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莱昂离开6区，已有一个月了。

    30天的时间不敢动手，饶是知道豪斯曼区长一贯谨慎/胆，许多观望的人也觉得太过头了。

    流星街的更新换代是很快的。

    一栋房子，孤零零地在那里，只要知道里面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在，就总有人会它的主意。莱昂离开流星街的消息，不知道经由谁的口，已慢慢在6区传开了，有脑子的人在看情况，因为他们知道即使能成功地占领房子，也会很快被充当“正义使者”的豪斯曼给夺走，还为对方找到了现成的理由；没脑子，身旁也没有有脑子的同伴提醒的，通常实力也不如何，被飞坦和库洛洛收拾掉了。

    在此期间，两人有过联手。

    不得不，共同战斗的感觉还不赖，虽然他们的关系没有到同伴的地步，但也差不远了，毕竟所谓的同伴，就是不会背后给你捅一刀的人——舍命来救未免要求太高了。而目前由于D的缘故，飞坦和库洛洛谁也不敢捅那一刀。

    人格分裂这个词，只是在个体上发生的状况，没听分裂出来的人格还能独立于身体外存在的，因此飞坦知道了D不是另一个库洛洛。

    不过他现在又有点不确定了。

    因为念的缘故。

    具现化系，把虚无的气化为实质吗？

    也就是，这些天来看到的黑影可能都不是D，而是某种虚无的气。

    这种被耍的感觉。

    飞坦很想延续了一直以来的做法——在D这里受了气就出去怼无辜路人，可惜豪斯曼还不是他能撼动的。从二楼的窗户看这那张憨厚的脸，用膝盖想也知道对方所谓的“带你们去玩”不会是什么好事，飞坦“啧”了一声，“死胖子来了，我们从哪走？”

    库洛洛态度冷静，慢条斯理道：“怎么可能还有让你走的空隙。”那么蠢的话，区长的位子早坐不稳了。

    “难道跟他走？”

    “忘了告诉你，那个派克的念能力应该是读取记忆。”

    “哦。”

    很明显了。

    被读取记忆后，失去利用价值的两人就会被豪斯曼当做真正的玩具。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今天先玩一场大的，死得精彩点。飞坦的手中握着他钟情了好几个月的武器——尖端锋锐的伞，金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兴奋而桀骜的色彩，“杀谁？”

    拉谁陪葬？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库洛洛的话语给他泼了盆冷水，“区长要找的是飞坦和艾米，可——我不是艾米啊。”

    飞坦：“……”

    没错，根据埃兰的思路，库洛洛贯彻了“既然要扮女孩，就干脆让所有人都认不出女装的你和男装的你是同一个人”的方针，而他现在穿的就是男装。在莱昂走后，就没有谁阻止他这样穿了。即使脸没有变，但少了假发，神情也不再故作天真，再配上简单利落的扮，不是对脸部识别等很有一套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认出如今的他就是昔日的艾米的。

    至于库洛洛初次以这个形象示人时，丽莎那难得变色的脸，则被他忽略了。

    你布雷？

    真的有这么个人吗。

    飞坦很快笑起来，“你是，你要假装成住在楼下的那些家伙？”装成这样更容易没命好吗！

    库洛洛看着窗外仍然在喊着什么的豪斯曼，否定道：“不，我是在思考要不要赶紧回房间换裙子。”

    飞坦一噎。

    他们处在个很微妙的位置，恰好是很容易被区长一行人忽略的视觉死角，天光明亮，到了这里却微微黯淡下来，恰似光与影、白与黑之间的灰色，充满了暧昧不清的模糊感。库洛洛突然微笑起来，道：“对付读取记忆的念能力不难，只要在和派克身体接触的时候想着别的事情就可以了，或者什么也别想。我是做得到，你呢？”

    “……”

    库洛洛指出，“你连累我。”

    飞坦全身都不舒服，“什么意思？”

    库洛洛以一种十分笃定的口吻道：“等从你这里提取全部情报后，更晚住在这里的我价值就会缩很多。”

    “你放心。”飞坦紧盯着他，一字一字加重了语气，“一会我直接死了，不会给你添麻烦。”

    「其实飞坦是个不错的人，你也在这样想吧？」

    「是啊，不错的……同伴。」

    他很骄傲。

    这种骄傲的人，如果要拆伙的话，一定会正面提出来的。

    能逃出去的话，就成为同伴吧。虽然现在这么还为时过早。今天的情况怎么看都不能善了，而假设被抓，他倒是能试着周旋，静待时机，可飞坦……让他去过讨好谁的日子，不如直接杀了他。

    应该早点走的。

    如果不是怕医生突然回来，前些日子就应该离开6区了……还是不够果断。

    莱昂离开流星街的消息，并没有传到两人耳中。这自然是作为区长的豪斯曼的杰作。

    库洛洛到底没有去房间里换裙子。

    那是等同于投降的装扮。穿着根本没法好吗？！

    看出他的选择，飞坦兴奋地在二楼的窗户前转来转去张望，“我们选谁下手？”可惜那个派克站在死胖子身边，否则如果杀了她，死胖子会心痛死吧？这么好用的辅助念能力——尽管飞坦一点也不羡慕。

    对正面战斗没有帮助的能力，他没兴趣。

    埃兰饶有兴致地看着派克。

    金发的姑娘站在距离区长最近的位置，看似很受重视，眼底的情绪却毫无喜悦。

    神祇眼中的世界，和常人是不同的。

    埃兰凝神细瞧的时候，能看见每种色彩的原色，能预知天气的种种变化，能通过水面望到海的深处。现在，他自然也能看到派克的眼睛——惊慌、混乱、逃避……那双眸子里，明明有个的女孩的四面八方翻涌而来的恶意中抱着膝盖哭泣。

    读心可不是什么好能力啊。

    不要考验人性。

    不要试探人心。

    即使是道德高尚品行完美无缺的人，也难免会偶尔有些阴暗的念头，何况在流星街这样的地方？

    美好与天真都被碎，你不知道对着你微笑的人内心与外在是否一致，但派克知道。——就因为她知道。为了生存，她需要知道那些可能与自己有关的阴谋和陷阱，在此期间，她又额外知道了多少东西？

    有句老话：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长的。

    埃兰对一件事很感兴趣——豪斯曼和派克有过肢体接触吗？

    身边跟着个会读心的下属，真是让人为难呢，光明正大地表现出对她的重视，连这种场合也是如此，区长真的不知道女孩会遭遇什么？大概就是，理智上很清楚对方的重要性，感情上却对这种能力十分厌烦恐惧吧。

    矛盾又恶心。

    “不要害羞嘛，飞坦、艾米，既然你们不出来，叔叔就进去接你们了！”

    这是战斗的宣言。

    区长的下属们如释重负：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老大这么能。”

    “为了等医生回来的时候有借口？”

    “啊……快睡着了。”

    “抓两个毛头而已，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听他们会念。”

    “哈，我都会念十年了！”

    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其中一个特征，就是本该在背后吐槽的话也不控制音量。

    豪斯曼假装没听见。

    他能他是每次想到艾米那个嘴角咧到耳根的笑就有点慌吗？从到大基本没接触过恐怖片的区长大人抹了把额头。万幸的是，6区的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位有个怕鬼的弱点——唯一知道的那个不是人，也暂时没有来一场万圣节狂欢的算。

    敌人进来了。

    这是他们逃脱的唯一机会。

    长长的惨叫响了起来，是布雷。

    理所当然的第一个牺牲者，不用照片或者画像，光看年龄，他就不是目标人物，自然是随手就被杀了。

    布雷圆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丽莎姐姐会把他推出去呢？

    因为你只有这个价值啊。

    丽莎温柔浅笑。

    浪费了那么多食物，如果关键时候还不能作为盾牌挡一下，人生岂不是太没有意义了吗？

    “目标跑了，追！”

    丽莎今天穿了裙子。而就在布雷死亡之时，她的身高和容貌，产生了变化。

    那完全是艾米的模样。

    什么……情况？

    飞坦跑下楼，只看见大批人往院子里跑，然而争着钻狗洞的盛景。等等，那里什么时候有了一个狗洞的？

    “是飞坦！”

    和不常出门的艾米不同，飞坦的知名度高得多，这样一喊，又有人朝飞坦涌去。

    到此，飞坦和“艾米”都被发现了。

    豪斯曼听着汇报，很有上位者风范地点点头——只看气质的话。

    属下犹豫道：“但是那个艾米……她的脸变化了，不知道是不是本人……”

    豪斯曼又想到那个笑，肯定道：“是本人。”

    美妙的误会。

    但这个误会对于当前的形势并没有多少帮助，至少对飞坦没有。

    埃兰问道：「走哪边？」

    飞坦和“艾米”引开了大多数人，如果这个时候选择薄弱的环节突破，是有逃生的可能性的。那么，你的选择呢，库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