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掰
摔下悬崖的男人的确是曾锐。
他和曾鹏是同卵双胞胎, 彼此连dna数据都一模一样,但真见着本人, 区别还是很大的。
曾鹏身上精英的气质比较浓厚,举手投足间温厚有礼, 极具大家族教养出来的风范,而他弟弟曾锐则是不折不扣的纨绔,白皙的皮肤, 轻佻的发色,病歪歪的日夜颠倒过后的颓废双眼,无一不向人昭示, 这对双胞胎的巨大差异。
崖下的天际狭窄的如一柄利剑, 放眼向上,扑下来的竟是暴雪, 想看看离地面多远,根本不可能。
“靠,这雪什么时候停?”出声的人正是赵乐天,他身上没哪个地方是温的, 寒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他迅速往身后的洞里躲了躲。
这个避风的洞口里, 相比外面肆虐的风雪, 环境美好太多,至少地上是干燥的。
无数的石块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曾锐就躺在上面,人事不省, 隐隐的血腥味在洞里弥漫。
陈皖南被冻僵了,面部牵扯不出半点表情。
此刻,低温之下,手机全面罢工,连时间都判断不出来,更别求救。
况且,如果地面环境能允许上面人下来,陈皖南早自己行动往上爬了。他们是被困住了,上下不得。
“陈队,该你穿会儿外套了。”赵乐天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可怜的同志自己鼻涕都快冻下来了,还想着自家队长没衣服穿,从被困在这个洞里开始,就一直和陈皖南换着穿。
“自己穿着吧。”陈皖南冻麻木了,懒得折腾,他得着防止曾锐这子一命呜呼,好歹也是嫌疑人,冻死了,什么口供撬不出,只有不断的捏对方四肢,促进血液循环。
但这好像没用了。
他眉头一拧,“曾锐?”
毫无动静。
陈皖南立即用强光手电,刺激对方的眼球,还好,没那么死气。
曾锐比韩莹运气差远了,那女人在离地面一百多米的道上被随后赶下来救援的他们遇到,宾馆的机电工送人上去时,陈皖南和赵乐天继续下探寻找,才在大雪埋掉曾锐前,将人从一颗黑松树枝上扒拉下来。
曾锐额头受重创,豁口翻着,赵乐天撕下来的一块上衣布条正绑在上面,鲜血浸透了布条,情况十分不妙。
“你们怎么摔下来的,有人推你们吗?”陈皖南急切的想问出点蛛丝马迹,但显然,曾锐回答不了任何问题。
“陈队,你有没有听到声音?”赵乐天忽然问起。
“什么声音?”陈皖南心思一团乱麻的缠在案子上,恨不得掏出曾锐的舌头给活动起来回答问题,没注意到外面半点动静。
“有人下来了……”赵乐天确定自己没听错,这种恶劣环境下,缺什么想什么,他不可能听错,“救援队下来了!在我们低温致死前。”
黑漆漆的洞口,风雪呼啸。
二人听了半晌,终于从千篇一律的兽咆般的雪声中,听到一点点脚步踩踏雪地的深陷声,显然已到了洞口!
陈皖南手上的强光立即对准了洞口,而几乎同时赵乐天喜出望外的跳起,欢呼。
“终于来人了!”他天真的以为此刻下来的必定是救援队,也是,这种恶劣天气,历经千辛万苦下山的除了专业救援队,还有谁?
“曾锐——”而洞内出现的来人,却把赵乐天吓得倒退数步,就差没躲在陈皖南身后叫声爸爸救命——
陈皖南还是老姿势,浑身骨骼都被冻硬了似的,屈腿坐在满地石块上,他做不了表情,对来人表示欢迎,或者不屑,只不咸不淡的吐了两个字:“曾鹏。”
是的。
曾鹏。
他和曾锐一模一样的脸,在雪夜深山里,特别的瘆人,尤其曾鹏护弟心切,当冲进洞中的一刹那,看到唯一站着的两个人中没有自己弟弟,面色就大变了,继而才闻到血腥味,注意到地上躺着的那人似乎是曾锐。
他瞳仁忽地放大,与之前的犀利,在一秒内转换,速度过快,以至于他的面部表情特别扭曲,加上满身的风雪,连头发都白毛苍苍,赵乐天被吓倒是正常的,他以为是个野人,或者雪怪之类的。
“曾锐!”曾鹏没有和两名刑警招呼,第一时间急切的扑到弟弟身边,拿手指探他鼻息,很微弱,但活着,他颤抖的手腕,动作幅度了点,似乎终于放下一点心。
这兄弟二人感情不错啊。
赵乐天心里如是想着,不像八卦杂志报道的那样面和心不合,还是要眼见为实,他差点就相信了外面传的,因为兄弟间内讧,曾锐被逼到国外,多年不敢在国内冒头。以至于国内媒体快忘记曾家还有另一名继承人,车震的男主角也未加核实,直接就报道出是曾鹏所为。
陈皖南此时就像一根冰棍,露在外面的两手的皮肤,脆红一片,手电的强光偶尔照上去,像是某种血玉似的。
因而,他表情匮乏的,对曾鹏的动静没有丝毫评价。
赵乐天和对方聊起来。
“韩莹还好吗?”
“有点低温症,问题不大。”
“那宾馆里的人都知道出事了。嘉姐肯定很担心。你怎么下来的?我们刚才经过那个鲫鱼背似的路段,两面都是悬崖,差点出事故。只好停下来。”
“我没见到瞿嘉。”曾鹏提到瞿嘉时,停顿了几秒。
陈皖南闭目养神着,听到这话,睁开眼帘。
“韩莹被抬到宾馆后,我第一个下来的,当时大厅没几个人,瞿嘉不在里面,不过经理派了人去叫,她应该知道你们在底下了。”曾鹏背靠着山壁,不断给曾锐搓动着两手臂,话间,锐利的目光忽地掠过赵乐天,径直看向陈皖南,“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皖南似笑非笑动了下嘴角,可惜没成功,他脸皮真的被冻麻了,于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毫无破绽的眼,“令弟和你处事方式差别很大啊,有什么问题和警方事无巨细交代就行了,何必为了赵蕊蕊的死,吓得躲起来?现在害人害已,如果命不够硬,被冻死在这里,双胞胎可就剩你一个人了。”
曾鹏平静的笑了声,“陈队长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希望我弟弟死吗?”
“不希望吗?”陈皖南眯了眯眼帘,妈的,只剩这个表情可以做了。
“陈队,你先穿一会儿。”赵乐天不傻,体会到空气里对峙的火星味,立即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盖在陈皖南胸前,保存他身体的热量。
这个山洞里,大家情况都不好,哪有时间斗嘴。
“我们该研究,怎么在天亮之前上去?或者怎么在天亮之前,获得储存体内热量的食物?”赵乐天好心的看了眼地上的曾锐,继而对曾鹏道:“你下来之前,该带点急救用品,最起码保温的毯子要带一块儿吧,如果真是你弟弟,他坠崖肯定会受伤,被抬上去,身上总要盖一块的吧。”
陈皖南不屑嗤笑了声。
曾鹏面色尴尬,“没想那么多。”
“好的,那明天背曾锐上去的任务就是你的了。”
曾鹏对于毫无异议,然而,赵乐天其他的话等于是屁话,他积极的向曾鹏讨教,刚才到底怎么下来的,他们是否可以现在强行前进,人多力量大,不定天亮之前就能到达宾馆。在这里多呆一秒,就要被冻成人棍了。
做为户外探险的高阶爱好者,曾鹏有经验与身体素质,但背着一个人,从“鲫鱼背”路段上爬过去,绝对行不通。
“必须等天亮。”曾鹏的建议。
“天亮风雪也不停呢?救援队来的了吗?”赵乐天急坏了的声音。
陈皖南一言不发的磕着眼皮,似乎睡着了,但细看之下,他眉宇间拢的很深,是在全神戒备,如此严寒此刻都不算什么了,曾鹏来了,多了一个外人,他不得不加倍看紧曾锐,以防止对方遭遇不测。
旁边传来石块细响的动静,他立即睁开眼睛。
许是失温的太厉害,他反应远没有赵乐天活力,只靠在墙壁上,凝心似乎听到风雪之外,穿透天际的尖锐哨声。
“有人下来了……”陈皖南发白的唇瓣,这么讲出一句。
“是吗???”刚才能听到曾鹏下来动静的赵乐天,此时反而傻逼了,那哨声太远了,在暴风雪里摇摇欲坠,像是山涧里一缕疾风发出的怒吼罢了。
洞内,悄无声息。
全在细听。
哨声,一声声,响彻天际,这是越来越近了。
“救生哨。”曾鹏淡淡吐出三个字。
赵乐天面色大变,不敢相信,“专业,专业的救援队???”
“是不是救援队不敢,但肯定专业。”这是曾鹏的评价。
救生哨,拥有自己专属的语言。
短音,一秒内。长音,三秒以上。
要求支援,发三个短音;国际通用的SOS代码则是,三短三长三短。
而此刻,他们在洞中听到的哨声,不是求支援,也不是求救,而是一短两长的,要求前队等待的指令。
“请等等。”曾鹏浅显的翻译出来。
两支队伍,一旦行进距离过长时,随后而来的队伍便会吹起一短两长的哨声,告诉对方别再走了,无论你是前面有大好河山,还是被风雪雨阻,请与后队一齐到。
陈皖南勉力扯了下嘴角,果然专业。
那哨声越来越近,冲破风雪,像是千军万马而来,他事不关已闭上眼睛,猜着,后队人马来的是哪方人?
宾馆?
不可能,他下来时,那边就凑不出人了。
松阳派出所的弟兄们?
不会,如此风雪,他们连玉屏峰都上不了。
那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 一更!
瞿嘉牛逼坏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