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迷弟
05迷弟
回到城里,李煦不顾身上的疲惫,先去庄园走了一遍,见大官员正在给灾民派发米粥,浓浓的米香飘荡在冷空气中,惹得李煦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李煦也不挑食,让人去打了一碗米粥给他,三下五除二就喝下肚。
实话,稀是真稀,米粒恐怕都数的清,但灾民嘛,你想吃饱是不太可能的,能不饿死就行了。
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李煦也想过以工代赈,召集这些灾民去干苦力,可余杭又不是他的封地,他还能自作主张把人拉去砌城墙吗?
当天夜里,乔安连夜把写好的策论摆在他面前,李煦诧异地接过,他以为这白脸会拖上两三天,没想到还挺主动。
一目十行的看完,李煦在其中也看到了“以工代赈”这样的提议,另外还有几条是关于病人隔离开来单独医治的建议,的头头是道,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很好。”他夸赞道,然后提笔删掉了几条不切实际的内容,又把他以工代赈的内容细化一番,交还给他:“你才智不俗,有眼界有思想,就缺了点胆量,若是家里有关系可走,让他们帮你谋个县令的职,好好大展身,以后前途无量。”
谁都喜欢被夸,乔安还以为自己写的东西会被顺王批判的一无是处,因为这些观点,他很早以前就和自己的恩师提过,后来也和乔瑞提过,都没被采用,没想到最懂他的人竟然是顺王。
乔安情绪复杂,对李煦的感观好了许多,“多谢王爷提点,下官知道该如何行事了,今日听闻殿下买了许多粮食回来,下官对此深感佩服,之前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多多谅解。”
那点事李煦根本没放在心上,而且也是他脸皮厚才能弄来这些粮食,换成原主就未必了。
“但还有一事,臣不吐不快。”
“吧。”
“关于万大人臣听您和他有私交,但臣以为,您不可尽信于他。”
李煦来了兴致,问他:“此话怎讲?”
“下官也不好,但乔瑞是万大人的妻弟,他能行刺王爷,万大人肯定是知道的。”
“哦,他们还有这层关系?”李煦没怎么查过乔瑞这个人,在他眼里,乔瑞早就是个死人了。
乔安把两人的关系详细了,为了让李煦防备着万春林,他甚至:“我与乔瑞是同族叔侄,但我早被除族,与母亲一同被赶出了乔家,所以臣不是故意欺骗您的。”
李煦听完对他更赞赏了,“那你竟然还能在乔瑞下活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乔安尴尬地解释:“我与母亲出走时年纪还,乔瑞又常年在外,并不知道我。”
天下同名的人太多了,何况两人只是同姓,乔安只是编造了个理由就把乔瑞糊弄过去了。
李煦对他很是欣赏,想拉拢他,就试探着问:“乔大人可愿意去南越发展?”
乔安愣住了,表情有些古怪,他:“我与母亲曾在南越生活了十年,回去自然是可以的,但这也不由得下官自己做主。”他一个县丞,要去哪里都是上头了算。
李煦更是惊喜不已,他这一路走来,难得遇到一个雷阳是南越人,这乔安还是第二个。
“那你告诉本王一些南越的事情吗?”他不是信不过雷阳,只是雷阳是雷家人,看事情的态度肯定和乔安不同。
乔安看了看屋里的漏壶,为难地:“天色已晚,您看”
才晚上八点而已,李煦一点也不觉得晚,“本王与乔弟相见如故,不如秉烛夜谈?”
乔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反驳道:“殿下叫我名字即可,下官今年二十又三了。”
“呵呵,那真是没看出来。”李煦着重打听寇家的情况,他对寇家很忌惮,那可是南越的地头蛇,他重点要攻略的对象,他在南越是当王还是当虫就全看寇家配不配合了。
本以为乔安会些寇家的坏话,没想到李煦一提起寇家,乔安的眼睛就亮了,滔滔不绝地吐出一连串赞美之词,简直把寇骁形容成天神降临。
“寇将军年纪虽幼,但果敢聪慧,武功高强,曾以一人之力灭了一个部落,解救了好几百人,他每回带兵出征,都能得胜而归,是南越的不败之神。”
李煦听完想哭,让他攻略个人还行,让他攻略个神,难度系数太大了,看来,他到南越后还得给这位寇将军拜码头啊,不知道这位神会不会容许自己在他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可怜他一个封王,竟然还要看地头蛇的脸色,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哟。
“那他可有什么喜好之物?”
乔安脸微微发红,“这岂是我一个人物能得知的,而且下官离开南越时,寇将军才掌权不久,外头知道他消息的人不多,王爷如果是想用金银之物讨好寇将军,必是行不通的。”
谈到约半个时,李煦就把人赶走了,没别的,这乔安简直就是寇骁的迷弟,句句不离寇将军如何如何,要不是知道他家里有妻有子,他都要以为乔安暗恋寇骁了。
风平浪静地过了五天,灾民们在城里安顿好了,被拦在城外的人虽然不甘心,但在士兵的压制下也没闹出大事来,而且他们在城外有吃有喝,还有医匠给他们看病,只要病好了就能进城。
第六天,一大早守卫就来汇报万春林到了,同时还带来了十车的粮食,是来赈灾的。
李煦对此不置可否,他“买”来的粮食随便一家都不止十车,这十车粮摆明了是做面子用的。
而且这区区十车粮食,万春林就带了一万府军来,也不知道是护送粮食还是护送他自己的。
双方再次见面,场面有些滑稽,李煦这边不仅杀了他的妻弟乔瑞,还杀光了他送的侍从,万春林那边早得到了消息,却要完全当做不知道。
可想而知,这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脸色有多好看,李煦作为得胜方,非常大方地:“万大人啊,你来的真是时候,本王正愁眉不展呢。”
万春林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不知殿下有何忧心之事?”
“还不是那该死的乔瑞,也不知他背后受谁指使,竟敢行刺本王,他人虽然死了,可这案子没结啊,本王连觉都不敢睡了,深怕有人来行刺,还好万大人来了,还带来一万府兵来,本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王爷,不知那乔瑞的尸首在何处?”
“咦?尸首?”李煦表示不知,他找来林钊,当面问道:“林统领,那乔瑞的尸首可还留着?”
林钊瞥了万春林一眼,不咸不淡地回答:“那乔瑞被砍了脑袋,后来不知何时来了条野狗,把他的脑袋叼走了,末将见此,只好把他的尸体烧了,埋在了他家后花园里。”
李煦见万春林想发火又不敢的样子,憋着笑:“此事就交给万大人处理了。”
“这”万春林握了握拳头,忍不住替妻弟辩解了一句:“会不会是误会?乔县令向来胆子,怎敢做出这种事?”
“万大人看走眼了,这乔瑞胆子一点不,光是从他家里查抄出来的粮食和金银就足以证明一切,一定是有人花重金收买了他,万大人你重点查一查他的钱财都来自哪里,线索也就有了。”
李煦不等对方接话,继续:“若他背后主谋只欲在行刺本王倒也罢了,怕就怕,他背后之人心怀不轨,想颠覆我大燕王朝!”
“这不可能!”万春林吓了一跳,怎么就扯到谋反上去了?
要知道韩家造反一事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朝廷上下人人自危,稍不甚就被抄家灭族,这种时候,要是有人上奏弹劾乔瑞谋反,皇帝肯定会疑心的。
李煦一掌拍在桌上,狠狠地:“怎么不可能?本王乃皇子,又是圣上亲封的南越王,总管南越一切事物,南越乃大燕边界,乔瑞行刺本王,定然是与海贼勾结,欲乱我南越,再一步步图谋大燕江山。
此事本王已经上奏给父皇,相信不用多久就有旨意下来,万大人若是能在圣旨下达前把案子结了,父皇定然对你刮目相看!”
完这些,李煦诧异地问:“万大人,你很热?怎么大冬天的还出了一脑门的汗?”
“是有些热,呵呵微臣体热,呵呵”
李煦心里笑开了花,这姓万的一看就不是个胆子大的,偏偏心思多,不吓吓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些天的遭遇。
“哎,还有一事,本王要给万大人陪个不是,万大人送给本王的那些人也遭遇了不测,当时乔瑞安排他们住在后院,可他心思歹毒,竟然一把火烧了后院,连人带院子烧成了灰烬。”李煦脸上露出哀痛的表情,仿佛死去的那几个是他亲人。
万林春表情扭曲起来,声音沙哑地:“不过是一群命贱的下人,殿下不必过于忧伤。”
能被万春林派到李煦身边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侍从,这些人不仅对他忠心耿耿,而且是从培养起来的死士,本想路上发难,却被顺王先一步解决了。
他才是真的心痛啊。
李煦欣赏了一下他精彩的表情,又抛出一颗炸弹,“另外,因要安置灾民,城中粮食储备不足,本王又身无分文,只好借万大人的名义向本地乡绅购置了一批粮食,欠条都写下了,万大人有空派人把钱送去吧。”
李煦完,刘树立即送了个木匣子来,里头装着李煦以他名义写的欠条,足足有十几张,加起来竟然有数万两。
万春林一瞧见那个木匣子就抖了一下,这匣子本来是从他这里出去的,经由乔瑞的送到了李煦上,没想到顺王把里头的东西收了却把木匣子还给了他,并且还附赠了一大笔债务。
虽然扬州府不穷,财政上不缺这几万两银,可万春林心里憋屈啊,这口气是咽不下去了。
李煦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舒爽了,他一点都不怕万春林不认账,他买粮的那几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只是一家,不定万春林还敢赖一赖,十几家联起来,他也是要顾忌一下的。
而且李煦都想好了,一旦万春林有赖账的苗头,立即让人宣传出去,到时候,舆论的压力压下来,他不还也得还,除非他不顾自己的名声。
李煦并不想和万春林撕破脸,气也出了,就准备离开余杭了。
万春林这回没有百般挽留,但意思性地问了他一句:“王爷不如等这批灾民的事情了结了再出发,毕竟您才是赈灾的主事人,您这一走,我们可就没了主心骨了。”
李煦知道他的潜台词是自己越俎代庖,而且他确实干了几件先斩后奏的事,如果皇帝怪罪下来,他留在这里反而遭罪。
“之前是万大人不在,这余杭没个主事的,本王才不得不站出来,现在万大人来了,自然由你全权做主。”
万春林能什么呢,如果是他在,肯定不可能用自己的名义写下数万两的欠条,更不可能把一群灾民当老爷似的伺候着,他们何德何能?
他试探着问李煦:“余杭的新县令一时半刻也上任不了,不知道殿下可有推荐的人选可以代为管理?”
李煦摇头,“我对这儿的官员不熟,万大人自己做主就行了,不过嘛,有个人你还就不用考虑了。”
“谁?”
“那个叫乔安的县丞,呵,年纪轻轻,见识浅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对本王不敬,实在不堪大用,而且本王觉得他和乔瑞有关系,万大人可要提防着点他。”
万春林心中一喜,面上乖乖地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等他知道李煦当初派了其余官员帮忙赈灾,却独独让乔安回家写文章,就更加确定代理县令的人选了。
等他召见了乔安,见他不太奉承自己,冷言冷语的,换做以前,这种人早被他打发了,但一想到他连顺王也敢得罪,心里就多了几分好感,选他做县令,算是给自己出口恶气。
059山林遇险
李煦心情舒畅地上路,出了余杭的地界,再往南真是一片荒凉,有时候走上两天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四处冷清的可怕。
而且道路条件是真的非常差,有时候走着走着会发现没路可走了,要不是雷阳记性好,让下人把路上的杂草除了,他们可能连方向都分不清。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古往今来的至理名言,李煦要想发展南越的经济,这路就必须修起来,否则他以后生产出来的好东西运不出去也是白搭。
“早知道就把那群灾民引到南越去,扬州府不缺人,咱们缺啊。”李煦后悔地。
雷阳听着也叹了口气:“南越确实人口不丰,这些年,寇将军一点一点地消灭躲在山里各自为政的部落,才让人口多了些。”
李煦听他提起寇骁,下意识地问道:“寇将军可有娶妻生子?”他心里阴暗地想:要是这位战死沙场,那他的麻烦就自动解除了。
不过要上哪再找个那么厉害的人替代他也是个问题。
雷阳愣了下,回答:“没有吧,某离开闽州时未曾听,这大半年过去了,也不知他定亲了没。”
李煦口不对心地恭维了一句:“寇将军如此人才,在南越怕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女子吧?”
雷阳的眼睛朝马车里的公主瞄了瞄,心想:顺王该不会是想招寇将军为婿吧?虽然公主年纪,但身份贵重,且脾气好,长得好,如果寇将军等得,那也不为一桩美事。
起来,很多任的南越封王都有过把自己女儿嫁到寇家的经历,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寇家依旧是那个寇家。
“寇将军不拘节,大概不是那般挑剔的人吧?”
听他这么,李煦以为那寇骁就是个风流成性的男人,想想此时的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李煦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猜测,那寇骁虽然没成亲,但家里的妾不定都一箩筐了。
以李煦现在的身份,要建个后宫都不难,不过他完全没这个念头,人的心只有一颗,要爱也只能爱一个,娶那么多回来不是自找麻烦么?
冬日的山林阴冷的可怕,李煦一行人在这座山里走了三天了,为了不迷路,他们不敢走快,加上阴冷昏暗的环境,大家的心情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李煦的马车已经弃了,改为骑马,为了这一天,他花了不少功夫学骑马,就连公主也配了一匹马驹,反正队伍走得慢,不怕出问题。
队伍走走停停,有时候刚下山没走两天又要翻越另外一座山,群山环绕,简直要哭死一群北方来的大老爷们。
李煦虽然是南方人,但他那个年代交通便利,飞高铁那都是想去哪就去哪的,哪里像现在这样,明明近在眼前的地方,他们可能走两天都还没走到。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南越境内了。”这话一传开,大家都忍不住欢呼雀跃了,不过雷阳还有一句话没,“大家别高兴的太早,这山可不是之前那样的山,它不仅高,而且路陡,马驮着人是上不去的,而且这山里有几个势力比较大的部落,他们常常会袭击过往的行人。”
李煦抬头望着那看不见尾巴的山脉问:“寇将军还没把这山里的土著收服吗?”
“此山离闽州太远,寇将军还顾不上吧。”
李煦又吐槽道:“就没人想过要把这路修一修?”
雷阳连忙解释:“此山乃南越的屏障,若是路通了,南越可就”
李煦一点不赞同这样的观点,“闭关锁国是没有前途的,要想民富兵强,就必须发展经济,要想发展经济,就必须与外面通商,要想通商,就必须修路。”
雷阳品味了一下这番话,顿悟道:“殿下真乃治国之才,南越有如此明主,不愁富不起来。”
“别恭维我,道理起来简单,要做到可就难了,光是修路这一条,就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这还是在当地政府极度配合的前提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难!
雷阳常年在外经商,吃够了这条路的苦头,如果能有条平坦的官路通往南越,他肯定是第一个收益的人。
就这么在山里走了两个月,李煦一行人疲惫不堪,一个个都瘦了一大圈,他们带来的粮食也吃光了,这几天都靠在山里打猎采集为生,更糟糕的是,队伍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人已经药石无灵,只能数着日子过了。
山里湿气重,久不见阳光,一旦生病就很难好,李煦已经提前准备了很多药材,还是捉襟见肘,而且有些病症稀奇古怪,严医正也不知该怎么医治。
严医正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这一路都是用药吊着一口气,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孜不倦地给病人诊治,所有人都对他敬佩不已,一路上也是轮流背着他赶路。
严琛经常偷偷躲起来哭,但哭也没用,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每天跟在严医正身边学习,恨不得把他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这天,天气糟糕透顶,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雨,山里开始弥散着浓雾,他们不仅看不清路,连方向也辨别不了。
“不走了,就在这休息一天吧,等雾散了再走。”李煦吩咐道。
林钊走了过来,两人只有站在很近才能看清对方,他:“我带些人去打猎吧,没有食物了。”
“太危险了。”李煦不想同意,但这么多人要吃饭,饿肚子肯定是不行的。
“不走远,就在附近找找。”
李煦叹气,“那林统领心些,记得在经过的地方做上记号,免得迷路,要是有危险,就吹响号角,我们听到了会找过去。”
林钊知道他是真心担心大家,这一路,李煦不仅和大家同吃同住,而且一句怨言都没有,让林钊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他真想回去禀告皇上,像顺王如此优秀的皇子,不做储君太可惜了。
“末将明白。”林钊点了五十个羽林军一同出去,这一去就是大半天。
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分批出去了,打猎的人没有回来,队伍里也没有食物,大家只能饿肚子等着。
李煦自己饿一天是没事,但他舍不得公主饿肚子,“本王记得这附近有长蘑菇,派人去采些来吧。”
雷阳忙拦住他,:“王爷,蘑菇很多都有剧毒,吃不得啊。”
南方的很多种蘑菇北方是没有见过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雷阳从在南越长大,曾见过吃毒蘑菇毒死的人,自然也不敢轻易尝试。
但李煦不同,他时候每年都会上山采蘑菇,这种野生的蘑菇拿到城里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但冬天不是蘑菇最多的季节,他也不敢保证能采到能吃的蘑菇。
“没事,我认识几种,先采回来看看。”
刘树带了几个人在营地附近转了一圈,回来时提了三个竹筐,里头装满了各种蘑菇。
李煦让他把蘑菇倒在地上,把自己认识的捡出来,凡是没见过的统统扔掉,幸运的是,有一大半都是能吃的,而且还有半框的木耳,算是意外之喜。
当然,这点食物对几百人来杯水车薪,李煦让人把这些蘑菇煮成汤,好歹能吃口热汤暖暖身子。
快到傍晚的时候,李煦等不下去了,准备派人出去寻找林钊他们,这山里的夜晚太危险了,不仅温度低,还有野兽出没,他们有时候没食物了,就靠捕杀夜里偷袭他们的野兽过日子。
就在大家准备出发时,林钊回来了,他带了五十羽林军出去,回来时却明显少了一半。
李煦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道:“出了何事?”
林钊铁青着脸,告诉大家:“午时,我们遇到了一群野人,双方交过,我们虽然胜了,但有几个人受了伤,还有一部分人在原地看着那群野人,我怕王爷担心,就先回来报信。”
“离的远吗?”
“不远。”
“他们有多少人,可有在附近看到他们的村落?”
“被末将逮住的有十余人,没有见到人类居住的房屋。”
“他们使用何种武器?”
“是木棍和长矛,还有几把弓箭。”
李煦问完问题,片刻不敢耽搁,“走,一起去看看,大家别散开,也不知道他们部落有多少人,而且他们熟悉地形,咱们两眼一摸黑,别轻敌了。”
林钊之前是不以为然的,听李煦这也紧张起来,留守在那的羽林军只有二十人,确实不够保险。
好在李煦之前就让人打包好了东西,随时都能出发,队伍在深山中无法形成防御的队阵,只能一个个跟在林统领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都跟紧些,千万别走散了。”李煦叮嘱道。
雷阳越走心越慌,提醒李煦道:“王爷,已经偏离原本的路线了,若是走太远,在下也不知能否找到回来的路。”
“再吧。”李煦总不能放着那二十几个羽林军不管。
走了约半刻钟后,林钊发现自己走错路了,明明他是沿着之前的方向走,可入眼的植物并不熟悉,而且树上也没有他留下的记号。
他赶紧把事情告诉李煦,李煦沉吟一会儿,:“往回走,走到能找到记号的地方为止。”
他们不能在山林里漫无目的的寻找,方向一旦错了,可能越走越远。
好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记号,这次林钊不敢再相信记忆和直觉了,全凭着之前留下的记号找回去。
快到目的地时,林钊和贺遵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一个给羽林军们发出停止前进的令,一个迅速挡在李煦身前,戒备地看着前方。
李煦没敢出声,这种时候,再傻也知道前方有情况。
他指了指雷阳,让他和他的人走上前来,然后压低声音问:“他们可听得懂官话。”
雷阳苦笑:“殿下高看他们了,别是官话,就是在下的方言他们也未必能听懂。”
这些盘踞在深山老林里的部族,很多都不和外面往来,自给自足,所以都有自己独有的语言和文字,这样的人一旦不想跟你交流,你死了都没用。
难怪南越这边一直贫穷落后,光是要统一语言和文字这一点就千难万难。
李煦摒除了和对方交流的想法,直接告诉林钊:“不用等了,先一轮弓箭射过去,死伤不论,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这里已经是李煦的封地范围,他的话就等同于圣旨,林钊没有了顾忌自然放开脚,对付这些不通教化的蛮夷,他自认为还是有胜算的。
一支支利箭破空飞去,在进山之前,他们就演练过,要想在山林里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弓箭至关重要,这山林里多的是能藏人的地方,茂密的树枝树叶,茂盛的杂草丛,甚至粗壮的树干背后,要想看到人再射击太难了,不如无差别的一通瞒射。
只要能射中一个敌人,就不信他们露不出马脚。
雾依然很大,有武功的人现在都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那一波弓箭大多插进了树枝树干,部分射进了土里,但他们依稀还是听到了惨叫声。
只是不知为何,这惨叫声有些模糊,而且有些遥远,按理,他们的射程并不远。
“十人一组,心摸过去。”
羽林军迅速动起来,一个个压低身体,持兵器轻声超前推进,李煦位于队伍的中央,前有贺遵护着,后有贾平殿后,他把公主紧紧地抱在怀里,裹上一层厚厚的皮衣,跟着队伍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破空声袭来,早有准备的羽林军立即挥刀将利器斩落,众人屏息,发现竟然没有下文,诧异极了。
“这是打算玩捉迷藏么?”李煦发愁地皱起眉头,他不怕这些土著又凶又狠,他怕他们有文化。
一旦他们懂得利用地形和时间来拖住他们,打游击战,那羽林军的几百人可真不是对。
李煦不敢让他们拖下去,天已经黑下来了,夜里只会对他们更不利。
他提高音量:“朝他们喊,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骂也要把他们骂出来。”
众人于是喊起了训练时的口号,嘹亮的声音加上山林回响,使得大山都震了三震,李煦见自己人气势不错,让他们再接再厉,同时让人加快速度搜索。
“快看,这里有血迹。”叶长青摘下一片叶子,递给林钊。
血液还是新鲜的,显然的刚才才流下的,就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
“他们如果撤退肯定是往回走,沿着血迹找。”
叶长青在这方面有些天赋,特意跟老兵学过,由他领头,沿着血迹的方向摸过去。
他们这边速度一快起来,对方想再隐藏身形就不容易了,李煦终于见到了对方的身影。
难怪林钊叫他们野人,在李煦眼里,这些人确实和野人无异,大冬天的竟然全都光着身子,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了块兽皮,皮肤深褐色,脸色涂着乱七八糟的彩绘,头发凌乱披散,快速跑起来的时候竟然是脚并用的,速度如同猎豹般矫捷。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刘树声问道。
李煦没空话,这些土著常年住在深山里,与野兽为伍,不仅身敏捷而且力气很大,别看羽林军个个经历过训练,身不凡,遇到这样的对也有些棘。
大家的射箭水平一般,很难射中急速奔跑中的对,要想近身作战,对方却不给他们会。
“之前羁押他们的地方在哪?离这儿远吗?”李煦问林钊。
林钊看看前后左右,无奈地摇摇头,“到处都一样的,末将也无从辨认方向,得先找到有记号的树。”
“那先别追了,试着往羁押他们的地方找去,希望他们还在那。”李煦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人的安危,这些野人只要不对他们造成生命威胁,他也没兴趣杀过去。
林钊看这情形就知道那二十个属下凶多吉少,等带着大家赶过去,果然没看到自己人的身影,地上连根麻绳都没有留下,只有被压倒的杂草和一地凌乱的脚印证明这里有人驻扎过。
林钊在附近找到了羽林军留下的记号,他有些犹豫,去找人的危险性肯定很大,他不能带着顺王去冒险。
可让他不去救人,林钊心里又过不了这个坎。
李煦似乎看出他的为难,斩钉截铁地:“既然没见到他们的尸首,明他们是活着被带走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一定要救。”
“末将还是先送王爷出山吧?”
“这山可不是一两天能走得出去的,可他们等得了一两天吗?”李煦冷声吩咐:“都别傻愣着,快追,把严医正之前配置的药丸都服用一粒,若是有身体不适的,提前,别勉强,以自身安全为重。”
众人大声应诺,然后加快速度在山林里奔跑起来。
天很快就全黑了,密林中连一点光亮都没有,真正的伸不见五指。
李煦让人点起了火把,虽然这样目标会很大,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他们的部落不可能离的很远,否则没那么快把人带走,部落周围肯定会有生活过的痕迹,大家仔细些。”
“诺。”
羽林军没有过在山林里作战的经验,反倒是雷阳带的护卫更有经验些,从森林里歪倒的树枝以及地上的脚印慢慢找到了目的地。
作者闲话: 九千字
060脱险
快要靠近部落的时候,林钊朝后方:“嘘把火把都灭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李煦挤到他身边问。
“应该没有,没发现埋伏。”
“快看,那边有火光,好像人声也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雷阳指着远处的光亮。
贺遵自动请缨,“属下过去看看。”不等李煦拦他,他已经像只夜猫窜了出去,眨眼就失去踪影。
雷阳夸赞道:“穆侍卫的轻功很了得呀。”
林钊想起那个人,在心里点点头,当初太子身边的侍卫首领是经过无数考验和比试选出来的,单论武功,自己都不如贺遵。
李煦眼神一闪,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和寇将军比如何?”
“这”雷阳表情僵了僵,假笑道:“这个某还真不知道,某没见过寇将军动过武。”
李煦压根不信他的话,不过他不也就算了,等他到了闽州,见到人自然就知道了。
没多久,贺遵就回来了,压抑着愤怒:“属下听不懂他们的话,见到那二十个羽林军被绑在柱子上,周边围着一堆木柴,似乎是要点火烧死他们。”
李煦心头一惊,正要话就听雷阳急促地:“穆侍卫可有见到他们的图腾?”
“什么是图腾?”
雷阳舞足蹈地比划道:“就是刻在柱子上的图案,也许会是种动物或者是奇怪的人。”
贺遵想了想,:“柱子上是有刻画着鹰一样的鸟类,但又不太像。”
“糟了!”雷阳焦急地告诉李煦:“我听过这个部落,当初我雷家有一支商队就是被他们抓走了,听他们抓到人后都会将人烤熟,一半献给他们的上神,一半就他们自己吃了。”
周围不少人捂着胃呕吐起来,李煦听了胃也反酸,他皱着眉头问:“这消息可靠吗?是人亲眼见到的?”以讹传讹这种事李煦见的多了,不能因为人家是土著就以为他们会吃人。
很多时候,双方的矛盾是因为语言不通造成的,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们排外,认为外面的人都是敌人。
“这倒是没有,雷某也是听人的。”
李煦也顾不上找答案,不管这些土著是想烧死羽林军还是想烤熟了吃肉,他都是要阻止的。
他问贺遵:“他们大概多少人?”
“人数应该在五百左右,其中一半是青壮年,其他是女人和孩子,老人很少见。”
李煦仔细想了想,“可有看到他们的首领?”
“不知哪个才是。”贺遵摇头。
“首领嘛,一般都是穿的最多或者头上装饰最多的那个。”里可能还有个骷髅头杖,这是李煦根据印象找出的共同点。
“还真有个男人比较特殊,是唯一一个穿着布衫的人,从头到脚都裹着黑袍,脸上还画了鬼谱面具。”
“那是他们部落的祭司。”雷阳。
李煦望了一眼火光的地方,“那就好办了,贺遵,你过会儿趁乱活捉那个祭司,我们试试能不能交换人质。”
雷阳激动地:“肯定没问题,祭司是部落最有权利最重要的人,他们肯定不敢无视他的生死。”
李煦没敢贸然行动,他让大家先找一找有没有能当盾牌的东西,对方显然有弓箭,没有盾牌掩护伤亡会很大。
一开始他们割了厚厚的树皮做成盾牌,后来李煦发现一种粗壮的蔓藤,编织起来也很有韧性。
这些东西都不难做,很快就人一个简陋的护盾了。
“王爷就在此等候,还有严医正他们。”林钊让没战斗力的都留下来,另外派了五十羽林军保护。
雷阳自己也留了下来,却让他的护卫参加了救人行动,这加大了李煦对他的好感。
林钊没敢觑这群野人,被人摸到家门口还没反应,要么是对方警惕性太差,要么就是太自信,已经做足了应对准备。
林钊分了一百羽林军打前锋,果然,在靠近他们住所的坡地外分散着许多陷阱,开始第一个人没察觉踩中了陷阱,好在身边的人迅速拉他一把,否则就要被万箭穿心了。
之后林钊让大家用长枪在地上一寸一寸搜寻过去,找出了几十个陷阱,后头的人才避开陷阱走。
“停下!”林钊突然吼了一声:“注意掩护。”他话音刚落,一支支箭雨就破空而来,前排的羽林军迅速升起护盾,将自己的身体缩在护盾后方。
好在这群土著的武器都很原始,用的是木箭竹箭,根本无法穿透厚厚的盾牌。
“上!”一波箭雨过后,林钊一声令下,羽林军们便顶着盾牌往前冲。
这个部落的位置是在半山腰,他们集体住在一个天然的溶洞里,溶洞外是活动场所,还用粗壮的树干做了一排围墙。
冲到围墙前,已经没有箭射出来了,林钊猜测对方应该是没有箭了,更加大胆地让队伍往前冲。
木质的围墙高但没什么防御力,林钊轻易就破开了,羽林军们立即冲进去,迎面就对上了一群持长矛的野人。
叶长青试探着喊了一句:“快把我们的人放了,否则灭了你们全族!”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己方听了都抖三抖,但这群野人却像聋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可见是真的没听懂。
对方叽里咕噜的了一长串鸟语,林钊等人一个字也没听懂,但从对方的神态和动作不难猜到,对方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双方人数差不多,野人里无论女人还是孩子都拿起武器和他们正面对抗,贺遵瞅着会,悄然靠近那个裹着黑袍的祭司,正准备一个刀将人敲晕,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脸上戴着金色面具,一个脸上画着鬼谱面具,气质非常相似,一时间双方都愣住了。
贺遵先一步将大刀挥舞过去,只见对方匆忙间避开,高声喊了几个词,然后就见周围的野人全都往这边冲过来。
贺遵一刀解决了一个野人,伸正要抓住那祭司的衣服,就见对方的袖子里突然钻出了一条青蛇,吐着信子朝贺遵咬去。
贺遵无法,只能退避,再想靠近那祭司的身边却是难了。
好在因为祭司的求救,大部分野人都围在他身边不敢乱跑,让其他方向的敌人少了许多,林钊带了一队人快速去救人,有大部队拖住野人的脚步,他这边救人也很顺利。
救了人,林钊也不打算和这群土著大动干戈,命令大家迅速撤退。
贺遵心有不甘,远远地看了一眼被人群围住的黑袍男人,突然抢过身边一名羽林军的弓箭,拉弓,上弦,指一松,利箭势如破竹,朝着黑袍男子飞射而出。
人群一阵骚动,野人们更是往黑袍男子前面凑,丝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身体挡箭,贺遵的箭一连穿透了五个人才停下来,威力强大到令人胆寒。
羽林军们也愣住了,他们知道这姓穆的侍卫武功了得,但没想到他箭术也如此高超。
贺遵见一箭没能射中那个男子,又取出两只箭齐齐射出,这一次,敢直面挡箭的人变少了,野人们似乎被他刚才那一箭吓到了,下意识地动作就是避开。
一支箭被一个高大的野人用斧子挡了下来,另外一支箭顺利射中了黑袍男子,对方闪避了一下,利箭只射中了肩头。
“穆侍卫,撤吧。”林钊提议。
贺遵点点头,把弓箭还给羽林军,打头离开了这个部落。
林钊回头看了眼迅速撤回洞内的野人,领着羽林军快速撤离。
和李煦他们汇合,大家没敢在这附近逗留,领着人连夜摸索着往前走。
走出一段路后,林钊才让人把火把点起来,四处看了看,入眼除了树还是树,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对的。
李煦大致算了算,他们应该走了一个时了,虽然走不远,但也不怕对方追赶上来,对林钊:“找个地方休息吧,天亮了再走。”
林钊也知道在夜里赶路很危险,这里应该还是野人们常活动的地方,野兽比较少,再走远可就不好了。
大家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饿又累,如果遇到大批的狼群,肯定会有伤亡。
他们又走了十分钟,找到了一片相对平坦宽松的草地,准备在这里过一夜。
山里的夜格外冷,李煦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快到子时了,他裹着厚厚的裘衣都冷的直发抖,公主缩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也许是吓坏了,睡着了也皱着眉。
李煦把她的帽子往下扯了扯,盖住耳朵,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别怕啊,我们安全了。”
公主叮咛一声,脸颊在李煦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眉头却已经舒展开来了。
李煦去看了看队伍里的弱势群体,这一通折腾,羽林军身强力壮都累得慌,更别提刘树以及严医正祖孙了。
“老太医没事吧?”他找到严琛问道。
严琛用睡袋把严医正裹紧,然后一路背着跑,也亏他有点体力,否则还真跟不上队伍。
“这会儿睡着了。”严琛声道。
李煦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一会儿我让穆侍卫弄张床,让老太医躺一躺,你也抓紧时间休息,明日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
严琛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
刘树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想在地上给李煦和公主铺个床,可到处都是杂草,湿漉漉的,根本没法睡。
贺遵见状,用刀清理出一块平地,然后砍了些粗细差不多的树枝回来铺在地上,再铺上一层羊毛被,好歹能躺一躺。
羊毛被只剩这一床了,在刚才的追跑中掉落了许多行李,这一床还是因为刘树一直背着才能保留下来。
李煦干脆让严医正和公主躺上去,自己和严琛则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休息。
李煦见大家都是这样,提了个意见:“不怕从树上掉下来的可以爬到树上睡,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树了,如果行程不赶的时候,李煦甚至会在树上搭个树屋,让公主睡个好觉。
李煦几乎是秒睡,身上冷的厉害,可扛不住实在疲惫,只好蜷缩着抱着自己,那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半点皇子皇孙的气概。
贺遵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姿眼眶红了起来,私底下,李煦多次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了封地就好了,可贺遵又不傻,自然明白他们的未来有多艰难。
这段时间,李煦没少给贺遵做心里辅导,他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不知道什么方法好,只能有事没事拉着他话,有时候一以前他们在东宫的日子,有时候一他们路上遇到的有趣的事,更多时候是在未来的规划和期许。
李煦给贺遵描绘了一张宏伟的蓝图,在他的规划里,未来的南越富足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吃穿不愁,少有所养,老有所依,而他们自己,肯定也能过的非常好。
贺遵有时候光想想那副画面就会露出笑容,他知道李煦是在安慰他,但人有了希望,就有奋发上进的动力,报仇的念头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已经越来越淡了,人总要过好眼前的日子才能想更多。
06出山
清晨,一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钻进了这座密林里,正好打在李煦的脸上,他眉头动了动,脑子开始清醒过来,眼睛却不想睁开。
直到鼻子有些痒,他才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稚嫩活泼的脸蛋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顺一捞,抱住了公主,“早上好啊宝贝。”
公主道了声“早上好。”然后捂着肚子:“父王,我饿了。”
李煦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叫起来,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没一处舒坦的,但再不舒坦,他也得找点吃的去了。
他鼻子动了动,惊讶地:“我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公主捂着嘴笑了,“是啊,林叔叔一大早就带人去打猎了,这会儿在烤肉呢。”
李煦兴奋了,循着味儿找过去,就见好几堆篝火上都架着肉,看样子,收获颇丰啊。
刘树拧了一条湿帕子找过来,递给李煦,“王爷醒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肉了。”刘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饭量就不,昨天饿了一天,闻着肉香都快流口水了。
不止是他,一群大老爷们也都死死盯着烤肉,眼睛都快冒出绿光来了。
李煦擦了脸,找了个离篝火近的地方坐下来,握着公主的伸出去烤火,问一旁的叶长青,“今天猎到了什么猎物?看着挺大只的。”
叶长青拍着胸骄傲地:“卑职找到了一窝野猪,一只大母猪带着三只猪仔,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窝野猪带回来的。”
李煦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真是厉害,一会儿让你多吃一块肉。”
到肉,叶长青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红烧肉,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红烧肉了,“要是能来一碗红烧肉,我能再饿两天。”
李煦笑了笑,“等到了闽州,我第一顿就做红烧肉犒劳大家。”
起闽州,叶长青的兴奋劲有些消退,他低着头:“等到了闽州,我们也该回京了。”
李煦这一路和他们也处出了感情,自然是舍不得他们走的,但他也知道留不住这些人,否则他们在京的家眷可就惨了。
一旁的贾平听到他们的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朝林钊看了眼,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肉很快就烤熟了,李煦以前是不喜欢这样干巴巴的烤肉的,可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加上贺遵特意给他烤了一块最嫩的肉,吃着十分有满足感。
吃完早饭,大家把剩余的行李整一整,然后茫然地看着四周,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李煦把雷阳叫来,希冀地问:“可知道出山的路在哪个方向?”
“这似乎是在东南方,某记得下山的路上有一个村子,那附近只有一个村庄,很好找。”
李煦无法,只能让大家沿着东南方向走,一条路走到底,他就不信出不了山。
接下来的几天,一行人也没再遇到凶狠的野人部落,倒是有天夜里遇到了狼群,激战了半夜才把恶狼赶走,留下了十几只尸体。
走了快十天,大家不仅身体疲乏的厉害,精神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李煦甚至想过,如果走不出这座山脉,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要在山上建个部落,然后逐渐退化成原始部落一样的野人。
“快看啊,那里是不是有烟?”一道激动的声音打断了李煦的沉思。
“哪儿哪儿?”人群兴奋地挤过去,果然看到了几道白烟,有视力好些的,甚至看到了几座茅草屋。
雷阳的护卫里有人惊呼:“对,就是那里,那就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我们找到出路了。”
李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他朝山下大声吼道:“啊”绵延的山谷将他的吼叫声传到很远很远。
有人也跟着吼出声,吼完觉得胸腔里的闷气全都清空了,人瞬间清爽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冲进了山腰里的村子,把朴实的村民吓得躲回了家里,关门关窗,一气呵成。
李煦低头看着自己,上好的皮毛披风已经看不出原色,毛也结成一团一团的,里头精致华贵的衣服也到处是破洞,跟乞丐装似的。
就算这样,他也是所有男人中穿的最齐整的了,看看左右,一个个衣裳都快变成布条,只能随意绑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因为没来得及洗也是黑不溜秋的。
好一幅土匪进村的画面。
刘树理了理衣服,走到最近一户人家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乡亲,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军士,要去闽州办事的,在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实在是狼狈不堪,想借乡亲们的屋子洗漱一番,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雷阳走过去,拍拍刘树的肩膀,“刘公公,他们听不懂官话的,某来吧。”接着,雷阳用方言重复了一遍刘树的话,最后还补了一句:“我们不会白吃白喝的,会给报酬。”
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屋里的人,很快,就有个年轻人开了门,探出脑袋来,瑟瑟缩缩地看着李煦他们,怀疑地问:“你们真是军士?”
雷阳忙回道:“这是自然,某姓雷,是闽州雷家人,你尽管放心,我们这么多人,真要对你们做什么,你们也反抗不了。”
这是实话,这个村子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人,又是一群平民,哪里是正规军的对。
年轻人把门全部打开,犹豫着:“家中简陋,住不下如此多人的。”
雷阳笑着:“无碍,我们能有口热水喝就行,主要是上峰还带了个娃子,一路奔波,实在是累坏了。”
李煦抱着公主走过来,刘树直接递了一块碎银给年轻人,对方看到李煦怀里的姑娘,又盯着李煦看了许久,才红着脸请人进来。
屋子里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和两个孩子,见到一群人涌进来,吓得抱着孩子躲进了最里面的屋子。
年轻人了句话,雷阳给他翻译,李煦歉意地:“是我们打扰了。”
在这里休息了一天,大家出钱让村里的妇人把他们的衣服补了补,好歹不露肉了。
等再出发时,队伍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貌,只是回不到当初衣冠楚楚、骑马疾驰的豪迈阵势了。
李煦在路上抓着雷阳学方言,不止他自己学,他身边的人也都要跟着学,否则到了闽州,他们就要当聋子当哑巴了。
他自认有点语言天赋,结果一群人里学的最快的竟然是公主,然后是纪韩宇,这位文质彬彬的夫子,学起方言来真叫一个快,才半个月就能和雷阳用方言沟通了。
冬天,似乎是非常漫长的一个季节,当饥寒交迫时,人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的,李煦就有这种感受,这最后一段路走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当队伍走了十天后又看到堵在面前的山时,李煦连腿都是软的。
上辈子,李煦闲暇的时候还会约几个朋友爬爬山,权当娱乐,如果现在让他回到现代,打死他也不会再去爬山了,怕是见到山都会吐了。
“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纪韩宇抓狂地问。
雷阳翻了个白眼,“纪先生若是能上天入地,倒是有其他路可以走。”
纪韩宇恹恹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当初答应李煦南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一路可真是要人命啊。
他怀着一点点希望问:“雷兄,不知翻过这座山是否就快到闽州了?”
雷阳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个嘛是快了,翻完这座山再翻十座山就到了。”
“十”大家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腿软的也就不止李煦一个人了。
李煦是有心理准备的,南越多山少田,路没打通的话,可不就只能翻山越岭么?
不过他也知道,越接近闽州,地就越平,所谓的山也只是丘陵,像他们之前穿过的山脉群是不可能再有了,这雷阳八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闽州靠海吗?”李煦问雷阳,他上有一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地图,上面有大燕一些主要城市的地理位置,但绘图的人也没走遍大江南北,地图上既没有具体的路线也没有标出河流海洋,只知道闽州在边界的位置。
从京城出来的人很多是没见过大海的,雷阳理所当然地以为李煦也没见过,吹嘘道:“是啊,闽州靠海,大海一望无际,太壮观了,海中住着龙王,龙王一旦发怒,洪水如猛兽般袭来,龙王高兴,南越就能风调雨顺。”
在南越,百姓们对龙王的敬畏比大燕的皇帝更深厚,很多人家甚至会供奉龙王。
李煦想到古代的一些糟粕事迹,冷着声问:“那每年是否还得给龙王送礼?”
雷阳点点头,“那是自然的,龙王爷掌管着雨水,是神,供奉不能少的。”
李煦冷哼一声,不去和这群迷信的古人讲道理,在心里把这件事记的牢牢的,等将来有会一定要祛除这个糟粕。
林钊通知大家出发,众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往前走,李煦他们还好,至少到了闽州就到了目的地,羽林军们还等回程,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止一个人生出“干脆留在闽州得了”这样的念头,再让他们走一遍这漫漫长途,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到山脚下时,李煦突然喊停,大家以为他要休息,结果见这位王爷朝着一片田地跑了过去,然后站在那儿不动了。
雷阳跟了过去,见李煦盯着一片蔗瞧的目不转睛,解释:“王爷认识此物?蔗汁甘甜可口,但太硬,一般人家也只会砍几根回去给孩子当零嘴。”
李煦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只是这样?”
“啊?”雷阳疑惑地问:“不然呢?”他觉得李煦应该不认识这种植物,又解释的详细些,“蔗只有南越才有,北方不可见,但它真的太硬了,牙口不好的人咬不动。”
李煦摸了摸甘蔗的外皮,笑了起来,“是很硬,南越有很多这种植物吗?”
“挺多的吧,这一路到闽州都能见到,以往在外行商,口渴了我们也会砍几根解解渴。”
李煦又问了一个风马不相及的问题,“南越人喜甜么?糖价如何?”
“自然是喜甜的,尤其是妇人孩童,糖价嘛,贵的蜜糖二十文一两,还有北方来的饴糖,一百文一斤,一般人家也是消费不起的。”
李煦回头看着雷阳,把从甘蔗身上恋恋不舍地挪开,插进了袖兜里,“这样啊,那以后雷兄来王府,本王请你吃糖。”可以让你吃到饱的那种。
李煦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用甘蔗制糖,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专门给他留下的财路,而且甘蔗制糖一点不难,成本又低,要是能卖到全国各地,他还怕没钱赚吗?
雷阳总觉得李煦的表情很诡异,像是见到了深爱多年的女子,浑身都透着喜悦,却怕对方看出来而压抑着,他想:难道是前路太难,把顺王殿下吓出毛病来了?
“走吧。”李煦这会儿腿也不软了,人也不累了,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浑身充满了力气。
大家虽然好奇他的转变,却没不好开口询问,有精神总比没精神好,而且领头羊精神了,底下的人也就跟着振作起来。
李煦回头看了眼困住他们一月有余的大山脉,又有了新烦恼,要想把买卖做到全国,就必须要有便利的交通,那就必须要修路,就算他有人有钱,这条路也不好修啊。
再往南路就清楚多了,虽然依旧有绵延不绝的山陵,但却是人们走惯了的。
自从发现了甘蔗,李煦时不时就会削一根啃一啃,啃的时候会在脑子里把甘蔗制成糖的方法理一理,他时候看过邻居家熬制红糖,过程并不难,普通人家就会做,但要制作成更纯净的白糖,就需要再脱色去除杂质,这就是一个化学过程了,而且要有器设备。
李煦想了想,觉得红糖也不错,红糖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可以做的食品也很多,而且对女性也有很好的作用,肯定会有市场的。
刘树在一旁看到李煦啃甘蔗,总担心他把牙磕坏了,这东西他也啃过,虽然甜丝丝的,但吃起来实在太费劲了,不嗜甜的人可没耐心慢慢啃。
之后的半个月,南越一直在下雨,冬天的雨阴冷潮湿,寒气从骨子里钻出来,许多不适应这种气候的羽林军都病倒了,这其中还包括纪韩宇,这个年轻书生的体质也不太好,一路上都病了几回了。
队伍不得不在半途停下来,严医正已经彻底起不了身了,严大夫还未出师,李煦只得派人在城中搜寻医匠,重金买来给大家治病。
这时候的医生很多都是贵族家培养出来的,是贱籍,也就比普通奴仆高上一等,李煦发现可以买卖后干脆用高昂的价格买了两个医匠,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个医匠年纪都不了,应付疑难杂症不行,但治疗湿气太重引发的发烧发热还是有一的。
李煦让严琛跟着这二人打下,能多学点就多学点,严医正那边也让那两人尽力医治,但两人看过之后都表示无能无力了。
队伍停留的第五天,严医正还是走了,死前让严琛跟着顺王,不用再回京城了,他当初选择这个曾孙带在身边,是因为所有子孙中严琛是最有天赋的,可惜自己年纪大了,能教导他的时间有限,这才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
而且如果顺王可靠,他就把严琛留在南越,也算是个出路,如果顺王不值得投靠,那他再托羽林军将严琛带回京城,严家在京城开有医馆,总会有出路的。
这一路,他冷眼旁观着顺王的言行举止,知道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主子了,这才放心地把严琛留下。
严琛哭了好几天,古人讲究落叶归根,可他根本无法将曾祖父带回京城安葬,只能在当地将老人家的尸体火化,装入骨灰盒中,随身带着。
队伍里的气氛一时间低迷起来,那些生病的羽林军好了大半,有两个病的太重的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眼看冬去春来,他们在路上走了足足半年,离闽州也只剩半个月的行程了,李煦和林钊商量着可以启程了。
再次出发,队伍又是一番新面貌,旧衣换新衣,好吃好喝地养了几天,大家总算不那么狼狈了,羽林军们心里暗暗感慨:还好有顺王,否则林统领哪能想的如此周全,还给大家买新衣裳穿。
李煦自己也穿上了新做的衣服,当地没什么好布料,他的里衣还是穿着京城带来的,外头用新买的棉布做了一件夹袄,冷的时候再披一件貂皮大衣,能把人暖出汗来。
这种毛茸茸的皮毛大衣在北方穿是贵气,到了南越再裹着就有些傻气了,所以除非实在冷,李煦是万万不肯披上的。
062大年夜
这天,队伍路过一个海边镇,李煦听到了霹雳吧啦的鞭炮声,才惊觉马上就是大年夜了。
他们这一路南下,路途遥远又艰难,哪里还有过节的心思,但过年和其他节日不同,这是旧年和新年的交替,过得好不好直接影响新一年的运势的。
见大家情绪波动的厉害,李煦当即决定不走了,好歹要让大家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才行。
大家照例租了镇上百姓的屋子歇脚,因为人太多,所以林钊挑了一个大户人家的房子,房子主人要回祖屋过年,反倒是把大房子空出来了,所有房间加上院子都利用起来,勉强能容纳下四五百人。
刘树一边给李煦整理床铺,一边抱怨:“若不是之前耽搁了半个月,王爷今年可以在王府过年的。”
李煦正抓着一把瓜子啃,“那什么王府都空了十几年了,能不能住人还不好呢。”而且一旦到了闽州,那寇家要是给他排头吃,他不定连王府都进不去。
“不至于吧,那当地的官员应该早就接到圣旨了,知道您要来,难道不会先把王府打理一番吗?”
李煦冷笑一声,“刘啊,你这一路走来也看见了,就这南越的经济,你觉得他们会把钱用在修葺王府上?”李煦十分怀疑,当地的官员不定连发工资都难。
刘树更难过了,唉声叹气地:“那您之前就不应该给羽林军置办新衣裳,留着这些钱以后买米吃也好啊。”
李煦砸了个瓜子壳过去,笑骂道:“你倒是气的很,跟着本王难道还会让你饿肚子不成?”
“银钱毕竟是有数的,这往后要吃要穿,若是没个进项,可就坐吃山空了,自然要省着点用。”他们现在用的钱可都是在扬州府收来的礼品换的,之前在山里有钱都没处花,这才剩下不少。
“好好好,刘管家的对,以后你就管着家里的财政,给本王多省点钱下来。”
刘树脸红了一下,他虽然识字,但数学不行,实在当不了账房先生,“这账房先生还是给纪先生当吧,纪先生学识渊博,肯定更能开源节流。”
起纪先生,李煦也是有点心虚的,他把人拐到这鸟不拉屎的南越来,福没享一天差点丢了性命,“看来得给他封个大大的红包才行。”
住下去的第二天,李煦就开了菜单让羽林军去购买年货,雷阳因为一直跟着他们,年夜饭肯定一起吃的,于是也出了一笔钱,并且自告奋勇地把买年货的活包了。
一行人热火朝天的忙碌了几天,到了大年三十,李煦围上围裙,当仁不让地当上了主厨,还点了几个有厨艺的羽林军当副,占领了整个厨房。
他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亲自下厨,羽林军好歹知道顺王殿下有厨艺,能做出各种世间美味,雷阳一行人可就惊呆了,都君子远庖厨,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之子,顺王竟然会亲自下厨,太令人意外了。
刘树路过一脸懵圈的雷阳,推了他一把,“雷老爷,您别站在这儿堵着路啊,还得半天才有饭吃呢。”
雷阳回过神来,张口就对李煦一顿猛夸,“抱歉抱歉,某实在太震惊了,王爷竟然会做饭。”
“嗤,没见识,我家殿下什么不会?”
雷阳试探着问:“王爷的厨艺好吗?”可别是被大家奉承出来的厨艺吧?
刘树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地:“你等会吃了就知道了。”
李煦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大餐了,借着年夜饭的会,把自己想吃的东西都买了回来,尤其是那些生猛海鲜,还没下锅就把他的蛔虫勾引上来了。
“殿下,做红烧肉么?”叶长青流着口水守在一旁问。
李煦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几只蹄髈,笑着回答:“不做红烧肉,吃红烧蹄髈。”蹄髈是很多地方年夜饭必备的菜肴,用整块猪大腿肉做的,皮滑肉嫩,味道绝对不输给红烧肉。
叶长青只要有肉吃就行,这一餐鸡鸭鱼肉都齐了,他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他还是指着竹筐里横行霸道的螃蟹问:“殿下,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再美味不过了。”
“可是螃蟹不是秋天吃的吗?为何现在还有?”
“这是鲟,和螃蟹不一样。”真要哪里不一样,李煦也不清楚,只记得听公司的女员工过,这种蟹孕妇孩也可以吃,不像螃蟹那么凉。
这个镇靠海,每天都有渔民出海捕捞,李煦这次买了很多海鲜,光是海鱼就有三种,清蒸、红烧、做汤都齐了。
叶长青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见到不认识的就问李煦,明明两人都是京城人,可李煦就是什么都认识,他嘀咕了一句:做皇子就是好啊。
他想当然的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上贡过的,所以李煦吃过,他却连见都没见过,李煦嫌他烦,把人轰出了厨房。
大家翘首等候,终于在日落时分传来了开饭的消息,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坐上桌,等着顺王殿下做的美味大餐。
雷阳毕竟没有经验,只当大家是因为顺王这身份而激动,实话,他也很激动的,回到家族后,能吹嘘一句我吃过顺王殿下做的饭菜,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
一道道菜端上桌,热气腾腾,香味随之溢了出来,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香!实在是太香了!
雷阳走南闯北,吃过各地美食,还是第一次闻到香味这么浓郁的菜。
这时候,很多香料还没问世,李煦这一路走来,只要看到认识的香料都买了不少,其中一大半都用到了今天的菜里,不香才怪。
等李煦换了衣服入座,众人行完礼后才坐下,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十几道菜,犹豫着等会儿第一口该吃哪个。
李煦端起酒杯,起身朝大家:“话不多,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多谢大家这一路的照顾。”
众人忙起身,齐声:“职责所在,应该的。”
“第二杯酒,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虽然都是很客套的老话,还是把在座的众人感动的无以复加。
这一路走来,大家同生共死,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皇命在身,他们甚至不想走了,一想到很快就要和顺王分开,不少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
李煦笑了笑,端起第三杯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半年来的辛苦总算熬过来了,相聚即是缘,趁此会,大家松快松快,喝个不醉不归。”
“好!”叫好声洪亮,大家长久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管他明天会怎样,至少现在他们是快活的。
“本王厨艺有限,以后有会再拿好酒好菜招待大家。”这句话足够谦虚,大家盯着桌上的菜都在流口水了,根本想象不出更好的酒菜是什么样的。
等李煦第一个下筷,其余人迫不及待地把筷子戳进红烧蹄髈的碗里,这肉实在太香了,看着和红烧肉很像,想必味道不会差。
一整块的蹄髈腌渍后放进砂锅里慢慢煲了一下午,酥烂酥烂的,爱吃肥肉的人夹一块带皮的肥肉,吸溜一口下肚,非常过瘾,不爱吃肥肉的夹块瘦肉入口,也是香喷喷的,一点也不柴。
李煦忙了一下午肚子也饿了,用筷子夹了一只大虾,慢条斯理地剥了壳,沾了酱料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鲜美的味道立即在口腔里化开,他异常满足地咽下肚。
和他同桌吃饭的几人见他这优雅的吃相都不自觉地放慢速度,否则在殿下面前太失礼了。
刘树见李煦爱吃那盘大虾,很有眼力地将盘子调整到李煦跟前,擦干净给他剥虾。
李煦斜眼看他,暗暗思量:之前准备的红包还是薄了,得再加点才行,真是个贴心的好员工啊。
海鲜味道鲜美,但对于不常吃的人来会有点腥,不少人闻着那腥味就下不了筷,等满桌子的肉吃光了才试着吃了几口,然后发现,肉吃腻了以后再来一口海鲜,实在是太解腻了。
以为自己吃饱了的人又纷纷下筷,把满桌海鲜吃了个精光,这东西好吃不占肚,再来一桌也能吃得完。
菜吃的差不多了,众人才开始拼酒,这附近买来的酒都是农家自酿的米酒,微甜可口,很好下肚,李煦自饮自斟都喝了不少。
雷阳悄悄告诉李煦,“这酒也就离闽州城远一些的地方才有,而且肯定不多,某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您喜欢就多喝些,等到了闽州就不容易喝到了。”
李煦不解,“闽州城内不许喝酒吗?”
雷阳摇摇头,一杯酒下肚,却不肯解释原因,李煦也没追究,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来来来,不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谈明日事。”李煦大声喊道,众人连连迎合,一个个喝酒如饮水,相当豪迈,连纪韩宇这个书生也喝了不少。
李煦担心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结果他还没开口叮嘱,就见他一杯又一杯喝的面不改色,反倒是那些和他起哄的羽林军,一个个歪七扭八,比他还不如的样子。
作者闲话: 今天在家里吃红烧蹄髈来着,真是太好吃了。
064混乱的大年夜
喝到中途,大家伙儿也放开了胆子,开始有人往李煦跟前敬酒,这一路走来,他们对顺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私底下都,如果韩家没有造反就好了,那以后他们就是顺王的臣子了,那日子定然过的不差。
李煦的酒量是练出来的,千杯不醉,他有意放纵自己,所以来者不拒,喝到最后酒劲上了头,才微微有点醺。
人最放得开的时候就是喝得半醉的时候,李煦彻底放开架子,指了指贺遵,吆喝道:“都别围着本王,去,今夜谁能把穆侍卫灌醉,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众人起哄叫好,转头把围攻贺遵,贺遵一直是自律的,哪怕气氛再浓烈也保持滴酒不沾,此时被人围攻,依旧直挺挺地拒绝:“我不喝酒!”
这一屋子酒鬼要是都倒下了,至少要有个清醒的人保护殿下,贺遵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众人见他坚持不喝也不准备勉强了,没想到这时候叶长青踉跄的走上来,抱住贺遵在他耳边轻声了一句话,然后嘿嘿笑道:“来,别人你可以不喝,但我这杯酒你一定得喝!”
贺遵瞪了他一眼,无奈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众人拍掌叫好,更是围着他不放。
李煦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心情舒畅的很,他一直觉得贺遵这半年过的太压抑了,有个会让他放纵一下也好,人憋久了容易内伤。
趁着自己还清醒,李煦拿出几个用红纸包着的大红包,找来刘树几人,“来来来,吃完年夜饭,领红包的时候到了,快给本王拜个早年,谁的吉利话最得本王的心,谁的红包最厚。”
刘树赶忙将李煦护着不让其他人靠近,大声:“我先来我先来奴才祝王爷新的一年万事顺心,吃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住最豪华的屋子,穿最精致的衣裳,赚最多的钱,最好再纳个天下最美的女人。”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抱了抱刘树,“这可真是本王最贴心的宝贝,来来,你的红包肯定是最厚的。”
论拍马屁的功夫,刘树绝对无人能及,他的话完别人就知道争不过了,好在他们也不会和刘树争,刘树可是殿下跟前的红人,当然,还有一人除外。
公主嘟着嘴挤进李煦的怀抱,“父王父王,那我呢?”
李煦放开刘树,把公主抱到自己腿上,问她:“那姝儿想给父王如何拜年?”
公主脸微微红了一下,突然抱住李煦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姝儿祝父王越活越年轻,身体安康,福禄绵长。”
李煦满心欢喜,也情不自禁地亲了下她的额头,他抱着公主站起来,高声:“今日,在场各位都给本王做个见证,若是哪日本王不幸遇难,顺王府所有的一切都由姝宁公主继承,若有人敢违背,必遭天谴!”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众人迷糊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林钊还算清明,大着胆子问:“那未来的王爷呢?”
李煦毫不上心地:“若真有什么王爷,就让他自己挣家业去,本王的一切都由公主继承。”换句话,除了这位长公主,顺王未来的子女将分不到任何家产,这可是惊世骇俗的决定。
刘树还以为他的是醉话,扯了扯他的袖子,声:“殿下,如此大事,您找个重要的场合再宣布如何?”他怕李煦酒醒了后悔,如果是他家殿下清醒时做的决定,他是万分支持的。
“也可,空口无凭,明日本王写下文书,就当遗嘱了。”
公主“哇”的一声哭了,抱着李煦哭的不能自已,她再傻也能感受到父亲对她的重视,“姝儿只要父王,不要什么家产,姝儿要父王好好的。”
“好好,父王会好好的,看姝儿长大,本王还要看姝儿嫁人生子呢。”李煦这会儿特别能理解那些爱女如命的父亲的心情,有个女儿,是真的愿意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纪韩宇也坐在同一桌,这会儿酒劲上头,就觉得浑身软绵绵的,饭也吃不香了,收到李煦给他的红包还愣了愣,别扭地:“王爷厚爱,生这一路病了又病,一直没能履行夫子的职责,受之有愧。”
李煦摆摆,“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况且这一路随行,苦了你了,等到了闽州,本王找医匠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可别年纪轻轻落下病根,本王还等着纪先生大放光彩,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呢。”
纪韩宇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能得王爷看重,生丁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李煦心道:报效朝廷就免了,报效我就可以了。
红包派发完,李煦正准备让大家回去休息,陡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他还以为是镇上的过年节目,问:“难道大半夜还有节目助兴?”
羽林军们乐呵呵地笑道:“难得的大年夜,镇上的百姓怕是要守岁吧。”
雷阳也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他听到这锣鼓声却突然清醒了,失态地跌倒在地,“不好,这是有海贼上岸入镇了。”
李煦笑脸一顿,皱着眉头问:“确定吗?”
雷阳在几个护卫的搀扶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某去瞧瞧,这些天杀的海贼,最爱趁别人欢庆的时候来搞事,年年都有村镇遭殃。”
林钊踹了叶长青一脚,大声喝道:“都去淋桶水清醒清醒,拿上武器,准备迎敌!”
李煦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暗道:我这是什么狗屎运啊,喝个酒都不安生。
羽林军们在冰冷的井水中彻底清醒,贺遵也浑身湿漉漉地走到李煦身边,“殿下,属下扶您回房休息吧。”管他外头战火连天,他肯定能保护王爷周全。
“不必了,这时候哪睡得着。”李煦大步走到门口,见雷阳和他的护卫已经跑回来了,急忙问道:“如何?”
“是果然是海贼上岸了,某没看清他们的人数,镇上不少人家都遭了难。”
其实不用雷阳,李煦等人已经看到远处火光冲天以及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林钊请示:“王爷,我等护送您离开吧。”
李煦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冷声问:“林统领,你可是大燕军人?你可有保家卫国的抱负?”
林钊尴尬地低下头,咬着嘴唇:“王爷安危至上,何况敌情不明,我等不敢让王爷涉险。”
李煦知道他的想法,实话,如果是正规军队来袭,那他肯定赞同逃跑,但海贼上岸抢劫,只要人数相当,总有一拼的实力,“林统领忘了,这南越是本王的封地,这南越的百姓也是本王的子民,本王岂会弃他们而去?”他转头吩咐雷阳:“雷兄带着你的人快走,到最近的地方搬救兵,本王能否获救就靠你了。”
雷阳嘴唇抽动起来,他想拒绝,他想自己愿意与他共存亡,可他没有立场,而且他确实比其他人更熟悉南越的地形,凭着他的身份也更容易借到兵。
他朝李煦行了个大礼,闷声:“王爷保重,某定不负所托。”完在护卫的搀扶下,快速奔离这个镇。
接下来的事不用李煦安排,林钊点齐羽林军,迅速做出部署,留下一队人保护李煦,其余分作两队朝镇的两头跑去,准备前后夹击,将海贼包抄。
李煦惜命,但这紧要关头,他根本无法坐着等,他身边人与其在这护卫他,不如一起上阵杀敌,多一双多一份胜算。
李煦让刘树取来一副弓箭,脱掉碍事的披风,不理会众人的劝阻,大步往外走。
“王爷”
“殿下,不可啊”
李煦回头看他们,问:“你们是要在此当懦夫还是随本王迎敌?”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愿意当懦夫,“我等誓死保卫王爷,保卫百姓!”
“好!那就一起上,管他来的是何方妖魔鬼怪,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李煦只恨自己时间不够,否则他把火药炸弹研发出来,看谁还敢来侵略?
“父王!”公主被钱婆子抱着,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煦。
李煦交代钱婆子:“你可记得镇一里外有个凉亭,凉亭下方有个土坑,带公主去那藏着,刘树、纪韩宇和严琛一起去。”
刘树不想走,但他知道自己跟着只会是累赘,而且他要保护公主,光靠个婆子怎么够?
他里握着一把菜刀,护着一大一离开宅子,等他们走远,李煦正要带着人出门,就见一名羽林军焦急地来报:“殿下,有一队匪徒杀过来了,约莫一百余人。”
“来不及出去了,这座宅子大,肯定是他们必搜的,分散到墙头躲好,准备好弓箭。”
这宅子四周都有泥巴围墙,快两米高,要藏个人容易,但要怎么才能在对方反击前最大限度地击杀敌人呢?李煦这会儿想到的就是地雷,如果他上有地雷,只要在门前这条路上埋几个,保管炸的他们飞上西天。
不过地雷毕竟是火器,不是有就有的,他只后悔当初没给羽林军配连弩,连弩发射速度快,轻便又有准头,比弓箭好用多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李煦爬上院子里的大树,藏在茂密的树叶间,将弓箭拉满对准门前的路,他射箭水平学的如何就靠这次实战来检验了。
贺遵尽职地守在他身边,同样拉弓戒备着,不过片刻功夫,李煦等人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最先入目的却不是海贼,而是镇上逃难的居民,他们惊慌失措地往前跑着,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等看到海贼们举着武器朝他们追来时,吓得失声尖叫。
李煦瞅见一名壮汉正追着一个年轻女孩,方向一转,将箭头瞄准他,实话,他很紧张,心在冒汗,平时练射箭都是用树干作为目标,这是他第一次将武器对准活生生的人。
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多想,一松,只听“嗡”的一声,利箭离弦,笔直地朝着那壮汉的胸口射去,这是贺遵教他的,当自己没有十全十的把握射中对方要害时,就选上半身瞄准,因为人的上半身面积最大,射中的概率最高,一旦射中,对方肯定会因为疼痛而停下动作。
李煦来不及验证自己的箭术,一箭射出立即换上新箭,等第二轮扫射过后,海贼们已经停下脚步,纷纷找地方掩避,地上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羽林军们见状也停下射箭,他们剩余的箭矢本就不多,一支也不能浪费。
场面一时间静默了下来,李煦给贺遵使了个眼色,嘴唇动了动,无声地了句话。
等前头的百姓跑远后,贺遵运气,大声呵斥道:“大胆匪寇,竟敢上岸烧杀抢掠,劝尔等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他老子的,我们中埋伏了。”外头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一枚响炮飞上半空,竟是对方放了信号。
李煦暗道不好,对方能发出信号,明还有其他人在镇上,只盼着那些人会被林钊拦下,否则他们这群人可就成瓮中之鳖了。
他失算了,这群海贼竟然不惧官兵,不知是勇者无畏还是知道他们的底细。
“王爷,属下护着您先撤吧,有羽林军殿后,属下定能将您安全送出去。”
李煦眉头皱了皱,并不想接受这个提议,贺遵正打算将人强行带走,却见道路的两头分别来了一队人马,马蹄声踏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振动。
“不好,他们的后援来了。”贺遵压低身体,一动不动地蹲在树上,这个时候再想突围就难了。
“哈哈,给老子上,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对方一声令下,原先隐藏行踪的海贼纷纷站了出来,持大刀朝这座宅子冲了过来。
羽林军们纷纷拉弓射箭,解决了部分的海贼,但箭矢是有限的,对方的人数却比他们多了几倍,等弓箭耗光后,再也阻挡不了对方的步伐,大门立即被撞开。
羽林军们也无需再隐藏踪迹,丢开弯弓,拔出刀枪迎了上去。
他们的盔甲早弃了,身上穿的是新做的棉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正规军,但他们上有武器,人数又多,也不会让人以为他们是镇上的衙役。
贺遵皱起眉头,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下有些怀疑,这些人似乎早知道他们藏在哪,也知道会遇到什么抵抗,对于羽林军的出现竟然一点不吃惊。
这可不像是上岸随选个目标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李煦也有这种感觉,这些人目标很明确,遭遇了几轮射杀,死了那么多人,竟然不管不顾地围攻这座宅子,到底是他们人充足无所畏惧还是早有准备呢?
羽林军们这一路经历的磨难不少,已经练出了几分胆气,对上杀人不眨眼的海贼也不落下风,但双方人数悬殊大,时间一长,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刚才的信号放的那么显眼,可林钊那两队人都没回来,李煦猜测他们被绊住了脚,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了。
该怎么办呢?难道只能藏在树上等死?
论近身格斗,十个李煦也不是海贼的对,贺遵双拳难敌四,肯定是护不了他的。
羽林军渐渐出现伤亡,李煦咬咬牙,从树上溜了下去,大声喊道:“住!”这一声虽然大,却无法阻止拼杀中的人。
贺遵急忙跳下来挡在他身前,用力吼了声:“住!”
双方的动作戛然而止,羽林军们见李煦露面吓得丢开对迅速围拢过来,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063真是暴殄天物
李煦推开挡在面前的贺遵,昂首挺胸地走了两步,“你们的首领呢?”
海贼们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来,戏谑地看着李煦,“倒是好胆,我还以为王爷会躲到最后呢。”
李煦平静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顺王殿下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您这一路南下又不是什么秘密,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那如此来,你们是特意来杀我的?”李煦目光一闪,盯着对方的表情问:“谁派你们的来的?”
“哈哈我们不过是在海上讨生活的贼人,爱上哪打秋风就上哪,哪有谁派来一?怪只怪顺王殿下倒霉,让我们知道了你的行踪。”
“你们不为求财吗?我可以给你们钱,要多少都可以。”
“财我们自然是要的,人我们也要杀,平日里都被官府的人追杀,如今我们也要尝一尝杀个大人物的滋味,若是能将顺王的首级送到南越寇府,想必姓寇的就该自杀谢罪了。”
南越的封王死在海贼中,寇府难辞其咎,真要追究起来,定十个罪名都不够,足够寇家诛九族的。
李煦脸色一变,沉声:“没想到海贼里竟然还有这等人才,一箭双雕,厉害了,不知道是哪位高才想出的主意?”
“哈哈哈,这就不牢王爷惦记了,您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身的安危吧。”
李煦当然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现在只能尽力拖延时间,指望着雷阳能找到援兵来救他们,否则,这一晚怕是就得死在这无名镇上了。
“你可知道杀了本王,你们会付出什么代价?你以为我死了寇将军会以死谢罪,难道他不应该是杀光你们替本王报仇吗?替本王报仇好歹能功过相抵,寇将军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对方想到寇骁的凶狠,眼神有些波动,这时,站在他身侧的一个黑衣男人凑到他耳边了句话,对方的表情又坚定起来。
李煦瞅了眼那个男人,觉得他有些眼熟,而且从长相到气质都和海贼不符,像是突然闯入狼群的狐狸。
不仅是他,海贼中有不少裹着黑衣黑裤的人也很突兀,像是两伙人杂合在一起。
李煦灵一动,试探道:“不知本王的皇弟许诺给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们铤而走险,做这么大的牺牲。”
场面突然寂静下来,对方愣了一下,然后爆笑,“哈哈哈,不愧是以聪慧著称的太子殿下,竟然这么快就看破我们了。”
“你!”黑衣男人急忙阻止他的话,警告道:“许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嘁,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让他死个明白有什么不行。”
“那你还不赶紧动?”黑衣男人催促道。
李煦没想到自己诈一诈竟然猜中了答案,心里把老三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努力游道:“无论三皇子许诺给你们什么好处,本王加倍,而且,三皇子远在京城,能给你们带来的好处有限,可若是你们站本王这边,好处却是现成的。”
许昌心动了一下,问道:“顺王能给我等什么好处?”
李煦斩钉截铁地:“我可以收编你们做正规军,给你们一个不错的军衔,除了正常饷银,每个月本王还会贴补你们一部分,只要你们本事足够,以后凭军功往上升,封王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海贼们骚动起来,李煦的提议太诱人了,他没有许出什么天大的好处,只是一个正常百姓可能会得到的遇,可这种遇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
许昌舔了舔嘴唇,声音略微激动地问:“我怎知王爷不是诓骗我们呢?等回头您秋后算账,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煦举起右,“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短短的八个字已经是非常恶毒的誓言了,许昌等人都有些动容,如果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他们怎么会愿意在海上漂泊,但这个诱惑他们真能接下吗?
黑衣男人急了,“许昌,你可别轻易上当,而且顺王只让你们从军,他完全可以等你们归顺后一个个铲除你们,让你们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仔细想想,与其为他卖命,不如拿着巨额财富到海外自立为王,岂不快哉?”
“的也有道理。”许昌面露犹豫,在名和利之间徘徊不定。
李煦再接再厉,劝道:“你可别听他胡,钱再多没有安身立命的身份有什么用,去海外自立为王?呵,海上随便一个飓风巨浪都能让你们全军覆没,而且海外都是些荒岛,难道你们是想到荒岛当野人?钱再多,没有美食,没有华服,没有这偌大的疆域,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扯淡,美食华服,我们没有可以抢,女人我们想要多少有多少,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不是更好?”许昌反驳道。
李煦鄙夷地看着他,“抢来的女人有什么意思,你们能抢到的不过是些村妇,若是你们靠军功升职,由贱民转为官身,不仅光耀门楣,还能惠及后代。”李煦发出灵魂一问:“娶个有文化的世家女不好吗?”
好,当然好啊!谁不想娶贵女呢?越是底层的男人越喜欢大家闺秀,那种征服欲是普通女人给不了他们的。
李煦见他们被动了心思,思考着还有什么更大的诱惑没有,男人嘛,无非喜欢财富权利和女人,财富他给不了,权利和女人却是可以拿来一的。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黑衣男人突然发难,一剑刺入许昌的腹部,扼住他的脖子沉声:“朝三暮四可不是做买卖的风格,既然上了三皇子的船,想下去可没那么容易,我限你们一刻钟内杀了顺王,否则,我要了许昌的命。”
大好的局势被这一剑刺没了,李煦扼腕不已,暗叹:棋差一招啊。
海贼们一时愣住了,没想到他们老大会被自己人刺伤,许昌大骂,他之前一直有放着这群人,只是刚被李煦扰乱了一下,没想到就中招了,他目光阴鸷地盯着一旁的黑衣人,心里恨的要死。
海贼们没有动作,但黑衣人先一步持剑冲了过来,有了他们打先锋,再瞅着血流不止的老大,海贼们不得不上前帮忙。
贺遵拉着李煦后退,趁羽林军全力阻拦敌人之际,带着他跃上围墙,想先一步逃离包围圈,可就在此时,几枚暗器呼啸而来,贺遵不得不松阻扰,李煦跨坐在墙头,危险直面逼来,他眼瞅着一把飞刀近在眼前,下意识地往后一倒,整个人从墙上栽落下来。
那一刻,他心想:这样头朝下摔下去,脑袋会开花的吧?不知道会不会有脑浆蹦出来。
时迟那时快,一匹马儿急冲过来,马背上的人伸长胳膊一捞,接住李煦将人抛在马背上,然后一提着缰绳冲入院子里,一握着一柄长枪耍的舞舞生风,眨眼就挑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鲜血喷射而出,溅了李煦一脸。
李煦晚饭吃的多喝的多,肚子涨涨的,被这么一抖,加上恶心的血腥味,忍不住“哇”的一口呕吐出来。
马背上的人抽了抽嘴角,恨不得把人丢下去,可想到刚才入的纤细腰肢,又怕把人摔死,于是重重拍了李煦的屁股一下,瓮声:“注意点,别吐老子身上!”
李煦吐完就舒服了,屁股的痛感让他恼羞成怒,他回头仰望,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这院子里虽然灯火通明,但光线晃动着,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李煦一时之间也猜不透这人的来历,但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不好计较他的粗鲁了。
他正要开口道谢,就听对方喊了句:“趴好!”然后抖了一把缰绳,驱赶着马儿冲入人群中,又是一枪挑起一个黑衣人。
鲜血四溅,李煦连衣服上都沾上了人血,腥臭味扑鼻而来,他吼道:“你就不能先放我下来吗?”
男人冷哼一声,“别吵!等杀光了这些人,我自然会放你下去。”
李煦又擦了把脸,总觉得臭味越来越重,而且这种臭不仅是鲜血的腥气,还夹杂着一种肉质腐臭的味道。
他心想:该不会是他今天吃的肉里有过期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冲进来了一队士兵,见到这场面咋咋呼呼地叫起来:“我操,这么多战利品,兄弟们,快收割,这都是钱啊!”
李煦听不懂他的话,见他们击杀的对象是海贼和黑衣人,也就安心许多了。
多了几百士兵帮忙,海贼抵不住压力,加上他们的首领受了伤,战斗力大减,于是很快就生了退却之心。
李煦拍了拍男人的腿,指着许昌:“抓他,他是这群海贼的首领!”
马背上的男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早看到那王八羔子了,也怪他今天命不好,居然撞到老子里。”
李煦腹诽着:这男人一身匪气,别是从海贼窝里出来的吧?指不定和许昌有什么过节。
黑衣人们见大势已去,开始撤退,李煦哪能由着他们跑掉,吼道:“穆,不要放过一个黑衣人!”这些三皇子的党羽,不铲除干净,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现在有羽林军护卫着,对方都敢勾结海贼来杀他,等到了闽州,羽林军回京,到时候凭一个贺遵绝对护不住他的。
他一声令下,不仅贺遵听命,羽林军们也纷纷将矛头对准黑衣人,海贼们见状,护着许昌往门口跑。
李煦只听马背上的男人沉声笑了笑,“想走,哪那么容易!”他将里的长枪用力掷出,一连穿透了几个海贼,然后李煦只觉得马背一轻,男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冲着许昌飞快地疾奔而去。
骏马少了驾驭它的主人开始不安地跑动着,李煦怕自己被甩下来,抓着马鞍努力地想坐起来,别人在和敌人拼杀,他却在和一匹马做斗争,好不容易爬到马背上坐好,突然一声口哨声传来,骏马“聿”了一声,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李煦会骑马,但这匹马显然和他性格不合,根本不听他指挥,他只能抓着缰绳跟着他跑到络腮胡男人身边。
男人大笑着跳上马背,一搂住李煦的腰,一抓住缰绳,转身加入了战场,同时还轻佻地:“好软好香,你真的是男人吗?”
李煦没成想自己有一天会被男人调戏,气得火冒三丈,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再耍花腔老子废了你!”
“啧,原来是只带爪的猫儿啊。”
局势很快就被控制下来了,满院子里都是黑衣人和海贼的尸体,羽林军也伤亡了十几人,李煦扫了一眼,倒是没看到这群士兵的尸体。
他暗道:没想到南越的兵战斗力还挺强,倒是看了这里的兵力。
他回头看着络腮胡男人,“我还有些人在镇上剿匪,这位将军可否派人去接应?”
“哦,你的是那两群蠢蛋啊,他们被引到镇外去了,放心,对方调虎离山,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李煦脑门抽抽的疼,这男人就不能好好话吗?素质呢?“嘴巴放干净点!”
对方突然把脸凑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煦,然后鼻子动了动,“我怀疑你女扮男装了,哪有男人长这么俊俏的。”着伸出一只突袭了李煦的胸口,摸到那一马平川的胸部时来落寞地了句:“哎,果真是男人啊,真是暴殄天物!”
“啪!”李煦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咬牙切齿地:“你找死!”
这一巴掌足够响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那群衣裳褴褛的士兵非但没给自家首领帮忙,反而笑了起来:“老大,你是不是占这位郎君的便宜了?活该挨揍!”
“哎,我就将军在军营中呆久了,不知女人滋味,这不,连见着个俊点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一把大刀朝络腮胡男人砍了过来,他脑子一偏,躲过了第一刀,然后看到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正怒视着自己,嘴贱地了句:“大男人戴面具,别是丑的见不得人吧?”
这话可就真的是在贺遵的伤口上撒盐,不仅他自己忍不了,李煦和羽林军们也忍不了,双方大有再打一场的趋势。
“别别别,我们将军没有恶意的,他就是嘴巴毒了点。”一个年轻士兵跑过来给李煦赔不是,“这位公子,息怒息怒,看在我们救了你们一命的份上,就不与我们将军计较了吧?”
李煦看了看双方的人数,知道真打起来胜算不大,于是憋着气:“放我下去。”
男人把胳膊缩回去,李煦跳下马背,回头怒视着他,“一个大男人,嘴巴如毒妇,简直不配做男人!”
“你这张嘴也挺厉害啊,大家彼此彼此吧。”男人耸耸肩,根本不在乎李煦语言上的攻击。
贺遵见李煦安好,回去清点了一下黑衣人的数量,回来:“殿下,一共有二十名黑衣人,怕都是三皇子培养的死士,此事要上报给陛下吗?”
李煦摇头,“拿什么报?就算把这些尸体运回京城,谁能证明他们是老三的人?”
“那就如此算了?”贺遵恨恨地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要冲动,账一笔一笔地记着,以后再。”现如今,他们是真的没有报仇的能力,动静太大,反而会加大皇帝对他的恶感。
他们这边还什么动作,反观那群士兵,却已经拿起兵器开始清理现场了,只见他们两两一组,一个用刀砍尸体的脑袋,一个用麻袋将海贼的头装起来,李煦瞧着他们的动作,视线倏地转到那络腮胡男人的马背上,那上头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麻袋,再想想之前闻到的腐臭味,李煦顿时恶心的又吐了出来。
操!李煦心里骂娘,早知道是这样,他刚才应该甩他两巴掌,这一吐晚上吃的海鲜大餐全都浪费了,这可花了他不少钱买的啊。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还特意把伸过来,贱兮兮地:“这样就吐了?忘了告诉你,这只不久前才摸过尸体,哎呀,刚才好像抱过你的腰,还摸过你的胸。”
李煦怒视着他,恨不得砍下他的,不是因为那只摸过尸体,而是因为他的贱。
这时,林钊带着羽林军回来了,神色焦急地冲进来,看到李煦完好无损地站着才松了口气,“王爷,您无恙吧?”
这声“王爷”落入了一旁男人的耳中,诧异地看了李煦一眼,然后露出深思的表情。
双方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果然如李煦所料,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入镇打劫不过是顺便,林钊他们追出去的时候就被对方的人引出了镇,一路穷追不舍,到了海边见他们立即上船出海才察觉到不对劲,然后立马往回赶。
这满地的尸体触目惊心,林钊后怕不已,如果不是有人来相助,李煦这群人必定全军覆没。
他朝络腮胡男人作揖道:“多谢这位将军相助,不知您如何称呼?”
男人回了一个礼,挑眉道:“南越府寇骁,不知阁下是?”
寇骁?这个名字大家太熟悉了,这一路来,他们可没少讨论这个人,没想到还没到闽州,倒是先遇上了,只是雷阳,寇骁才十七岁,怎么看起来有点老!
林钊自报家门,又把李煦的身份道明,然后就见寇骁领着他那群土匪一样的士兵不甘不愿地下跪行礼,“不知是顺王驾到,末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李煦当着众人的面不好为难他,“请起吧,今日得寇将军搭救,甚是感激。”
寇骁瞅了他一眼,嘴角勾着:“剿匪本就是末将的职责所在,王爷若是感激,给点赏赐也是好的。”
李煦没料到这寇骁脸皮这么厚,冷笑道:“好啊,以后有会再补给寇将军。”就怕你不敢要。
寇骁不置可否,按他之前了解到的情报,这位废太子是净身出户,哪里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嘴上呵呵地回答:“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作者闲话: 老攻:“他们我有点老。”
李煦:“不是。”
老攻:“还是媳妇儿有眼光。”
李煦:“是又老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