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盟怔怔得看着床上单薄的身影，他没有想到会由一个姑娘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是啊，每个人的天不同，又怎么知道在自己眼里不可能的事，别人能不能做到呢。

    纠缠他许久的心结悄悄松动，他忽然觉得释怀了。

    “也罢，你既要进京，不如和我一起。”

    程盟对这个一面之缘的丫头很有好感，也慢慢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就主动伸出橄榄枝。

    芸娘欣喜不已，再次问道：“大人真的？”

    程盟笑了：“这是自然，快睡吧，明天早些起，咱们趁早动身。”

    完，便翻了个身，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芸娘听着他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心里生出一丝安全感，也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一夜雨。

    日头从山头升起来的时候，进汴京的官道上就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伍，程盟和芸娘背着包袱，趁人不注意，悄悄钻到一凉马车后面，跟着一个马队，插了个队。

    芸娘惊讶的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长大嘴巴：“这么多人啊？”

    程盟从包袱里拿了个馒头，掰开分给她一半，扯着嗓子喊道：“这才哪到哪？吃点东西垫一垫，估计得排到傍晚才能进城，累了咱们就坐地上休息会儿。”

    芸娘接过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笑眯眯点头：“大人你不是当官儿的么，怎么身边也没跟个官兵的什么的？”

    正好旁边经过一队人马，不知是个京中的什么官儿，前呼后拥着走到城门前，守门的官兵查看过，便当先给他开了门。

    芸娘伸着头看了一会儿，回头问程盟：“您看人家多威风，大人你怎么没有这样的排场，也让我跟着逞逞能呗。”

    “他呀？”

    程盟赶紧摇头，嚼着馒头含含糊糊的嘀咕一句：“这人谁也比不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排队的好。”

    芸娘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就比不了，难不成这人是皇上？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拍拍程盟的肩膀：“大大人，他不会是皇上吧？”

    她话的声音脆生生的，惹的周围的人都发笑。

    有人笑着接话道：“兄弟，头一次进京？”

    芸娘最讨厌别人问他：“兄弟，头一次出远门？兄弟，头一次进京？”

    好像瞧不起人一样，让她很没有面子。

    芸娘仰起头，就应了一声：“昂，那又如何？”

    “嗐，我没别的意思。”

    那大哥是个实在人，赶紧摆：“这人啊，名叫蔡京，具体是个人物，我就不给你讲了，等你进了城，不出半日，便能打听个一清二楚。”

    这几人话间，呼啦啦又从旁边过了一队人马。

    芸娘被扬起的沉沙迷了眼睛，赶紧别开头，揉了揉眼，不耐烦的问了句：“这又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就听前方传来一个粗狂的男声对着她道：“抱歉了姑娘。”

    有人笑话他：“兄弟你这眼神不太好罢，这哪里是个姑娘，这是个兄弟呦。”

    那骑马的人诧异的回过头，匆匆看了一眼，摸着头嘿嘿一笑，又道：“对不住。”

    芸娘睁开一条眼缝，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打马远去。

    排在他前面的大哥回头对她道：“这人，名叫巴特尔，是雷爵爷的得力助。”

    程盟咽下一口馒头：“唔，哪个雷爵爷？”

    “呦，你们外地来的你还不乐意，竟然连雷爵爷都不知道。”

    几人哄笑起来：“雷爵爷可是汴京的大善人，在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两人就交情菲薄，后来皇上登基，封了他爵位，雷爵爷也从不摆官架子，十分的亲民，汴京的人，提起雷爵爷，那一个个赞不绝口。”

    芸娘回头看了一眼程盟，就问道：“这汴京城，怎么一个两个，都和皇上有交情？”

    “话这么就不对了。”

    那人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这些老百姓，别有交情了，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

    芸娘下意识往程盟身后一躲，避开他的。

    那人没觉得哪里不对，把缩回来，拽了拽搭在驴背上的行李。

    程盟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别怕，进了城，别乱跑，跟在我身后。”

    芸娘点点头，便不再话。

    果然如程盟所料，两人从清晨一直排队排到黄昏，眼看着城门要关了，终于排到了他们。

    检查完毕，踏进汴京城的那一瞬间，程盟一直紧绷着弦才微微松了一下，至少到了京城，那些人即便想对他动，也不敢轻举妄动。

    芸娘张大嘴看着繁华的街道和琳琅满目的商品，眼中的欣喜掩不住的往外跑。

    她时刻记着程盟的话，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并没有乱跑。

    程盟一时也不敢懈怠，进了城便直奔目的地去，他来京城前便和一个在京城的同窗通了书信，告知他自己近期会来一趟开封府，友人便让他住到自己府上。

    程盟的同窗在刑部任职，官位不大不，因祖上有些家产，在京中有所颇体面的宅子，他为人豁达，如非迫不得已，他更愿意归隐山林做个农夫，也不想做官。

    这人唤做刘书，和程盟差不多年纪，生的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程盟要一些。

    程盟带着芸娘到来时，他还愣了一下，因不清楚些姑娘的身份，并不敢贸然话，他记得自己这位仁兄一直未婚，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姑娘家。

    当然，芸娘并没有想到，二人见面的第一眼，自己就暴露了。

    女子与男人之间，不论样貌穿着如何相类，到底有这本质上区别，可以骗骗普通人，却逃不过聪明人精明的双眼。

    就像程盟，三言两语见便察觉了她的女儿身，这刘书，只简单几个眼神，便看出了端倪。

    程盟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忙暗中向他使了个颜色，就介绍：“贤弟，这是李云，我在路上碰到的兄弟。”

    刘书诧异的看着他，讷讷问道：“兄弟？”

    程盟点头：“李云，这是刘书兄弟。”

    “刘书兄弟好。”

    芸娘像模像样的一拱，粗着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