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黑牛，膘肥体壮，肉质鲜美啊”

    不断有人在向来往的主顾高声叫卖，集市上的买主有契丹、女真人和回民，以及像雷清远这样少数的汉人，还有来自西域和吐蕃的僧侣。

    雷清远注意到，那些头戴白帽的回回们十分眼熟，对方也在不时打量着他们，看样子这伙人，就是一路从汴京而来的回回，双方几乎是同时到达了这里。

    回回们常年做着贩运牛羊的买卖，他们的经验足够丰富，开始与契丹人讨价还价了。

    关于价格，这是最为敏感的话题

    买卖的双方都会暗中商议，绝不会让第三者知晓，即使是品种和体型一样的牛羊，不同的买卖人，最后成交的价格也会有差别。

    所谓“议价”环节，完全取决于买卖双方的意愿，而且这种意愿是采用了一种“握袖筒”的方式，最后达成的共识。

    只见契丹人紧紧握住一名回回的，双方的两只藏在袖筒里，各自比划着数量和金额。

    “哎，太低太低，这可是上好的蒙古牛”

    “差不多了，这个数吧，咱们可是老相识，长期要供货嘛！”

    “”

    袖里有乾坤，这种相互讨价还价的方式，也是由来已久，而且非常实用。

    雷清远最终看懂了，也明白了这种交易的好处

    如果刚才贩子们吆喝着拉拢买主叫“明争”的话，相互商议价格便是“暗斗”，似乎很符合生意场上的规则。

    集市上闹哄哄、乌泱泱的一片，还要忍受牛羊屎尿的骚臭味，雷清远和众人也是强忍着，最后快速离开了这里。

    回到雁来居客栈。

    丁掌柜见雷清远等人返回，便笑盈盈地走上前来。

    “各位客官，此番前往集市可有收获？”

    丁掌柜吩咐给大家泡上了热茶，众人围坐在一起歇脚。

    “西京的牛羊交易竟然如此火爆，在下也是开了眼界了！”

    清远和众人感同身受，第一次的市场调研，可以收获颇丰。

    “有没有中意的客商？客官可要算好账，如果从这里贩运活物到中原，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丁掌柜的话意味深长，清远闻言，心中不觉一愣。

    贩运活物自然要长途跋涉，如何保证牛羊能顺利地到达汴京，这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多谢丁掌柜提醒，在下还真没认真考虑过此事，请掌柜的指教一二！”

    “这个嘛”

    丁掌柜欲言又止，他只是微微一笑，借故去了柜台。

    清远和众人各自回到房间，清远打开了屋里的窗户，好让满身的膳气散发出去。

    窗外正对着西京的一条主街道，行人来回在穿梭，有一队辽国骑兵刚刚驶过街道，战马的四蹄有力地踏过石阶路，发出阵阵响亮的踢踏声！

    “哥哥，辽兵这是要”

    宋江凑到窗边，他不解地问道。

    “希望不是与大宋发生了战事才好！”

    军队的出现，总让人不安和猜忌，百姓最怕打仗，一旦战火燃起，最倒霉的自然是他们。

    “少爷，该用饭了。”

    吉日和奴儿推门进来，她俩一脸的笑意。

    “有什么好事？来让我和三郎都高兴高兴！”

    雷清远看到吉日和奴儿情同姐妹，已经十分依恋的样子，心里感到十分的欣慰。

    两个女孩有着相似的经历，虽然名族不同，性格各异，但都是大草原的子民，她们的血管里流淌着纯净甘冽的鲜血，心灵像蓝天般透彻干净。

    “奴儿遇见了同族的女真人，她的爹娘还活着，和族人们生活在另一座大草原上！”

    这可真是好消息，清远和宋江也都感到高兴，奴儿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她的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奴儿，咱们歇息几日，就陪你去草原找爹娘好吗？”

    清远用温暖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孩，家对一个孩子来意味着什么，清远有着刻骨铭心的感受。

    宋江既感到高兴，同时心里也充满着失落，奴儿要去寻找双亲，这本是最大的喜事，值得祝贺才对，可是

    传话的女真人就住在雁来居，雷清远决定亲自去察访对方的底细。

    一楼住着很多女真人，他们大概有二三十人，分住在三间大卧房内，男女分房，都睡着大通铺。

    “少爷，那个中年男子就是传话的女真人！”

    吉日指了指一名女真男子道，看上去此人很像这伙人的头领或家长。

    “这位大哥，在下雷清远，来自中原，请问大哥如何称呼？”

    雷清远走上前去，他拱道。

    女真男子先是一愣，看到有两名女孩站在眼前，顿时明白了过来。

    “哦，原来是奴儿的朋友来了，失敬失敬！”

    男子也弯腰施礼，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诡秘的神情。

    “萨满是从中京道而来，原是和族人做些皮毛生意的，没想到在此遇见了奴儿！”

    这个自称萨满的女真男子着话，又瞅了瞅雷清远身旁的奴儿，微微点点头。

    “哦，原来是萨满大哥，清远自从结识了奴儿，对女真同胞无不感到敬仰，女真人个个都是驰骋草原的英雄，令在下钦佩不已！”

    雷清远有意夸赞着对方，他的眼神随意瞥了萨满屋内的其他人，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气氛，这些女真人似乎不怀好意？

    “这位兄弟严重了，萨满和族人被迫从家乡流落至此，其中的艰辛不也罢，只是我们的族人被实在让人痛心啊！”

    萨满变得伤感起来，奴儿一听这话，也开始悄悄落泪，她知道萨满的是什么，那是她们族人的噩梦。

    “所幸奴儿的亲人还在，萨满与她的爹娘，都是中京道草原上的原牧民。”

    雷清远一直盯着萨满的眼睛在看，见他十分坦诚的样子，也对萨满有了几分信任。

    “奴儿有幸遇到同乡，实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不过在下既然与奴儿结缘，当然希望她能安全到达爹娘身边，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清远的话入情入理，萨满听完后，便直言相告：

    “萨满与奴儿的爹娘原是故交，只因大家各自放牧牛羊，也是聚少离多，萨满来这之前，曾在中京道见过一面，希望他们还在那里”

    其他的女真人始终沉默不语，偶尔有人抬头扫了一眼雷清远，又都迅速低下了头。

    “如此来奴儿就托付给各位大哥了，清远先行谢过各位！”

    雷清远再次拱致谢，他又回头看了看奴儿。

    “妹，你可愿意跟随萨满而去？”

    奴儿抬起头，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渴望，同时又满是疑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