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是一个方面,然而还有另一个方面。”

    成豫着,从袖中摸出几页纸,递了过去,“柳宗主瞧瞧。”

    “这，”柳渭南展开抖了抖,快速扫过，眉头皱了皱,“这也是记录近日一连串事情的？”

    “对,这是我让底下人收集的。各方动作都有关注,尤其是东厂原朝。”

    “世子笔，再详实不过。”

    “你看看，对照崔光召的,有觉着哪里有趣么？”

    “”

    成豫唇边弧度微弯,罢了，也没指望能得到回应。这种事，果然比较容易被自己察觉。

    “你看,搜捕林秉章,抓人查封在前,炮制证据,打破朝中对峙僵局在后，这领头做事的可是同一个人。”

    “”

    柳渭南很给面子地再瞧了几眼，眼神扫过其中几处，“顾绥？何许人？东厂有这么一号人？”

    “也是原朝义子，还是自被他收养的。此人以往不怎么露面出风头,就没什么名号。”

    成豫随即又摸出几页纸，“呶，此人生平。”

    柳渭南接过，“是个女子？原朝下的女子，这倒是有所耳闻。”看看中这份，随即又看看那份，“这，有几分本事啊，不比那些有名号的差。”

    “何止？”成豫挑眉，“不是不差，是有胜，甚至远胜。

    柳宗主你是先天高，你就看那风月楼里一场刺杀，抬废了一个一流高，这是什么水准？

    父王我可入超一流武者行列，可易地而处，我自问没有把握能够做到那般地步。我问过王府供奉，得到的回复也是此女远超一流，修为甚那刺客远矣。而且后面还加了一句，可能已近先天之下第一人。”

    柳渭南点点头，一宗之长，又晋先天多年，这点眼力、判断力绝对是有的。先天之下是不是第一人或许不好，但横着走是没问题了。

    啧，那缘若到，岂不就是半步先天。柳渭南不禁出声，“瞧她的年纪，”这世道是怎么了，当真是妖孽遍地走。身边一个，眼前一个，这会儿敌人当中又冒出一个。

    “这般进度资质，在同龄人之中，不定只有崔光召能压过。”柳渭南沉吟不语，没有继续，成豫却是半点不忌讳地接过下半句。

    成豫的修为算是很不错了，但是有他爹成焘珠玉在前，成豫并生不出什么得色。武技于他，只是完成大业的助益之一。他志不在此，不会在这上头争个长短。

    他真正在意的，此刻不曾明的，其实是这个突然冒出来名为顾绥的女子的段。

    成豫视万人之上的治人者为目标，他最擅长最看重的乃是劳心之术。程知风月楼那一回雷霆出，精准拿下了成氏暗桩，便是入了成豫的眼。之后多次出头，大大对上成氏势力，更是令成豫上了心。

    成豫着令打探，愈关注愈是心惊。这个人，同朝臣同锦衣卫同江湖人士打交道的法，其间进退的拿捏，竟是如此老辣。这竟然是个同原朝一般模样的对。

    东厂原朝，这是挡在成氏大业面前最难缠的拦路石。成豫同他爹一样，认原朝做对，即便他曾在成氏中挣扎挣命。

    武夫不足为惧，可有脑子的武夫就该审慎对待了。原朝以一己之力生生将一个不入流的东厂推至如今威势，这已经不是一句有脑子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当初没能彻底弄死他，真是太遗憾了。眼下见着一个带有他影子的人，又岂能任其成长？何况巧的是，这切入口正在边。

    “柳宗主是不是觉得我莫名其妙，上述讲的这些都很突然？”

    “”

    不待柳渭南反应，成豫便又摸出了一张纸。这回纸上面不再是密密麻麻的字，而是一幅画像。

    柳渭南定睛一瞧，眼眸一缩，脑中电光火石闪过，好像抓住了什么，“这、这是？”

    “顾绥。”

    “世子的意思是？”

    “顾知昘亦是资质上佳，依她的年纪推算，十几年前正是许多家族生变，局势动荡不安的时候。”

    “这会不会太武断了些？”

    “崔光召曾问过我同风月楼有没有什么干系，言语之间是在确认东厂有没有嗅出什么，找上我们。我这便知道，顾绥风月楼一行时，崔光召是在场的。

    既如此，依顾绥的武力举止，崔光召不可能不注意到，他事后特意与我来这事就是证明。而他既然在场，既然见到了事情的发生，那他就没有理由看不见顾绥的脸。

    崔光召行事细致严谨，时间、地点、人物、环境，诸多细节都会有留意。柳宗主你回想一下，他同你回禀事务之时，的是不是什么时候谁谁谁在什么情况下如何如何的？

    所以，此番遇上顾绥的避而不谈，是不是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呢？他是不是就知道顾绥同顾知昘有关系呢？这就是我的，方才发觉的有意思的事儿了。”

    “”果真妖孽，“世子提及此事，可是接下来有所打算？”

    “据我所知，顾知昘的来历也挺苦大仇身的吧？当年入你天元宗也是寻庇护的？”

    “对，当初孤零零一个姑娘，被季未离带着来的。季未离同我宗门沈荃交情匪浅。”

    “那就是了。原朝这个当口既然肯把事情指派给顾绥，那明这个义女还是颇得原朝看重的。这父女间此刻来点深仇大恨就再妙不过了。”

    “世子知晓顾知昘出身了？”

    “不知。”

    “昔日世子不是凭借崔光召相貌猜测他是崔氏子么？”

    “这不一样。崔氏名声在外，郎君俊朗，娘子娇俏，子弟个个是美人。我也见过崔家人，这才能联系得上。这会儿突然两个人，诺大的范围，我一时哪找去？

    不过我也不是没想过。我这人不信巧合，见过顾绥样貌之后便吩咐下去先查着了。今夜在崔光召身上确定了几分，就更可以往这个方向加大力度了。

    起来，她二人都姓顾，保不准还是真姓。若是这样，原朝知道孩子名姓来养着叫着，可就有意思了。我们动作的余地也就大了。

    东厂什么事没沾过，什么仇没结过，顾知昘就算不是同原朝有仇，我们也可以让他们牵出仇来。再者，顾知昘要做崔家妇，夫妻一体，崔光召的大仇还在那儿摆着。

    顾绥那么个位置，人又聪明，只要同顾知昘有了交集，不管是她疑原朝，想要探明身世，还是原朝疑她，觉得她不忠背叛，这乐子都挺大，用好了就是一招妙棋。

    父王常教导我，世间无不可用之事，只有不可用之人。崔光召避而不谈，那我们便推他一把。事情还在继续，顾绥既是原朝跟前红人，风头正盛，那后续少不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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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成氏别庄里一伙阴谋家正在指点江山图谋天下，那厢，东厂内院中程知又遇上了事。

    程知可不知道，柳渭南已至，正场的号角已然吹响。程知也不知道，崔光召这一夜悲恸伤怀，心志弥坚，已是杀意奔腾，境界松动。程知更不知道，顾绥同顾知昘的关系，已经被人敏锐察觉，悄然准备要搞出幺蛾子了。

    当然，程知此刻便是知晓，也再不会介意。她此前行事毫无遮掩，就是知道世上不乏聪明人，尤其在成氏，察觉是迟早的事。她要的时间差已然达成，这便足矣。

    作者有话要：

    二更。

    又到了把智商拉出来比较的时候了，目前成豫占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