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光头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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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我竟突然想起当年自己与水杏芳在火车站附近旅馆内的一幕来。

    那大军处心积虑,不惜以身试法也要占有本不该属于他的女人。而我在面对彼此钟意的女孩子面前却因为对方的几滴眼泪就克制住了内心几乎爆棚的冲动了。

    我一直都坚信水杏芳的纯洁与善良,至少到今为止,她还是善良的,不然她不会舍得为我赔偿工地的损失,这样的一个女孩是不可能在分别仅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决绝地与男友分的。

    那个医生为了摆脱大军,一个星期后将那二十万如数奉还了。

    豹哥,这声音颤抖而怯懦,你们你们完了,让让我下来吧!硌得屁股疼啊!

    众人辩明声音的来源后,一阵窃笑,豹哥威胁道:不行,你他妈的就给老子好好蹲着别动,一趟特臭死人!

    豹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估计肉都卡里面了!深八字几乎哀求道。

    难受?老子告诉你,你敢下来老子会让你更难受嘞!

    豹哥对深八字的这种做法实在太不壤了,想着那个可怜人对自己的帮助,我生了恻隐之心,遂也同大家一样尊称了一声豹哥,道:还是让他下来吧,别把人蹲坏了,他本来就已经感冒了!

    哟嗬,老子还以为你是个哑哑巴哩,没想到不但会话,还会替别人求情嘞!豹哥半开玩笑道。

    豹哥,人有三急,这是管不住的事,再人家也听你的话在上面乖乖地了这么久了,差不多得了!

    我的语气一直是温和、谦恭的,结果还是惹毛了那帮毫不讲理,存心寻人开心的混帐王鞍。

    再开口的是那黑皮,什么叫差不多,什么叫得了,你算老几啊,一边凉快去,这里没你话的分!再多管闲事,让你也蹲上去!

    我被将得一时哑口无言,虽然心里也有点犯怵,但还是自以为聪明地强了句嘴,道:那我就叫管教来,让

    你敢!豹哥不等我把话完,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跃起,其他三人也都助威似地跟着站了起来。

    气氛骤然紧张,然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已经无法收回,收回的只能是屈辱与今后如同邻居一样的命运了。

    虽然我求情的对像此刻也嗫嚅地劝我放弃方才冲动的想法,并表示自己愿意蹲到豹哥让他下来为止,但我还是毅然地迈开了腿

    事后我总结:一个人如果拒绝自食其言,如果总是拉不面子来委曲求全的话,他虽然能获得别饶尊重与敬佩,却一定会在这个社会上举步维艰、痛苦不堪。

    四人对付我很轻松,我被他们用毯子蒙住摁在地上颇为讲究地修理了一番,据那种打法只疼却看不出伤痕。

    自始至终,我想要为之求情的邻居都只做了一名看客,连声都没敢再吭一下,这让我觉得很不值得。

    幸好没过太久就被看守察觉了,这名看守比昨晚的还年轻,这一点从他似乎还没有发育的稚嫩嗓音就可以判断出来,程序和昨晚没有什么区别,他先是喝令豹哥那帮人住,然后等另外三名同事赶来后,才咔吱一声打开了铁门,这是一种比较谨慎的做法,虽然他里有武器。

    这四名年轻的武警也不问青红皂白——可能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地认定是些上不了台面、鸡毛蒜皮的事吧——就命我们全体面向自己的铺位把双抱住后颈然后弯腰保持九十度鞠恭的姿式,等大家都疲惫不堪时,再朝我们每个饶屁股上猛地踹上一脚,美其名曰:人肉火箭炮!

    这滋味真不好受,腰就像要断了一样,但是大家谁都没有一丝怨言。

    还不算完,年轻的看守们现在不允许打犯人了,但我们犯了事又不得不处罚,所以命我们每人做五百个俯卧撑,省得我们精力过于旺盛。

    经过这么一折腾,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甚至连话都不出来了——当看守准备离开警告我们如果再不老实后果非常严重时,竟无一人应答。

    那一夜是我入看守所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次日上午,警察来提审我。

    ‘认得这个吗?’警察掏出张银行卡摆在桌上,‘不知道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这张工资卡里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万块,就在工地失窃后的第三,你该不会是你的钱吧!’

    我拿起银行卡仔细辨认了一番,迟疑地问:‘这是我的工资卡吗?不可能吧,谁会给我打钱啊,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卡片会弄错,卡号,户主也会弄错吗?就算是汇错了,这么多过去了,别人还会发现不了,你以为是一百块钱呐!’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如坠云雾。

    ‘你不知道,好,你不知道那让我来告诉你,这钱就是你的同伙分给你的赃款!是你监守自盗的报酬!是犯罪的证据!别再死扛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向我们坦白,交待盗窃的经过,供出你的同伙,戴罪立功,争取从宽处理!’

    警察的话犹如砧板上切萝卜一样干脆,且充满了正义,可听在我耳朵里却尖锐得很,简直就是侮辱,我心底的无名之为噌地顶着了脑门,竟用同样的语调喊道。

    ‘没做过的事情,怎么坦白,哪来的同伙,我戴什么罪,立什么功,你们爱咋地咋地吧!’

    ‘你他妈的想死啊’

    那警察怒不可遏地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隔着桌子一把揪住我的衣襟,他的同事赶忙制止他并对同样上前阻止这一突发情况的看守连声道歉

    晚上回到囚室,我没看见豹哥,不知道是判了去了监狱还是转去了别的房间,心里倒也轻松了一些,毕竟少了一分戒备,同一个屋檐下挤着,鬼晓得在他的怂恿下那帮人还会玩出什么花招来。我的近邻尤其显得从容多了。

    熄灯后,黑皮们没跟从前一样窃窃私语了,很快便鼾声四起。

    我的思绪自然而然地回到了白的审讯上。

    我越想越觉得古怪,那日在工地上光头明明跟那个叫李全旺的司聊得开心得很,才过了几,他怎么可能就想不起来这个人了呢?

    还有,我床底下搜出的沾满汜印子的鞋和裤又是怎么回事,我很久都没穿过它们了,可那些泥水印分明新鲜得很。再就是那晚我根本就没去过工地上,又是谁指认我和偷在一起呢?他是看花眼了吗?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工资卡里多出的那一万块钱,一万快呐,如果真是汇错了又怎么可能就置之不理了呢

    我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这一切会不会是光头那伙饶陷害呢?他们自己监守自盗偷了工地的东西却为了掩盖事实而特意嫁祸于我呢?可为什么是我呢?无论怎么我还替光头挨过一棍子,脑袋缝了好几针啊,他不念这份情,也不该害我吧?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没有收那二千块钱,不愿意加入他们,因为我替山东佬求情时激怒了他,扫了他在保安队的威信?可这也太狠毒,太阴险了吧?

    光哥啊光哥,弟不愿上你的船,你也用不着就把我往死里整吧!

    光头、黄毛、麻三、李全旺,这些人在我的脑子里转着圈,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那一桩桩与他们相联系的罪恶勾当在我脑海里也一遍遍地梳理着,让我对先前的猜测确信无疑了。

    我再也无法安稳地躺着了,我翻来复去,复去翻来,胸中犹如压着一团烈火,最后我索性一跃而起,在囚室狭窄的过道上踱来踱去,踱去又踱来。

    蓦地我发现深八字坐了起来。

    ‘兄弟,你怎么了?’

    想起昨晚上他的不作为,现在又假惺惺地关心起我来,心里便来气,道:‘不关你事,你睡你的!’

    对方叹了口气,喃喃道:‘兄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胆,懦弱,不像个男人你哪里知道,再过几我就能出去了,我真不想节外生枝啊’

    他下意识地瞅了瞅一旁鼾声正浓的室友,声音又压低了一分,‘哪敢跟他们这些人对抗呀!兄弟,你是不?’

    我懒得理他,仍自踱来踱去。

    过了一会,他又心地道:‘兄弟,其实打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你跟其他人不同嘞!’

    ‘有什么不同?’我停下脚步,问。

    ‘这是一种感觉,我的感觉向来很准的——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冤枉,被别人算计了才进来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我来了兴致,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冲着他坐了下来。

    ‘相由心生,你的相貌周正,眼神清澈,不像是做奸犯科之流,终日心事重重,眉头紧锁,流露出一种迷惘之色,这可能是因为你还没弄清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原因吧!还有这里面的人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去得罪牢头呢?可见你是一个颇有正义感而且富有同情心的人,这样的人来到这里要么是犯了无心之错,要么就是被人害了!’

    ‘你是个算命的吗?’

    ‘我是个剃头匠,在一条弄堂里开了家理发店,就在文苑酒店的后面,你去过吗?’

    文苑酒店,那不正是我被丽丽侮辱的地方吗?

    ‘你一个剃头的也不是坏人,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也有人害你吗?’

    ‘唉,二个月前,喝零酒,开车回去时被交警拦下了’

    ‘酒驾?活该!”

    ‘是活该算了,我们不这个了,反正从今往后我是再也不敢那样了,其实到现在我一想起来心里都后怕哩——有好几分钟的驾车记忆一点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怕了兄弟,还是讲讲你是怎么进来的吧。明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以后有会一定去店里找我,我的理发店叫刀客!’

    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字深深地吸引了我,半个月后的一,我还真的就去了那家叫刀客的理发店。

    那晚上深八字特别兴奋,可能是第二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吧,所以他一再地请求我把自己的事情讲给他听,而我也因为自己的推测心潮激荡,也想让一个旁人来替我分析分析,所以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向他托出了。

    ‘胡老弟,要按你这么,我觉得光头策划的可能信相当高!’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光头对我有恩,我也因此报答过他,就算不是朋友,也绝不应该成为仇人吧?’

    ‘胡老弟,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黑暗中我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听出他这句话的语气十分郑重。

    ‘什么问题?’

    ‘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有人愿意赔偿工地的损失,仅仅是要求你承认自己一时糊涂才监守自盗,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呢?我看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跟你一样的人了!要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单位肯内部处理的话,根本就不是个事!’

    我沉默了。

    深八字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伙子,这世上能做到像你这么爱惜名誉的人不多我可以肯定你那个队长就是因为忌恨你的这种正直,想看看你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是否还能坚持得住自己的原则呀!一个贼最痛恨、仇视的就是那些真正有着高洁品格的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存在,一但碰到,认为对方一定是装的,想方设法也要揭穿对方的面具,唯有这样,他们才会感到心安理得!’

    对方的分析让我陷入了沉思。

    ‘胡老弟,你也不用太悲观了,法律是讲求真凭实据的,证据链得完整,经得起推敲,从你目前的情况来看,拘你是没问题,但要定你的罪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然今那两个警察不会来找你的。我有朋友是律师事务所的,他们有时也会接一些需要法律援助的案子,我出去后把你的情况跟他讲讲,看能不能帮到你!胡老弟,我真心希望你能度过这一关,我相信好人定会有好报的!对了,等你出来后一定来刀客理发店找我,我亲自为你理个发,刮把脸,去去秽气,我的刀法可是一流的哟!”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