯了,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教学楼门口,肚子叫了两声,苏阿细揉揉胃,不知道现在去食堂还有没有饭菜了。她仍然不紧不慢地走,江垣慢悠悠地骑着车出现,“什么了?”
“没什么。”
“学分的事情呢?”
“不知道。”
他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子走,歪着脑袋看苏阿细:“不知道?那你们什么了?”
“你能不能别烦我。”
“……”江垣平静地点点头,“行,那我不烦你了,你赶紧去吃饭吧。”
他重新跨上车,一晃神就骑出去很远了。
苏阿细承认,她有的时候很反感江垣的一意孤行,她希望他能更社会一点,更安稳一点。
但是她更反感他每次弄不懂她生气的点,听不懂她话里的话,听不懂拒绝就是答应、不要就是要,一点基本的恋爱常识都没有,好像永远跟她活在两个次元似的。
苏阿细叹了口气,想到今天上课他让她看手机,才把手机拿出来。
江垣传过来一张图片,是今天上课时候他偷拍的照片。
从江垣的角度拍下的照片里,苏阿细在众人中显得十分瞩目,这种瞩目与她的长相倒并没有太大关系,而是看到这个镜头的人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女孩就是主角。
照片里的苏阿细支着脑袋,手里握着一支笔,眼睛低垂着,大概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睫毛翘得有些娇慵,但是眼角那股惺忪散漫的倦怠之意,让被日光笼罩的她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
她平静地看了一会儿这张照片,点开部门学姐的对话框。
学姐:“主持人提前十五分钟进场。”
苏阿细:“好的。”
苏阿细没有去吃饭,去学院大厅找了张凳子坐了一会儿。
把手机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翻了江垣的资料卡。
原来光秃秃的页面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面贴满了她的照片,也有少部分是两个人的合照。动态也是一样,每天都是“我的仙女”、“我的细细粒”、“最爱的老婆”。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把她放在心尖上。
柳惠心看着这些照片感叹过:“你俩生的孩肯定巨好看。”
这些赞美很容易让她变得得意。
其实想想,不光是赞美,只要在江垣身边,苏阿细都不会得意不起来。
哪怕被他惹哭,哭完了,体谅了他的不成熟,她还是那么在意他。
时而笨拙,时而莽撞,时而粗心大意,却总是那么优秀的,她的男孩。
因为他真的很好很好。
苏阿细握着手机笑起来:“傻瓜。”
***
外语节那天,苏阿细的妆是学姐给她化的。
这个妆容对她来很复杂,眼影和口红上的颜色都比较重,有点艳。学姐还给她编了一个公主头。化完妆照镜子差点都认不出自己了。
她在部门的准备室换好礼服,走出来,部门里干着活儿的女生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工作,盯着她看。
苏阿细有点吃不消一群女生对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她低头,默默地走到旁边角落的沙发里坐下。
“我的妈呀!学妹你今天美哭了!”
她淡笑:“谢谢。”
“真的好看!我叫他们过来看!”
“不用了。”
“那你站起来,给我拍两张照行吗?我不外传!自己欣赏!”
苏阿细也不好意思拒绝,站起来提了一下裙子,香槟色的裙摆长长地垂到脚踝。她低头看了一眼裙角,撩了一下散落下来的鬓发。
“学妹这么漂亮,也只有主席这种颜值能hold住了吧。”
苏阿细微微笑着,没什么。
一颗脑袋从门外面伸进来:“签到处和摄像的同学可以过来准备一下了。”
“好的!马上来!”
几个女孩儿应了声,纷纷离了准备室去报告厅。
苏阿细一个人坐在暗处试了会儿高跟鞋。
她除了时候在家里试过妈妈的高跟鞋,在人前从来没穿过。一是因为身高足够,二是因为穿着不舒服。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苏阿细在穿上高跟鞋的时候,仍然会感到羞怯又欣喜。
她把鞋从脚上拨下来,门锁吧嗒一下被掰开。
苏阿细随即起身,看着进门的高个子男生,喊了一声:“学长。”
“学妹好啊。”
轻佻的一句招呼,让苏阿细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再次坐回去,捧着手机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然而余光攀在江垣身上,一瞬间心跳就止住了。他居然……穿了西装。
她把手机举高了,假借看手机的姿势,视线往后面转了转。
没想到江垣穿西装这么好看。
他此刻眼里没什么情绪,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身黑色,领口一抹衬衫的白,显得整个人清冷又精神。因为瘦,裤子穿在他身上格外熨帖,看着腿长。
苏阿细刚要起身,江垣就倾身压了过来,他两只手扶着沙发,一个膝盖跪在她的双膝之间。一下子挡住了她眼里的全部光亮。
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白衬衫黑领带仍然显目。
苏阿细不高兴地看着他:“怎么是你主持啊?”
江垣:“我求来的。”
苏阿细有点心软了,声地问了句:“真的假的啊。”
“真的。”
他越靠越近,声音越来越,直到贴近她的嘴唇,问了句“你信么”,苏阿细已经完全意识不到他在什么了。
化了半天的妆,要阵亡了……
算了,阵亡就阵亡吧。苏阿细没有出息,她从来招架不住他的吻。
江垣今天有点粗暴,卷到她的舌根。
苏阿细有所顾虑,重重地推了他一下。
他舌头退出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还生不生我气了?”
她轻微地喘息,没接茬。
江垣:“话。”
她敷衍地“哦”了一下。
“哦你妈啊,爱我。”
“你好烦啊。”
江垣没动。
她羞怯地抬了抬眼睛:“你台本看了吗?”
“没。”
“那你等会儿怎么读啊?”
“不就是照着读吗?”
苏阿细快要吐血了:“外语节很多老师的,你别这么敷衍行吗?”
“又不会读错。”
“可是都是英语。”
江垣理直气壮:“我英语好得很。”
她真的不想管他了,伸手去拿桌上的口红。
有点远,够不着。
江垣帮她够了一下,塞进温软的手心。
苏阿细:“你起来。”
“起来干嘛?”
“我当然要看着镜子涂啊。”
江垣还是没动,他挺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阿细,拨起她垂下去的下巴,“哥哥给你涂。”
……
事实证明,江垣涂口红还是有点效率的,至少没让她太失望。
但是这种两个人咫尺之距的羞愧感让她心里很慌。
苏阿细越害羞,他就越高兴。
江垣笑着贴着她的耳朵话,“今天一起睡觉。”
五秒钟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江垣把口红塞回化妆包,苏阿细被他压了半天终于解放一会儿,她重新去摸椅子旁边的高跟鞋,问江垣:“你多高?”
“183。”
“你才183啊?”
“……182.5。”
“我174,高跟鞋七厘米。”
江垣愣了好一会儿:“不是吧,你这么高还穿高跟鞋,要不要这么搞我啊?”
“因为学长很高啊。”
“学长不来,那你就别穿了呗。”
“别出馊主意了,矮子。”
“………………………………”
趁着苏阿细斟酌穿哪双鞋的工夫,江垣在走道里研究了一下他的几句词,宣传部做幕后的李清池捧着相机从楼梯上下来,江垣给他让了个道。李清池瞅了他一眼,又瞅了第二眼第三眼,“咦”了一声:“你今天嘴唇怎么这么红啊?”
江垣手插兜里:“要你管。”
“我靠,你们是不是……”
“不是。”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又乜着李清池,“老婆来了,让让行吗?”
李清池调头,看到穿礼裙的苏阿细怔愣地站在他身后,他惊得缩到一边:“哇塞,仙女下凡啊。”
苏阿细不好意思地垂了一下脑袋,站在原地不动了。江垣冲她招招手:“下来。”
她还是放弃了高跟鞋,穿了双平底的船鞋,江垣乐得不行,真给面子。
苏阿细没想到报告厅还挺远的。
江垣拉着她走着走着就跑起来了,她把他手甩开表示抗议:“裙子好重,我们慢慢走过去不行吗?”
“来不及了。”
刻不容缓,江垣把苏阿细拉到身前就勾着她的两只腿窝,轻松地抱起来,“一块儿走吧,别磨叽了。”
“你别把我裙子弄坏了。”
“不会,放心。”
偌大的校园里,江垣抱着苏阿细在宽阔的大路上奔跑,夕阳在香樟的枝丫间渗下一片片暖黄,烧着她的发梢。
黄昏沉沉,暧昧缠绕身体。苏阿细安安分分地抱着他,感受男孩子胸膛的起伏,还有起伏间平复不下来的心跳。
他们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有骑车而过的女孩子对着江垣喊:“学弟穿这么帅干嘛去啊?”
他笑着回答:“娶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