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窝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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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花心情很复杂, 她想过很多种, 自己身世的可能性。然而却从没想过, 自己会是什么王爷的女儿。

    不过,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没养过她多久的生父, 如今竟然算拆散女儿的家庭,以此来实现他那什么见鬼的大业。

    亲眼看过菜花姐姐和穆昇哥哥是如何对待木墩儿的,再想想满肚子阴谋算计的生父……二花心中又酸又涩,堵得难受。

    回到家后, 穆昇和菜花立刻就发现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黄鼠狼,竟然蔫头耷脑, 一副郁闷委屈的模样。

    当二花把自己从沈瑞君那里偷听来的话, 都了一遍后, 菜花和穆昇不禁也傻了眼。

    “看这事闹得……”穆昇喃喃道。

    若是派了别人去监视的话, 菜花两口子如今多半会悄无声息地把那一窝祸害解决掉。让他们在还没有伤到谁之前,就彻底消失掉。

    然而,如今二花却是第一知情人, 所以好多狠手就不能直接下了。

    “妹啊, 你别难过, 有啥想法就直接。姐以前也教过你,亲人到底是什么,你好生想想吧。”菜花轻轻摸了摸二花的背,缓缓道。

    穆昇点头,道:“嗯, 这事其实也好办。他们是盯着咱家主意,咱们只要提防好,就能拖住他们……”

    二花摇摇头道:“哥不是常,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拖也不是办法。”

    菜花和穆昇对视一眼,问道:“二花,你可想认那生父吗?”

    二花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想,姐,我这样是不是不孝啊?”

    穆昇哼笑声,道:“咱几千年里,用一个孝字逼死的好孩子还少了吗?要我,恶人就不会生孩子吗?怎么他们只要生了孩子当了爹妈长辈,就能名正言顺地祸害起无辜辈了呢?反正这种道理我是从来没认过的。”

    菜花摸着黄鼠狼的毛,道:“你哥这话虽然简白了些,可却有其道理。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脑子和心思,行事上也各有各的规矩。在我看来,只要不是恶人,大家有一条最根本的规矩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不要害人。更清楚点,就是不要伤害无辜之人。”

    二花点点脑袋,道:“嗯,只要做到这条,其他有点毛病也没啥。”

    菜花笑道:“看,咱二花多明白啊。所以,这条是咱做人的根本。可眼下,你也知道,按那王爷的计划,他是肯定要害了你哥哥、胖墩儿,以后为了争权夺利,还会害了更多人。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咱们没有及时地解决他。”

    到这里,菜花不再吭声,而是缓缓摸着二花,让她自己想清楚去。

    “姐,哥,”半晌后,二花搓了搓毛脸,道:“我想好了,他当初给了我一条命,只是对我有份生恩罢了。可这却不能让我用哥哥和木墩还有更多人的性命来当作谢礼。所以……”

    黄鼠狼挺了挺胸脯,道:“我想着就给他留条命好了,咱们的盐场不是一直都缺人吗?就把他们那一伙人都送去晒盐吧!”

    菜花和穆昇都觉得这主意不错,菜花担心那心怀歹意的家伙会不会在盐场胡乱叫嚷些话,引出流言蜚语来。干脆就请了翠族人专门管理一片被隔离出来的盐田。

    在这片盐田里干活的人,都是犯了大错,又罪不至死的人犯。穆昇还给这片盐田起了个名,就叫劳改盐场。

    而翠族人大多数都不懂中原官话和南疆语,他们做看守时,不论这些犯人吵嚷些什么,对翠族人也毫无影响。

    于是,在持续监视了楚王等人一段时间后,菜花他们总算把楚王的同伙给摸清楚了。

    同时,楚王的身份和计划也彻底暴露了出来。不过,还没等他腆着脸来找菜花叙一叙父女情,就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人晕之后,直接送到了偏僻荒凉的劳改盐场中。

    而广原州衙中,也同时展开了一次清查行动。大家这才知道,前不久被招进衙门的那几个人,竟然是中原某个势力安插进来的细作。他们不但算暗害知州一家,还准备谋夺广原,为背后的势力输送兵员和粮草。

    幸好,这计划被武备队的高手发现后,这伙细作已经被抓了起来。

    大家吃惊之余,也再次提高了警惕性。结果,竟然在这次清查活动中,还真又抓住了几个细作。还有不少之前在外做过恶事的家伙,也被热心群众揭发了出来。

    至此,菜花和穆昇干脆借机推动起女子出门做工的事情。

    幼女要送到学堂读书识字,青年女子则按能力进入衙门、学堂以及鸡场和漆器作坊。就连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妇女,穆昇也没放过。他弄出个“广原居民协调会”,把州城划成无数区,由该地明理懂事的中老年妇女担任会长。平日,她们主要负责协调邻里关系,若是本地有陌生人出没也要及时查问。发现可疑情况,则要立即向当地的武备队巡查点报告。

    这事在广原城里并没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家里的老少爷们实在太忙,他们根本就没功夫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渐渐的,妇人们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顶用,越来越能管事了。那些年轻姑娘们在外上工赚来的钱,竟也不比爷们差多少了。不少人家里,已经是女子当起了顶梁柱。

    半年后,莫梓驹再到广原时,就发现,这里大街上,店铺里,甚至就连衙门中,竟能频繁见到女子的身影出没。而周围人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并没谁做出什么鄙夷或不赞同的神色。

    看着这些忙碌的女子或严肃或微笑的脸庞,莫梓驹心中似有所悟。

    于是,当他见到大着个肚子的菜花正叉着腰,在衙门大堂里审案时,好像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审过了一堂后,菜花转到后面,见到了正在发呆的莫梓驹。

    “莫大哥!”知州大人笑呵呵喊了声。

    莫梓驹醒过神来,连忙道:“哎,弟妹,你快坐下。这是几个月了?”

    菜花摸了摸肚子,笑着道:“五个月了,结实着呢。放心,我不会为了那些虚规矩难为自己的。”

    莫梓驹想到菜花两口子都身怀绝技,身体比普通人好上许多,倒也放松了下来。

    “穆昇兄弟怎么不在跟前?”之前莫梓驹就曾听人过,这两口子在生木墩的前后那简直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的事情。如今没见到穆昇跟在菜花身边,他就好奇地问道。

    “哦,他想着下半年我要生的时候,恐怕没什么时间管事。就带着几个新招来的生手,跑去下面的县衙里换人了,呵呵呵。”菜花想到跑来告状的谢尔,不由傻笑了几声。

    莫梓驹忍笑道:“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拿着新人换人家的熟手。”

    “对了,”莫梓驹想到今天所见,就开口道:“我这一路走来,发现好多女子都在外忙碌,这是……?”

    菜花喝了杯水,道:“嗨!我们也没算做什么,只是广原地广人少,不比中原人力充足。能怎么办,只能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了。”

    “噗,咳咳咳……”莫梓驹呛了口水,边笑边摇头。

    “对了,这次有个好东西给你。”菜花想起一事,站起来从她桌上拿起一个陶瓶来。

    莫梓驹坐直了,问道:“是什么酒水吗?”

    菜花失笑,道:“回头请莫大哥好好喝一顿,不过这可不是什么酒水。”着就拔了瓶口的塞子,朝一个浅瓷碟中倒了一点。

    只见白色浅碟中,一汪黑亮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而菜花从桌上拿起一管毛笔,蘸了蘸那黑液就在一方绢布上写了几个字。

    莫梓驹在一旁看着,道:“这竟墨汁吗?”

    菜花也不答,拿起绢布略吹了吹,待上面黑液干了,就将茶几上的水杯拿过来轻轻朝绢布一泼。

    “诶?!”莫梓驹刚想拦着,结果,就看到那写了墨字的绢布迅速被水弄得湿透了。

    但更让他傻眼的是,那些浸了水的黑色墨字竟然丝毫没有化开,之前是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

    莫梓驹上前一步,接过绢布仔细量,片刻后,他抬起头,对菜花道:“这,这可是极品好墨啊!!!”

    菜花点点头,道:“之前我们广原这边又是垦荒,又是养鸡,后来还弄出了漆器来,大家的进项都多了起来。只是相对而言,南疆各族却并没太大的改善。好在,后来我无意中从南疆绘制纹身用的黑釉中提炼出了这种墨汁,没想到竟然有遇水不化的特殊功效。我想着,写在纸上,用处还不太明显。若是写在绢布,竹片上,就再不用担心受潮之类的问题了。今后这墨汁的原料就从南疆各族中收购,也算是给他们添一份收益。”

    莫梓驹点头道:“这果然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而且这墨汁用途恐怕会比弟妹想得更广。如今江南已经渐渐太平了,大家也愿意掏钱买些好东西了。咱们这次就卖贵些,毕竟如此特殊的墨水,现在可就咱们一家能做啊。”

    菜花笑道:“我正要呢,这墨汁确实便宜不下来,因为里面要用到几十种草药,制作起来工序还很复杂,成本就低不下来。”

    两人商量了一阵,给这南疆出产的墨汁定了个不太便宜的价位。

    次日,抢人成功的穆昇,带着五个处理公务的熟手,得胜还朝。

    他与莫梓驹吃着菜,喝着酒时,玩笑似地给这后世被改良后用做印制钞票的墨汁取了个名儿——洗洗乐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