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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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件事可以做:给贫困地区建图书馆!

    让想读书的孩子, 有书可以读!

    人的脑子是最重要的。鲁迅当年在日本仙台学医,有一天上课,教室里放映了一个片子, 有一个中国人被日本人砍头示众,许多围观的中国人,身体和日本人一样强壮, 可是个个无动于衷, 个个神情麻木。鲁迅深受震撼:如果思想不觉悟,只是治好了他身体的病,只不过是麻木不仁的看客!

    最应该改变的是人们的精神面貌!

    自此, 鲁迅弃医从文, 要用笔唤醒中国的老百姓。

    贫困山区的孩子一样, 相对于物质的贫困,最应该改变的是精神层面的贫困。让孩子们读到书,通过书看到外面精彩的世界, 就算不走出来,已经内心丰富的人生也是精彩的人生。

    对!给孩子们建图书馆!

    大分的话,分两步:一是买书,买好书,买适合儿童阅读的书,还要分年龄阶段,3-6岁,1-4年级,5-6年级, 初中,高中。

    二是和当地对接,当地政/府欢迎不欢迎?是建图书馆还是用当地的房子改造装修?有没有人来维持图书馆的运转?

    先把当地对接搞清楚吧。中国贫困的地方很多,她现在银行卡里躺着一千万,也许只能管几个乡,几个镇,杯水车薪,但是,只要能影响一个孩子也是好的。

    书勤看过一篇短文:退潮的海边,许多鱼滞留在沙滩上,眼看就要干涸而死,一个男孩沿着海边一条条的捡起,扔回海里。一名游客嘲笑:“别扔了,这么多的鱼,拾不过来的,再谁又在乎呢?”

    男孩没有停下,捡起一条鱼:“这条鱼在乎”。又捡起一条:“这条鱼也在乎。”

    郑融还在着廖金凤的能干,书勤:“哥,金凤现在忙吗?我想和她聊一聊。”

    “我电话叫她过来。”郑融着就拨号码,他不是从通讯录里找电话号码,他已经背过了金凤的号码,心动如斯!

    金凤来了,穿着一身工作服,是刚放下现场的活来的。确实像从大山里走出来姑娘,有着城里女孩子没有的水灵与纯朴,最重要的是能干。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草原上长大的丹娜就是热情与奔放。

    郑融让书勤做总经理的老板椅,自己陪着金凤并排坐着椅子。

    书勤直接问:“金凤,听你是来自山里的,哪个山?”

    金凤不卑不吭:“武濛山。”

    “五岭逶迤腾细浪,武濛磅礴走泥丸的武濛山?”

    金凤点头。

    哦,还是个革/命老区。

    武濛山是云贵高原上的主要山脉,是金沙江和北盘江的分水岭,贺龙大元帅在这边过一次著名的回旋战。

    这里群山起伏,谷深山陡,道路崎岖,没有办法储水,所以不能种水稻,只能在山坡上种土豆和玉米。

    地都是块块的,全靠人力操作,劳动效率差,一年人居收入只有三四百块钱。

    是挺穷的。书勤又问:“哪个省?那个市?”

    “州省,武濛市。”

    果然穷,穷的知名,全国文明的特困市。

    是集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远山区、贫困地区于一体,是贫困人口分布广、少数民族聚集多的连片特困地区。

    书勤:“我听郑融哥你时候特别爱看书,但是家里只有两本翻烂了的书,由此启发,想在你们山里或者有需要的地方,建些图书馆,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

    闻言,金凤低头沉默。

    这是好事,廖金凤好像并不愿意?

    金凤沉默了会儿,:“我两年都没有回家了,如果总经理您有时间,不妨跟我回去看看,考察完了再谈建图书馆的事。”

    内有隐情?

    书勤:“好。”

    ---

    回家,看郑锦、杨帆、书恩、李光都在帮忙,书勤都不好意思,她又要走了。

    还是胡绢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肯定是有啥不好的事要!”

    书勤只好了:要去州省的武濛市走一趟。

    杨帆看看胡绢,胡绢:“这么巧!杨…帆…刚刚还,要去武濛山出差,你们两个商量好的吧?!”

    书恩惊:“杨帆哥,你什么时候去武濛山?”

    杨帆:“刚才啊~”

    书恩挠挠脑袋,刚才难道他填快递单,填的太专心?

    杨帆对书勤:“一起啊~”

    “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不找个帮手?”胡绢:“你现在运气这么差!”

    胡绢指的帮手就是杨帆。

    但是书勤想:也是啊,我都去警/局走了一遭了,现在估计是骑自行车、车胎漏气,坐汽车、汽车没油,坐飞机、半途返回,估计就这待遇吧。

    那么再去请请杨威?

    ---

    人,所有的想象力,都来自于已有的认知。

    未进山之前,书勤也以为武濛山,穷则穷矣,但毕竟是青山绿水,挺养眼的吧!进山,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在毕节市租了一辆车,杨威开车,已经行驶了五六个时,山路弯弯,渐渐的进了大山的深处,才知,这里远比估计的要遥远的多、偏僻的多,贫穷的多。

    在山连着山,山环着山的地方,东一处,西一处,有许多破烂的房子,不遮风不挡雨的房子,摇摇欲坠的房子。在房前房后几块巴掌大的坡地上稀稀拉拉中着些玉米,长势也不太好。

    还有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光膀子、光脚的孩子,跑进跑出,有的,也有半大的。

    廖金凤:在山里,一家都有四五个孩子,越穷越生,计划生育也计划不到这里。

    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娱乐设施,为了省电天黑就睡觉。

    书勤:“他们不上学…?”

    国家九年义务教育…

    廖金凤苦笑:“都穷的吃不上饭了,哪里有心情送孩子上学?孩子自己在山里刨点吃的养活自己吧!再上学要走几里、十几里山路,路上万一摔了、磕了、残了,哪里看的起病?”

    所以金凤能考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大山里人,就是这么一代又一代人、一年复一年地走到了今天?

    若是再不读书,又这么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下去?

    廖金凤指路,一路上从车窗外看去,若是风景,真当不错!从旅游资源上来,不输云南。

    只是现在还未开发,交通不便,意识还未跟上。

    太阳落山之前,终于来到一座用山上的石头和土砌成的房子,石头缝里略透着风,三间房,外面还用树枝圈了一个院子。

    这应该算是一路上看到的最好的房子了!

    廖金凤:“到了,这就是我家。”

    书勤心:相对于当地,过的还不错呢!又想到:可能是因为廖金凤每个月往回寄钱才过得不错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哭喊声:“这是妹寄过来给娘看病的钱,你不能拿走去耍!”

    “看病?看什么病,还不是让你拿来假屁羊骚!”

    听起来是一男一女在争抢钱,还伴随着男女,女哭喊,廖金凤瞬间变了脸色,“唰”的一拉车门,跳下车,冲了进去。

    书勤一伙儿随后进屋,这个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屋里摆设极其简陋寒碜,屋里只有一张黑不溜秋、歪七扭八的四方木桌,桌子上几个裂缝的、豁了口的粗瓷碗。

    屋内三人,金凤正将一名女子护在身后,和一名男子对峙。

    男子看见金凤,眼中惊喜:“金凤,你怎么回来了?快,快,给我二十块钱,他们都等着我一起耍呢。”

    靠!耍钱!坐了飞机、坐了火车、又坐了一天的汽车,来到武濛山一间石头里漏风的屋子里,还是没有绕开耍钱!

    耍钱不分穷富,富的去妈港一把几十万、几百万的耍,穷的在山里几毛钱、几块钱的耍。

    通性就是输,输得倾家荡产,输的人性皆失。像眼前这位,书勤捋一捋人物关系,金凤对峙的应该是她哥叫铁头,护着的应该是她姐叫玉凤。

    铁头两年不见自己的亲妹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要二十块钱就耍。还有人性吗?

    金凤不去理铁头,问玉凤:“姐,咱娘呢?”

    玉凤:“咱娘在给附近修路的搬试块。”看妹妹一愣,解释:“家附近来了个修路的工程队,请人搬试块,他们叫试块,我看就是一块一块的水泥墩子…”

    金凤急了:“水泥墩子!娘这样的身体怎么去搬重物!”

    玉凤怯懦的:“工程队给钱多…”

    金凤拉着玉凤急着走:“走,带我去找娘!”

    一行人上车,玉凤指路,几分钟后,就看见一个满脸风霜的中老妇女在落日余辉中弯着腰搬石块,光线挺好,妇女脸也够苦,摄影师肯定喜欢。

    妇女走起来了,腿一瘸一瘸的,不远处一名中年男子坐在石头上磕瓜子,还吆喝着:“快点!我都饿了,玉凤那娃做好饭了吗?”

    玉凤一哆嗦,铁头在家翻出了她藏的钱要拿去耍,她和铁头抢钱了半个时,还没有做饭呐!想到这里,玉凤要往家里跑:“金凤,你去接娘,我回家做饭,做饭。”

    金凤一把抓住玉凤,冲着中老妇走过去,叫了一声“娘”,就泪流满面。

    中老妇身影一晃,她眼神不好使了,天黑了更看不太清了,看了好几眼,才看出:“呀!是我金凤回来了!”

    金凤扑到中老妇的怀里,喊着“娘”,痛哭!她以为自己在针织厂加班加点、省吃俭用,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娘就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还是在这里弯着腰搬石头!娘的腰不好了,一弯就疼,弯了再想直起来得用一个钟头!

    娘生了三个孩子,一个月子都没有做,身上落下了多少病!为了让她上学,挨了她爹的多少顿!

    中老妇用老树皮般的手摩挲着金凤,怕摸脸孩子不舒服,就摸金凤的后背:“金凤啊,哭啥呀,娘不好好的嘛!你回家信里怎么没有?娘好给你准备点你爱吃的。”

    金凤撩衣袖擦眼泪:“我是跟着同事-就是我们一起干活的人-的车回来的。”

    “哦哦哦,”中老妇往金凤身后看书勤杨帆杨威,要往这边走。

    书勤忙往前迎了几步,金凤介绍:“娘,这是我的老板,后面都是我老板的朋友。”

    金凤娘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还是怕自己手脏,不敢伸手,笑的满脸褶子:“俺家金凤请大老板多光照哈,等哈来我家吃饭,走走走,回家吃饭哈。”

    突然来访,回家估计也没有啥可吃的,书勤不想让金凤娘作难,特别后面还有一个嗑着瓜子、面色不善的金凤爹。

    书勤看杨帆,杨帆看工地:“这工程队我好像有熟人啊~”

    再一看:还真是挂着ZJ省工程队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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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帆果然在工程队有认识的人,当晚书勤杨帆杨威就在工程队休息,金凤回家。

    工程队的人都在山里过了半年多了,见从H城来了家乡人,都分外热情,还整了一桌子菜招待老乡。

    菜的卖相不好,但是口感极好,比五星级酒店的还好吃!

    有一盘熏腊肉,猪可能是山里跑的猪,柴火也是山里的柴火熏的,特别特别的好吃!

    书勤吃了一口,连连称赞。谁知道工程队的一脸苦笑,有一个嘴快的:“能不好吃嘛,做了一扇熏肉,被讹了一万!”

    什么?

    工程队的人:“就是过年的时候,食堂师傅大家伙儿累了一年了,犒劳犒劳我们,就要做熏肉。花高价买的猪肉,去树林里捡的柴火,被一个山妇看到了,她一直跟着,看我们把柴火点着了,就蹦出来,那树是她们家的,那柴火是她家的,被我们烧了,得赔两万!”

    -“我们当然不干!之前撞死一只鸡被讹过一万,什么电线从他们地上空架了被讹了一万,反正被各种理由讹钱!被想尽办法的讹钱。靠!烧点柴火,也要被讹两万?”

    -“我们这一次坚决不妥协,不给钱,山妇就回家叫了一家老来院子里静坐,静坐了一会儿就撒泼滚,破口大骂!”

    -“报警,警/察来了也没有用,还是劝我们给钱了事。后来找政/府,找村支书协调,从两万减到一万。那山妇才得意洋洋的拿着钱离开。”

    完,工程队的人叹了口气。这是被伤到心了。

    都这里穷,国家就政/策倾斜,国家出钱扶贫。

    国家想“要致富,先修路。” 就派人来修路,结果蛇不但不感激农夫,看到一个温暖的胸膛,上来就咬一口。农夫能不心凉吗?

    书勤也心凉了,再吃熏肉都不香了。怪不得她想往金凤家乡投钱,金凤沉默不语,原来是太了解家乡人了!

    “还有,这里也是怪了!正值壮年的男人一个一个都游手好闲,不是麻将就是吸DU,反倒是女的生孩子、做饭、干农活、零工养家。你看看我想招个工搬试块,一个月给两千块,叫了个男的,男的搬了两下就叫辛苦,回家喊腿瘸的、腰还直不起来的婆娘来搬,他就坐在那里嗑瓜子,等着。”

    瘸腿的、腰直不起来的、还干活的是金凤的娘,坐着的、磕瓜子的、等着的是金凤的爹,直值壮年、游手好闲、麻将的是金凤的哥。

    一方风土养一方人,这里的风土人情是怪!

    “唉!”工程队的人又叹气:“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深入了解之后,就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扶贫的事!不是修个路他们就能富的事儿!”

    -“这些人,没法治!”

    那就是要从精神上改变!这正是书勤要做的!书勤心道:还是我想的对!捐书,建图书馆,让这些人从脑子里改变。

    书勤:“唯一的希望,就是教育…”

    刚提了个头,工程队的人摇头:“希望学啊,政/府建的校舍啊,多了去了,这边孩子读书也不花钱,可没有几个愿意读书的,年纪,又偷又抢。”

    “三天两头的来偷东西,防不胜防,逮着他吧,还没等教育他呢,他倒是先破口大骂了!孩子没有办法逮起来,就是成人,报警,把他逮起来,过几天放出来,偷的更狠!”

    一屋子的人都摇头:“他们就没有好好读书,改变或改善命运的意识!”

    这一瓢冷水泼的书勤哇凉哇凉!

    还好,刚关上一扇大门,就开了一扇窗,一个工程队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不一样的,就是给我们半试块这个弯了腰就直不起来的老妇,她就不一样。”

    “她看我玩电脑,还腼腆的凑过来看,自豪的:她女儿也在城了,就在H城,也会玩电脑。”

    这是的金凤娘和金凤。

    “对!”另一个工程师:“对!对!也有坚信能把这批人救回来的,那个…那个谁…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