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要死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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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要死就去死吧

    选定了这些人,李煦还得想方设法替他们赎身,他一下子要走了这么多棵摇钱树,不知道那老鸨会气成什么样。

    “什么?这替这所有人都赎身?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老鸨果然气得二佛升天,哪怕知道这位是顺王,也是行不通的。

    这喜凤楼就是她的心血啊,顺王挑出来的这些虽然都是年纪偏大些的,有些已经过气了,但好歹也能赚钱啊,而且她这喜凤楼也不能只靠几个嫩丫头撑场面啊,总有些贫苦书生或是贩夫走卒来光顾,这些人也都更喜欢知性一些老姑娘。

    李煦端起茶杯,闻了闻茶杯里的味道,并不是熟悉的岩茶,不知是用什么泡的,他:“顾娘子要多少赎金,可以出来商议一番。”

    老鸨姓顾,但这些年还真没人叫她一声顾娘子,她愣了下,还是拒绝道:“奴家有句话忍不住想问,王爷是看上他们想赎回府当侍妾吗?”

    “这就与你无关了。”李煦抬头,淡淡地看着老鸨。

    老鸨想到这位爷的身份,知道自己是没有反驳的权利的,别他只是想给十几个花娘赎身,就是要走整个喜凤楼,她也没反抗的余地。

    她低下头,躬了躬身,“是奴多嘴,但奴毕竟和他们相处多年,形同母女,这么突然就要分别,奴不舍,王爷您带走一二人随意,但十几人一起走,奴,奴怎么舍得?”

    李煦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演,眼泪真真的挂在眼眶外,她年纪也就三十出头,风韵犹存,换个有色心的男人恐怕就不忍心了,但李煦真没这种闲心,“你可以考虑一盏茶的功夫,本王等得。”

    “这王爷,您是要绝了奴的活路啊,您这随一指,就要走喜凤楼一半的姑娘子,奴的楼还怎么开得下去?”

    “你这儿的生意如何本王不管,或者,你是想让本王下一道旨意,强关了你这喜凤楼,好好查一查里头的污秽之事?”

    老鸨眼睛也眨,最后一滴眼泪掉落,然后强笑着反驳:“您笑呢,我这喜凤楼也是正经生意,哪来的污秽之事?”

    “是吗?那就是不怕查了,行,本王这就去找寇家军来封楼,先查查有多少官老爷私下违规嫖妓,再查查你这些年贿赂了那些官员,顺便捋一捋你这楼里来来去去的花娘身份清白不,你放心,本王做事效率极高,三五日就能帮你查清了。”

    这查下来还了得,老鸨吓得面无血色,她不怕封楼,大不了抗上个把月不开张,可这查的内容她就不敢接了,喜凤楼与官府的各路官员都有银钱往来,自然也给不少官员送过人,尤其是那些有不同癖好的官老爷,不好明目张胆地找人,都是通过喜凤楼买,私账要是被翻出来,她第一个要被灭口。

    再楼里的这些姑娘子,怎么可能各个清白,有些是人贩子拐来卖的,有些是罪犯家眷逃出来被她收留的,还有几个倌那可是也是因为这个,她更不能让他们随顺王离开了。

    老鸨立即大声哭喊起来:“王爷,您这是要故意为难奴家啊,这喜凤楼就是奴的命啊,您要真如此做,奴也不活了。”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几个倌就站在她身旁,见状赶忙将人拦下来,他们心里恼怒的很,这老妈子平日里对他们非打即骂,看守如犯人,到如今,竟然连条出路都不给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心想:你要死就去死吧。

    可被他们这么一拦,老鸨提起的勇气早散了,哪里还会真去撞柱,她捂着脸哭道:“王爷啊,您是天潢贵胄,不知奴家的苦,您若是要强行带他们走,也无需您封楼,直接打杀了奴家,一了百了,嘤嘤嘤”

    “你是以为本王不敢吗?”李煦从头到尾都淡定地坐着,看着她的表演,心里无动于衷,但此时,他是真的动怒了,他开始来的时候是准备花钱买人的,现在嘛,他改主意了,一个铜板也不付。

    他砸了杯子,一脚踹在老鸨的胸口上,冷声问:“本王今日来本没打算与你算明白账,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也乐意多花点时间好好与你清算,在本王眼里,买卖人口是死罪,勾结官员是死罪,草菅人命更是死罪,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上辈子生在法治社会,让他杀人他是不敢,这辈子嘛,呵,弄死一两个人渣真不叫事。

    再了,扫黄打非在古代也是可以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的嘛。

    这喜凤楼接待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家里妻妾成堆,封了这青楼,让这群男人回归家庭,还是一件大功德呢。

    “既然顾娘子宁死不屈,那本王就成全你好了,你放心,你楼里的这些姑娘子,本王会替你照顾妥当的。”

    老鸨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家都顺王仁善大义,脾气温和,全是狗屁,全是假象。

    也是,人家堂堂皇子王爷,自己一个卑贱的妓子,在他眼里怕是比蝼蚁还渺,自然是不配让他高抬贵的。

    想通了这个,老鸨也不敢再和李煦讨价还价了,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来,“王爷真会笑,奴家只是不舍得这些姑娘子而已,毕竟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您这一来就要走我楼里一半的人,我这不是有点吃不消么。”

    “那你缓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考虑。”

    “不,不用不用,您喜欢哪个带走就是,您堂堂顺王,姑娘们能进王府那是祖坟冒烟的大好事,奴也不能阻碍他们的大好前程不是?”

    “顾娘子还是很深明大义的。”李煦满意地点头,冲在场的男女:“给你们顾娘子行个礼磕个头,感谢她如此为你们着想。”

    众人自然照办,下跪行礼一气呵成,齐声:“多谢娘子多年的照顾。”

    “呵呵”老鸨强笑着,心里恼怒的很,这群蹄子,以为攀上高枝了,也不想想,出了这道门他们不还是残花败柳,难道王爷还会让他们伺候?指不定是要送给什么人作践呢。

    她假惺惺地劝道:“你们既然决定要跟王爷走,那我也不拦着你们,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外头的日子未必比这楼里好过,别将来后悔。”

    如果是当红的花娘倌,还会犹豫不决,毕竟在这喜凤楼里有大把的男人捧着哄着,又有大把的钱财撒着,纸醉金迷,确实比外头的日子好过,但他们都是过来人,就算有好日子也轮不到他们了,与其耗死在这楼里,不如出去拼一拼。

    “多谢娘子成全。”

    李煦见状,起身:“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道走吧,也无需收拾行李了,身外之物就当送给顾娘子做教养的资费吧。”

    有人露出不舍的表情,随后听李煦:“你们的身契都在顾娘子中吧,麻烦娘子去取来。”

    顾娘子听他不带走任何的行李,高兴坏了,“好好,我这就取。”没过多久,她就捧着一个木匣子来了,递给李煦,“十四个花娘和五个倌的身契都在这儿了,赎身银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两,给您摸去零头,就算一千三百两吧。”

    李煦接过匣子交给吴进,抱着胸看她,“什么赎身银,刚才顾娘子不是让本王喜欢直接带人走吗?”

    老鸨愣住了,“话是如此,但”

    “不用但是了,既然你诚心诚意成全他们,谈赎身银就太伤感情了,等将来他们飞黄腾达了再来报你的恩吧,相信他们都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众人憋着笑急忙低头附和:“定然不忘娘子大恩。”

    “这”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不,王爷,您刚才”

    “嗯?”李煦回头,表情微怒地看着她,“顾娘子想反悔?”

    “不不,奴家不敢。”

    “那就好。”李煦完径自离开了,那十几个男男女女紧跟在他身后,跑的比吴进还快。

    等出了喜凤楼,他们还能听到老鸨哭天喊地的叫声,那名叫翠莺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老鸨哭的如此伤心呢。”

    众人齐声笑了,很奇怪,刚才他们还不舍多年积攒的钱财首饰,但真的净身出户,他们竟然觉得无比轻松,身心也愉悦许多。

    这十九人加上之前那个脸上刺青的采茶女一共二十人,就是李煦招募的茶艺师的队伍了,之后的半个月,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学礼仪,学茶道,再次站在李煦面前时,已经脱胎换骨。

    古人的可塑性真的很强,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接受过教育,一旦有心向学又有人教导,一个个学的非常快。

    李煦给他们定制了统一的服装,有点像民国的旗袍和长衫,但没有开叉,旗袍也都是清雅的绿色、粉色之类的,长衫统一是青色,盘扣统一扣到最顶端,从头遮到尾,并没有露一点肉,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多出了几分禁欲和正经的味道。

    翠莺扯了扯紧身的衣袍,真的,比这浪荡的衣裳她穿太多了,但没有一件有这种羞耻感的,胸被撑得浑圆,腰裹得纤细,两条腿的腿型都被衬出来了,这衣裳穿着比没穿更要人命。

    “好看吗?”翠莺问自己的同伴,大家都穿的一样,只是每个人的颜色和花纹不同,但美的各有千秋,往那儿一座,不话时还真有几分婉约的味道。

    “好看是好看,但这衣裳真能穿出去表演吗?会被人骂是骚货的吧?”

    “这种话咱们听的还少吗?王爷了,清者自清,虽然咱们也不清白了,但往后可是有依仗的人,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也不知这茶艺师好不好做,总担心砸了王爷的招牌。”

    “想那么多做什么,听这衣裳是王爷亲自画图,王府的绣娘亲缝制的,咱们一人一件,往后再想穿就得自己缝制了,我可是特意去将图纸要来了,准备路上多做几件。”

    “对对,咱们来研究一下这衣裳如何做,我更喜欢翠莺姐那并蒂莲花的图案,你一定要让我描好图再走。”

    “快快王爷来了。”

    李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群春花秋月各有特色的民国美人,她们盘着古典的发髻,画着清淡的妆容,穿着凹凸有致的旗袍,站成一排像是待选的王妃。

    李煦拍了下额头,总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样一群美人上台表演茶艺,那底下的老色鬼还不得流口水?

    虽然他本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考虑到姑娘们的人身安全,他还是多给她们配几个保镖吧。

    令他诧异的是那几个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板挺直,目光澄澈,哪里像是风月场所走出来的人?

    “很好,你们比本王想象的更出色,钱嬷嬷对你们赞誉有加。”给他们培训礼仪的就是钱婆子,别看这老婆子在东宫时只是个打杂的,但来到南越,她的身份可就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精通宫廷礼仪,好几户人家都想请她去教导女儿。

    她这一路跟着李煦到南越,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公主,李煦对她很是厚待,不出意外,将来公主出嫁,她也是要陪嫁的。

    众人屈膝款款行了礼,声音轻柔地:“多谢王爷栽培。”

    李煦重点看了一眼那个脸上刺青的女孩,发现她脸上的刺青换成了一朵盛开的茶花,虽然刻在脸上很诡异,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加上换了个发型,遮挡了半张脸,也不吓人了。

    “明日你们就要随商队出发了,这一路的苦头不少,都要靠你们自己捱过去,有事就找商队的总管,出门在外,你们都得听总管的。”

    “诺。”

    李煦让吴进送他们离开,贺遵见他疲惫地揉眉心,便问:“殿下,外头的流言真的不要让人去澄清吗?对您的声名有碍。”

    “本王忙的很,没空管那些。”

    自从那日他光临喜凤楼后,当天就有流言传出来,是顺王要建立后宫了,从喜凤楼挑了一半的姑娘倌带回府,接下来,怕是要从民间挑选美女扩充后宫了。

    实话,大家觉得这个做法才是王爷该有的常态,哪一任的封王不是后宫美人三千?顺王憋了这么久才动已经让人很吃惊了。

    只是这么一来,李煦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被人无限弱化了,人一旦有了污点,污点那方面总会被无限扩大,好的那一面久而久之就没人记起来了。

    李煦早料到会是这样,不过在这个时代,爱美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缺点,只是各路官员开始蠢蠢欲动,总想往他府里塞人,这就很烦了。

    寇骁还没入城就听到了这个谣言,他满心欢喜地提前回来,还带来了叶长青,却没想到遭遇了这种打击。

    在确认过顺王确实从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人这件事后,寇骁就板着脸回军营了,只让一个亲卫把叶长青带去见李煦,连城门都没入。

    他回军营独自坐了半天,生了半天闷气,然后又把几个副将抓来狠揍了一番,把一群大老爷们吓得躲得远远的,士兵们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不敢上前触霉头。

    军师正想给将军汇报一下这段时间军营的物资出入账,但眼见一群副将拐着脚扶着胳膊出来,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借口跑了。

    “将军是否在外头受了委屈?我瞧着他好像不高兴了。”郭孚摸着青肿的屁股。

    “何止不高兴,我瞧着像是被人抢了女人,不是听顺王在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个花娘吗,不定其中就有将军心仪之人,你们别忘了,将军可是去过喜凤楼的。”

    大家一听都觉得有理,否则怎么可能刚回来就生气了,最近城里也就这么一件大事了。

    “那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将军也没自己有喜欢的人,否则咱们早去把人赎出来了,要不去问问是哪个,咱们腆着脸问王爷要回来?”

    “别傻了,那是能要回来的吗?就算要回来了还是那个人吗?朋友妻不可戏,将军那般看重王爷,心里肯定恼羞成怒,咱们最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那里头”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敢进去触霉头,只好相互扶着走了,留了寇骁继续自己生闷气。

    寇骁也没坐多久,他还是忍不住跑回城里,不过也没去见李煦,而是打算回寇府。

    刚入城门,寇骁就被眼前的大马路惊呆了,他后退了几步,往城楼上看了又看,确定这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闽州城。

    城门吏看到他急忙迎上来,笑眯眯地行礼问安:“将军回来了,许久未见,您可是被这条水泥路惊呆了?”

    寇骁自然是知道水泥路的,水师基地里盖了一片的砖瓦房,也铺了水泥路,但李煦没把压路带去,那边的水泥路并不怎么平坦,而且远没有这条马路来的宽阔。

    “放屁,本将军是那么孤陋寡闻的人吗?”完甩了一鞭子,快马疾驰进了城。

    城门吏在他身后喊道:“将军,城里不许纵马”

    一旁的守门将笑嘻嘻地揶揄道:“大人,那可是寇将军,别是在城内纵马,就是在王府纵马,王爷也不见得拿他如何。”

    “放屁!王爷一视同仁,到时候两厢闹起矛盾可就不好了。”

    寇骁没听到背后的声音,不过刚没走多久他就下了马,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这条笔直的官道上,仅仅是改了两条路,给人的感觉变化好大,他抓了个人来问:“原本这里有一条街的房子呢?”

    那是个外来的打工仔,不认识寇骁,不过见他气势汹汹又牵着马,显然是贵人,便如实告知:“因为修路,这里的房子都拆迁了,听是迁到城东去了,最近陆陆续续都在办乔迁酒呢,您是找人吗?那得去城东找。”

    寇骁给了他几文钱打发了,然后继续沿着马路走,路上的行人很多,牛车马车也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他以前很少见到的笑,给人感觉特别满足。

    “快,顺王又建了个玻璃厂,正在招工,赶紧去,这次我们一定不能落后了”

    “在哪在哪?”

    “还是在西郊吗?”

    “对对,就在那一片,王爷圈了一大块地方,是建工业区,不许百姓在里头建民宅。”

    “等等,什么是玻璃?”

    “这谁知道,不过等过段时间见着了就知道了。”

    街上一下子涌出了许多人,寇骁被人群挤着往前走,他心里想:这王爷怪不得了的,一路过来全是他的事,真会来事。

    他知道李煦在西郊建了水泥厂,还建了砖窑,但还没去见过,于是顺着人流一起去看热闹了。

    西郊在西城门外,原本是一块荒地,因为土里石子多不宜耕种就荒废了,李煦把这一片都划入了工业区,在外头立了牌子,工业区还建了个大门,有士兵把守。

    寇骁摸着下巴看着那两个眼熟的士兵,心道:难道寇家军真的要改姓了?军师诚不欺我也。

    不过心里并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情,他眼神扫过那两个士兵,对方正要行礼就被他制止了,他牵着马正要进去,就被其中一个士兵伸拦住了。

    “嗯?”寇骁挑眉,不怒自威地看着对方。

    那士兵愁眉苦脸地指着寇骁的马,声:“将军,外来物资不能随意进厂区,得登记。”

    “外来?物资?”寇骁哼了声,“本将军算是外来物资吗?”

    “嘿嘿,您自然不是,但您的马是,得登记,否则您的马出不来。”

    寇骁没想到这里管理的还挺严格,便点头让他们登记,他伸长脖子,看到那兵用鹅毛笔在一本册子上写了一行字:五月十七,未时两刻,寇将军带马进入厂区,马为棕色匈奴马,四肢脚掌为白色。

    写完后,他把册子和笔递给寇骁,“将军,您在后头签个字,表示确认。”

    寇骁看着他这一狗爬子,嘴角忍不住扯了个笑,“字学的不错啊,居然都写对了。”完竟然乖乖签了大名。

    那兵被夸笑了,“都是夫子教的好,而且能被派出来公务的都是学成的,那些考试没过关的还在军营里熬着呢。”

    寇骁摸了下鹅毛笔的毛,这笔他知道,李煦当初要去抓大鹅就是为了这根毛,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竟然用鹅毛制笔,军营里不可能给每个士兵分毛笔,于是他们就用鹅毛笔代替,而且这笔写出来的字更细,更好学,现如今连普通百姓家也开始流行起来了。

    作者闲话:  老攻:“不开心啊,我媳妇儿居然给我戴绿帽了。”

    李煦:“来,送你一百顶绿色的帽子,每天换着戴,再送你个醋缸装醋。”

    4流言蜚语不可信

    “将军是要去哪个厂?”

    “到处看看不可以吗?”

    “您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王爷就在玻璃厂那边,您往西边第二个闸口进去就是了。”

    寇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李煦,看来叶长青那边会扑个空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他心情居然好一些了。

    寇骁没急着去玻璃厂,而是就近绕了一圈,每个厂区都进去看了一眼,有些工人不认识他,还警惕地看着他,深怕他搞破坏或是偷技术。

    水泥厂他见过类似的,这边的只是更大些,寇骁也就没仔细看,他看到河边竖着高炉,便走了过去,然后就见一群男人在河边用热水洗澡。

    天杀的,五月的天他们居然能用热水洗澡,寇骁自己都没这待遇。

    “那是上早班的工人,这会儿下班洗漱后就可以休息了。”

    寇骁回头,看到是雷战,这个老郡丞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褐,裤脚上还沾着泥,看着就是个普通的民夫,但精气神非常好,连白胡子都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雷大人怎么会在这?”

    雷战做了个揖,精神抖擞地:“将军不知,下官在下如今不是郡丞了,区区在这做了总管事。”

    总管事,那可不得了,月俸和郡丞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寇骁又酸了,“哟呵,王爷挺看重你的哈,做的如何?”

    雷战直起身,嘚瑟地:“还行还行,比之前当官时游刃有余得多。”

    寇骁点点头,对李煦甚为佩服,原以为他要用雷家人经商是假话,没想到到做到,竟然还让对方做的毫无怨言,看看这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王府家奴呢。

    他指着那两座高炉问:“这是何物?”

    “这是炼铁的高炉,这样的高炉能将铁融化成铁水,出来后冷却成型,制作普通的铁器无需另外加工,只要开刃即可,上个月已经完成了一批农具,如今在造的是工厂守卫的兵器,王爷,既然是我们自己的厂房,也该用自己的武器,不能占将军的便宜。”

    寇骁不置可否,李煦占他便宜占的可大了,还差这点吗?不过想想这片厂房的出产,最后也有一部分用在军营,他也就无话可。

    “对了,他们为何都能洗热水?王爷无需如此体恤工匠吧?”

    “那是高炉附带烧出的热水,不用放着也是浪费,于是就成了工人的澡堂,正好洗漱完能在河边洗衣服,所以大家下班后都会来这沐浴洗衣。”

    寇骁声吐槽:“这日子过的比本将军还好,难怪那么多人来做工。”

    “刚开始来的人不多,多数还是外地来的,不过一段时间后,不知谁传出去了这里的月钱和福利,于是再招工就有许多人来面试了。”

    寇骁又绕着高炉走了几圈,好奇地问:“这样炼制出来的武器如何?可比得过铁匠锻造的?”

    雷战又忍不住嘚瑟了,弓着身:“某带您去瞧瞧吧,昨日才刚成型了第一批枪头,木匠正在做木柄。”

    雷战带着寇骁去了河水另一侧的工厂,这里守卫明显比其他厂森严多了,哪怕他们是熟面孔也过了三道检查,签了三次大名才进入厂房。

    寇骁原以为,雷战所的一批枪头大概就是几个十几个,结果,一进入厂房,他看到的就是两排整齐摆放的枪头,起码有数百个之多。

    南越缺铁,平日里他要做个武器都是扣扣索索的,大部分还都是从别处抢来的,寇家军的武器修了又修,就连他随身携带的长枪也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和这两排崭新发亮的枪头比,真是逊色多了。

    另一边,有十名木匠在制作木柄,雷战:“这些木柄用的全是坚硬的铁木,这些铁木是王爷从王永连里高价买来的,而且数量不多,只够做这一批长枪的。”

    “王永连那个老铁皮吝啬的很,肯卖东西给王爷捞了不少好处吧?”

    “不至于不至于,那老铁皮之前刚给王爷送了几千两的货款,第二日他闺女及笄礼邀请王爷去了,正巧被王爷看到了他家的铁木,那老货还想把女儿塞给王爷做妾呢,也不知他们怎么谈的,王爷买来这些铁木也只比市价高一点点而已,但市场上可找不到如此多的铁木。”

    寇骁把王永连记在本本里,等以后再找会算账,“那老货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王爷都要当他女婿了,这点东西当嫁妆也不过分吧。”

    “您笑了,王爷怎么会纳他们家的闺女?这身份也配不上啊。”

    “总比喜凤楼出来的人强多了吧?”寇骁心想:李煦也真是不挑嘴,青楼楚馆的人也收。

    雷战还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哈哈,将军误会了,王爷从喜凤楼带回来的那些人是要做茶艺师的,听已经离开闽州了。”

    寇骁面上波澜不动,心里笑开了花,他平淡地应了声:“哦,外头流言蜚语果然不可信。”然后拿起一把枪头在上翻来覆去地瞧,重量比他的枪头轻了一多半,很薄,外形更尖更细长,还没有开刃。

    “这种厚度用多了很容易卷刃,不过用在工厂防御上也足够了。”

    雷战暗暗点头,这个规格是王爷定的,王爷当初也是如此的,这些枪只在厂里用,只要不是大规模敌军来袭,足以应付个别宵了,而且因为轻便锋利,普通士兵用起来更得心应。

    寇骁有些嫌弃自己的武器了,刚接掌寇家军的时候,他拿着父亲这柄枪每日舞的胳膊疼痛难当,这几年用顺了倒也习惯了。

    得找王爷给他定制一柄新枪才行,用了他的兵,赔他一柄枪也不亏。

    寇骁把马给雷战帮忙照看,空着去找李煦,雷战亲自带路,带他进了玻璃厂区,这里还在建设中,有些乱糟糟的,寇骁对玻璃很好奇,这个东西对南越人民来是完全陌生的,也不知长的是圆是扁,但玻璃厂还在准备阶段,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除了那高耸的烟囱和大大的熔炉,寇骁看了许久也没能弄明白玻璃是个啥玩意,便也不关注了。

    “这边是厂房,右边那几栋是管事们办公的地方,王爷在最里面那间书房里。”

    寇骁跟着走过去,就见外头围着上百号人,年纪的可能才十三四岁,年纪大的头发发白,怕是过了不惑之年,他们安安静静地排队站着,等着人叫名字。

    “这里要招多少人?”

    “初步计划是五十人,做得好肯定是要添人的。”

    “百姓们都到这里来做工了,那土地可有人种?粮食才是根本,可别乱了根本。”

    “这个问题也有不少官员反应过,不过您是不知道,近来王爷颁布了几条政令,如果能做成,往后的粮食产量会成倍地增长,供应这些工匠不成问题。而且这几家厂子做出来的东西有惊世骇俗,随便拿一样到外头去卖,也能换取到百倍的粮食回来,王爷,士农工商,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不能顾此失彼。”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这老头当初对李煦战战兢兢的,如今竟成了他的头号支持者,不知道雷鸣看到他这模样会不会气晕过去。

    李煦在办公室里看资料,招工的事情有管事去安排不用他操心,他主要是看看怎么样才能让首批玻璃生产出来的玻璃品质更好些,趁着玻璃工业刚开始,他除了要生产建筑玻璃,还准备做一批玻璃工艺品,这些工艺品拿去外地卖准能赚一大笔。

    等将来玻璃传入北方,势必会拉低市场价格,不趁此时捞一笔都对不起他破坏的生态环境。

    这一片西郊工业区一旦完全建起来,周边的污染是无法控制的,甚至因为燃料没跟上,周边的木材砍伐已经超出了控制,哪怕李煦要求他们砍完树必须立马补种上,也依旧无法弥补对生态的破坏。

    “还是得挖煤啊。”李煦拿出地图,圈出了几大块印象中的煤矿区以及石油区,但时间差异上千年,又不是同一个世界,矿产分布肯定有差别的吧?

    有人敲门,李煦以为是工厂的管事便让人进来,良久都没听到脚步声,李煦好奇地抬头,就见寇骁靠在门口抱着胸看他,非常专注的那种看。

    李煦嘴角勾了起来,看到寇骁的那一刻,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都松了,这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晨。”寇骁走进来,把门关好,然后坐到李煦的对面,这又是一套他不熟悉的家具,隔着办公桌与李煦面对面地坐着,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让人无法放松地舒展身体。

    他正襟危坐,先把找到叶长青的喜讯汇报了,果然见李煦开心地站了起来,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那臭子,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太好了!”

    寇骁酸溜溜地撇嘴,“是啊,命可真大,不过他他带了秘密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王爷回去可以亲自问问。”

    李煦放下上的事情,准备赶回去,叶长青对他来太重要的,他不仅是林钊的养子,羽林军的校尉,还是一心一意帮助他的人,他身边的这些管事没有了可以换一批,但叶长青没有了可就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离开前看着淡定坐着的寇骁,好笑地问:“寇将军不一起走吗?”

    寇骁就等着他的邀请,当即点头,:“这都过了午时了,末将还没用膳呢,不知府上的厨子可有留饭。”

    李煦中午是在厂区食堂吃的,这里的大锅饭味道太奇葩了,他也没吃多少,于是撒了个谎,“本王也未曾用膳,回去让徐婶子再做一桌。”

    “最近可有新出的吃食?”离开一个月,寇骁对王府的美食恋恋不忘,连带着自然也对王爷恋恋不忘。

    “每日出一新,这是规矩,等哪天江南才尽了才算结束,不过本王相信,到时候会有其他人替本王想的。”李煦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在路上告诉寇骁,“那福来酒楼的大厨子甚是精明,得知本王的食杂铺有这么一条规矩,就揣着几张菜谱找上门,是要卖菜谱,一份菜谱也不贵,只卖一两银。”

    寇骁不屑地:“他要是能有什么好菜谱何必等今日,早上了酒楼的菜单了。”

    “也不是,以往他新创的菜式都是无偿提供给酒楼的,徐掌柜连个奖金都不发,食杂铺开业后,他从中看到了商,这才把最近新创的菜式保留下来,作为秘方卖给本王。”李煦笑着:“你想啊,那酒楼还经常从本王中买秘方呢,要是徐掌柜知道其中有些就是他的大厨子创出来的会不会气吐血?他买一道秘方都是十两起价的。”

    徐掌柜会不会气吐血寇骁不知道,但他知道李煦是真会做生意,这一来一回就净赚十几倍,比自己去抢来钱快多了。

    回到府里,李煦让吴进去厨房交代一声,自己急匆匆地去看叶长青,寇骁知道他们要私下话也就没跟去打扰,而是在院子里闲逛。

    这是自家的院子,却又与原先大不相同,李煦住久了,这院子里新添的东西也多了,完全变了一个风格。

    西苑有个池塘,池塘里养着一群鸭,据王爷还放了一批鱼苗,种了藕,等夏天就能丰收了,池塘外围修建了栈道,公主领着她的伙伴丫头正在玩踢毽子。

    陡然看到寇骁,一群姑娘都吓了一跳,公主却丢开毽子提着裙摆跑过来,“寇叔叔回来了,可有给姝儿带礼物?”

    还真有,寇骁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这习惯跟李煦学了后就没改,这次回来也记得给他们带礼物了,“途中遇到一支岭南来的商队,买了些珍珠宝石,一会儿给公主送来。”

    公主一听是珠宝就不太想要,一来这些东西太贵重,二来她不太稀罕,比起这些,她更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是能玩的玩具,近来家里匠人多,做了许多玩意儿,公主玩的可开心了。

    “这些太贵重了,姝儿还是不要了。”

    寇骁第一次买礼物送人就被拒绝,有些忧伤地问:“公主不喜欢珠宝吗?”他家里的姐妹们明明都喜欢的很啊。

    “要真话吗?”

    寇骁摇头,不用,他已经明白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算了,下次给公主带其他的吧。”

    公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给他出主意:“寇叔叔可以送给父王啊,父王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寇骁认真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王爷会喜欢珠宝玉石?”在寇骁看来,这都是女眷们喜欢的东西。

    公主很肯定地点头:“只要是值钱的,父王都喜欢的。”

    “”

    寇骁心想:那不如直接送银子更实在,还送什么珠宝啊,留着以后给公主添妆吧。

    客房里,李煦见到了叶长青,先是被他消瘦的身型和黝黑的皮肤惊了一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长青见到贾平时哭了一回,见到李煦时又忍不住哭出来了,“王爷啊,卑职以为见不到您了。”

    这话也是李煦想的,谁知道叶长青还能从海上回来啊,他忍不住训道:“你你是不是傻?单枪匹马就敢出海,嫌命太长吗?你能回来都是祖宗保佑了。”那两个跟着他一起出海的羽林军定然是回不来了,否则不可能只有叶长青回来。

    等叶长青缓和完心情,李煦才:“今天先休息,有话明天再,午膳用了吗?”

    叶长青点头,“用了的,吃了三大碗饭,吃了一整只烤鸡,还吃了一碗豆腐脑和”

    “停,那本王去和寇将军吃个饭再来看你,你先睡一觉。”

    叶长青眼睛亮了起来,“王爷,让卑职一起去吧,我感觉还能再吃一顿。”

    李煦看他这身材就知道他没少挨饿,便带着他一起去餐厅,然后让吴进去把严琛叫来,让他给叶长青好好调理身体,大好的武将苗子可别毁了身子,那真是可惜了。

    寇骁正在研究餐厅桌上的仿真花,看到李煦进来眼睛一亮,这么一会儿工夫李煦换了一套家居服,松松垮垮的单衣,没系腰带,显得人有些颓懒。

    “在看什么?”李煦坐下问。

    寇骁指着花瓶问:“这是什么花,似乎没有见过,而且是假的吧?”

    李煦抽了一支花出来,那是某天他心血来潮画的玫瑰花,然后公主见到了就拿去考验她的新夫子,问新夫子可知道这花的花名。

    新夫子当然是不知道的,却不好对学生自己不知道,于是第二天就自己用红布做了一朵假花来哄公主,公主见了非但没生气,还和伙伴一起学起了假花来,这桌上的一瓶还只是她们杰作的一部分。

    李煦忙,这位新夫子招来后只见过一次,是个十六岁的屁孩,学问没多好,会的艺杂七杂八,据他自己,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

    李煦问了他一句:“你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圆的还是方的?”对方老老实实回去看了一晚的书,回来告诉他不知道,在那之后就收敛很多了。

    不过年纪,孩子心性却大,和一群姑娘能玩到一起去,是上课,其实多数时候都在玩,今天玩插花,明天玩钓鱼,后天可能带着一群姑娘玩盖房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想不到的。

    李煦对此表示很满意,姑娘吗,死读书做什么呢?又不用考试,能边玩边学没什么不好。

    扯远了,李煦把花递给寇骁,“这是玫瑰花,一种代表爱意的花,与月季相似。”

    寇骁不懂花,也从来不知道花还能代表爱意,他瞅了李煦一眼,默默地把这支花收进了袖兜里。

    李煦见他这骚操作哭笑不得,不敢再撩拨他,免得他来一次当众表白,那就尴尬了。

    正好吴进端了菜上桌,大老远就闻到了香辣味,李煦顿时来了精神,给寇骁推销自己的辣菜,“此次雷阳回来带了许多辣椒和种子,辣椒用来做菜太好吃了,你也尝尝。”

    吴进脸上露出个诡异的表情,将那盆水煮鱼放到寇骁面前,寇骁深深吸了口气,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还没等他下筷,一旁伸出一双筷子夹了一片鱼肉,寇骁转头看去,皱眉问:“为何你会坐在这里?”

    叶长青正要开吃,听到这问话愣了一下,“我为何不能坐在这儿?”难道寇将军是讲尊卑的人?嫌弃自己身份卑微?但这一路他们不都一起吃一起住吗?

    寇骁换了个问法:“你为何现在才用膳?”

    叶长青了然,松了口气,笑着回答:“王府的菜太美味了,刚吃过就饿了。”

    李煦怕叶长青的身体不适合吃辣椒,就把他那片鱼肉夹过来放进自己碗里,然后把菌菇鸡汤递给他,“你身体不好,多喝汤补补。”

    叶长青其实更想尝试一下红彤彤的水煮鱼,鸡汤他这些日子没少喝,嘴巴没味。

    偏偏寇骁见不得李煦关心他的样子,斜了他一眼,“叶校尉饿得很了,更应该注意饮食才对,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不如让厨房给你专门熬点药膳粥。”

    叶长青还当他关心自己,心里感慨地想:寇将军一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没想到竟是个热心人,错怪他了。

    李煦自然明白寇骁是在赶人,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和寇骁独处,自从上次收到寇骁的信后,他一直在想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拒绝的是不可能的,人家又没表白,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不喜欢你多奇怪啊。

    可万一对方再对他动动脚呢?那就不能再当作兄弟间的正常肢体接触了吧?

    实话,换成是其他人对他有这种念头,他早把人丢到海外或者十万八千里外去了,眼不见为净,但寇骁不是其他人,李煦暂时还离不开他,南越也不能缺了这位战神,就不知道这颗不定时炸弹哪天会爆炸。

    作者闲话:  最近应该都是晚上更新

    5斗志起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李煦真有些饿了,吃了两碗饭,桌上的菜倒是没吃多少,没办法,天天水煮鱼,再美味也吃腻了。

    家里这群人一开始都不碰辣椒,结果等他吃腻了,他们却喜欢上了,虽然吃不了太辣的,但菜里没加点辣椒就觉得不下饭,所以徐婶子也习惯了炒菜放辣椒,只是家里辣椒库存告急,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寇骁吃了一口鱼肉,吃的时候没觉得异样,等咽下去的才发觉嘴唇火辣辣的,舌头更是又麻又辣,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他见李煦吃完没异样,以为是自己少见多怪,没敢表现出来。

    但这一口吃完他就放弃那一大盘鱼肉了,转而夹了一块豆腐,豆腐他还是爱吃的,出去一个月都没吃到了有些想念,吸溜一口吞下肚,顿时一股火沿着喉咙冲进胃里,他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忙扒了一大口饭,慢慢嚼着,让米粒的甜味去除口腔里的辣味,吃了好几口才觉得好过一些,这下子他犯难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可桌上除了这两道菜,还有一个是他不喜欢的青菜,以及叶长青面前的鸡汤。

    叶长青听完劝后就乖乖地闷头喝汤,才这么会儿功夫,一盆鸡汤就下去了一半,并且连鸡肉都被他捞去啃了,寇骁看他这架势,也不好意思和一个病人抢吃的。

    李煦边吃边围观他的窘状,偏偏不点破,一顿饭吃的心里乐呵呵,他暗道:活该,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等他吃饱了放下筷子,好奇地看着寇骁吃白饭,“寇将军怎么不吃菜?多吃点,还剩这么多。”完热心地给他夹菜。

    寇骁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盯着碗里的菜又看了眼李煦的笑脸,用筷子把饭菜拌一拌,大口吃进嘴里。

    咦似乎还挺美味的样子。

    寇骁不信邪又吃了一口,果然,味道很不错,虽然有一点点的辣,但有了米饭中和,辣味很适中,尤其是豆腐,伴着饭一起吃特别下饭,一碗饭几口就吃完了。

    寇骁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连吃了几碗饭,把一盘麻婆豆腐吃的连汤汁都不剩,鱼肉也挑出骨头拌饭吃了,配菜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能力就没碰,但好歹是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李煦见他吃完嘴唇都红了,眼眶也是红的,他其实年纪不大,好好清理干净胡子再穿的年轻点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少年,只是气质太沉稳,平日里也都是一副拽上天的模样,才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李煦觉得自己有点以大欺的嫌疑,闷头笑了几声就让吴进端了茶水进来给他漱口,又摆上水果让他吃着解解辣。

    寇骁吃了几个桃子,才指着盘里的红油问:“这是什么调料,怎么味道如此奇怪?”

    “这东西叫辣椒,这种味道叫辣,吃不来的人觉得太刺激受不了,爱吃的人离了它都活不下去,本王就爱这味道。”

    “王爷是如何想出用这辣椒来做菜的?”他觉得一般人肯定不会想到要把这种味道和食物放在一起,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也不是本王想出来的,这辣椒是西域传入的,雷阳回来时带了一袋回来,本王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挺好吃的,而且辣椒能去湿气,适当吃一些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寇骁在吃这方面是真没研究,因此特别佩服李煦敢于创新的精神,“王爷真是什么都敢尝试,也不怕吃出问题来。”

    怎么会没吃出问题,李煦第一天吃完辣菜就在厕所出入了十几趟,从那天后,他就没敢煮太辣的菜了,今天的水煮鱼辣椒只放了三分之一,就这样,寇骁还吃的满头大汗。

    叶长青吃饱了犯困,晕乎乎地回去睡觉了,严琛在他睡着后才来,替他把了脉,又翻看了全身上下,除了一些伤疤,叶长青的外伤已经好全了,但体质确实虚了很多。

    严琛医术还很稚嫩,但知道不少调理身体的方子,都是严医正传给他的,宫廷历代积累下来的经验,绝对是一流的方子,之前在纪韩宇身上试验过很有用,这次就拿叶长青试一试吧。

    那边,寇骁吃完饭还不想走,但李煦困的有些睁不开眼,和他话也连连打哈欠,而且三句不离刘树如何如何,深怕他心肝宝贝在海边吃苦,寇骁一生气便主动告辞了。

    吴进送他出门,寇骁打量着这个新晋厮,从怀里掏了个荷包给他,“吴总管年纪虽,待人接物却井井有条,这段时间有劳你照顾王爷,辛苦了,刘总管回来后肯定会很欣慰的。”

    吴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退后一步,低着头:“人并非什么总管,只是暂时在王爷身边跑个腿,寇将军谬赞了,照顾王爷也谈不上辛苦,您慢走。”

    “这荷包里收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从海边捡回来的玩意,本将军用来哄孩子的。”

    吴进听了更不高兴了,这寇将军是把他当孩子哄呢,不过既然他这么,再拒绝就有些家子气了,于是大方地收过来,行了礼道了谢,再把人恭恭敬敬地送出门。

    寇骁摩挲着自己发麻的嘴唇,嘴角荡漾着微笑,这吴进可比刘树好应付多了,不像那个马屁精,天天粘着李煦撒娇卖萌,要是他能将刘树取而代之也是件好事。

    不过想到刘树如今那张风吹日晒的黑脸,他又觉得吴进的威胁更大一些,这王爷身边怎么全是白脸,看得多了才会扭曲了王爷的审美,男子汉,自然是阳光精干的才叫美。

    转个弯进了寇府,寇骁去给二老和寇夫人请了安,寇家对他三天两头不回来已经习惯了,甚至不知道他这次是去训练水师的,只当他外出剿匪。

    回到自己院子,寇骁抓了府里的老总管来问:“最近西苑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老总管一直都有密切关注着隔壁,当即就汇报:“将军这段时日不在,不知道这闽州城内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几乎全都与顺王有关,老奴这心啊每天都跟着七上八下的,就怕顺王哪天把主意打到寇府头上。”

    寇骁笑骂道:“瞎什么,顺王怎么会对寇府打主意?”

    老管家一脸不赞同,他都听老太爷老夫人了,顺王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下的能人也多了起来,不再是毫无依仗的人了,他万一折腾完了文官想要折腾武将呢?他家将军首当其冲啊。

    老管家把这段时间搜集的消息一股脑儿告诉寇骁,除了城内那两条笔直宽敞的马路,还有新样式的住宅,最最热闹的自然还是顺王上喜凤楼带走了十九位美人的英雄事迹。

    “外头都,王爷是想建后宫了,他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之前事忙没顾上,这次急的连娶进门的礼节都省了,直接上青楼找的美人,而且男女都有呢。”

    寇骁之前听到这个消息还吃了一把醋,听了雷战的消息才知道这些人另有用处,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而且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李煦用人从不看身份,只看适不适合,也不知这群花娘哪里入了他的眼,竟然能当选上什么茶艺师。

    而且茶艺师又是个什么新事物,寇骁完全没概念,这王爷想一出是一出,总能让人吃惊。

    “无需在意这个,咱们府上与王爷并无冲突,他若是有事要寇府帮忙,你照做就是了。”

    “这您放心,老太爷也是如此吩咐的,咱们现在不宜与王爷起冲突,如果外头的百姓都当王爷是神呢,将军您几经生死拼杀疆场才得了个战神的封号,王爷才来几日,竟然能让百姓纷纷拜倒,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物。”

    寇骁见他越越夸张,心里明白这是老祖父灌输给他的思想,也不想去争辩什么,反正这府里有他看着,总掀不起大风浪来。

    “行了,去取些王爷送的新茶来,本将军尝尝味道。”

    “这”老管家犯难了,“那个茶叶都被老太爷收走了,他喜欢着呢,要不您去老太爷屋里要?”反正他是不敢去的。

    寇骁瞪了他一眼,老管家急忙把话圆回来,“是老奴记差了,还有几包在库房里放着呢,老奴这就去拿。”完急急忙忙的走了。

    至于他要从哪里弄茶叶来,寇骁管不住,等他回屋洗个澡换身衣裳的功夫,老管家就带着茶叶和茶具来了,后头还跟了个年轻貌美的婢女,穿着艳丽的海棠色比甲,下头坠着雪白的裙子,寇骁差点以为又是长辈塞给他的通房丫头。

    “将军,这位是咱们府里自己培养出来的茶艺师,让她伺候您用茶吧。”

    “嗬,这么快就学会了,行,留着吧,本将军倒要看看茶艺师都做些什么。”

    那婢女是府里过关斩将筛选出来的五名茶艺师之一,最近水涨船高,人有些飘,听要来伺候寇骁,她高兴坏了,她觉得,以她的姿色和本事,定能入寇将军的眼。

    所以,她煮茶没下多少功夫,从头到尾光顾着搔首弄姿,给寇骁抛媚眼了,寇骁全程仔仔细细地看了,最后在心里评价了一句:“王爷果然不是个老实人,这所谓的茶艺师不就是另一类型的妓女么?难怪要从喜凤楼挑人。”

    他不觉得这样的点子有用,真正爱茶的多是文人雅士,他们哪个不是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岂会被一两个貌美花娘迷住?而且人家万一看中了茶艺师强行买走,那这生意还怎么做?

    寇骁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他是不懂这里头的门道,王爷爱瞎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就像当初的,最不济也就是白费了一年的茶叶而已。

    煮了一个时辰的茶,寇骁一杯茶水也没喝上,最后拎着准备脱衣的茶艺师丢出院子,告诉老管家:“咱们寇府是清白人家,不养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赶出去吧。”

    叶长青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醒来后懵圈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顺王的府邸,起来,他昨天看这院子也不大的样子,没想到闽州的王府竟然如此简陋。

    严琛一大早就端着药来找他,等他喝完药还给他端茶递水,叶长青戏弄他道:“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严郎改行当下仆了?”

    严琛翻了个白眼,“王爷府里人不够,让我多照顾着你一点,你若是嫌弃我笨笨脚,就自己动吧。”

    “行,我自个来吧,哪舍得使唤你一个孩。”叶长青擦完脸,自己把帕子洗了,水也端去倒了,丝毫没让严琛上。

    严琛才十四岁,在这府里除了公主就属他年纪最,李煦曾提过让他一起读书,被严琛拒绝了,他时候是读过书的,对他来够用了,有那时间不如多钻研曾祖父留下的札。

    李煦想想也是,术业有专攻,这时候没有医科大学,严琛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夫肯定还要学很长时间,便也不约束他了,平日里家里没事也会让他去给百姓们义诊,几个月下来,在当地还有名气。

    但他自己也了,还是初学,看不懂大病症,只看一些体虚体弱的病,开点无伤大雅的补药,到最后,每日来光顾的都是妇人,看的也几乎都是痛经之类的妇科病,可把这孩子尴尬死了。

    “王爷到闽州一段时日了,怎么没见府里多招几个下人?我瞧着还是冷冷清清的。”

    “王爷人够用就行了,多了也没地方住,而且除了公主需要人照料,其他人都自己伺候自己,连王爷身边也只有一个吴进,办的还都是外头的差事。”

    叶长青起这事还觉得好奇,“我在漳宜见到了刘总管,真是惊呆了,王爷竟然舍得放他出去。”

    严琛对家里的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对他来,只知道刘树去了哪,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他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想来是王爷无人可用了吧。”

    王爷的心腹就这么几个,一只都数的过来,刘树自然是要被委以重任的。

    叶长青叹气道:“如此境遇,王爷还能保持一心向上,真是不容易,这王府也着实不像个王府,太寒碜了。”

    “谁这是王府了,这是寇府西苑,借给王爷暂住的。”

    叶长青愣了愣,“啊竟是如此,那王府呢?”

    “旧王府破败的很,重建得一大笔钱,王爷就把旧王府改建成工坊了,如今那儿开了家食杂铺,还有员工宿舍。”严琛起员工宿舍还不太顺口,这些个词也是最近才接触的,有些拗口。

    叶长青就更懵逼了,扒着严琛的胳膊看着他,“你带我去瞧瞧吧,一路过来也听到了不少和王爷有关的消息,但听着都像是假话。”

    “你不是和寇将军一道回来的么?你没问他?”

    “怎么没问,寇将军高傲的很,偶尔透露三言两语,比假话听着更假,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糊弄我。”

    严琛觉得未必,因为王爷做出来的这些事情没有亲眼见到的人都会以为是谣传,他带叶长青去了旧王府,正好两人没吃早饭,就在那边食堂吃了。

    这里的食堂只要是王府的人都能来吃,严琛平日外出义诊的时候也会到这吃中饭,大家都认识这个大夫,有人来问诊,他也会耐心地给人诊断,真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从来不糊弄人,因此大家都很喜欢他。

    今日见他带了个黑黑瘦瘦的青年进来,大家也没在意,都以为是他的病人呢。

    早餐吃的稀饭配皮蛋豆腐,每人还能分到三个红糖馒头,馒头一个月才会做一次,正巧就让他们碰上了。

    严琛爱吃面食,叶长青自然也一样,毕竟是从吃到大的,见到馒头眼睛都亮了,咬了一口,发现不是自己以前吃到的味道,“怎么是甜的?而且如此绵软,这三个下肚也吃不了半饱吧?”

    红糖馒头是发酵过的,成年男人掌大,用力一捏就成一团了,吃进肚子里也真不占肚。

    “好吃就行,真要吃饱你可以去吃大米饼,管饱的。”

    叶长青自然更喜欢吃馒头,自己的吃完不够,又从严琛里抢了一个,然后还从隔壁桌一个老头那里骗了一个来,严琛差点想装作不认识他,太丢人了。

    叶长青却厚着脸皮:“大家都是王爷的人,那就是一家人,偶尔不要脸一些也不打紧,再了,我是瞧见你俩吃不下才帮忙吃的。”

    “行,你的对,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去骗人家的吃食。”

    “啥叫骗?我明明是经过他同意才拿的。”

    严琛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声告诉他:“那位老人家叫岑堇,是位大才,如今总管着王爷下的数十名匠人,王爷之前想给他成立个工部,任命他为主官,可惜郡守府没通过。”

    叶长青不太关心一个老头,他皱着眉问:“郡守府为何不同意?南越乃王爷的封地,自然是他了算,那些人是欺王爷落魄了吧?”

    “这倒未必,如今谁敢瞧咱们王爷,许是利益冲突吧,总之,你回来了,对这些人和事也得谨慎些,别给王爷添麻烦。”

    叶长青自然懂得这道理,而且他也不是会惹事的人,比起人,他对吃食更好奇,尤其是豆腐,第一次吃,新鲜极了,大声惊呼:“这豆腐是豆子做的吧?南越竟然有如此美食。”

    严琛看了看左右,见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赶紧解释:“这是王爷发明的,这个皮蛋也是,剥开壳能看到漂亮的松树纹,味道虽然很奇怪但配稀饭很好吃,还有那红糖是用甘蔗汁熬的,也是王爷做出来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叶长青意料之中,顺王估计是得了食神真传,总能想出稀奇古怪的美食来,他瞥了严琛一眼,打趣道:“你放心,反正没人认识我如今的模样,你要是觉得丢人,只管我是你病人。”

    “你”严琛是有这种念头,但被人这么出来还是很尴尬的。

    “哈哈严大夫真不经逗,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严琛常常随曾祖父进宫,和叶长青也是早认识的,知道他这人的秉性,无力地:“我瞧你出海一趟,不仅脸变黑了心也黑了,哼!”

    叶长青目光复杂地盯着那盘白嫩的豆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在旧王府逛了一圈,叶长青看到整齐的宿舍楼,心里也震撼了一把,东南水师基地虽然也是砖瓦房,但都只有一层,两层的楼看起来格外威武。

    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叶长青有些失落,他本以为自己留下来能成为顺王的左膀右臂,结果这一出海,回来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了,王爷身边多的是可用之人。

    “回去吧。”叶长青拐回王府,直奔李煦的书房,后者正一边看文件一边等他。

    李煦看他进来,放下中的文件,打量了他好几眼,“这要让林统领看到了得多心疼啊,好好的孩子跟难民似的。”

    叶长青行了礼往他对面一坐,低着头开始讲他出海后的事情,这些事情他都和贾平讲过,但很奇怪,和贾平可以心平气顺地出来,在李煦面前就觉得很羞耻。

    感觉自己没用极了,害死了两个同伴,还一身伤的逃回来。

    李煦知道他这几个月过的坎坷,但不知道竟然这么波折,真真是九死一生了,他走过去抱了抱叶长青,安慰:“能活着回来已经万幸了,其他事情别去想。”

    叶长青想哭,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一趟折磨的他心性都软弱了,动不动就想哭,这可不是大男子的风范,“王爷,那岛上有金矿,虽不知藏量多少,但能供养着一整个海岛二十年屹立不倒,想来不是个矿。”

    6您也不想和我们成邻居吧

    李煦听到金矿也不是完全没动心,不过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这点心动,“如果那岛上全是海贼,等水师练成,造了海船便可以出海剿匪,顺便将那海岛占为己有,但你也了,那岛上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难道要为了这个金矿赶尽杀绝吗?”

    叶长青黑脸一红,好在看不出来,“这属下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朝廷有规定,私下采挖金矿乃是谋逆大罪,因此才激动了些。”

    李煦叹了口气,指了指他挂在墙上的地图,“但那海岛显然没在大燕王朝的图里,岛上的人也不算是大燕子民,拿什么规矩约束他们呢?”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据属下所知,三皇子不知怎么找到了那座海岛,岛主将他引荐给了姓许的那伙海贼,这才有镇围攻的事情,您可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叶长青这话带了自己的心思,他的两个同伴死在岛上,不报仇是不可能的,但南越目前兵力有限,如果能让皇上下旨围剿,那就好办多了。

    李煦敲着桌子想了许久,一条条假设,一条条否定,最后:“如果皇上想要那座金矿,只能假借三皇子勾结海贼之名派兵出海,围剿岛上的居民,到最后肯定只有屠岛这一条路,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将金矿的事情泄露出去,这与本王的初衷不符。

    而且一边是金矿,一边是他儿子的命,孰轻孰重不好评定,不定他会选择保护三皇子,那推动这件事情的我们就该被降罪了。”

    叶长青眉头皱了起来,那岛上还有他的朋友,这次一起逃难出来的只是几个关系好的,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抿着嘴唇露出一点厉色,“王爷,属下想自请加入水师,将来带兵出海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办吧,您放心,就算要上岛,我绝对不会伤害平民百姓。”

    李煦喜欢他斗志昂扬的样子,他还真怕叶长青经历过这次磨难颓废下来,有斗志有目标就有动力。

    “行,那你去和贾平作伴,一千水师肯定是不够的,短期目标是一万,等这批水师训出来了再着招兵的事情,另外,你要有心理准备,贾平去的比你早,他为主将,你为副,这是不得已的事情,但那只是表面上的,本王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叶长青并不觉得自己为副将有什么委屈的,他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去了军营也难服众,先从副做起没什么不好。

    “您。”

    “沿海一带的渔民很多,你暗中挑些有潜力且对南越忠心的人,资助他们出海,可以先从海商做起,摸清楚附近海域的航线,再想办法混上那座海岛,不用轻举妄动,安心在岛上住下即可。”

    叶长青知道他的目的,这也正是他所想的,便点头答应了,“只是这件事做起来有些难度,恐怕短期内难以完成。”

    李煦点头表示明白,又给他提了个建议,“先不要以海岛为目标,你就以王府要建立海商之名建立一支商队,以商队名义招人,这支商队将来负责海运,由着他们走南闯北,等时成熟了,你再从中挑几个信得过的完成此事。”

    叶长青头皮发麻,让他收买几个人出海还行,让他建一支完整的商队太难为他了吧?

    “王爷,您不是让我去训练水师么?呵呵,属下走不开呀。”叶长青搓着笑着给他推荐:“要不您看看,您再找个人挑大梁?属下跟着打下吧?”

    李煦斜了他一眼,“本王要是有人可用还会选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不好好休养半年我都觉得对不起林统领,但实在是没有可用的人了,水师那有贾平坐镇,本王也放心,你去了挂个名,你真正要办的是就是这件事,别看这支商队,商人走南闯北才是收集消息最有效又最隐蔽的方法,而且能结交上达官贵人,可以,这支商队就是王府的情报,必须个个忠心,并不比训练一支水师容易。”

    叶长青当然知道这不容易,这就等同于给王府训练一批死士,还是一批能放在明面上活动并且能赚钱的死士,王爷怎么就这么能呢,这法子太妙了。

    有了商队做依托,这群人去哪都去得,要结交官员也容易,将来要派人上岛就更方便了,只要假装在海上迷路了就行。

    这么一想,叶长青也不推脱了,再难也不会比在海上逃难的日子难,而且他这次回来没几个人知道,倒是一个切换身份的好时。

    李煦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提议:“大家都以为你死在了海上,不如你换个身份吧,由明转暗,方便你行事。”

    叶长青早晨起来照镜子时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他这模样就算跑到京城去,能把他认出来的人也不多,“王爷高见。”

    “正好官府在重新登记户籍,你就随便编排个身份去落户,到时候让吴进陪你去,就你是本王新录用的侍卫,把续做全了。”

    “王爷,此次与属下一同回来的还有七个人,全都是属下过命的兄弟,他们有些是岭南的逃犯,有些是海上的野人,不知能否一起落户?”

    “能助你逃出来的都是你的恩人,本王不方便出面重赏他们,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落户到一个家庭中,这是有先例的,有些山上群居的部落举族搬迁下山,用的也是这种法子,看你现在这模样,想来同伴也好看不到哪去,还是很有服力的。”

    叶长青胸口中了一剑,悲伤地:“王爷,您这样会失去属下的,我已经丑的像个野人了吗?”

    李煦不好打击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这几个人就作为你的亲卫吧,你自己看着安排,只要记住公私分明即可。”

    叶长青犹豫了会儿,却没同意,“他们与属下不同,过了太久漂泊的日子更想要安定下来,所以属下想在闽州为他们买座宅子,再给他们置办几亩田地,让他们过安生日子。”

    起宅子,叶长青自然就想到了砖瓦房,凑到李煦面前厚着脸皮问:“王爷,让您的工匠们给属下建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吧,花费多少先欠着,您从属下的月钱里扣除。”

    李煦无奈,最近来找他买房的人越来越多了,他都想干回老本行,做个房地产商了,可是现在玻璃还没造出来,建出来的房子太简陋了,卖不出高价。

    “这样吧,安置房那块地还留了空,本王命人建一排房子,作为军属房,给军中高品级的军官一人一套,至于你们要给谁住,本王就不管了。”李煦这一方面是考虑到叶长青和贾平在南越没有房子,另一方面也是想以此收买人心,房子这东西,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刚需,有了房子人的心就定了。

    起来,最可怜的就是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呢。

    “王爷,您真是”叶长青感动的快哭了,发表了一长串出自肺腑的彩虹屁,拍马屁的功夫眼看就要超越刘树了。

    “得了,也不是单单为了你,还有,你那群兄弟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有的甚至是逃犯,但在南越就得守南越的法律法规,如有违法,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别到本王面前来求情。”

    “这是自然,属下会叮嘱他们的。”叶长青也是抱着一点希望把人带回来的,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顺利得多。

    他担忧地问:“王爷,官府重新登记户籍,且不问来历,您就不怕有心人如属下这样换个身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万一他们人对南越不轨,将来会坏事的吧?”

    “这样的人就算有也不多,南越毕竟没什么可图的,而且此次落户的人都会得到一张户籍证明,往后无论去哪都得带着,否则连城门都进不了,真要有细作潜伏在民间,本王也没辙啊。”

    到这事,李煦嘴角又翘了起来,兴奋地同叶长青:“你可知到目前为止,南越一共登记了多少人口?”

    叶长青对这个数字没概念,但想来不会很多,他摇头道:“能有一百万吗?”

    李煦眼睛贼亮贼亮的,“按以往户籍上统计的数据,人数不过几十万,重新登记后已经有一百三十余万了,足足翻了一倍。”

    叶长青是知道新政策的,有些肉痛地:“可您也白白送出去了四十万斤盐啊,这”不算还好,算出来这个数字把叶长青吓半死,“竟然要四十万斤,刘总管知道您让他辛苦晒盐是为了送人么?”

    李煦自然不可能对这数字无动于衷,但这点恩惠是必要付出的,否则收买不了底下的百姓为他做事,人一多,他路都修的快了,而且全是免费劳动力,徭役每年可征一次,年复一年,光是这里省下的人工费就不止四十万斤盐。

    “刘是个好同志啊,他会明白本王的苦心的。”李煦心想,还是得给刘树送点慰问品去,不能寒了他的心。

    当天下午,叶长青就去把户籍办了,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叶栩然,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如果林钊在肯定知道,这是他给叶长青取的表字,只是一直没有示人。

    在王府调养了一周时间,叶长青就悄然离开了闽州,他的到来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离开时同样无人关注,反而是李煦要建军属楼的事情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了闽州城。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郭孚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定是纪大人替大家谋的福利,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寇骁瞅着他那乐不可支的模样,冷笑道:“本将军怎么觉得郭副将军心有些动摇啊,是不是想投靠王爷去?”

    郭孚吓了一跳,急忙表态:“不不,将军明鉴,属下怎么可能被一栋房子就收买了,这绝无可能。”

    赵刚拉了他一把,朝他使了个眼色,这几日将军心情明显起伏不定,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姜军师摇着扇子走上前,把郭孚挤开,腆着脸问:“将军啊,这军属房有没有属下的份?王爷是高品级的军官才有,那起码也是副将级别的,但本军师好像只是个打杂的啊。”

    寇骁同情地看着他,生出了一点同命相连的感觉,“一共十栋楼,八名副将与新提拔的两名水师副将一人一栋,你呢?”

    姜秋明笑脸僵住了,苦着脸问:“是不是属下在王爷面前露的脸不够,所以他把属下给忘了?不对啊,为何将军您也没有?”要论武将官职谁最高,那肯定是寇将军啊。

    寇骁咬牙切齿地:“王爷,本将军的宅子比整片安置房都大,就不要与民争利了。”

    赵刚声哔哔了一句:“王爷的很对啊。”

    “狗屁,那寇府是老爷子那一辈修建的了,本将军难道不配拥有一栋自己的将军府吗?”

    郭孚赶紧安慰道:“将军别气,王爷还得建王府呢,您的将军府完全可以照着王府建啊,就属下等那样的宅子哪里配得上您高贵的身份,而且您也不想和我们成邻居吧?”

    众人心里默默地附和:对,我们一点不想和将军做邻居。

    寇骁也是这个想法,心情顿时被安抚好了,扫了一众难掩喜色的副将一眼,又对姜军师发出了同情的信号:“军师莫恼,乐观地想,好的都在后头呢,咱们别急。”

    姜秋明并没有被安慰到,不过他也不是真在意一栋房子,只是想给自己套点福利而已,而且他有钱有地,却的只是一支能建砖瓦房的工匠而已。

    目前整个南越甚至全大燕,也只有顺王府里的工匠能建出这样的宅子来。

    “哎,属下有没有房子倒无所谓,房子乃身外之物,自从纪大人离开后,属下一人教着数千将士,倍感疲倦,精力不济,还望将军能允我几日假期,让属下好生休息一番。”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你就不会去问纪大人要人?他如今贵为郡丞,下文臣多的是,指派一两个人过来当夫子不是很简单么?”

    姜秋明脸上露出一点别扭来,“有了纪大人这样的明珠在前,再来个夫子怕是难以服众。”

    “教一群武夫识字而已,还需要服什么众?”寇骁无所谓地摆摆,“随便找个识字的夫子来就行了,还真想把每个士兵都教成学富五车的大文豪吗?”

    姜秋明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但让他出面去找纪韩宇要人,总觉得哪哪不对劲,试想一下,当初两人在军营里一同教书育人,自己好歹是军师,对方只是王府的一个夫子,难免有些欺生。

    结果短短几月,夫子一眨眼变身成了郡丞大人,他依旧还是个挂名军师,这逆袭的也太快了些,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去面对那个人。

    寇骁想的比他更多一些,水师如今成了王爷的附庸,虽然冠着寇家军的名头,但真正听谁的不言而喻,不是他恶意揣测李煦,而是这么一来,顺王的一只就插进了军权里,将来这只能握住多少还真不好估计。

    他当初让自己防着雷家夺权,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最该被防备的那个人,雷家哪比得上他一根指头啊。

    寇骁瞥了一众副将一眼,看看,才一栋房子就把这群人乐的没边了,这要是金山银山地砸下来,有几个不变节?当然,如果是来砸自己,他肯定也很乐意投入顺王的怀抱。

    “军师既然和纪大人同事过一段时间,不如多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好歹也能让纪大人在王爷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姜秋明傻傻地看着寇骁,痛心疾首地问:“将军,你无需如此自贬吧,咱们已经到了需要别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的地步了吗?”而且当谁不知道,您才是和王爷走的最近的那个人吧?

    顺王能在南越稳定发展离不开寇将军的支持,外头的人都,王爷与寇将军好的都同住一个屋檐下,同穿一条裤子了,不定再过几年就亲如一家了。

    “那不一样,万一遇到分歧,咱们不能连个帮忙和的人都没有,纪韩宇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看着办吧,务必要把他拉拢过来。”

    姜秋明心想:早知如此,当初就少欺负他一点了,现在去下跪道歉还来得及么?

    姜军师傍晚进了城,一路径直去往郡守府,然后就挑了附近的茶楼坐着喝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郡守府的大门。

    听纪大人搬进了府衙后院,那后院并不是在郡守府后头,而是在这个茶楼的对面,里头住着不少拖家带口的官员。

    天很快就黑了,姜秋明在继续等待和先去吃晚饭中犹豫了一下,怕错过时,便忍着饿继续等,茶水一壶壶地灌下去,感觉更饿了。

    纪韩宇直到亥时才从郡守府出来,这个点普通老百姓早睡下了,茶楼因为开在郡守府外头所以打烊的晚一些,整条街只有这里还有光亮。

    姜秋明又饿又困,看到纪韩宇的那一刻都提不起精神去打招呼了,不过等了这么久,不去上两句话也就白等了。

    他站起身,径直走出茶楼,大老远就朝纪韩宇喊道:“前头可是纪大人?”

    纪韩宇如今贵为郡丞,出门身边都有护卫跟着,一个个听到动静都拔刀示警:“前方何人?”

    姜秋明觉得牙疼,瞧瞧,这才几日未见,这架势,这排场啧啧,羡煞人也。

    他往前走了几步,双反都看清了对面的人,姜秋明每走一步都在想:姓纪的会不会当做不认识我然后对他这样那样呢?

    结果纪韩宇却比他先一步出声了,“原来是姜军师,这么晚了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摆摆,让护卫把刀收起来,人却没有继续往前走了,笔直地站着等对方走到他跟前,行了礼问了安,才露出笑容,“姜军师不必多礼,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姜秋明直起身,压下心里的碎碎念,同样露出笑容:“纪大人如今贵为郡丞,礼不可废,能在深夜巧遇,真是缘分啊。”

    纪韩宇看看前后,这郡守府并不是在闹市大街上,大晚上的,姜秋明怎么可能正巧路过这?何况他刚才明明见他从对面的茶楼里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必要点破,诚挚地邀请道:“既然有缘,姜军师不如赏脸去寒舍喝杯茶?”

    姜秋明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点头应允,等进了纪韩宇的住处,发现只是一个非常的院子,两三间屋子而已,和他在军营的住处也没差多少,心里瞬间平衡了。

    纪韩宇走在前头,沿途给他介绍了一下,“这的府衙后院住了十几户人家,有些拥挤,这个院子还是雷大人将自己午休的住所腾出来给我的。”

    姜秋明闭着眼睛奉承了一句:“麻雀虽五脏俱全,这个院子甚是雅致。”

    纪韩宇才住进来不久,东西都还没整理清楚呢,当然不可能真的雅致,三间屋子,一间是他的卧房,一间是书房,还有一间是两个贴身仆从的房间,能待客的只有书房。

    他们一落座,就有仆从提着一壶烧开的热水进来,放在茶几上,一旁还放着一盒茶叶。

    姜秋明看到茶水就觉得胃疼,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啊。

    “纪大人用过晚膳了?”

    纪韩宇点点头:“郡守府有食堂,晚膳时间是固定的,军师难道还没用晚膳?”

    姜秋明自然不能承认,否则被纪韩宇知道自己特意等他等了几个时辰,连晚膳都没吃,面子往哪搁?

    他低头认真看着纪韩宇泡茶,他认得那茶叶的袋子,是顺王的茶园出产的,再看看这一整套暗金色的茶具和金丝楠木的茶盘,心里又哽了一下,“纪大人喜欢喝岩茶吗?”

    岩茶是顺王的叫法,是个统称,茶园里出产的茶叶按照茶树的种类还分别起了几个名,都是些附庸风雅的名字,光是听名字,这茶叶的起点就比以往高了。

    “一般吧,但茶水提神,现在已经习惯每天喝一些了。”

    “那是因为纪大人公务繁忙,每日都要这个点才下班吗?”下班也是顺王的叫法,大家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不一定,最近轻松些,回来的有点早。”

    有点早?姜秋明震惊地看着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同情,然后就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一下,笑完再体贴地劝他注意休息,要保重身体云云。

    作者闲话:  老攻:“我媳妇儿不给我建房子是为了继续和我做邻居吗?”

    李煦:“不,是为了方便从你里挖人。”

    老攻:“那何必浪费八栋楼,你亲我一下,我把寇家军送给你。”

    李煦:“我的吻只值八栋楼吗?”

    一山不容二虎

    纪韩宇和他没头没尾地寒暄几句,他一直在等姜秋明明来意,起来两人关系很一般,当初在军营里时因为教育理念不同还争吵过几次,姓姜的甚至还给自己使过绊子。

    但两人终归没什么深仇大恨,又各自代表顺王和寇将军,面上的和气总是要有的。

    结果对方和他谈天谈地就是不谈正事,纪韩宇现在每天都奋战到深夜,有时候还要通宵达旦的忙公务,哪有清闲时间和对方唠嗑,有这时间不如洗个澡睡觉去。

    他假装打了个哈欠,看着外头:“呀,都亥时两刻了,军师今夜还回军营吗?”

    “不回了,就在城里住一夜。”

    “哦,这样啊,天色已晚,军师早点回去歇息吧。”

    姜秋明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不等对方发问先叹了口气,“纪大人不知道,在下今日来此是替寇将军问个问题的。”

    纪韩宇抿了一口茶,睫毛动了动,“您问。”

    “是这样的,听王爷要建军属楼,可是真的?”

    “是真的,此事王爷应该和寇将军提过了。”

    “对,但我家将军,既然是军属楼自然该有他一份,他今日有些生气呢。”

    纪韩宇笑笑,只:“此事是王爷决定的,建宅子用的也是王府的人,下官可管不着王爷的事。”意思是,跟他这事没用。

    “纪大人不必谦虚,郭孚已经跟大家了,是他去求你给王爷递了话,想要建一栋砖瓦房,想必王爷就是因为这才想出给大家建宅子的吧?”

    纪韩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急忙解释道:“还真不是,此事一直没找着会和王爷提,我也不知王爷怎么想到这事的,不过王爷向来体恤下属,可能是知道军中将领们囊中羞涩所以才有此决定吧。”

    “竟是这样。”姜秋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知信没信,他替纪韩宇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朝他:“和纪大人共处了一段时日,也没正经和您道谢过,不管如何,纪大人曾为军中将士授过课,对寇家军有恩,今日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纪韩宇盯着他看了几眼,没能看出他在算计什么,便神色温和地把茶喝了,以他对姜秋明的了解,这人一旦对你示好,肯定有所图谋。

    都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姜秋明当初在军营时就常常一较高下,同为夫子,自然要比一比学生的学业好坏,自身的水平高低,论学识,自己比他高一大截,论授课水平,自己也更有资历,但一起兵法军事,对方总能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因此每回比较,文化课自己的学生更胜一筹,军事课却总输给对方。

    后来寇将军干脆让他们一个教将士们习字,一个教他们兵法,扬长避短,但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一个偷偷找兵法古籍日夜研读,一个捧着四书五经精心钻研,时不时就比划几下,各有输赢。

    他当初设擂台挑战四方,姜秋明每场不落的都看了,本以为他会上台比试,结果竟然没有,否则还真有可能被对方的问题难倒。

    眼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姜秋明也不好继续打扰人家,起身告辞。

    纪韩宇送他出门,后者厚着脸皮让他送了,即将出门时才感慨地:“纪夫子如今身居高位,住这的院子也太委屈您了吧,不如请王府的匠人给您建一处住宅。”

    纪韩宇想到了李煦的承诺,脸上露出一点暖意,“已经在找地方了,不定年底就能喝到本官的乔迁喜酒了。”

    姜秋明眼睛亮了一下,“不知纪大人准备在哪建宅子?这闽州城在下更熟悉,可要在下给你推荐?”

    “原本是打算建在军属楼附近,但那边将来要建成集市,空不出太多的地,军师如果有风水宝地,还请推荐一二。”

    姜秋明故意认真地想了想,对他:“纪大人可去过南大街?”

    “路过过,那一片都是官员的住宅吧?”

    “大部分是,那边的环境更好些,住的多是官员,平日里上门吃茶也方便,正好我知道有块地空着,是上上任郡丞大人的老宅子,他离世后家人都搬走了,后来宅子废了便拆了,一直空着呢。”

    既然是以前官员住过的地方,那肯定不会差,纪韩宇有些心动:“不知那地契如今在谁上,地方有多大,太大就不必了,本官买不起。”

    “地契还在牙行中,大不大得看您怎么想,不如明日带您去看看?”

    纪韩宇想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决定把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空出来,便点头:“那就劳烦军师了,明日午时在郡守府门口等候。”

    姜秋明笑着应道:“不麻烦,举之劳嘛。”然后朝纪韩宇拱拱:“那就明日再见了,告辞。”

    走出大门,姜秋明哼着曲朝自己家走去,大半夜的有巡逻的衙役看他孤身一人在街上晃悠,还将人拦下来盘问了几句。

    姜秋明作为寇家军的军师,虽然品级不高,但知名度不低,又是从在闽州城长大的,报上名号也就完事了。

    走到南大街,姜秋明先去看了隔壁的空地,在野草从生的废宅上逛了一圈,才进了自己的家门。

    上上任的郡丞是他祖父,亲的,他父亲当年排行第四,因执意要娶平民之女被赶出家门,后来祖父逝世后,叔伯们不想在南越发展,便举家搬回了老家陈郡,他父亲没有跟去,而是带着妻儿继续住在闽州。

    这座老宅子叔伯们带不走,原本是要卖的,只是一时找不到买家,便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了他父亲,他们家人口简单,便只圈了一半做住宅,另外一半原本是租出去的,后来房子旧了,他们放弃了修缮,直接拆了房子,想着将来子孙繁茂的话再扩建起来。

    姜秋明的父母前几年病逝了,他成了孤家寡人,更是无需大宅子了,因此这块地一直闲置下来。

    他原本也没想到要卖地,听了纪韩宇的话才临时起意,他甚至想好了,明日如果纪韩宇嫌这块地太大,他就与他约定一人一半,再一起建宅子,如此一来,自己就能顺道借用王府的工匠建一栋一模一样的宅子,想来无论是王爷还是纪韩宇都不会拒绝的。

    何况他也不是白用,该付的工钱绝对不会少一文。

    姜秋明觉得自己太智了,洗漱完美滋滋地睡了。

    第二天黎明,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破晓,磅礴大雨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李煦原本打算去玻璃厂看看进度,大雨倾盆,便不大想去工厂了。

    吃完早饭,李煦看了会儿书,坐在窗前看着外头水池里落下的雨水,跳起来叫:“吴进吴进”

    吴进正和新来的那位夫子比拼写字,听到传唤急忙丢开毛笔跑进屋内,“王爷有何吩咐?”

    “去准备马车,我们去趟郡守府。”

    “这外头雨大着呢,您要找谁,人去将人叫来吧。”

    “不用。”李煦下地穿好鞋,他看了看脚下,干脆把袜子脱了,找了洗澡时穿的拖鞋出来,又换了一套短褐,把裤脚挽到腿,撑着伞往外走,“在家待着看雨也是无趣,我们去郡守府查账去。”

    “可要先知会夫子一声?”

    李煦敲了他一脑袋,“他如今是郡丞大人,为了公私分明,你得喊他纪大人,而且本王去查账就是突袭,你先告知他了还叫哪门子突袭?”

    “是,您是不放心纪大人么?”

    “当然不是,他才当了几天官,本王去替他看看账,免得他被底下人糊弄了。”

    雨很大,短短的一段路他的裤脚就湿了一截,好在马车就停在门口,上了马车就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了。

    马车缓慢地行驶,路上行人很少,雨幕下的闽州城有些凄冷,李煦从窗户看出去的时候有些心慌,总觉得这场雨来的太突然也太大了。

    “吴,你家乡可曾闹过洪灾?”

    吴进回忆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时候似乎有过一回,全县的房子淹了大半,听淮水流域摧毁了许多村镇,但那时候太了,印象不深,年年雨季都有些洪涝,只是没酿成大灾而已。”

    李煦紧张地握紧双,低声:“希望今年南越也能平安度过雨季,等明年,本王一定将堤坝筑起来。”

    “王爷不必担忧,您之前不是让各地都查看过河段了么?该清淤的地方也清了,该加固的地方也加固了,而且这么大的雨,按您的要求,住在低洼地带的百姓都应该迁移到高处的。”

    “怕就怕没那么好迁。”政令光靠他一张嘴是没用的,他的方法再好也要底下的人都配合才行,先不提有没有玩忽职守的官员,就百姓,也不可能全都乖乖听话放弃家宅迁往高处。

    在许多百姓的眼里,自己的命恐怕还没有一间房屋重要。

    “王爷,到了。”吴进先跳下马车,把伞撑起来,护着李煦跑进郡守府。

    这样的天气官员有一半没来,另外一半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这要是放到现代的企业,分分钟钟解雇一批人。

    李煦所过之处惊起了一群悠闲的人,众人纷纷跑来迎接,李煦并不想搭理他们,直接去了纪韩宇的办公室,见他正和几名官员对着地图商议事情,便打算在门外等会儿。

    吴进悄悄的咳嗽两声,里头的人看过来,急忙放下地图跑出来。

    纪韩宇头发还是湿的,身上也没穿官服,而是随便套了一件灰白色的长衫,估计早上出门时淋了雨。

    “王爷怎地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了?快请进。”纪韩宇把人请进门,然后朝其他官员:“你们先回去候着,本官空闲了再找你们话。”

    “不急,你们在什么?”李煦插了一句嘴。

    “今日大雨,下官怕雨势持续下去容易闹灾,便叫了几位大人来商议该如何防范。”

    “可有结果?”

    几位官员把脑袋低到胸口,纪韩宇无奈地回答:“自古以来,天灾都难以预料,更难以防范,下官们也没个好主意,好在王爷下令整改河道,又交代了移民的事情,肯定会好许多的。”

    李煦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总不能让老天把雨收回去。

    他往纪韩宇的桌前一坐,敲着桌上命令道:“去把此次修路的账本拿来本王看看。”

    纪韩宇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出去找人要账本了,其余几个官员缩缩脚地站在一旁,想走不敢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纪韩宇只去了一会儿就抱着两本账本回来了,这路刚修完没多久,账本也是刚核对完的,纪韩宇很自信地摆到李煦面前,“前几日下官和几位大人一起把账册核过了,并未发现问题。”

    “行,本王随便翻翻,你继续忙你的吧。”李煦拿着账本坐到一边,先翻到第一页看了汇总金额,这个数字与报给他的数字是一样的。

    这路虽是李煦要修的,但一切开支都是走官府的账,钱不够就赊账,反正买的都是王府的东西,只要李煦点头,这账很快就能抹平了。

    古代记账和现代肯定是不一样的,而且大写的数字看起来很费劲,好在账本一进一出,多花点时间也能看明白。

    劳动力是免费的,只供应了午餐和茶水,午餐的开支也是最大的,占了七成,茶水自然不花钱,剩余的就是一些工具和易耗品。

    李煦重点看了下水泥用量,修这两条路事先是做过预算的,李煦也是在算出水泥厂的产量后才敢动工,否则路修到一半水泥供应不上了肯定会有负面影响。

    纪韩宇一边和官员谈话一边关注着李煦的动静,这种被上司查岗的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可能是因为和李煦很熟,他竟然没觉得紧张。

    等他这边告一段落,李煦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关上门问他:“纪大人,你可知上个月城中米价多少?盐价多少?木柴价格多少?”

    纪韩宇上任后忙的昏天暗地,既要和雷战交接,又要熟悉日常工作,哪有时间去了解民生,他报了个三月份的数据,心想:近几个月无灾无难的,米价应该很稳定才是。

    “商人都是消息灵通的,并且反应极为迅速,自从那几亩试验田里的稻子抽穗后,钟大人就对外告知了,不少商人已经能算出下半年的粮食会增产,粮价必然会跌,因此屯粮的商户肯定会在此时抛售,正好是青黄不接的季节,粮价原本就比较高。

    只要一家米铺的量加大了,其他米铺肯定也有样学样,这米一多,价格自然会下跌,因此上个月的粮价比三月份降了一成左右。

    你看看,这账本上每日购进的粮食还是按三月份的零售价算的,我这还没算他大批量进购商家给的优惠,这次修路招了上千民夫,每日消耗的粮食近千斤,一斤差几文,这一个多月下来能差多少出来?”

    纪韩宇越听脸越白,李煦只当没看见,继续:“盐价还算平稳,虽盐田出产了大批的盐,但都被本王白送了,因此没有调低盐价,但你可只知,一餐饭需要消耗多少盐吗?按账本上记载,每两日购盐百斤,每天就是消耗了五十斤的盐,你也去看过他们的饭食了,汤是紫菜虾米汤,本身就有咸味没加几粒盐的,菜只有一道,从账本就能看出,每隔几天就会有一道咸菜蒸肉,这咸菜不用我了吧,再加盐得齁死人,那这些盐去哪了呢?

    再来木柴,因为西郊那几个工厂,这两个月山上伐木晒柴的人特别多,大部分都供应给了工厂,市集上买柴的樵夫都少了很多,因此木柴价格一直在涨,但这个涨幅也是有数的,不可能卖到天价去,他们肯定跟你,木柴稀缺不好买,得高价去乡下收购,对吧?”

    纪韩宇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也知道柴价上涨的事情,因此底下的官员汇报时他也就没多想。

    “下乡收购价能和樵夫挑到城里来卖的价格一样吗?这其中的差价肯定不少。”

    “是下官疏忽了。”纪韩宇深刻反省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

    “好了,该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贪的也不多,不算离谱,水至清则无鱼,本王指出这些也不是让你处罚他们,只是给你提个醒,官员贪不可怕,怕的是你耳目不聪,全被蒙在鼓里,那只会助长他们的底气。”

    “是,下官明白。”

    李煦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做,这件事确实不大,纪韩宇能吃一亏长一智才是他的目的。

    见外头的雨势了许多,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李煦也准备走了。

    纪韩宇见与姜军师约定的时间近了,犹豫着要不要另约时间,李煦等他陪着出门,便拉着他去外头吃饭,纪韩宇不好拒绝,叫了仆从来,吩咐道:“你去寻姜军师,就可否改日再约看地的时间,若不能就算了。”

    那仆从一时间不知去哪找人,但纪大人已经上了顺王的马车,他只好去外头打探消息,等寻到姜军师,对方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样啊,你去回禀纪大人,就本军师今日无事,在家中等候,让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吧。”

    “诺。”

    那边,纪韩宇陪李煦吃着饭,心不在焉,李煦只当他还惦记着账本的事情,开导道:“别急,万事都没有十全十美的,这点问题不算什么,以后多经历几回就好了,而且南越的官员穷,难得有个抠油水的项目,你止不住的。”

    纪韩宇被拉回心思,点头:“确实是下官年纪轻,阅历浅,才被钻了空子,这账本经了十几人,定然不止您看出问题,下官要处理的是他们这上下一心的欺瞒之罪。”

    “你心里有数就好。”

    纪韩宇见他态度和善,忍不住了今天约了姜军师去看地的事情,他有些脸红地:“下官这官才当上,就去南大街建宅子是否太招摇了?”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招摇什么啊,你可都是郡丞了,还住在后院那个孤零零的院子里,这才会被人看不起呢,你没听外头,你是被本王赶出家门的可怜虫么?”

    怎么没听,纪韩宇从西苑搬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开始传,他这一步青云可能做不久,都被王爷赶出来了,以后王爷有了新人肯定要取代他这个旧人了。

    当然,与此一同传出来的还有他是王爷男宠的风言风语。

    “好了,正好吃完饭一起去看看,外头雨也了。”

    纪韩宇自然欣喜,正好仆从也来回话,便让人带路去找姜秋明。

    到了南大街,两人站在姜府门前,看着眼前恢弘的大门都有些傻眼,李煦羡慕地:“原来姜军师也是大财主啊,竟然住的是高门大户,我还当他是落魄书生呢。”

    纪韩宇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军营时见军师日日以军营为家,下官也以为他家境窘迫呢,尤其是姜军师性子有些别扭,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也会和人争吵,实在不像是”

    “他没少为难你吧?”李煦突然问。

    “啊?谈不上为难,就是有些争锋相对。”纪韩宇从没少被人针对过,完全没把姜秋明这点针对放在眼里,再,对方也没什么坏心。

    “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到哪都是一样的。”都是读书人,难免要争个高低,姜秋明看着也不是个谦虚人,他身上有着李煦对这个时代书生最直观的印象:狂傲、放荡、不羁。

    寇骁能用这样的人,明他才学肯定不差,人品也差不到哪去,多半是性格很恶劣。

    “等着,看本王帮你杀杀他的威风。”李煦指着姜府旁边的空地:“他要推荐给你的肯定是这块地,而且看样子就知道是从姜府分出去的地,那肯定就是他自己的,他这是想占你便宜呢。”

    纪韩宇还真没看出是这样,“那他是想赚卖地的钱?可是这块地的位置这么好,不可能卖不出去的。”

    “去问问就知道了。”

    仙女下凡的故事

    姜秋明本以为今天见不到纪韩宇,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还带了顺王一起来,他难免在心里嘀咕:外头的传言八成是真的。

    军中本来就有流言,顺王好男色,那刘太监就是他的禁脔,但刘太监去海边晒盐了,恐怕新上位的就是纪大人,否则凭什么一飞冲天呢?

    姜秋明规规矩矩地给顺王行礼,然后给二人端茶递水,姿态摆的很低,但越是如此,李煦越肯定他有所算计。

    “不如先去看看姜军师的那块地?”

    姜秋明自信能糊弄得住纪韩宇,但顺王李煦,他还真没那本事,于是之前的打算就有些犹豫,“其实,姜某昨日欺瞒了纪大人,那块空地是祖上遗留下来的,一直空着没用,就想趁此会卖给纪大人,既然王爷也来了,一同去看看也好。”

    果然,他们连大门都没出,直接从侧门出了姜府,来到了隔壁的空地,“这块地不是很大,但也足够建个四进的宅子,纪大人将来娶妻生子,家族繁茂,最好一开始就选个大一些的地方。”

    李煦又酸了,四进的宅子还不是很大,这也就地主才得出口,放现代,能建个多功能区了。

    纪韩宇走了一圈后频频摇头,“不妥不妥,太大了,下官哪有能力建这么大的宅子,何况王爷的新式住房,也无需建如此大的面积。”

    姜秋明扫了顺王一眼,见他没有发表意见,就把自己原先的想法提了提:“如果纪大人嫌大,买一半也是可以的,另外一半下官可以自己留着建宅子。”

    这倒是不错的选择,这地段毕竟好,周边环境也不错,离郡守府也不远,各方面都是上选。

    纪韩宇询问了李煦的意见,后者笑着问姜秋明,“姜军师开个什么价?”

    “在商言商,这毕竟是姜某的祖宅,市价不低于五百两,如果纪大人要,姜某愿意四百八十两成交。”

    这价格真是不贵,京城同样大的地,贵了十倍不止,但南越地广人稀,地是真不值钱,李煦收回之前的酸话。

    但就是这四百多两,纪韩宇也是拿不出来的,他有些积蓄,这半年又一直拿着月俸,但也还不够。

    “要不,还是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囊中羞涩的人脸红地提议道。

    姜秋明早猜到他买不起,他只是拿不准顺王跟来的意图,万一顺王要帮着付钱,他就没什么可的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笑了笑,又提了个意见,“听闻王府建的宅子又稳固又好看,正巧姜某也想建个新房,如果纪大人能帮忙操办,这块地就送给你了。”

    李煦挑挑眉,看了姜秋明一眼,原来对方是打着这个主意,他出地,纪韩宇帮忙找施工队伍建房子,包工包料,省事得很,不过这生意可以做。

    这块地可遇不可求,建一栋房也是建,两栋房也是建,真的,建个这么大的房子成本价可能还没到五百两,毕竟人工费很省,材料可以按工厂成本价。

    “可以。”李煦替纪韩宇做了决定,“那改日找个时间来丈量土地,该如何分又该如何建都立个字据,等过段时间就能动工。”

    李煦都发话了,纪韩宇自然没什么好矫情的,双反便约定了时间立契约,两人都很满意,姜秋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事情办成了,高兴的请全军吃了一顿羊肉大餐。

    从姜府出来还早,贺遵问李煦:“王爷,回府吗?”

    “不,趁雨,去闽江河边看看。”李煦和纪韩宇分别,坐着马车出城,经过军营时让贺遵去问问寇骁有没有空。

    马车停在路边,外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车厢里格外宁静,李煦不由得支起胳膊透过纱帘看外头。

    雨幕下的青山格外青翠,稻田里的稻苗长得郁郁葱葱,如果风调雨顺,今年会是个大丰收年。

    不过李煦并不是担心粮食不够的问题,粮食不够他可以去其他地方买,他怕的是闹洪水,一旦有大片的百姓伤亡,再导致瘟疫横行,那他这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

    门帘被猛地甩开,寇骁湿漉漉的钻进来,一身潮气坐到李煦对面,一来就:“王爷怎么选了这种天气出城?太不安全了。”

    李煦找了块干布丢给他,“你没打伞吗?”

    “大男人撑什么伞,淋点雨死不了。”寇骁很无所谓地。

    李煦将他踹开些,嫌弃道:“你是死不了,但会弄湿本王的马车,本王身体弱,万一着凉发烧,你负责吗?”

    寇骁往后坐到车门边,腰带一扯,利索地将湿衣服脱了,露出精壮的胸膛,他用干布擦了擦头发,然后顺着脖子往下擦,嘴角擒着一抹坏笑,“末将倒是想负责,但您不同意啊。”

    李煦往他胸口扫了一眼,作为男人,是真羡慕寇骁的身材,再往腹肌那瞥了一眼,李煦妒忌地撇撇嘴,然后收回目光:“别那些虚的,陪本王去河边看看,往年比较容易出事的河段在哪?”

    “往西走十里,那里曾经有个大镇,前几年大洪水冲掉了这个镇,连带附近八个村子全都遭了殃,死了几千人,从那以后,那片河域就变宽了。”

    寇骁往窗外吩咐一声,让人在前头带路,十里路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王爷您要看什么,河边您就别去了,要去末将自己去就行。”

    “不去河边,找个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就行。”李煦也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一个目标,他让马车停在一个坡地上,弯着腰钻出马车。

    寇骁套上衣服先一步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将他抱下来,李煦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再,除了受伤走不动路的那几天,他一直是自己跳下车的。

    外头的雨还在下,吴进撑着伞走过来,寇骁一把夺过雨伞,将吴进挤到一边,殷勤地替李煦撑伞。

    李煦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眺望着底下的河水,暴雨下了两个时辰,现在雨势虽然减了,但看得出来,水位还是涨了不少,河水也变浑浊了。

    他看看附近,荒无人烟的一块空地,远处依稀能看见残垣破壁,昭示着这里曾经住过人,但现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那一大片地方不知是被河水冲平还是本来地势就很平坦,面积之大令人难以想象,完全可以再建个新城出来。

    “那片地方都没人耕种吗?”李煦指着那平坦的荒地问。

    寇骁神色莫名低落了些,“那里的十里八村没了之后,发生过疫病,再之后就没人敢往那边走了,总有人那边闹鬼,路过的人也会莫名其妙的生病,哎,那一片曾经也是闽州附近最肥沃的土地。”

    李煦不信鬼怪,会莫名其妙生病可能是因为喝了那片区域的水,也可能是因为心里害怕导致的,回想了下刚才来的路,李煦去马车里拿了笔和纸画了张简略的地图,拿给寇骁看,“咱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吗?”

    寇骁仔细看了他画的地图,闽州城用一个五角星标记出来,然后是四个城门,到军营再一路往西,路线画的准确,一目了然。

    “是在这里没错。”寇骁看了眼他里的鹅毛笔,现在军营里很流行用这种笔,士兵们外出做任务时都会带一支,听是方便随时记事用的。

    “你看,这块地平坦的很,一边临河,其余三面环山,如果把军营迁移到这里,完全能建个军事重镇,再把兵工厂和粮仓建在这边,地方也足够,比之前那狭长的地形更好。”

    “整个军营搬迁?”寇骁从没想过这种事,那军营毕竟是耗费了不少钱财建立的,后山的兵器库也很隐秘,如果全部搬迁,那这边就要重新建造,这得多少钱啊?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今年不行,先把设计图画出来,明年就没这么紧张了。”

    寇骁盯着那块地沉思了会儿,不敢相信他的军营对方迁就迁,建就建,感觉跟喝水一样简单。

    如果是李煦刚来南越那会儿,寇骁一定会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见过西郊那片工业区,再想想东南那边的盐田和水师基地,寇骁明白他不是开玩笑,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寇骁一直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但直到现在才知道,有钱的感觉真好,简直要什么有什么,如果李煦给他建了新军营,让他叫爷爷都行。

    “那末将就等着住新军营了。”

    李煦见他那雀跃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个微笑,心想:明年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片地开发出来,否则寇骁得多失望啊。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面对寇骁时,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软。

    “再往前走走看看。”李煦沿着山坡往前走,这边的河域扩宽后,河面就浅了许多,加上周边没有人居住,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的。

    一路前行,看到的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没有人的地方就是发洪水也没什么危害,他们一路往前,直到遇到第一个村子才停下来。

    这边离河边有点远了,地势也更高一些,李煦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惊扰了村民出来围观,他找了一家人借了茶水喝,又问了一些日常问题,在对方拘谨防备的目光下赠送了他们一串铜钱,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见天色渐晚,李煦也不打算往前走了,领着众人回城,寇骁依然赖在马车里没下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煦话。

    “听王爷从富绅里筹集了不少钱财,是准备用在修路上吗?”

    “对,从城里到码头以及去盐田的路都要今年修完,还有那两个港口,也是今年内的任务,等这两个港口建好,从盐田运盐出来既能走海路也能走陆路了。”

    寇骁想到,李煦把晒出来的盐都送给百姓了,没有一点收益,那边盐工的工钱也都是用盐代替的,难怪他要去骗钱来修路了,就不知道这一波钱用完后他还能从哪搂钱。

    哦,忘了,他还有整整一仓库的茶叶和半个仓库的红糖,糖自然是不愁卖的,那一仓库的茶叶真的不会变成垃圾吗?

    此时,卖茶叶的队伍已经出了南越,他们从海上先到扬州府,然后再从扬州府分散去各地,最远的一队将会沿着海域一直北上,直到高丽和东胡,如果市场好,他们来年会继续从东胡往西走到西域,再到大宛等地,那一整片都是李煦圈出来的黄金市场。

    每个领队里都拿着李煦写的非常详细的销售方案,详细到连什么时辰做什么事都有,还有一百个常见问答题,用来应付顾客的各种刁难问题。

    甚至,李煦还编了一段仙女下凡和茶农相亲相爱的故事,这个故事相当长,但也非常符合这个时代人的审美,很快就有人给编成了戏剧,在各地上演,替李煦省去了一大笔宣传费。

    故事里,这位仙女是玉皇大帝最的女儿,聪明伶俐,貌美如花,但她并不喜欢仙界枯燥无味一成不变的日子,向往凡间的热闹。

    于是某一天,这位仙女趁着仙界大门打开时偷偷溜下凡,化作凡人在人间游历,当她走到南越的某座山时,被那里的美景所惑,决定留下来住几天,也就那几天,山上的茶叶正好是采摘的季节,有个穷书生为了赚到买书钱背着竹篓上山采茶。

    他知道山顶的崖边长着几棵百年茶树,茶叶品质最好,所以爬了许久的山来到山崖边,然后望着万丈深渊恐惧地后退了。

    这几棵茶树不仅长在崖边,而且有几棵直接是长在峭壁上的,要想成功采到茶叶谈何容易。

    书生想放弃了,但一想到自己家境窘迫,为了供养自己读书,家中父母缩衣节食,三餐不继,有时候为了给他买支笔,都得饿上两天。

    如果错过这几天谷雨季节,再来采茶叶也是无用,因为这几日采摘的茶叶是最嫩最好喝的。

    书生不能后退,他硬着头皮爬到树上,他甚至不敢往下看,否则两条腿抖的跟筛子似的,连站都站不稳。

    花了一日功夫,书生才摘完了一棵茶树,但篓子里的茶叶只有半篓子,看着鲜艳脆嫩的茶叶,书生闻了闻,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日的劳累也去了大半。

    仙女躲在一旁看了许久,她是见到这几棵茶树有灵气飘散出来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就看到一个青年笨笨脚地爬到树上摘茶叶。

    摘完了一棵树,天也黑了,青年没有回去的打算,找了棵大树靠着休息,然后从怀里掏了一块硬邦邦的米饼出来啃,他忘了带水,干巴巴的米饼卡着喉咙难以下咽。

    “来时见到一条溪流,还是去喝点水吧。”青年看了眼篓子里的茶叶,不太想背着它去,虽然只有半篓子,但也有一二十斤,对常年读书的人来有些重了。

    他看看左右,去摘了些树枝树叶来将竹篓盖住,再藏到草丛里,然后才放心地去找水。

    仙女看着好奇,就把竹篓翻了出来,又从里头拿了片茶叶啃了口,这茶叶虽有些苦涩,但灵气充足,吃完竟让人神清气爽,仙女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植物了,一时没忍住,就将茶叶吃光了。

    吃完她才觉得自己偷吃了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想想,这茶树长在山崖边,肯定是无主之物,那青年摘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心里就安心多了,然后把竹篓重新藏好。

    青年回来时没有发现异样,他合衣睡在树下,夜里山顶寒风大作,青年蜷缩着身体,冷的直打哆嗦,仙女毕竟吃了他的茶叶,有些于心不忍,就施了法术让寒风靠不近他的身体,让他安然度过一夜。

    第二天清晨,书生一觉醒来,精神抖擞,身体无恙,还跳了几下活动身体,暗道:昨夜竟睡的如此美好,竟然不冷。

    他没多想,去拿出竹篓子准备继续采茶叶,哪曾想,篓子里竟然空无一物。

    他大惊失色,“茶叶呢?我的茶叶呢?”他四处翻找,以为茶叶会是散落在周边,可一片也没看到。

    “是谁偷了我的茶叶?”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这里因为山高又没什么食物,连野兽都不愿意来,更不可能有人来。

    书生又愤怒又伤心,他好不容易摘了半篓子,今天只要再摘一棵树就能下山了,这一篓子的茶叶能卖不少钱,足够他下半年的开支,可现在茶叶无缘无故没了,书生伤心极了。

    但伤心无用,书生在四周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嫌疑人,只好苦着脸继续采茶叶,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让篓子离身。

    崖边的两棵树采完了,竹篓还没满,书生探头看了下峭壁上的茶树,再看看这陡峭的山壁,实在没胆量下去。

    仙女隐身在一旁看着,觉得这青年有趣极了,又怕又怒还得撑着胆爬上爬下,好几次她都看到青年吓得抱紧树枝,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模样。

    仙女不懂民间疾苦,哪怕看到了穷困潦倒的百姓也没多少同情心,但此刻,她觉得青年有些可怜。

    书生肚子饿了,昨天带来的饼子已经吃完了,如果那半篓茶叶没有丢,他这会儿已经可以下山回家了。

    摸着空空的肚子,书生背着篓子去了昨天的溪流边,那里有几棵果树,虽然果子还青涩没成熟,但吃了几个后好歹能填点肚子。

    他又找到了一根长长的结实的藤蔓,拖着回到山顶。

    站在山崖边,书生比了下眼睛,山顶的风极大,吹动着他的衣衫,仿佛随时随刻都能将他吹下去,“不管了,肯定能成的。”

    书生做好心理建设,将藤蔓绑在大树干上,用力扯了扯,确保不会断才拉着藤蔓一点一点地往山壁下爬,他每一脚都走的很艰难,很快,掌被绳子磨破了,脚上的鞋也丢了一只,脚掌被锋利的石头划的鲜血淋漓。

    就这么爬了好久,书生终于爬到了茶树顶上,他高兴极了,可高兴完却不知道怎么下,摘茶叶势必要用,可他两只都紧紧握着藤蔓,要是松开一只他瞅了眼深不见底的深渊,实在没这胆量。

    可爬都爬下来了,不把这棵茶叶摘完,他不甘心呀,书生咬咬牙,用腿抱着一根树枝,慢慢地放开右,然后心谨慎地摘下一片叶子。

    呼没事,书生松了口气,开始摘茶叶。

    日头偏斜,不知何时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阳光,很快连太阳也被遮挡住了,书生只觉得日光渐暗,等他回神时,发现天空已经是乌云盖顶,立马就要下雨的架势。

    这可如何是好?书生吓傻了,这雨一下,山壁肯定湿滑,他想爬上去可不容易。

    书生当立断放弃了继续采摘茶叶,开始努力地往上攀爬,但陡峭的山壁下来容易,上去却非常艰难。

    而雨下就下,伴随着电闪雷鸣,春雨滂沱,书生很快就成了落汤鸡,身上的衣服和竹篓都犹如万千斤重,扯着他的身体往下落。

    雨水迷了眼,书生不敢抬头,否则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觉得自己没有体力了,掌磨的没有知觉,人都麻木了。

    仙女飘在一旁看着他努力地往上爬,好几次看到青年好不容易往上爬了几步,又脚底打滑下滑了好远,然后继续奋力向上。

    真想帮他一把啊,可是她又想看看青年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只在一旁看着,雨水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自动飞开,没有一滴雨水落在她身上。

    眼见就要到山顶了,天已经全黑了,雨水依旧很大,书生看到崖顶那两棵茶树的时候激动极了。

    “就差几步了。”书生腾出一只抹了一把脸,然后脚慢慢探索着山壁上的凸起,踩结实了才敢用力,就在他双攀上山顶的时候,脚下的石块突然滑落,他整个人急速掉落,书生尖叫一声,心想:完了,这下子真要粉身碎骨了,可惜两日的忙碌,不仅没有所得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其实死了也好,家里少了他也能少些负担,父母兄妹们靠着几亩田地总能混个温饱,就不知他们能否找到自己的尸骨,也许他会落到个被猛兽啃尸的悲惨境地吧?

    9生辰礼

    “咦,为什么没往下掉。”书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飘在半空中,对面是熟悉的山壁,脚下毫无实物,可他居然稳稳地站着。

    “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救了你啊。”一旁有道悦耳的声音传来,书生吓得回头,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近在迟尺的女人,她同样飘在半空中,衣裳齐整干燥,竟然一点也没有淋湿。

    “鬼鬼啊!”书生又是一声尖叫,舞足蹈地蹬了几下,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下落了。

    那“女鬼”随着他飘下来,还恶劣地笑了,虽然她笑起来异常美丽,可书生还是吓破了胆,然后下意识地朝她伸出双,想拽住她这棵救命稻草。

    仙女一时不察被他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她俏脸一红,推了他一把,然后就见青年又往下落了一大段,仙女施了法术将人送回山顶,然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她气势汹汹地问:“你竟敢非礼我?”

    书生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咸鱼,好久他才回过神来,趴在地上对着仙女拜了拜,“一时情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还望仙人海涵。”

    刚才那一抓,让书生明白眼前这名女子不是鬼,鬼肯定是没有身体的,但他刚才确实摸到了女子的胸。

    书生不自在地往仙女的胸口瞥了一眼,他还未成亲,对女子的身体很陌生,刚才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陌生女子亲密接触。

    “多谢仙人相救,晚生无以回报。”

    仙女看到他空荡荡的后背,笑着问:“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你摘的那是什么叶子?”

    想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掉下了山崖,书生瘫坐在地上,颓颓地:“那是茶叶,晚生本想摘些茶叶来卖钱的,这下全没了。”

    “卖钱?那东西很值钱吗?”

    “还好,这几棵茶树是晚生无意间发现的,是上百年的茶树,茶叶品质上乘,那一篓茶叶应该能卖到十两银。”

    仙女在人间游历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十两的价值,不敢相信,“竟然只值十两?”那可是有灵气的茶叶,随便一片也能值个十两,于是她问道:“那你把茶叶卖给我吧,我给你一百两,黄金。”

    书生吓傻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那点茶叶值一百两金?他不是贪财的人,根本不信有这种好事。

    “先不茶叶已经掉落崖底,就算还在,晚生也不能卖如此高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仙女狐疑地看着他,见他面露真诚不像谎的样子,更是不敢相信了,“你这青年真是奇怪,哪有嫌钱多的?”

    “那并非晚生能得到的钱财,晚生拿到也于心不安,不这些了,雨很大,晚生得找个地方避雨了,仙人还请留下姓名,救命之恩晚生铭记于心,将来有会一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仙女挥了挥衣袖,在他头顶出现了一个遮雨的大棚,书生更加确信自己遇到仙人了,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趁提请求了,可是他没有,感动地道了谢,然后就坐在一旁休息。

    仙女飘出去一会儿,回来时里拎着一个竹篓,正是书生掉落的那一个,竹篓里装满了茶叶,竟比他之前采摘的还要多。

    “给你。”

    “这”

    仙女丢了十两银过来,“既然你只卖十两,那就十两,你别后悔就行。”

    书生本不想收,“这茶叶是仙人自己找回来的,已经不属于晚生了,可是”他想到家里的境况,忍不住将银子收了起来,“晚生再次受您恩惠,这辈子甘愿给您做牛做马,但凡有需要,您尽管到山下的许村来找我,晚生名叫许蔚。”

    “做牛做马啊?你真的愿意吗?”仙女虽然会法术,但是更喜欢用凡人的方式生活,她走南闯北正需要一匹马,但她嫌弃普通马儿没有灵性,如果有个人变成马,可不就完美了吗?

    书生不知情,自然点头:“您于晚生有恩,哪怕以命换命也绝无二话。”

    仙女满意地笑了,当真施了法术将书生变成了一匹马,书生见状吓了一跳,他低头看着自己变成蹄子的,还没走一步就踉跄着摔倒在地,“这”他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竟然能话,但冷静下来后他并没有后悔,而是心甘情愿给仙女当马骑。

    仙女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他当真没有后悔,这才信了他的话,并且觉得这青年是个诚信之人。

    就此,书生陪着仙女走南闯北,白天化作一匹马驮着仙女到处游历,晚上则变成人,有时候会写写游记,有时候会看看书,有时候会给仙女讲故事。

    两人一同经历困难险阻,也见识到了山河壮丽与恢弘,同吃同住,彼此间培养了深厚的感情。

    他们相爱了,起初只是相互爱慕,谁也没破,直到仙女玩累了,不想继续走了,书生才出了自己的爱意,他怕仙女不需要他了。

    仙女也心悦书生,听到他的表白立即就给与了回应,他们一起回到了许村,结成夫妻,恩恩爱爱地度过了十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许村度过了十年年,天上只是刚过去十天而已,某一天,玉皇大帝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查找后才知道她私自下凡,他派天兵天将将仙女捉拿回天庭,并消除了许蔚的记忆,这其中的一番生死离别自然又是一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

    书生失去记忆后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他总觉得生活少了什么,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直到某一天,他爬到了山顶,见到了那几棵茶树,隐隐的觉得他失去的东西与这几棵老茶树有关。

    他在山顶盖了座茅庐住下来,日日与茶树相伴,那茶树有灵,几十年后,书生白发苍苍,但他的身体被灵气日积月累的滋养下,已经脱离了肉体凡胎,某一日,他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与仙女相伴的日日夜夜。

    他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了,记忆回到身体的那一刻,许蔚泪流满面,之后的日日夜夜他依然守在山顶,只是不再看那几棵茶树,而是天天看着天空,就这么过了上百年,无论山下如何动乱,山顶上依旧平平静静。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好的,李煦赚足了看客的眼泪,结局就安排了许蔚经过百年的修炼后,脱离凡间,得道升天,然后在天庭与仙女重新相遇,两人继续过着相爱的日子。

    这个故事传开后,各地的百姓先是被书生和仙女的爱情故事感动一番,然后纷纷议论,世上是否真的有如此神奇的茶树。

    然后就有人传,在南越的西北部,在那巍峨高山之巅,山崖峭壁上,确实有几棵上百年的老茶树,是否有灵不知,但那茶叶确实香味浓郁,令人回味无穷。

    有贵族和官老爷四处寻找这种茶叶,也想学那书生,日日与茶叶相伴,延年益寿,他们打听后发现有南越的商人在卖茶叶,便找上门,被告知那几棵老茶树的茶叶是上贡给陛下的,并不对外售卖。

    这话谁也反驳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些那座山半山腰出产的茶叶,好歹是自沾染着灵气长大的茶树,聊胜于无。

    然后客人们发现,买了这南越的茶叶还不算完,买的多的可以赠送茶具茶杯,甚至还有茶艺师免费传授茶道,氤氲的雾气中,美貌的茶艺师素纤纤,时而轻捻时而轻拂,仿佛在用十指跳舞,格外的赏心悦目。

    那喝入口中茶水别有一番滋味,不少人都觉得喝完一顿岩茶后,神清气爽,人格外精神,有心人想:也许他们的身体也正被灵气滋养着呢。

    如此一来,岩茶越传越神,买的人越来越多,价格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李煦接二连三接到各地传来的喜讯,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松开了,虽然他信心十足,但也怕这时代的人接受不了这种茶道,如果茶叶卖不动,他少赚钱不,在南越的声望肯定也会受影响,之前大张旗鼓的招女工采茶,如果没能把茶叶卖出去,光是这一点就会遭人抨击。

    时间很快就要进入六月了,李煦不得不把送生辰礼的事情操办起来,再怎么不待见皇帝,这礼数也少不了,否则一顶无君无父的帽子扣下来,他可能连南越的封地都保不住。

    而且全国各地的人都知道他会将那几棵老茶树的茶叶上贡给皇帝,如果皇帝到时候没收到,那可是欺君之罪。

    “珍珠一斛,珊瑚一株,寿山石石雕一座,茶叶一盒,姝儿亲制的袜子一双,腰带一副,万寿图一张,再带一个厨子一个茶艺师,就这些吧,安排好明日启程,郡守府抽调二十名衙役护送,再从雷家选个管事跟随,回程买十车布匹运回来。”

    李煦把东西清点一遍,寇骁坐在一旁捂着眼睛没眼看,吴进用“生无可恋”的表情登记着,就算把字体放大,一张纸也没写满,有这么寒酸的生辰礼么?

    “王爷,就这些?”吴进第三次发出疑问。

    “差不多了吧,咱们这么穷,能匀出这些东西也不容易了。”

    吴进心里想,当年我家一个的富商送给朋友的上门礼也不止这些啊,这得多穷才能穷成这样?

    李煦当然不是拿不出更多的好东西,珍珠各地献上来的就好几箱,他特意挑了颜色大一样的九十九颗作为贺礼,珊瑚也挑了最大的一棵,茶叶选的是西北武夷山山顶峭壁上采摘下来的茶叶,他总共也才那么几斤,送一斤给老皇帝已经很给面子了。

    “吃的不必带,长途跋涉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放,带个厨子去给皇帝送上一份佛跳墙就行,用的也不用带,京城什么好物没有,南越带去的只会被人嘲笑,只要我父女俩的心意到了就行,皇上知道我们穷,不会怪罪的。”

    寇骁瞅了眼那几样贺礼,“公主的心意末将是看出来的,但您的心意嘛末将只看出了敷衍二字。”

    李煦扫了一遍贺礼,确实,公主好歹有三样工制品,要不是她衣服做的不合格,还会给她皇爷爷送一件亲缝制的衣服,他自己倒是什么都没做。

    “行吧,我补上几样。”李煦完就去了书房,没过一会儿就拿着几个盒子出来了,他一一打开,“这是九根鹅毛笔,本王亲制的,世上绝无仿制,还有这个香皂,我一共制成了二十块,这里还剩九块,找个工匠来雕刻些贺寿的图案在上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贺礼。”

    李煦心里盘算着,这东西送上去以后,他就可以制香皂来卖了,主攻京城市场,到时候风气带动起来了,再往外拓张市场。

    寇骁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他也有,确实是王爷亲做的,但价值加起来还不到一两银,这贺礼也真是够寒酸的了。

    李煦瞥了他一眼,“那不如寇将军来,还要加点什么?一车咸鱼还是十车笋干?”

    寇骁嘴角抽搐着摇头,“不,末将毫无异议,王爷想的周到。”也是,反正南越就是穷,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能送给皇帝呢?

    “王爷,水泥总有一天会传出南越的,到时候陛下知道是您造出来的,可您却没上贡,这不过去吧?还有那盐,如果能呈到陛下面前,定然会成为贺礼中的头一份,不定陛下会亲传您入京。”吴进本以为顺王会将这两样列入礼单,毕竟随便一样都是震惊世人的好物。

    “你当本王傻吗?这两样可是咱们的私有财产,将来要靠他们赚大钱的,你这会儿就给献上去了,到时候水泥配方保不住了,晒盐的方法也保不住了,全国各地都能制,那咱们还怎么奇货可居?”

    见吴进嫩脸发红,李煦逗着他:“你是觉得本王抠吧?这么点东西送出去确实不够体面,但体面能当饭吃吗?能换回来粮食和武器吗?不能,东西越多越容易出错,还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万一谁居心不良想陷害本王,那些送上去的东西都可能被利用,所以,越简单越好,礼轻情意重,心意到了就行。”

    见吴进频频点头,寇骁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李煦拿了纸笔开始写贺寿帖子,他真不会写文言文,所以提前让纪韩宇写了一篇范文,自己开篇抄了一段贺寿的文字,然后加上一些自己的肺腑之言,哭穷哭累,从自己一路南下的艰难哭起,到没钱建王府没钱修城墙,把自己的要多惨有多惨,当然,哭完穷,还得加了一句自己这段时日的心得感悟,他感谢皇帝把他贬到南越来,这地方太需要他了,他愿意奋斗终生,节衣缩食地为百姓做事,以此证明自己没有心怀怨恨,而是真正设身处地地为百姓想,思想觉悟非常高了。

    最后,他写道:“贺礼微薄,望父王笑纳,南越穷困,儿臣不愿劳民伤财大肆收刮礼品,只能与姝儿亲制了几样东西,希望父王用得上,姝儿还亲缝制了一件新衣,但做的不成功,袖子短了,腰身粗了,等来年艺好些再给皇爷爷送全套衣裳,至于儿臣,再苦再难也一定坚持到底,等儿臣做出政绩,百姓生活好一些,再补上贺礼。”

    写完,李煦把奏折递给寇骁看,寇骁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完这封奏折,然后皱着眉辩驳道:“南越哪有王爷的如此不堪,百姓们也算安居乐业了吧,您这是将我等置于何地?”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为了问皇帝要点好处才这么写的么?你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皇帝,看到这内容,会不会对儿子产生一点点同情心?不定他一个心软,就送了黄金万两来了呢?”

    寇骁觉得皇帝应该是冷心冷肺的人,否则怎么可能把顺王这么好的儿子贬到南越来,这样的人想让他有同情心谈何容易。

    但那毕竟是李煦的亲生父亲,寇骁可不忍心看他伤心难过,“希望如此吧,就算没有,能让陛下知道您做的努力也足够了。”

    李煦指着那盒茶叶对寇骁:“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本王这次送茶叶可是做足了功课,故事也编了,茶艺师也送去了,要是还不能扭转父皇对岩茶的看法,那本王的这些努力可就白费了。”

    “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陛下也不至于再把茶叶丢出来吧?”

    “谁知道呢。”

    此时,京城皇宫内,皇帝也正在和大臣起南越的事情,“南越年年洪涝,以往总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赈灾,今年有顺王在,不知能否压得住龙神。”

    有名姓赵的官员低眉顺眼地:“这天灾年年有,也并非人力可以改变,顺王才刚到南越,根基不稳,恐怕龙神未必会给面子。”

    有官员反驳道:“龙神压不住很正常,但臣觉得,有顺王在,南越的灾情一定能控制住,臣家中有亲戚在南方买到了一种糖,听是顺王到了南越后制作出来的,味道香甜,比饴糖便宜,若这种糖能广泛贩售,顺王积累了些银钱总能帮南越度过难关。”

    好东西总是被有身份的人先享用到,李煦的红糖虽然没有卖到京城,但京城高官府中已经都在食用了,并且因为对女子身体有益,炒出了高价,那些个巴结送礼的人也会在礼单中加几块红糖。

    皇帝想到昨夜吃的甜品似乎就是红糖做的,便让御厨又做了一次,分发给众位大臣,品尝后叹息道:“煦儿本性坚韧,心善仁慈,将南越一郡的百姓交给他,朕很放心。”

    原本皇帝想着,南越贫穷,以前没人看管便由着它自生自灭,如今顺王在那,不得总得拨点赈灾银过去,免得顺王难做,但喝了一碗红糖莲子羹,皇帝这份心也就歇了。

    只要还能过得下去,就让顺王先撑着吧。

    后宫里,赵姬母子也听了朝堂上的事,赵姬生的极美,一颦一笑都美艳动人,她捂着嘴笑道:“还当你父皇有多喜爱李煦,也不过如此罢了。”

    三皇子还因为刺杀失败的事情耿耿于怀,羽林军在月前回到了京城,那林统领单独和父皇密谈了一个时辰,也不知的是什么。

    他忐忑的等候了一个月,就怕皇帝突然叫人将他拿去训话,结果竟然一直没动静。

    这红糖不红糖的他一点不在意,“母妃,父皇可曾透露过上次那件事?他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你尽管放心,你父皇这段时日对我宠爱如常,定然是不知的,再了,那边死无对证,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咱们不认就是了,不得是顺王眼红你如今受宠栽赃陷害你的呢。”

    三皇子频频点头,“确实如此,儿子也知他无凭无据不能拿我如何,只是有些心慌。”

    “你真是”赵姬无奈地看着这个儿子,这个孩子聪明也聪明,但就是肚量太,暗杀李煦那件事她是事后才知道的,如果事前知道肯定会阻扰了。

    那李煦都被贬去南越了,又有韩家造反在前,他在陛下面前彻底失了圣心,何必多此一举搞暗杀?这一回,他们可是损失了几十名忠心的死士,得不偿失。

    “你不用担心,咱们在南越也并非没人,每个月都有情报送来,上次收到的信你不也看了吗?那李煦到了南越连个王府都没有,只能寄居在别人府上,这明什么,明当地官员根本不重视他,更不可能让他掌权了,他啊,这辈子算是完了。”

    三皇子听完心里舒坦极了,自李煦事事压在他上头,好不容易头顶上的这座山移走了,他自然是不希望再看到他的。

    “那咱们海上那条线还要留着吗?那边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这次竟然想让咱们送铁矿过去。”

    “咱们可没少收岛上的金子,赵家能有今日也全靠他们资助,这条线是万万不能断的,万一将来咱们母子失了势,海外那座岛就是咱们最后的退路了。”

    “也多亏了你外祖父当年救了那个人,否则哪有这种好事。”赵姬再三交代三皇子,“万万不可向人透露此事,哪怕是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和妻儿也不行。”

    “儿子明白的。”三皇子陪着赵姬用了膳,听闻桌上的馒头是加了红糖制作的,顿时食不下咽,如果是在他府邸,他肯定把这没眼力的奴才打杀了。

    勉强吃了几口,三皇子就离开了皇宫,他如今在宫外建府,年底就要娶妻了,路过东宫时,他忍不住眼馋,也不知父皇何时会立他为太子。

    因为之前朝堂上拥立他的声音太多,三皇子被皇帝冷淡了一段时间,赵姬敏感,发现了不好的苗头立即让赵家人撤了上诉,才让三皇子的日子好过些。

    他们也分析过,短期内皇帝肯定是不会新立太子了,得徐徐图之才行。

    作者闲话:  老攻:“瞧我岳父多可怜,亲儿子送个礼都扣扣索索,敷衍了事,为他默哀。”

    皇帝:“我儿子孙女真孝顺啊,送了我这么多合心意的好东西,比金山银山好多了。”

    20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李煦准备建王府了,他原本看中的地是在寇府边上,一块上千平的空地,建个二层别墅,还能留个花园,跟上辈子比算是非常不错了。

    但寇骁却万万不能同意让王府龟缩在寇府旁边,面积还不到寇府的十分之一,于情于理都不过去,于是他这几日都在城内闲逛找地盘。

    但王府的选址真不容易,太的不行,太偏的不行,贫民太多的不行,热闹的地段肯定也找不出那么大的空地,可把寇将军难住了。

    不过寇将军日日在街上游荡,以致于街上的闲汉都少了,男女老少们上街都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

    南大街上,纪韩宇和姜秋明的房子正在建,寇骁打从这里经过时都会停下来看两眼,听这地方是李煦给纪韩宇选定的,因为买地的钱不够,才把隔壁家姜军师的房子包圆了,可见对纪大人是真爱无疑。

    寇骁冷笑一声,纪韩宇那个白面书生,肩不能挑不能提的,软绵绵的,刚来南越时还是个病秧子,这种人哪配得王爷垂爱?

    往前走了几步,寇骁心里恍然一惊,难道王爷就喜欢这种白脸?毕竟刘树也是个白净俊美的少年。

    他抬头看了眼越来越毒辣的日头,吩咐亲卫去找把伞来,六月的天撑伞也不算太夸张,不知道能不能白回来一点点。

    亲卫们惊悚地看着寇骁以及他头上的那把伞,这也没看出要下雨啊,不对,他家将军不是连下雨都不撑伞的么?这是怎么了?

    南大街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平日里还会打开门相互间串门唠嗑的邻居们也纷纷做了缩头乌龟。

    东家里的老爷在院子里绕来绕去,焦急地问:“管家,寇将军今日是第几次经过我们家门口了?”

    “老爷,第三回了。”

    “要完,都第三回了,他该不会是想来抓本老爷的吧?”

    管家心想:不至于吧,老爷您的官职那么,寇将军还能亲自对您动?太大材用了。

    他安慰道:“应该不是,老爷安分守己,尽忠职守,将军不定是对隔壁那家姓杨的下呢?”

    “哎,你忘了,前年建阳县修河堤,老爷不是也参与了么?上头那群王八蛋贪了不少,本老爷也拿了一点点,不定被寇将军知道了呢?”

    “不能够吧,那件事不是完结了,那几位大人都被抄家了呀。”

    “就是这样才糟,怎么就漏了我呢?不定寇将军这是要秋后算账。”

    “老爷,您真不至于。”

    西家老爷推开妾的奉承,跑去正妻屋里唠叨:“我,寇将军这几日在咱们门前走来走去是什么意思?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他夫人斜了他一眼,又自顾地低头绣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爷您干没干坏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这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嗤,那上个月是谁为了个贱人打伤了雷家的一位郎君?也不想想,雷家如今是王爷的人,你色胆包天了都。”

    “那不是事先不知道吗?后来不是把那贱人发卖了吗?哎,你快想想,咱家里真没什么事吧?大郎二郎他们也都还乖?”

    夫人呸了他一嘴,“老爷闲着蛋疼就去书房里看看书,你家大郎二郎才上私塾的年纪,能干什么坏事?您还是自个反省去吧。”

    老爷心气不定,甩袖离开,“嘁,臭婆娘!河东狮!”

    南大街人人自危,寇骁用指比划着几家院子,然后让随从把门牌记下来,“回去算算拆了这几家有多大,够不够给王爷建王府。”

    随从早看透了他家将军的目的,乖乖地把那几座府邸记下来,为这几家人默哀了一刻钟。

    寇骁回到府里,就被老太爷召唤了去。

    他日日在外闲逛,城里风言风语不少,自然就有不少人到老太爷这里来探口风,万一有事也能提早做准备,有几家自认为不端正的人家都开始打包行礼了。

    “骁儿啊,你最近忙什么呢?”老太爷笑眯眯地问。

    “最近闲着无事,就在街头逛逛,感受一下大马路的平坦,真别,城里的路这么一修,走起来舒服多了。”

    “只是闲逛?最近军营里没什么事情发生?”老太爷也觉得不能够,寇骁什么时候闲下来过,就算军营里没事,他也会带着人去剿匪,顺便收刮点战利品回来。

    寇骁喝着今年新出的茶,听都是顺王送的,感觉茶水都特别甜,“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拐弯抹角的。”

    “呵呵,这话的,就是关心你的行踪。”老太爷自知问不出来也就不管了,转了个话题又问:“你这十八也过半了,何时娶妻啊?可有看上的人家?”

    这是老话常谈了,寇骁见怪不怪地回答:“我跟母亲过了,就喜欢王爷家的公主,准备等她及笄礼过了再。”

    老太爷一下子打翻了一杯茶,忍着怒气不敢发,“你你这是要让寇家绝后吗?”

    “别这么,孙儿活的好好的呢,哪来的绝后一?”寇骁眼皮抬了抬,漫不经心地:“对了,有件事正好想和啊翁商议一番。”

    老太爷冷哼道:“这个家你做主就好,何事要与老头子商议?”

    “还是要的,我记得六姐姐今年十六了吧?还没定人家?”

    老太爷心下一惊,“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庶姐来了?”然后又是一喜:“难道是想介绍给王爷?”

    寇骁重重地将茶杯拍在桌上,“不是,跟您了,别打王爷的主意。”那可是他的人,怎么可能让家中姐妹占了先。

    不管老太爷的黑脸,他继续:“既然六姐姐还未定亲,那您准备准备,给她招婿入赘吧。”

    “什么?”老太爷震惊地站起来,站的太急,血脉上冲,人脑子一晕,差点摔倒在地。

    内堂里的老夫人本不想出来见寇骁,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太多,急冲冲地跑出来问:“招什么婿?”

    寇骁到底还有孝心,扶着老太爷坐下,替他拍了拍胸口,又揉了揉脑袋,“您别急,您不是天天怕寇家绝后吗,那正好,给六姐姐招婿,以后生的孩子都姓寇,不仅她可以,其他几个姐妹同样可以招婿,这么一来,寇家不就枝繁叶茂了吗?”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能人道了呢?寇家都需要靠招婿来维持后代繁衍了,多可悲啊。

    老夫人惊呼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快,快去把他老娘喊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怎么当娘的,是不是也能同意儿子如此大逆不道。”

    寇骁此举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竟然认准了李煦,那自然是不可能娶妻的了,哪怕将来李煦娶妻纳妾,他恐怕也很难接受一个女子,既然没有后代,那不如让家中姐妹招婿入赘,他到时候选个可心的孩子继承名下,寇家至少不会绝后。

    寇夫人来的很快,听完老夫人边哭边喊的话,整个人晃了晃,她焦急地冲到寇骁面前,抱着他问:“儿啊,你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

    这话问的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意思,这几年寇骁南征北战,受过的伤自然不少,不定哪次就伤了根基了呢?

    老太爷睁开眼睛看过来,老夫人也不哭了,紧张地看着寇骁,寇骁被这三双眼睛瞪着,嘴角泛起个恶劣的笑容,“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过也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还有救吗?”

    寇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情绪低落地:“没救了,我喜欢男人,不可能娶妻生子的。”

    话落,其余人愣住了,良久不能言语,还是寇夫人一把抓住他的确认:“真不是伤了那里?”

    “真不是。”

    寇夫人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喜欢男人嘛,不算什么大事,不想娶妻也无所谓,纳几个妾生几个孩子就行,要是有看顺眼的,再选为嫡子。”

    老太爷和老夫人虽然不这么想,但觉得也没那么令人绝望了。

    可惜寇骁没打算让他们如意,“不,我不娶妻,我对女人不行,你们赶紧安排招婿的的事情吧,要是没有看中的人选我可以从军中挑选,放心,肯定都是人品可靠的大好儿郎。”

    完这个,寇骁就离开了,不管身后几人会闹成什么样,这个家他自就看透了,父不慈母不爱,祖父祖母也是算计居多,实在没必要为了后代委屈自己。

    家中姐妹那么多,留一两个在家里有何不可?不都是寇家的血脉吗?

    从围墙翻到隔壁,现在刘树不在这里,寇骁有时候偷懒都是直接翻墙过来,靠墙的位置就是李煦的院子,他一来贺遵立即就发现了,李煦头疼地想:看来确实不能把王府建在寇府旁,否则还真拦不住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

    “寇将军翻墙翻的很顺吧。”

    “还行,毕竟墙不高,军中随便来个兵都能翻过来。”

    “但他们没那么个胆。”

    寇骁把这话当奉承,坐到李煦对面,拿出一张纸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末将这些日子走街串巷,看了不少地方,发现还是南大街的地段好,家家户户齐整,风水好,适合建王府。”

    李煦没想到他这几天在外闲逛是为了自己的房子的事,心里有些异动,“但本王记得,南大街没有地皮了,最后一块地被纪大人和姜军师建了宅子。”

    “没有地可以买啊,这几家”寇骁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五家正门都在南大街,位置极好,只要拆了重建,这整条街就是王府了。”

    南大街并非只是一条路,而是有好些岔路组成的一个住宅区,从地图上看,寇骁选的地方正好在姜府前面,如果王府建在这里,还能和纪韩宇做邻居。

    李煦把地图还给他,“不必了,本王建个宅子而已,没必要劳民伤财的。”这些宅子可不是之前拆迁的那些破房子,补个院子就能成,这笔拆迁费太贵了。

    “王爷太委屈自己了,不信您等末将上门问问,这些人家若是知道自家要拆了建王府,肯定万分同意的。”

    李煦瞥了他一眼,“得了吧,他们见到你上门,吓都吓死了,自然是你什么就是什么,但私底下怎么议论就不好了。”

    “您真是觉得末将会动粗?不至于,这点事不至于,末将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会明白的。”

    李煦还是没同意,而且他有了新想法,他为什么一定要住城里呢?城郊大片大片的荒地没人要,随便圈一块都能建个庄园,可比别墅拉风多了。

    他把自己画的设计图给寇骁看,“不劳寇将军费心了,本王决定在东城门外建王府,寇家的山庄就在附近,那块地很适合种东西,本王到时候可以在王府里开辟田地,种植作物,还能养马养狗,绝对比任何一家都大。”

    “但王府建在城外,不够安全吧?”寇骁想着那块地的位置,倒也不太反对:“离军营也不是很远,每日让将士们去王府前跑一圈应该能震慑宵之辈。”

    “可别,本王可不想每日被骚扰,这东城楼太旧了,等年底农闲了就招役夫重新修个城楼,到时候把王府圈进来,连着东郊的一整块平整的地都圈进来,本王准备在王府附近建个私塾,专收八岁到十岁的孩童,教导他们识字,否则等他们长大了还是个文盲,到时候再教导更费劲。”

    这想法自然是好,但实施起来真不太容易,“许多人家八九岁的孩子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即使做不了粗活也要在家里帮忙带弟妹或者干家务,而且他们没钱给孩子上私塾。”

    “免费的,就读两年,学认字,学数数,以及一些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李煦太明白洗脑的重要性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必须灌输给下一代,不要求他们个个为国争光,但至少要有国家意识,有集体荣誉感。

    “全免费?”寇骁没想到李煦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大概能理解李煦的志向了,赚钱只是第一步,毕竟没有钱寸步难行,接下来,就该是抓教育和官场了,总有一天,军队也会在对方的掌控中。

    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反正有些抵触,但又有些感动,寇骁不是个恋权的人,他年纪承担着重任早就觉得累了,如果有个人帮他分担,他会轻松许多。

    寇骁指着那别致的王府问:“王爷,您借住了寇府半年,甚至可能还要住几个月,那是否该礼尚往来?”

    李煦嘴角勾了勾,寇骁这意思太明显了,但他并不是很想答应,“既然如此,寇将军开个价吧,本王稍后将租金付给你。”

    寇骁把半个身体靠在书桌上,盯着李煦问:“王爷,谈钱多伤感情啊,末将要求不高啊,给个屋子住就行。”

    “寇府这么大,还容不下你么?”

    “是啊,您还没听吧?末将和家人闹翻了,也许明日就要被赶出寇府了。”

    李煦摆明了不信,“寇府不是你做主么?谁敢赶你。”

    “话不是如此,毕竟是祖父的宅子,平日里事听我的,大事自然听长辈的。”

    “比如?”

    “比如人生大事啊,嫁娶之类的,末将不同意,不肖子孙自然就会被赶出家门,您施舍个房间施舍给我吧?”

    李煦不会自找麻烦问他什么嫁娶问题,只:“那怕是晚了,你不是很快就要被赶出家门了吗?王府还没影呢。”

    “那末将先住在西苑如何?我看您隔壁的屋子还是空着的,借给我应应急吧?”

    “那是刘树的卧房,你要住他房间?”

    “他不是不在么?”

    “算了,那是个醋缸子,要是被他知道本王把他的房间让出去,回头该和我闹脾气了。”

    寇骁听了更是心酸,“您就这么宠着他?”

    “谁让他还是个孩子呢,又陪着我一路南下,吃尽苦头,还毫无怨言,忠心耿耿,本王自然是要宠着他的。”刘树毕竟是太监,他知道太监大多数都是心理变态,没办法,一个好好的男人变成个不男不女的太监,换谁都没法心平气和地过日子,所以刘树是李煦第二要关照的对象,排第一的是贺遵。

    “没有其他的了?”寇骁立即追问道。

    李煦好笑地看着他,“你以为还有什么?”

    “自然是一些不可言的事情,外头的传言您不会没听过吧?前有刘公公,后有纪大人,王爷您的桃花运很旺呢。”

    李煦哪能听不出他的酸味,只是有些头疼地想:别人信这个就算了,寇骁怎么也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纪大人就算了,刘树只是个太监,你们这么编排他不太好吧?”他又不是饥渴到变态,怎么可能喜欢算了。

    “这么,纪大人是真的了?”寇骁眼皮子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煦抬头看着他,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几遍,然后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寇骁的身高,“真的,寇将军,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您这是何意?”寇骁以为他要给自己介绍女人,脸色刷的黑了下来,他不信李煦不明白他的心意。

    “本王是认真的,既然你喜欢男人,咳咳本王认识一个人也喜欢男人的,我瞧着你二人非常般配,不如你们凑一凑?内部解决了?”

    寇骁满头黑线,脑门上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嘴角也抽搐着不出话来,这叫什么事,他追求的人要给他牵红线,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您认真的?”

    李煦往后退了一步,“算了,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这种事总要当事人心甘情愿。”

    寇骁上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问:“王爷是知晓末将的心意吧?”

    “一一点点吧。”

    “那末将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您那一点点可以扩大到很多点。”

    “不至于吧,本王自问没什么特别的,寇将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外头一整片森林等着你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王爷就不必费心劝阻了,再,您不答应是您的事,我喜欢谁是我的事。”

    这话还真反驳不了,李煦还能阻止别人喜欢他不成?上辈子追他的人很多,男女都有,但也没给他造成太大的困恼。

    “行吧,你自便。”他想,只要自己一直不回应,寇骁还能一辈子不找对象?再长情也不至于这样吧?

    寇骁毕竟年纪,等二三十岁,就知道生活不仅仅需要爱情,更多的是需要床伴,解决生理问题才是重点。

    李煦无法服寇骁改变心意,对方也无法让李煦回应他的感情,两人除了僵持着也别无他法。

    好在寇骁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除了偶尔占占便宜,在大事上还是公事公办的。

    “王爷是否忘了还欠寇家军一套军服?”

    李煦乐意他回到正事上,谈感情太别扭了,“没忘,已经让制衣厂开始做了。”他准备给寇家军送一套迷彩服,这种军装特别适合丛林作战,寇骁一定会喜欢的。

    “制衣厂?闽州何时开了制衣厂?”城里倒是有布商,从各地收购低价的白葛布进行印染,也有从外地购进布匹倒卖的走商,那家据东家很有背景的成衣店也从不接批量的单子。

    “问了几家染坊都做不出本王要的布匹,只好自己开了一家制衣厂,从染色到剪裁制衣都自己做,做得好可以把店开到全国去。”

    “您还知道染布制衣?”

    李煦白了他一眼,“吃穿住行,人每日都有接触的东西,为何不知?”他当年做样板房时,里头的一张纸一块布都是亲力亲为的,甚至为了一块窗帘跑了好几家印染厂,很多有接触过的事情不敢精通,但多少了解一些的。

    “还有您不会的事情吗?”寇骁表情有些古怪,李煦只比他大一岁,这一年的差距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还是当储君的人自什么都要学?

    那皇帝废了这么个全能的太子,还有时间去培养下一个吗?这每日得下多少功夫才能做到李煦这一步?

    “那以后末将的衣裳可以找王爷定制吗?”

    “本王又不做裁缝,你要找可以找吴进,管着制衣厂的是之前招来的一名绣娘,颇有经商头脑,人也勤快,艺又好,平日里都是吴进和她联系的。”

    “如此好的绣娘怎么不留在身边用?”寇骁也注意过李煦平日的穿着打扮,刚来南越时,穿的都是普通布料,如今是越来越精致了,可见府里的绣娘艺确实不错。

    “大材用,本王一年也穿不了几套衣裳,到时候成衣店开起来了,寇府的姐们可以去逛逛,保准满意。”这寇家的女孩多,又有钱,绝对是铺子的一大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