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渊感觉到了宁九初的视线，对她眨了眨眼，宁九初见状，一溜烟跑到他身后。

    他侧身替她挡着姜青扬，冷声道：“姜大人，规矩重要，还是朝廷的未来重要？他日选进朝廷的人稍有异心，你可是要担起责任？”

    他的身姿挺拔，气场威严如王者巡视，淡淡几句话如泰山般压向姜青扬，瞬间姜青扬的气势就矮了半截。

    姜青扬动了动僵了的嘴角，换上温和的语气，“这，瑞景王，话不能这么。下官只是依规矩办事，这帽子可不能乱扣啊！”

    “乱扣？”

    沈云渊冷笑一声，“以姜大人所见，徐元武是自杀还是他杀？”

    姜青扬到底也不是个昏官，当即回道：“虽然看表面证据像自杀，但下官觉得该是蓄谋杀人。”

    沈云渊道：“那你觉得徐元武为何会招致杀身之祸？”

    姜青扬沉默片刻，“应该和他主持科举有关。”

    沈云渊踏前一步，沉声道：“姜大人可知，查谋杀案件，从立案到定罪需要多久？”

    “至少一个月。”

    “既然姜大人都知道科举在即，按正常流程查案根本不可能在科举之前破案，徐元武的死又和科举有关，却依然不愿意松口，这难道不是其心可诛？”

    沈云渊的墨眸霎时锐利，冷冷地看着姜青扬，几乎要看进他的灵魂，姜青扬愣了愣，脸色霎时白了。

    连忙否认道：“下官向来忠于临沧，绝不会做这种事！”

    “既然如此，还不让我们插？”

    “那当然可以”

    姜青扬才完，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掉坑里了，正直的国字脸都扭曲了。

    连连道：“不是，不是殿下，虽然你也提点过下官不少，但你也不能这么坑下官啊？这规矩是祖宗定的，我们大理寺也都是精英，没有皇上下旨，你们怎么能掺一只脚过来。”

    忽然又留意到沈云渊身后偷笑的宁九初，立时吹胡子瞪眼，“宁九初！你自己胡来就算了，怎么能把瑞景王也带坏了？”

    之前他就听过宁九初和沈凤君一样胡闹，但瑞景王从来都公正严明，现在？

    用官位压他就算了，还在话里落套。

    他恨铁不成钢，“殿下，你怎么能跟着她一起胡闹？要是有什么意外，皇上会怪罪。即使没有意外，也会落人口舌，你贪权，还意图控制大理寺。”

    “有什么事，本王一力承担，你可还有疑问？”

    沈云渊懒得和他废话，大步跨到主座上坐下，一拂衣袖，沉声道：“姜大人，昨天你都盘问出了什么？”

    姜青扬彻底没脾气了。

    瑞景王都把大理寺当自己家了，他能怎么办？

    给他端茶倒水呗。

    姜青扬给沈云渊泡了一杯雨前龙井，温声道：“都盘问过一次，他们不曾看到外人靠近过徐元武，听起来就像徐元武自己坠楼。”

    他拿出几份供词，还有验尸报告呈上去，严肃着脸道：“徐元武也没中毒，更没服吃药品，仵作已经验证过了，他坠楼前神智是完全清醒的。”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下官的人办事不会有疏漏，供词绝对真实。”

    姜青扬就是个护短的，向来自己人能破案就什么都可以，但外人就要讲证据讲规矩，现在要不是被沈云渊压着，也不会那么听话。

    宁九初也走过去翻了翻，低声道：“和我当时看到的一样。”

    姜青扬觉得这就是罪魁祸首，看到她就不满了，“宁大人，你一点建议都给不了，到底凭什么插我们大理寺？”

    “就凭三殿下看好我。”

    宁九初得理直气壮，姜青扬气得虎目圆瞪，“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瞧老古董气成这样，宁九初笑得眉眼弯弯，直到沈云渊咳了一声，才立刻站直，严肃了脸。

    “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三殿下没看好我，是我求的三殿下让我参与查案，姜大人你不要误会。”

    沈云渊：“”

    傻乎乎的。

    好在他心里强大，也没被宁九初的语气逗笑，沉声道：“本王得和你件事。”

    他把之前的关阁出入名单拿了出来，简单了他假扮举子然后被人抓了，再逃出来的情况。

    再看向姜青扬，淡道：“此事，姜大人有何看法？”

    “太过巧合，徐元武像是被推出来送死的。”

    姜青扬也沉了脸色。

    要是一直拖着查不出其他线索，一个月后这个案子就会被判定自杀，到时候背后人不但能把自己的人都安排去朝廷，还可以毫发无损脱身。

    这招确实很阴险。

    他沉思道：“下官觉得该告知皇上。”

    宁九初呵了一声，给了一个笑容让他自己体会。

    不敢老昏君坏话，还不能内涵老昏君了？

    她斟酌着用词，道：“我之前就猜能做这种事的，一定是四大家族里的人。你再看看进出关阁的名单都有谁，这四大家族，萧，高，余，顾，都有人在后宫，你觉得皇上听谁的？还没证据就敢胡乱猜测，姜大人你想告老还乡了？”

    姜青扬被她怼得脸上时青时白，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出话。

    还没等他缓过来，宁九初又道：“再，越多人知道，就越会打草惊蛇。现在背后人只是怕被查到，所以急着找替死鬼，要是再进一步，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姜大人，殿下是信得过你才会对你这些，你现在还觉得不该听殿下的吗？”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宁九初虽然怼了他一顿，却又让他知道沈云渊的用心良苦，姜青扬听着，竟然慢慢就平静下来。

    宁九初的话很难听，却都有理。

    为官那么多年，没做过亏心事，一直兢兢业业，更没试过越矩，现在看着这两尊神都豁出去了，他竟然也想帮上一把。

    他们在上头的都不怕死，他害怕什么。

    大不了两腿一蹬，十八年后又是一个美男子。

    姜青扬冷静下来，看着宁九初，反问道：“那宁大人有什么好对策？”

    宁九初眨巴着眼，瞧见姜青扬都被自己服了，心有点儿飘。

    “姜大人，你可有查徐元武遗书里面所的那个女孩？”

    既然遗书能提起这个人，那就绝对确有其事。

    姜青扬：“问过了，那个女孩承认了徐元武经常帮衬他们的摊子，而且每次都会多给一些银子，不但这样，那女孩确实有一个哥哥，不过三年前的科举没多久就病死了。”

    完全对上了，背后人很清楚徐元武的事，每一步都算无遗算。

    宁九初看向三殿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做。

    沈云渊不动声色地帮她接下去，“姜大人，今天本王和你去套一下余姜，萧文曜，还有高哲的话。”

    他又看向宁九初，眸光都温润了几度，柔声道：“你去套一下女孩的话，看看她哥哥和徐元武是什么关系。”

    宁九初立刻点头。

    姜青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不上来。

    为什么瑞景王对他那么严肃，看向宁九初的时候却那么温和？难道

    他咽了口唾沫，不敢想下去。

    沈云渊将宁九初送到巷，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九儿，让沈凤君陪你去。”

    宁九初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卧槽？

    又忍不住往他头上看

    沈云渊脸色霎时沉了，冷哼一声，“这只是为你安全考虑。要是你敢有什么想法，本王就送沈凤君去南黎和亲！”

    和和什么鬼？

    宁九初看着沈云渊别扭傲娇的俊脸，嘴角都抽了一下，“沈凤君和我有婚约，就算你让容涧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皇上脑子有坑同意了那，你也不怕沈凤君把南宫绍杀了啊！”

    如此大的羞辱！

    而且，南宫绍是她便宜爹，沈凤君是她有婚约的娘子，那是什么关系？

    贵圈那么乱吗？

    沈云渊瞧她一脸纠结的样子，还以为她又有什么心思，瞧见四下无人，忽然拉过她，像宣示主权般，低头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很轻的一下，却像在心里重重一撞。

    宁九初瞪圆了眸子，刚想抬擦擦，沈云渊脸色瞬间黑了，“你敢！”

    宁九初立时收，可怜巴巴地瞪着他，好像只被欺负透的猫儿。

    沈云渊这才满意，捏了捏她的脸蛋，温声道：“心点，本王的人会跟在暗处。”

    霸道的猪蹄子。

    宁九初转身就走。

    远处，废弃的房子里。

    纪知瑶透过窗户缝看着这一切，心脏似被拧了一下，她浑身都在颤抖。

    即使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也能想象他们有多暧昧！

    她死死地盯着宁九初的背影，浓浓的屈辱感汹涌而至，几乎让她红了眼。

    “宁九初不是沈凤君的驸马吗？她怎么还勾引殿下”

    她哽咽着，似是受了极大的羞辱。

    身边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低笑：“她要是没些段，怎么会做得了驸马？”

    “宁九初心深沉，搭着沈凤君，又勾引沈云渊，有她在，你永远坐不稳妃位。”

    面具男几个字打在她的痛处，纪知瑶泪眼婆娑，心翼翼地看着他，咬唇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她刚想去王府，就被这个人带到这里，要不是这样，压根看不到这一幕。

    那人怜惜地擦干她的眼泪，勾唇道：“我只是一个倾慕你的人，看不得你受委屈。”

    “宁九初敢和你抢男人，无视皇上的圣旨，本该受到惩罚。你只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她一欺再欺。”

    他递去一包药粉，眸里划过一抹异色，“这东西无色无味，只要她喝了，你就永无后顾之忧了。”

    纪知瑶接过，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