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渊蹙起眉，瞧着她鼓起的腮帮子，有点懵。

    “九儿？”

    他才想问清楚，宁九初已经沉着脸转身，气呼呼地摔门出去。

    大猪蹄子，迟早单身一辈子。

    人家害怕得睡不着觉，被逼着听了一天鬼故事，回来还听他瞎谈公事。

    懂不懂安慰人？传中的默契呢？这会儿就没有默契了？

    她不心撞到了尹栗，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火，哼了他一声，摔门回房。

    是夜，月色寒凉，风铃被吹得一直响。

    “宁监军，你有没去求符啊？”

    “横死的鬼很猛的。”

    “你们别吓宁监军，就算有鬼，以宁监军的正气也能击退他。”

    “还真别，老子上次捞了尸之后，窗外都不敢挂铃铛了，我奶奶，铃铛响是因为有鬼进来了。”

    宁九初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看着黑漆漆的客房，有点儿毛骨悚然。

    她以前也验过尸，但那都是不认识的人，而徐元武，是和她有关的。即使沈云渊再怎么安慰她，她也和徐元武的死扯上关系了。

    她好像还踩到了徐元武的血水

    宁九初一颗心怦怦直跳，抱着被子，整个人蜷缩起来。

    毕竟还是女孩子，以前看鬼片都得叫闺蜜陪着，心里又哪会有嘴上那么淡定。

    但大猪蹄子这都看不出来。

    此时，尹栗刚好进了书房。

    沈云渊瞥了他一眼，想起宁九初刚刚的样子，心里总是像提起来一样，低声道：“你可知龙骧骑那些人都和九儿了什么？”

    尹栗愣了愣，好在晚上吃饭还听尹弦了，立刻给沈云渊解释了几句。

    过后，又不确定地道：“要是属下的娘子听到这些，一定会怕得要属下陪一晚上，但宁大人这般天不怕地不怕，应该不会放心上吧？”

    应该吧？

    他也不确定。

    沈云渊听罢，立时变了脸色，扔下折子，大步走了出去。

    九儿傻乎乎的，外人看不出来，他却清楚得很，她胆子得打雷了都会往他怀里钻。

    但明明就是那么胆的人，偏偏有股倔强的劲儿，怎么都不服输。

    他去了客房，轻轻推开门，果然瞧见宁九初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那高高鼓起的被子似乎还在发抖。

    沈云渊叹了口气，心都软了，轻轻脚走进去，将她抱到怀里。

    宁九初一怔，很快就嗅到沈云渊身上的淡香，立刻钻出被子，瞪着他。

    “大猪蹄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还在闹别扭，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好像谁欠了她一块桂花糕似的。

    沈云渊摸上她柔软的脸蛋，眸里藏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柔情，哄道：“来给你暖床。”

    宁九初继续瞪着他，“不用”还没出口，沈云渊就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处，柔声道：“九儿，害怕了要告诉本王。”

    这样，才能好好的护着你

    就算再默契的人，也会有猜不透对方的时候，不出来，又怎么能知道？

    他深深地看进宁九初澄澈的眸里，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别人眼里的宁监军应该坚强勇敢，但在本王眼里，你只是宁九初，那个打雷会躲我怀里的人。”

    “了，你可以在我面前软弱。”

    宁九初咬着唇，心里一颤，好像有什么流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整颗心都柔软了。

    这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三殿下，以往的沈云渊都是雷厉风行，运筹帷幄的，谁在他面前做错事，或者犹豫一下，都立刻被罚。

    但这样要求高的三殿下，却允许她软弱。

    没有责备，只有满目的宠溺。

    心尖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曾经筑起来的高墙几乎崩塌，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热，推开沈云渊，钻到被子里躲着。

    沈云渊闷笑一声，从后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低声道：“睡吧，我一直在。”

    神奇的是，忽然雷声好像不吵了，窗外的风铃声也悦耳起来，她的心一松，没多久便沉睡过去。

    好像找不到舒服的位置，她转身，轻轻搂着沈云渊的腰，蹭了蹭，这才满足地笑了起来。

    沈云渊愣了愣，幽深的眸里都是宠溺，用点了点她的鼻子。

    真是，傻乎乎的。

    第二天。

    他们去了大理寺。

    姜青扬还在处理公务，看到沈云渊，立刻迎了上去，“瑞景王殿下，怎么今天还来这里了？可是为了徐元武一事？”

    昨天徐元武的尸体运到大理寺没多久，徐家的人就来哭了，他听着头痛，几乎都不敢出门。

    后来又找仵作验尸，得出和宁九初写的验尸报告一样的结论。

    看着就是普通的坠楼，没有反抗痕迹。

    这都还来不及查呢，五殿下也来问状况。沈洛衡本就以文人自居，和翰林院的来往甚密，姜青扬生怕五殿下也插一腿进来，扰乱了大理寺的查案流程，好生解释一番，这才送走了这尊神。

    这才第二天，沈云渊和宁九初也来了。

    他怎么不知道徐元武这老古板有那么多好朋友？

    他有点头痛，却不敢得罪提点过他的沈云渊，心里已经斟酌了无数遍辞。

    除非是皇上下令彻查的重案，或者他实在查不出头绪，不然，大理寺查案不需要其他人插。

    但沈云渊神情冷淡，似是不想话，倒是宁九初开口了，“昨天徐元武就摔在我面前，我最清楚经过，我可以协助你们调查。”

    “你确实需要录一份供词，将昨天的所见所闻交代清楚。”

    姜青扬官职上比宁九初大上一级，也没什么敬语，只淡淡道：“录供词的地方就在右边，宁监军，请。”

    宁九初没动。

    姜青扬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摇了摇头，道：“宁监军，命案都该交给大理寺，由我们大理寺去查，禁军的职务是巡城，你僭越了。”

    宁九初昨天打算走流程，就是因为禁军没有查案的权力。

    但是徐元武的事，她没打算放。

    她：“如果我这次命案可能会影响十天后的科举呢？”

    “那就请拿出证据，然后命案由大理寺去查，科举之事得找皇上商议。”

    姜青扬就是这么一个遵守规则的人，听得宁九初想打他。

    又走流程，又找老昏君商议，一番走下来，还查什么查，考什么考，等着背后的人将那些人都安排进朝廷好了。

    但她不通，官位也压不过姜青扬，只能频频往沈云渊的方向瞄去。

    大猪蹄子，压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