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是中原人士，携家人意欲去往大草原，看到兄台赶着牛羊而来，便来叨扰片刻。”

    雷清远拱拱继续道。

    胡人大哥闻言，用眼睛瞟了一眼雷清远，就转身拾掇起了他的用具，似乎不想再次搭话了。

    清远一愣，不知对方是何用意，他紧跟了上去。

    几个贩子正在忙着收拾残局，他们显然对刚才意外损失了几百只羊，有些闷闷不乐，雷清远此时前来问话，似乎很不合时宜。

    “日你个娘的（胡语），跑来哭丧不成！”

    一个胡人悄然从雷清远身旁走过，低声骂道。

    雷清远自然不解其意，他依然在等候那名胡人大哥的回话。

    那位年长的胡人看得出，是这伙人的头领，他自顾自地忙乎了一阵，转身看见雷清远还在原地，不觉一愣。

    “我劝少年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胡人大哥走到雷清远身旁，他终于忍不住道。

    “哦？这又是为何？”

    雷清远不知对方为何如此讲话，继续追问道。

    “前方太原府正在闹兵灾，没事去凑什么热闹！”

    胡人大哥正色道，他显然和这群人从太原府而来，自然知道那里的情况。

    雷清远闻言，心中也是一怔，看来这些人刚刚踏过了边关的烽烟，能来到中原实属不易了。

    胡人要急着赶路，没有时间再与闲人攀谈，雷清远便知趣地走了回去，他向巴特尔讲明了情况，是否要继续前行呢？

    “出了太原府北上，过了朔州和大同，就离草原不远了”

    巴特尔显然没有要后退的意思，雷清远也就坚定了继续北上的信心，战争固然可怕，也不见得军队见人就杀，逢人就抢吧！

    宋江和甲丁同样抱有无畏的勇气，就连吉日也向雷清远投去了坚毅的目光，大家赶紧驱赶着骡马，立刻登上了摆渡的船舶。

    胡人和他们的牛羊，已经消失在了远方，相信很快，他们又会从中原腹地，返回到大草原的家乡，因为胡人的根永远扎在那里，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们的初心。

    前方的道路非常平坦，临近太原府地界，沿途的景状与中原已经大为不同，丘陵和田畴交错，远处山峦叠嶂、云烟苍茫，不断有宋兵在向太原府集结

    “看来北方真的有战事！”

    雷清远心中道，北宋与辽的战争不断，从大宋开国就一直打到了北宋末年，上百年的战事，并未使双方消亡，反而使辽以战养战，逐渐壮大了起来。

    这是一种奇特的战争发展逻辑，也是游牧民族由到大、由弱变强的发展规律，极强的流动性和顽强的斗志，造就了草原名族的不朽传奇。

    太原府关城巍峨矗立在眼前，雄伟的城楼震慑着南北出入的各色行人，也威严镇守着大宋的北大门，令窥视中原的各民族势力心存着畏惧。

    出入城门的商旅要接受宋兵的检查，不像中原内地的关卡，宋人基本上是畅通无阻，根本无须被盘问或接受任何形式的安检。

    “哪里人士？出关所为何事？”

    宋兵逐一盘查通关人员的身份，并登记在册，以备不时之需。

    “汴京人士，去北方收购牛羊肉！”

    雷清远据实相告，宋兵打量了其他随行人员，又检查过随身物品，最后提醒道：

    “我朝与辽国多有战事，往来大宋子民只能结伴在驿道前行，绝不可冒然进入荒僻的路径，否则遇到辽兵和强匪，一切后果自负矣！”

    宋兵的话令人感动，雷清远等人连声应诺，多谢对方的好意。

    走入城中，太原府里依旧非常繁华热闹，好像宋兵的话只是危言耸听而已，哪里能嗅到一点战争的气味，百姓和商旅神色从容，各自安然无事。

    街道两旁的饭店酒馆依然门庭若市，各色的酒旗店招迎风飘荡，骡马车架以及驼队，随意停靠在街边。

    往来的客商要么歇脚吃饭，要么采买各种物料，准备休整后，再次踏上行程。

    雷清远等人来到一家饭店，这里售卖一种特色面食，给了这个“美食团队”很大的惊喜。

    只见店里的后厨敞开着，几名厨师正在各自忙碌，一人的掌中端着一团和好的面团，另一只在飞快地削着面团。

    雷清远面露欣喜之色，他知道这是山西特色美食“削面”，如同拉面一样，同样给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味道自然也是十分美妙。

    巴特尔也识得此面，他曾经过往太原府，也时常吃这种面食。

    “呵呵，削面可是太原府的名吃，大家今日放开肚皮享用啊！”

    巴特尔刚坐定，就吆喝着大家围坐在一起，并招让伙计过来点单。

    “每人一大碗面，外加二斤熟牛肉，各色菜多上几道就是了！”

    “好嘞，客官稍待，马上就好！”

    伙计连声应诺，并摆上了一排茶盏，挨个添上了热茶。

    山西人一向精于商业，晋商很早就活跃于黄河两岸、塞外大漠，而且大宋最早的钱庄，也是晋商率先创办起来的，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

    雷清远一路都在思谋一件事，他从汴京出发时，里就握着几百贯大钱，不过不是现银或铜钱，而是纸币“交子”。

    为了与大草原上的牧民做交易，他要在太原府完成实质意义上的“交割”。

    也就是，雷清远即使到了牛羊满地的大草原，他与牧民谈好了买卖的价格，也不能拿出大量的金银、铜铁钱，完成交易。

    大宋为了防止大量金属流入北方境外，被辽、西夏、金、蒙古等少数民族利用，将金属货币熔化后造成兵器，禁止一切大宗贸易中，使用大量的金属货币。

    这项规定倒不是完全限制了贸易的自由流通，也有相应的措施来解决这一难题。朝廷就规定了使用“交子”这样的纸币，进行大宗货物的买卖。

    而完成纸币和金属货币之间兑换的构，就是各地的钱庄，相当于后世的商业银行，这不仅防范了大量金属流入北方的风险，也减轻了商户出门携带大量货币的沉重负担。

    太原府的钱庄是大宋设在北方的，离辽金等国最近，同时也是离中原最远的钱庄，过了这里再往北去，就不会有专门从事兑换业务的构了。

    “掌柜的，这里的削面味道鲜美，令人回味无穷，离开太原府怕是再也吃不到此味了！”

    雷清远见到掌柜，他有意在夸赞店里的美食，旨在向掌柜的继续打听钱庄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