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从陕西大老远的调过来的，也没比他们大几岁，所以跟物理老师起话来一群毛孩子总是没大没的。

    有人经不住抱怨：“这又得补课啊。”

    物理老师摇了下头，课代表刚好发完了卷子，又被他叫去下面搬了张凳子，“这次不补课。”

    底下一群人眼里一下跟装了灯泡似的，期待得闪闪发光，搞得物理老师都不好意思下半句了，摸了摸鼻子还是：“这回直接改成期中考。”

    众人：“……”

    沈无舟噗的一声笑出来，他当然知道这回放假改成期中考了，可看到一张张年轻的脸本该朝气蓬勃，硬生生被考试拉成苦瓜脸就忍不住的发笑。

    沈无舟上辈子经历得太多了，很久都没有这么真切的感受到如此简单的喜怒哀乐，也是，考试，做题，再偷偷谈个恋爱，这才是学生时代最懵懂的美好。

    可别人不知道沈班长的思想已经如此超脱他等凡人了，一副想瞪他又不敢瞪的样子。

    也只有苏瑾辞敢笑话他，伸手在沈无舟眼前晃了晃：“你这是还没考就傻了吧。”

    沈无舟把他的手拍开，懒得理他。

    一场闹剧并没有影响接下来的考试，沈无舟是真的认真去做了，往常他都是直接交白卷的，用苏瑾辞的话来就是：“老师给你少两面卷子你都写不完。”

    如今有了周阴，沈班长也算是刻苦努力了一把，先简单的看了一遍卷子，把会做的都先做了，然后再从头开始一题一题往下做，不管会不会的都不会留白空。

    看同桌这么认真，苏瑾辞都不好意思交白卷了，真是神了，难道跟学霸谈恋爱还能刺激到学习的那根筋？

    沈无舟虽然学习不怎样，但那一手字写得还是不错的，光看他考试这样还真有几分像个学霸。

    填空题那几个常识题，也就是老师口中的送分题沈无舟全都写出来了，周阴虽然躲他，可每回他厚着脸皮去讨教的时候周阴都会软下心来耐心的教他。

    周阴教的比老师耐心详细，不会跟老师赶着投胎似的总跳步骤，沈无舟聪明劲有，就是基础不行，周阴就把公式什么的画好让他回家去背，第二天周阴再出几个简单的例题让他做。

    沈无舟开始只是想多贴近贴近周阴，毕竟只有学习的事周阴才不会躲，后来看周阴教得那么认真，他又不想周阴的心思白费，他还不信了，一个交过命的人还能死在一个高考上？

    沈无舟把所有能蒙的都蒙完了，琢磨着要不要摇个骰子再检查一遍选择题。

    周阴就坐在他前面，周阴的腰杆总是不靠着椅背，挺得直直的，领子整齐的摆在两边，沈无舟看不到脸，又往边上挪了挪，这才看清了周阴的侧脸。

    周阴写题的时候半总是半眯着，这样看得更清楚些，他睫毛长，随着眼皮垂下来，偏黑色显得很轻盈，沈无舟总觉得他养了两只蝴蝶在眼睛上。

    这么认真的周阴，以前沈无舟总想着他这么努力，到底最后要去哪呢？

    上辈子周阴高考超过了一本线足足五十七分，破了这学校的记录，他完全可以拿着丰厚的奖学金去更好更远的学校，可周阴没走，就在本市的医大就读，医大的旁边就是大专职校。

    周阴上辈子一直毫无怨的跟着他，那现在他是否有能力跟上周阴的脚步呢？

    突然传来物理老师的两声咳嗽声：“咳咳，下面的不要交头接耳啊。”

    一下子几个人缩了脖子。

    沈无舟提前交了卷，出教室的时候他看到周阴抬头看了他，沈无舟勾了勾唇。

    沈无舟这前脚刚出门，苏瑾辞后脚就跟出来了，“嘿！老沈你等等我。”

    沈无舟停步在楼梯口，苏瑾辞顺着楼梯直接跳了下来，站在沈无舟边上，沈无舟捻了捻手指，他这是又想抽烟了，“你怎么出来了？”

    苏瑾辞一边走，一边无所谓的耸耸肩：“你都不考了，我还考个屁啊。”

    沈无舟哼笑了一声：“就你就这样就该扔军营里练两年。”

    沈无舟这一戳到苏瑾辞伤口，苏瑾辞就不乐意了，“那是两年的事么？我就现在就是只即将要被压在五指山的猴子。”

    “那你就乖乖等着唐僧来解救你呗。”沈无舟。

    苏瑾辞：“唐僧那是解救么？那是换了个名号继续压榨我们普通老百姓。”

    沈无舟笑笑没话。

    苏瑾辞一看他就是烟瘾犯了，挑着眉问他：“我这还有，抽么？”

    沈无舟摇头：“周阴不喜欢。”

    周阴讨厌烟味，虽然他没，但每次只要他抽了烟，本来就话少的周阴只会话更少。

    苏瑾辞啧啧两声，感觉沈无舟也是只要被压在名叫“周阴”的五指山下的猴子了，不同的是沈无舟那是自个乐意的，送上门的那种，“我怎么感觉你真挺贱的。”

    沈无舟勾着唇笑：“可不是么？咱俩不是一直是我练上剑你练下贱的嘛。”

    苏瑾辞笑骂：“滚你麻痹。”

    兄弟就是这样，一边嫌弃你个半死，回头又陪你提前交卷就为给周阴买个晚饭。

    高三晚上有晚自习，晚饭的时间短，沈无舟他们也不回去就在学校解决晚饭。

    等会一会下了课食堂就跟不要钱似的总抢，以前晚自习沈班长都是带头逃课的那个，现在只要能看到周阴，别是自习了，就是马克思主义他都是上赶着去听。

    所有人都发现沈班长变了，连张老师都在班上夸他终于像个班长了。

    苏母更是换着法的给他们补营养，什么考不上大学没关系，可别把身体搞坏了的话天天在耳边念，听得苏瑾辞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全天下父母都这么想，莘莘学子也不用熬夜点灯苦读了。

    沈无舟拉着苏瑾辞到校外的牛肉馆包了牛肉粉，还怕周阴吃不饱要了最大份的。

    看沈无舟这一头栽进去的模样，苏瑾辞忍不住了句：“你就没想过周阴的回应？”

    沈无舟一愣，“他已经回应了啊。”

    苏瑾辞：“你们俩好了？”

    沈无舟眨眨眼，“不是啊，刚刚我出教室的时候周阴还抬头看了我一眼呢。”

    苏瑾辞扶额：“……就这样？”

    沈无舟跟了愣头子似的一样一样数着：“升完国旗上楼的时候他会在楼梯口等我，考试的时候他会看一眼我的东西戴齐了么，我话的时候他写字的速度会放慢下来，我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时候他会一直盯着门口等我回来……”

    沈无舟正讲得有劲呢，还透着一丝丝的甜，结果被苏瑾辞不懂风情的断了，“停停停，就这样？”

    沈无舟点头：“是啊。”

    苏瑾辞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就没个承诺？”

    沈无舟反问：“要什么承诺？”

    苏瑾辞差点就把手上的牛肉粉往他脸上盖了，“傻啊，谈恋爱的时候不是都有承诺么？比如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苏瑾辞得极为认真，他为了他这个兄弟可算是把他知道的那点情情爱爱的事都拿出来了，结果沈无舟还笑，一个劲的乐，两个肩笑得抖啊抖的，苏瑾辞都怕他把手里的牛肉粉给甩出去了，“苏啊，你是从哪听来的这些啊。”

    苏瑾辞脸黑着，快步走了，沈无舟连忙跟上，也不笑了，他：“瑾辞，你不懂。”

    苏瑾辞不懂周阴的喜欢，以前他也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喜欢得可以那么默默无闻，他不要求回报，一心把他所有的都给了你，会担心你跟不上队伍，担心你马马虎虎忘带东西，担心你被老师叫过去臭骂，却不会开口，他只求能静静的在旁边看着你，以他的方式在你的生活里一点点渗透着。

    他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

    沈无舟不愿去解释周阴的喜欢，他自己知道就够了，也慢慢的明白，为喜欢的人付出是多么开心的事。

    苏瑾辞不懂，也懒得懂，摆摆手：“行行行，我不懂。”

    等他们走到教室，考试已经结束了，脑袋被掏空莘莘学子们正向有食物的地方前行进攻。

    周阴果然还在教室，不管做什么，他都是最后走的那一个，沈无舟和苏瑾辞去而复返并没有让周阴惊讶，提早交卷的时间足够他们吃一顿了。

    苏瑾辞没坐在自己座位上，很明智的挑了个离他们远远的座位，开牛肉粉，热气喷了出来，几片香菜飘在汤面上。

    忘了不加香菜了，苏瑾辞低声骂了句，然后拆了筷子准备吃的时候，往周阴他们的方向抬了下眼：“别问我吃的是什么，哥吃的是狗粮。”

    周阴：“……”

    沈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