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鹰犬(二十三)
转回到徐家茶楼。
程知不在场,不过在场的程知她姐姐代她点了点头。“诶,这就是东厂这一遭没怎么牵连到其他人的缘由?文蓁你这法,听上去倒是挺有道理的嘛。”
与此同时,另一旁的程知她姐夫,面色却有些怪异。崔光召张了张口,略带支吾,“那个,徐姑娘,不好意思,你同顾绥的几句言语,呃,被我听到了。”
听到了?
徐文蓁眨眨眼,心先天当真睥睨世人。感慨未歇,整个人却是突然一呆。
崔光召的好意徐文蓁明白,但她此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绥方才都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一番作态被其他人瞧在眼中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观崔光召语出吞吐,表情不甚自然,徐文蓁心下扶额,果然。
顾绥几句话单独拎出来听就有够莫名其妙的,再加上那家伙,也不知是经验丰富,还是耳濡目染,颇有一副厂卫中人欺男霸女的架势,她最后那一出可不得惊着崔少侠么。
如徐文蓁所想,崔光召正是想起了程知骤然贴近之际的那句,初初听到时的惊异再次浮现。
这两人不是不认识、没见过的么?所以,这什么遇上不便报我名字,什么还会再见面,什么你期待我也期待,这样的话是怎么出来的?
偏偏两个当事人都不以为意,一个随意寻常,一个镇定自若,她们就没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么。
崔光召默默嘀咕,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徐文蓁。
而且,我怎么好像还瞧出了些许登徒子占姑娘便宜的意味来?那突然靠近的行径,那颈间相触的动作,要是忽略两人身份,要是话的人不是顾绥,不是一个女子,可不是像么。尤其还穿着一身东厂官服。
徐文蓁须臾之间,同顾绥彼此生出的那种兴味,言传不得,她正待绕过这茬,提出正事,崔光召倒是拉回思绪,先行开口。
崔光召一瞬间念头闪过,只觉好笑。徐姑娘行事自有计较,同顾绥之间或许另有锋。
咳了咳,正经道,“徐姑娘,你东厂今次只是走个过场,只是草草收工,那你以为,你那一通话顾绥信了没有?你胡诌的理由,她是当真觉得合情合理,还是目的达成,懒得多事?”
不愧是崔光召。天元宗后起之秀,江湖武林年轻一辈最为出众的俊杰,端得敏锐。这正是徐文蓁觉得有问题的切入口。
谈及正事,徐文蓁脸上肃穆。她缓缓摇了摇头,“都不是。”
而后看向顾知昘,“昘姐姐,我先前打算同你讲的,也就是这个。”
“什么?”
“崔少侠,你既是听到了顾绥所言,那不若你来讲给昘姐姐听。”
崔光召愣了愣,见徐文蓁一派郑重,便依言复述了起来。
从东厂盘问到徐文蓁跟前开始,到顾绥走近过问,随后支开下属,再到二人几句简短问答。崔光召着,眉头渐渐皱起。
问名字,问排行,问家族?问完还报上自个儿名字?
“徐姑娘,好像当时在场的,顾绥只有问你一人?”
“崔少侠是想,顾绥目标明确,她是有意的?”
“会只是巧合么?”
顾知昘听得有点懵,完全没理解到自己这个还没能够相认的妹妹在打什么哑谜。她方才也瞧见了崔光召脸上的不自然,可没曾想是这么个发展。这会儿再听到二人什么有意、巧合,就愈发惊着了。
“不是巧合?那文蓁,顾绥她会是直接冲着你去的?可她、她不认识你吧?听着开口也不像啊。”
“是,我认为,不是巧合。她是有意来与我话的。”
“那她是几个意思?图什么呢?”
“她不认识我,可她未必不认得我。”
“什么意思?”
顾知昘没有多想,就直接跟着问了。而崔光召正思衬其中意味,耳闻徐文蓁这有些绕的一句,心下却是咯噔一声。
“所以,不关盘问的事,更无关信不信了?”崔光召脱口而出,“她发现了你身份?是过来验证的?于是问你姓名,试探你家中情况?”
顾知昘猛然看来,徐文蓁轻叹一声。
“我与崔少侠同一个想法。”
“但顾绥怎么会认得你?她这会儿已经得到了确认?”
“我觉得她知道我是徐文蓁了。这怎么知道的,或许是因为她是东厂的人吧。我徐家可以知道她顾绥,那她知道我徐文蓁也不是不可能。”
“可文蓁,”顾知昘也是疑惑,“你是为了帮我专程去查了,之前你又不至于打个照面就能认得她。难不成顾绥也查了你?”
“当朝首辅的家眷,东厂探子打个照面可能还真认得出来。这不一定需要查过。只是,”崔光召抿了抿唇,看看徐文蓁,又看看顾知昘。
“只是,这能认得出来的人,就绝非是普通的探子了。”徐文蓁了然接上。
“我是女子,平素也很少参加各府的宴请聚会,名声不显。原朝暂且没理由对上我徐家,也没理由突然对我一介女子有了兴趣,我纵是作为徐家女儿,想来也只是东厂情报堆里的寥寥几笔。”
东厂同朝臣,明面上剑拔弩张,势同水火,可实际上,徐文蓁明白,原朝同自家爹爹是有一份不撕破脸的默契在的。没到生死相搏的时候,彼此间也就这么下去,还算相安无事。
也就是,这回问题不会在东厂,只会在顾绥。
“所以,没有特地查过,在东厂搜集掌握的大量信息中,不是谁都能注意到徐家姐的,也不是仅凭纸上单薄记录就能立马对上人的。而顾绥她就能一眼瞧出来,按照你俩的意思,这是为什么?这是明了什么?”
“顾绥有一招擒下刺客之举在前,再她看破徐姑娘身份,我倒不觉稀奇了。她能瞧出来,不是对百官信息了若指掌,至少也是有心关注朝中重臣。总不会只是独独针对徐阁老吧,徐姑娘也了,原朝暂且没有理由对上徐家。”
崔光召摇摇头,“昘儿,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只是不知道,她定州交对你我有所保留,今日盘问对徐姑娘点到即止,原朝是否清楚。她是有原朝授意,还是自作主张?她是会如实回禀,还是掩下不提?”
崔光召这是在依常理推断。正常人没事一般是不会去考虑一个人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判若两人这样的概率情形的,尤其顾绥这个修为境界,除非有奇遇。
那么,前事有异,实力未有尽显,就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可为什么会有异,为什么不尽显,出于顾知昘的关系,崔光召下意识会往有利的方向去想,希冀心上人这个待要相认的妹妹对她的敌人没有那般忠诚。
“昘姐姐,崔少侠,你们看过顾绥大致过往了,她其实甚少同朝中大臣打交道。”
“甚少同朝中大臣打交道?”顾知昘一怔,回忆了一瞬,愣愣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那就是不需要对百官信息了若指掌,不需要关注朝中重臣,更遑论他们的家眷了?”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存没存心思是另一回事。崔少侠的在理,只是,”徐文蓁顿了顿,盯着边茶盏,“我还想到另一个可能。”
“什么?”
“原朝眼下没理由对上我徐家,那是原朝。这并不代表顾绥她没有针对我徐家,没有特意查过我徐家。”
“什么?不能吧?没有东厂厂督示意,她如何会自作主张,擅自对当朝首辅起了心思?”
“若不是于公,而是于私呢?”
“于私?她,你,你们”有私么?
徐文蓁抿了一口茶,抬眸,直直瞧向顾知昘,“昘姐姐,我的,不是我,是你。”
“我?”顾知昘眸子大睁,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
“昘姐姐,当日在定州,你同顾绥交之时是互相都瞧见了脸的吧?”
“是。我们趁乱潜入,她突然调头。夜里拼杀一开始瞧不清脸,也不会去注意,之后动静大了,火光窜起,才看见的。
我那会儿震惊之下,整个人都呆了,也记不得她反应。不过我料想,我们面对面,近在咫尺,她没理由看不见。”
“那就有可能了。”
“啊?”顾知昘依旧不明所以,“她看见我的脸又怎么了?就因此去查徐家?她还能掐会算知道文蓁你同我有旧?她要这么神,怎么不去查天元宗,不直接来查我顾知昘?”
“昘姐姐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查过?”
“”顾知昘噎了噎,眉头动了动,“这、这没听见动静啊。
那时候因着在外头,远离京都,又只是东厂的人在,我同崔大哥也没多避忌,没想做什么遮掩。顾绥她凭借我俩相貌不是不能查,可也不至于悄无声息吧。东厂要查天元宗弟子,乃至查天元宗,我们不可能半点消息收不到吧?
还有文蓁你,你行走江湖可是素来不露底的,她是怎么能把我同徐家姐扯上干系的?”
“我想到一个可能。”
作者有话要: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程同学的动作太不隐晦了。不过嘛,她这几句言语几下凝视要传达的意思,只能靠文蓁来翻译了。
所以,文蓁想到了啥?
话今个儿六一,大家节日快乐!
在下刚收到来自母上大人的节日礼物——儿童零食礼包一份。我果然还是个宝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