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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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听胡绢劝, 吃亏在眼前。

    只是想下楼买个冰镇的大西瓜抗上去吃吃,爽爽肚子,没有想到碰到了钱多!

    钱多!她都已经忘记这个人了!

    钱多喊住她, 书勤还愣了好几愣,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想起, 这不就是大学同学钱多嘛!

    时至今日, 书勤已经不恨钱多了,也许是因为她现在太有钱了吧!书恩也过的这么好!姥姥也还在!哪里来的恨!

    所有的嫉妒愤怒都存在于同一阶层中,就像草会嫉妒另一株草比它高, 而不会嫉妒一棵大树比它高。

    因为高太多!嫉妒变成了敬仰!变成了敬畏!

    如今的书勤看钱多, 她就像一棵大树, 得尽很大努力的弯腰、低头,再低头,才能看得见他。

    但是钱多很容易的看见书勤, 他也不知道书勤已经变成了大树,毕竟书勤还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

    钱多挡住书勤的去路,劈头盖脸的质问:“你怎么这么没有常性!大学毕业签约的纺织厂辞就辞,还做个什么破房产中介!前段时间我去中介找你,人家你又辞职了。”

    -“毕业一年,你就辞了两份工作!你这么没有常性,一辈子能干成什么事?!”

    -“要做一行,爱一行!年轻时候吃点苦不怕什么,先苦后甜!我娘你这种年轻时候吃不了苦, 受不了屈,就知道享乐型的,以后老了就等着住夏天漏雨的房子,冬天喝西北风吧!”

    果然,应该听胡绢的在家里的沙发上躺尸,好运用光了,下楼买个瓜,都被平白无故,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

    书勤想:“大哥,你自己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就行了,我的人生,关你屁事!”

    但是书勤懒的废唾沫。

    讲也讲不通!夏虫不可语与冰!

    钱多还没有完呢:“我找了你这么久,你有没有良心?!跑那里去也不和我一声!”

    纳尼?

    “知道我找不到你,我娘也大老远的先坐了一天的驴车、又坐了一天的长途汽车、又坐了一天的火车,来H城,帮我来找你。”

    纳尼?书勤实在是搞不懂钱多奇怪的逻辑、奇怪的脑袋,钱多为什么要找她?为什么连他娘也不怕花钱了,坐火车来H城来找她?

    本来不想去回忆那个十年一梦,因为太惨,谁愿意自揭伤疤?现在不得已,书勤想了想梦里的情景,明白了:“噢,钱多,你妈来H城帮你抢我爸妈留下来的老房子吧!”

    这是钱多的娘自己的,在吃定了书勤之后,不怕原形毕露了,自己的:“要不是俺看H城房价实在是太高,俺们钱多钱不多,买不起城里房子,谁会娶你这个没爹没娘还带着拖油瓶的!”

    “拖油瓶”这三个字,就像针扎在书勤的脑子里,扎在书勤的心上,这段日子积攒了多少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了!

    那个十年一梦,书勤以为她自己忘了,却是在被锁在了心房的一角,此刻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爆发开了:刚毕业的她被钱多一直追求,钱多娘也跑到H城拼命的对她好,她年少无知也不知道这“好”背后藏着的是狼子野心,被感动了。钱多和他娘入住她家,渐渐的成了主人,暗地里欺负书恩,书恩辍学,在酒吧卖唱,被毒哑了嗓子;书恩的脸被影视公司看上,却不知道因为何故,又因祸上身,被堵在胡同里断了腿,划花了脸。而这时候,她正在毕业签约的那个纺织厂里,起早贪黑、加班加点、汗如雨下的挣钱。

    “啊!”负面情绪爆发,十年一梦重现,书勤举起刚买的大西瓜冲钱多砸了过去,西瓜爆开,红壤绿瓜皮的,其实砸的不疼,但是看起来很惨。

    哪里惨的过她的书恩!书勤眼睛往地上看,四下寻找能人的棍子,终于找到一根细棍,冲上去,对着钱多一阵猛抽!

    陆续有围观的人,书勤头脑已经不受控制,疯了,钱多也是怂,蹲在地上,抱着头,露出后背任书勤。

    只是一根树枝,没有杀伤力,但是之前的西瓜汁到处流,看起来好像他流了很多血似的,有人就报了警,书勤和钱多被请到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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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来是一个良好市民,不乱扔垃圾,不闯红灯,马路上捡了一分钱还想等等看有没有失主。人生第一次被请到警/局。

    果然,应该听胡绢的,运气用光,就应该在家安静的躺尸。

    但是,的好爽!

    心里舒畅了许多,像是开了心结。

    警/察一看那些血红血红的都是西瓜汁,并不是钱多流的血,再钱多也怕警/察,闹着要走,警/察让书勤找人来保她出去。

    书恩…没有到18岁。

    郑融…驻厂了。

    大舅二舅…怕被舅妈笑话,怕被姥姥知道。

    杨威…他知道了,华旦哥也就知道了。

    杨帆…他…

    书勤报了谢佳的名字和号码。

    半个时,云起来了,警/察把低头耷拉脑的书勤送出来。

    云起自出现,那表情,那神态,拽的不行。走出警/局,站在警/局前的大树下,脸上落着细细碎碎的阳光,他神经分裂似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上官书勤!他们你人了!他们的是不是真的?!”

    书勤低头不语。

    云起还笑:“哈哈哈哈,在“爱家”,当初汤盛业挤怼你,我也不待见你,你都温吞吞的像只青蛙,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敢人?”

    书勤:“你再笑,我连你都揍,信不信!”

    云起不信,挑衅:“哈哈哈哈,揍啊,来啊,在警局门口,你揍我啊!”

    书勤气的迈步往前走。

    云起又在后面跟:“对了,你给我一千万,哪里来的钱?”

    书勤只走不语。

    不义之财,无法向外人道也。

    “哎!我开车了!你用两条腿走,还是用我的四个轮子?”云起喊,书勤想想,她这段时间运气不好,快要忘了的钱多都能崩哒出来,别走着走着再被车撞了。

    就坐上了车。

    还记得第一次坐云起的车,那是书恩要去北京试镜《谋国》,云起开这这辆宝马送她姐弟去北京,还给她买了套贼啦贵的衣服,那衣服挺给她挣面儿的。

    书勤扭头看车窗玻璃外倒退的树木,已到秋日,南方的H城,落日并不缤纷。书勤了句:“云起…你…你其实不坏。”

    “谁我坏?!”

    “隔着好远的人你坏,隔着好近的人在肚子里你坏。”

    “哦,我坏的是不是没有我帅、没有我有钱、没有我智商高的羡慕嫉妒恨?”

    还是这么拽!书勤笑了,:“是!全世界的男人,比你帅的没有你有钱,比你有钱的没有你帅!”

    云起加了句:“智商高最重要!”

    “哈哈!”书勤被他拽拽的样子逗笑了。

    云起突然:“我这么帅,这么有钱,智商这么高,你喜欢不喜欢?”

    车内的空气顿时凝滞,今天果然不应该出来!若是之前不确定,但是从“云书府”和“书云府”就已经确定了,而他现在又是如此明确的问!

    书勤被问住。

    靠!她在迟疑?她迟疑个脑袋啊!当初见了他鹿乱撞连话都不好、智商降为零的人不是她吗?现在他“云书府”和“书云府”都建好了,她迟疑了!

    云起好气!气的一踩油门,车速就飙了起来!

    第一次追女孩子,不会追不到吧?!云起好气又好没有面子!

    书勤看旁边的建筑:“云起,停车,我到了!”

    云起确实耳聪目明,古人的聪明,脑袋反应快,手脚也快,一踩刹车,车稳稳的停住了,也有可能是豪车的性能好。

    书勤推车门,要下车。

    “哎!”云起想: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你喜欢不喜欢我?肯定喜欢我的吧!我这么帅、这么有钱、智商这么高!

    书勤:“你要不要上去坐坐?不过胡绢在。”

    那个冷冰冰的莫名其妙的针对他的女人?靠!还力大无穷!他不过!上次是偷袭取了胜。云起:“算了,我很忙的。”

    完,宝马车“哧溜”就窜了出去。

    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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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胡绢:“买个瓜这么久?”又看看她双手空空:“瓜呢?”

    瓜砸钱多身上,砸的稀巴烂了。

    书勤:“要么,我再下去买?”

    胡绢:“算了,再下去,就半夜回来了!”

    书勤再次躺沙发上,屋里还是放着仔细听、起鸡皮疙瘩的歌,“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

    之前她的日子确实冷啊雨啊的!杨帆的声音确实是暖呀暖呀的!

    靠!她都在想什么!

    书勤从沙发上翻坐而起,她不能接着躺尸了,躺下来身体倒是休息了,但是脑子里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乱其八糟的!

    书勤:“胡绢,这里淘宝店留给你了,我要去针织厂一趟。”

    去针织厂!离H城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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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针织厂,保安认得她的车,放行。

    自己的地盘开的就是肆意,开到以前朱总办公室门前才停车。敲门,郑融喊:“进。”

    屋里的一切还是维持朱总在的样子,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郑融,一个廖金凤。郑融坐着,坐在朱总以前的老板椅上;廖金凤也是坐着,坐在郑融旁边的一个椅子上。

    两个人挨在一起,在看一本笔记。

    书勤到来,廖金凤忙站起来了个招呼,知趣的走出去。

    靠,怎么搞的像是来捉/奸似的!

    郑融一脸的笑:“妹,还真被你对了,金凤这两年还真的写了一个笔记,我对着她这笔记下车间,事半功倍!”

    书勤去看金凤笔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书勤大学读了四年的纺织专业,她一看就看的出,金凤的笔记是块真金!不怕火炼的真金!

    她的字还挺好,有道是:字如其人,人如其字。

    字形可以练,找个好的帖子,特别是审美棒棒哒的古帖,就临帖。用米字格的纸临帖,不要贪速度和量,真正静下心来去临习,每日不间断的临帖。一段时间后,字的间架结构就完美了,字就漂亮了。

    但是字的精神难练,难临,难摹。

    字的精神与个人内在相一致,从字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理想和信念。

    看廖金凤的字,她的字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在呐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郑融这两天应该是完全被廖金凤征服了,在为廖金凤背书:“妹,要我,金凤的水平绝不是一个大专生的水平,金凤的智商绝不是一个大专生的智商。她们山里教育资源少,授课的老师水平就不怎么样,学生能考高分吗?”

    -“金凤高考是她们全县的状元!惊讶吧!她若是在H城,早就上清华北大了!”

    郑融在投诉一个大课题:教育资源不平等。

    影响教育资源的因素很多:地理位置,经济情况,政策影响等。

    东部发达省份为了吸引人才,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奖励政策,大量人才纷纷孔雀东南飞,人力资本流动形成马太效应,中西部欠发达地区人才更加匮乏。

    发达地区就平等吗?北京和上海的学生可以用更低的分数考上更好的学校。就是同一个城市还分公办、民办、农民工学校。

    平等是相对的,不平等是绝对的。

    想太多了,想太多了!郑融还在为金凤背书:“妹,金凤,其实她的哥哥姐姐都很聪明,就是没有遇到好老师,没有考上大学,走不出山里,埋没在了山里。”

    “这个…”书勤:“现在互联网发达了,名师教学都有视频,可以将视频整理一下,给山里的孩子看,起码教师资源就平等了。”

    “对!”郑融很是激动,要马上电话告诉金凤。

    他这么激动,书勤知道:丹娜可能玩完了!出局了!

    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难,隔层纱。”

    屁!

    丹娜剃头担子一头热,并没有将另一头的郑融变热。丹娜的热情,并没有温暖郑融冰冻的心。丹娜热情过了头,像是给树浇热水。

    浇死了。

    郑融躲着丹娜,但是起金凤来赞口不绝:“金凤太能干了!针织厂的所有工序她都懂,都能上手!和工人的关系又好。妹,我们就是将这个厂子交给金凤,她都能管好!”

    -“金凤是没有钱!要是她有钱,也买个厂子,那我们只能希望她是我们的朋友而不是对手了!”

    嗯?书勤心里一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金凤现在的能耐在针织厂,金凤现在的能耐在工业上,而这个社会,工业化的窗口正在悄然关上,现在是个机会,但是金凤没有钱抓不住。

    中国的阶层正在固化。

    以韩国举例,韩国资产超过10亿美元的富豪中,超过74%是通过继承财产来获得的。美国日本也基本类似,老欧洲更甚。

    传统行业,竞争格局已经稳定。

    中国还有一扇窗户:科技创业。例如马云,例如马化腾,例如雷军,例如刘强东,例如李彦宏。

    等金凤通过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奋,积累财富,有钱了,传统行业的大亨估计不会再允许新创业者的出现,凭借他们手里的资源要捏死一个后辈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寒门不是不能出贵子,但是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难!

    需要几代的积累。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第一。

    -“金凤她的智商是看哥哥姐姐的书启发的,他们大山里,书很少,她家里就两本书,都被翻的烂了,有的纸页残缺,她就猜,猜丢失的是什么内容。”

    又想到时候被上官岚抢去的书。书勤家里有一排墙的书柜,上官岚也叫她爸爸造了一排墙的书柜,里面满满登登的书,崭新崭新书,一页都没有翻过的书!

    强烈对比!

    上官岚闲置的,是廖金凤渴求的,求而不得的。

    中国大地,幅员辽阔,贫富差距巨大。在城市里的孩子,一家一个,宝贝的像公主、像王子,衣服穿不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求着孩子读书。山里的孩子为了读书,翻过几个山头,趟过几条溪!

    好书是伟大的天才留给人类的遗产,是开启智慧的钥匙,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书勤的脑子灵光一闪:她可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