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理他。”沈无舟摸了摸鼻子，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微低着头把两份牛肉粉摆上了桌，别人的桌子都是书堆得快赶上人那么高了，就沈无舟这一桌就放了几本书。

    沈无舟把那几本书扔进抽屉里，然后开了牛肉粉的包装，摆在了周阴那边，周阴还是背对着他，沈无舟低声喊了声：“周阴。”

    周阴合上了书，还是转了过来。

    沈无舟笑了笑，热气萦绕在脸上，大男生的笑容阳光开朗。

    沈无舟拆了一次性筷子递给周阴，周阴伸手接过的时候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日三餐，算是全给沈无舟包了。

    这算什么，沈无舟乐意着呢，看周阴吃东西比他自己吃都要香。

    周阴吃辣，但胃不好，沈无舟只给他加了一点点辣椒，自己的倒是一大坨的剁椒，拌在面里辣得两片嘴唇通红，看上去有点滑稽。

    周阴跟沈无舟认识将近三年，可在一起吃饭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沈无舟放肆随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沈无舟本来辣得直哈嘴，周阴突然这么一笑，他都忘了辣，直勾勾的看着周阴。

    周阴被他看得脸红，埋头吃面。

    苏瑾辞看着教室那边冒着大片粉红色泡泡，自己在这角落命苦的挑着香菜叶，这一对比实在有点感伤。

    沈无舟把碗里的花生米都挑到周阴碗里去，周阴不爱吃肉，倒是对花生米这一类玩意情有独钟。

    周阴低头吃着，紧紧握着筷子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沈无舟也不话，就这么看着他吃。

    最后还是周阴先开了口：“你考得怎样？”

    沈无舟连忙邀功似的狂点头，傻笑：“我全写完了。”完还不忘补一句：“多亏你教得好。”

    这憋足的讨好让两个人的之间的那种紧张气氛慢慢放松了下来。

    周阴低了头，一声的了一句：“噢。”

    再后来沈无舟扯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连苏瑾辞昨晚没刷牙的事都出来了，周阴只是安静听着，时不时会点个头或者几句话，这样的氛围竟让周阴有一种多年的默契的感觉。

    苏瑾辞在那边忍得牙痒痒，老子给你腾地方谈恋爱，nitama还拿我的丑事去讨好人家。

    这碗面算是终于吃完了，苏瑾辞一想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吃狗粮就觉得还不如参军呢。

    吃饱喝足的同学们又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原本安静和谐的教师一下充斥着太多杂乱的声音。

    自习课沈无舟跟徐亮换了座位，所有的班规在沈班长这都要个折扣。

    自习课上沈无舟表现得很乖，周阴让他看什么他就看什么，周阴写作业的时候沈无舟也不会去扰他。

    自习课下课，沈无舟就差要送周阴回宿舍了，自然而然被周阴给拒绝了，沈无舟摸摸鼻子也没坚持，这种平静的日子让沈无舟细水长流的感觉，无疑他是快乐的。

    “沈班长，咱们可以道回府了么？”苏瑾辞估计掐着嗓子问他，自行车他已经推出来了。

    沈无舟走过来，扶着车把，：“坐后面去。”

    苏瑾辞跟软蛇似的一溜烟就滑了下去。

    沈无舟长腿一迈，上了车，这都还没启程呢，苏瑾辞就听到沈无舟喊：“徐亮！”

    徐亮耳朵可尖着呢，校门口着灯，勉强看得清人影，走了过去，一看是班长大人，声音还有点颤：“班长……”

    沈无舟：“……”

    沈无舟就奇怪了，他以前是了徐亮还是拆了他老窝啊，每回徐亮看到他腿都得先抖两下。

    后面苏瑾辞长腿撑在地面上，一个劲的乐。

    徐亮大概也觉得不对，哆嗦的心问了句：“您找我有事？”

    沈无舟无可奈何的轻轻叹了口气，直奔主题：“你们宿舍还有位么？”

    徐亮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直接摔地上了：“您要住？”

    沈无舟直接承认：“我要住。”

    这一连苏瑾辞都有些惊讶了，可一想到徐亮好像是跟周阴一个宿舍的就明白了。

    徐亮脸上的害怕是掩盖不住的，沈无舟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下了车，朝徐亮走过去，在肩上拍了下，徐亮只能乖乖跟着他走。

    走到那棵榕树底下，树荫挡住了那一点微弱的光线，黑暗把人的脸庞刻画得更立体，更深刻。

    徐亮不敢抬头，黑暗中沈无舟眼神就像一只雄鹰在看着猎物，不容反抗。

    沈无舟直接挑明：“吧。”

    徐亮试着问了一句：“什么？”

    沈无舟半靠在榕树树桩上，腿倾斜着，眼睛一眯：“所有我不知道的。”

    沉沉一声，更像是命令。

    徐亮要是知道会是这样，死他都不会走这条路，脸色难看，在沈无舟逼迫的眼神下，终于开口：“你喝醉那天，周阴把你带回宿舍了。”

    沈无舟一愣：“哪天？”

    徐亮报了个日期，正是他重生前一天。

    徐亮继续：“那天宿管来检查了，周阴把你放在他床上盖着被子，自己躲在厕所里，刚好那天宿舍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怎么了，硬是在我们宿舍扯着人聊天。”

    沈无舟心一顿，脸色不再那么随意：“他聊了多久。”

    徐亮低了头，手在裤子上拽了一把，“差不多有两个时吧。”

    也就是周阴也在厕所里待了两个时。

    沈无舟一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他一句话都不出。

    徐亮：“那天你们不知道干嘛了，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身湿，周阴给你换了衣服，自己还没来得及换。”

    沈无舟沉沉闭上眼：“还有呢？”

    徐亮立马道：“没有了，我都了。”

    “你怕我，不是这件事。”

    黑夜里，少年靠在树干上，微微仰着头，眼垂着，听着徐亮一字一句的叙着，手越发握紧，手骨被握响，吓得徐亮不敢再继续讲下去。

    “我，班长我可以走了么？”

    沉沉一声：“嗯。”

    徐亮终于等到了沈无舟这句话，赶紧撒丫子跑了，这速度参加运动会都没问题。

    沈无舟没走，半靠在身后的榕树，粗糙的树皮隔着校服磕着少年的脊背，沈无舟反倒没知觉似的久久没吐出一句话。

    苏瑾辞在原地等了好一会，早就看到徐亮跟见了鬼似的跑了，沈无舟怎么还不过来。

    他把自行车的停车架踩下去，往榕树那边走，喊了两声沈无舟，没人答应，等走近了才看到跟石雕样的沈班长，配合着昏暗的灯光苏瑾辞差点没被吓死。

    “我艹，你能做个正常人么？”苏瑾辞一边拍着胸口叫骂一边往沈无舟那走过去。

    沈无舟低着头还是没反应，苏瑾辞一想到刚才徐亮刚刚慌慌忙忙走的样子，他该不会是为了谋权篡位把老沈给杀了吧。

    苏瑾辞吓得要往沈无舟脸上招呼两个耳光，沈无舟这才抬起了头，“我艹，nitama吓死老子了，我就徐亮没那个胆。”

    沈无舟眼睛乌亮，就这么看着苏瑾辞，还真有点像被遗弃的猫。

    苏瑾辞趣：“我跟你思考者不是这样做的。”

    苏瑾辞边边摆了个思考者的标准动作，“喏，看到没，是这样的，你那动作不标准，跟个生无可恋的二流子样的。”

    沈无舟居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踢他，这下苏瑾辞都快怀疑徐亮是不是给沈无舟下了什么蠱了。

    在苏瑾辞思想都飞到外太空去了的时候沈无舟终于开口了：“有烟么？”

    苏瑾辞一顿，神色严肃了一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在自己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才从兜里掏出了一盒万宝路。

    苏瑾辞给沈无舟拿了一根，沈无舟含住烟嘴半天没句话。

    苏瑾辞朝他翻了个白眼：“还要我给你点火？”

    完就把火机扔给了沈无舟，沈无舟倒是接得稳。

    噔的一声火光明亮，红色装的万宝路味很重，还有点涩，不如白色装的还带点花香，很多年没碰过这个味了，沈无舟细眯着眼，久违的味道把久违的心事都勾了起来。

    “咳咳。”

    烟入肺腑，沈无舟差点没缓过来。

    苏瑾辞连忙给他拍了拍背，“我艹，你不是吧，这都能咳上。”

    沈无舟咳了几声，眼角居然憋得通红，把苏瑾辞看愣了，他再清楚不过他这个兄弟了，沈无舟这是想哭。

    沈无舟抬手把苏瑾辞给他顺背的手推开了，香烟还夹在他指间，在黑暗中那点火星格外显眼，烟雾顺着空气飘渺，另一只手还紧紧攥成拳头。

    苏瑾辞这回真被他样子吓到了，当年他被他妈用烟头烫他舌头都没吭过一声，好多年都没过他这个样子了，“老沈，到底除了什么事！”

    语气坚定，他非得知道个为什么了。

    沈无舟又抽了一口，出来话吓得苏瑾辞一愣：“瑾辞，我把周阴给上了。”

    眼泪没憋住，顺着脸庞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