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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城里依旧是哭声动地,但这与寇骁关系不大,看完县丞统计上来的数据,寇骁大一挥把带来的物资都拉去破败的县衙了,然后杵在大堂里:“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当官了,应该知道南越是个什么情况,今年有顺王兜底,才能有这些赈灾物资,但这些东西必须一毫一厘地发到百姓上,否则”寇骁瞥了县令一眼,见他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笑着:“做不好,你们这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可以不要了,做得好,这县衙本将军可以给你们换一座全新的,该如何做你们自个掂量。”

    一听能有全新的县衙,几位大人眼睛都亮了,觉得寇将军也不是那么可怕,不就是多杀了几个混子么,那也是该杀的。

    “是,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办好此事。”几名官员齐齐拍着胸脯保证。

    “那最好,本将军是不耐烦管这些事,但王爷最在乎黎民百姓,之后肯定也会派官员来查验结果,若是结果不佳,让本将军在王爷面前失了脸面,你们可以自行想象后果,绝对不止革职那么简单。”

    这通恩威并施还是很有效果的,县衙的官员你从上到下没人敢掉以轻心。

    等寇骁邀离开时,县令忍不住问道:“不知那位农事官大人身体如何了?下官想亲自代表百姓去道谢。”其实他是看到早上寇骁那通又搂又抱,才有这个决定的。宇熙団对。

    原以为是个普通的官员,品级也不高,结果居然是个宝藏啊。

    “不必了,他需要休息。”寇骁见没什么事,大一挥就离开了。

    李煦再次醒来已经入夜,军营里到处都是人走动的声音,贺遵站在床边声:“刚才寇将军下令,明日返程。”

    李煦睡得太久,此刻精神的很,他惦记着自己那一千两银的赔款,交代贺遵:“明日路过永州记得去问魏县令要钱,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贺遵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是,属下一定把钱要回来。”这买卖真心不亏,那套茶盘茶具都是王府的工匠自制的,批量生产出来的,在闽州城内卖最高也不超过一百两,也就王爷敢狮子大开口。

    第二日天刚亮队伍便启程了,县衙的官员和衙役集体相送,也有百姓得知消息出城来送他们。

    李煦看着队伍后头坠着的人群,很是感慨:这个时代的人很看重恩情,所以才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词,他自认为没做什么,还是赢得了百姓的好感,越是这样,李煦越想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队伍在当天午后抵达了永州,贺遵脱离队伍入城去了魏府,没过多久就赶上了大部队,后头还跟着两个抬着箱子的厮。

    南越没有钱庄,因此也不流通银票,一千两便只能给现银。

    李煦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子,笑着问:“祈家这么爽快就把钱拿出来了?”

    贺遵显然已经事先打听过了,道:“魏县令很能干,每日亲自带着衙役上门催款,拿不到钱就不走,祈家人无法抵赖,砸锅卖铁凑足了这一千两,不过听钱刚出门,祈二郎母子俩就被轰出家门了,连块布都没让他们带走,祈老爷也在昨日咽气了,听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李煦感慨地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寇骁看到这么多银两自然问了来处,李煦不想多生事端,就是永州县令送的,可他忘了寇骁耳力好,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听了一半。

    事后,寇骁找来老七问话,老七哪敢欺瞒寇骁,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了,寇骁一边恼怒李煦的欺瞒,一边让人去打断祁二郎的腿,这种惩罚在他看来都是轻的了。

    几日后,闽州城近在眼前,李煦突然不走了,他让寇骁先带着人回去,他则住进了城郊的一座农庄里。

    寇骁将人堵在卧房里,问:“王爷又在算计什么?”

    李煦这回没打算瞒着他,便将王永连那件事了,包括他和阿里山做生意的事,“离开闽州一阵日子,消息不通,正好将军回去后看看王家有何异动。”

    “那行,末将留两百人保护王爷,等明日再来给您回话。”

    “不用,本王这趟出门没多少人知道,人太多反而暴露了行踪。”

    “那就末将陪着您,让赵刚回去查探消息,想必王爷在城里也留了眼线,递给消息让人来汇报就是了。”

    这点李煦没法反驳,便按他的做了。

    寇家军连夜进城,寇骁则陪着李煦住在了农庄上,这农庄是李煦自己后来买的,很大,但也很简陋,连床像样的铺盖都没有。

    夜里,寇骁赖在李煦的房间要和他秉烛夜谈,赶也赶不走,李煦便由着他了。

    夏日的夜蚊子很多,尤其是农庄这样的地方,又没有蚊帐和蚊香,李煦再热都没敢脱掉外裳,分外想念自家的冰。

    寇骁比他还怕热,何况美色当前,不仅身体热心里也热,感觉全身热血沸腾,冲几次冷水澡都不够。

    “这一路同行,将军还有话没完吗?”

    “话怎么能得完?末将与王爷一见如故,能聊到天荒地老去。”

    李煦心道:你脸可真大,不过他也不反感和寇骁聊天,寇骁性格开朗,天南地北的事情他都能聊一些,哪怕一些他不知道事情也能胡诌得像模像样。

    “王爷真不打算给末将一个会吗?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啊,性格也合,又有话,您要是娶个女人回家,日子肯定过得没滋没味。”

    李煦认真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本王和王妃日子过的没滋味?一男一女过日子靠的也不是话。”

    寇骁眉头一挑,靠近李煦低声:“那王爷以前和太子妃相处的可好?”

    “当然很好。”李煦肯定地回答,原主和他妻子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寇骁心里发酸,嘴上不饶人地:“能比咱们在一起好吗?”

    “这没法比吧,她是本王名正言顺的妻子,你能做本王的王妃吗?你能给本王生儿子吗?”这是这个时代男人最基本的两项工作,娶妻和生子,缺一不可。

    寇骁一把圈住李煦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然后迅速撤离,“若我是女子,是不是就没这些问题了?”

    李煦“嗤”了一声,感觉嘴唇被咬破了,他真不该去刺激这头恶狼,否则被人拆了吞下肚都反抗不了。

    寇骁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慢慢靠过来,用极具诱惑的声音问:“王爷,就算咱俩成不了夫妻,就算我不能给您生儿子,但也可以一起过夫妻一样的日子啊,您现在身边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不如考虑考虑我啊。”

    李煦推开他,默默地转身,嫌弃道:“天气太热,本王不需要暖炉。”

    寇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用硬邦邦的胸口贴着李煦的后背,脑袋搁在李煦肩膀上朝他耳朵吹了口气:“那天气冷的时候是不是就需要了?不过您长久没有女人,受得了吗?”

    李煦一将他的脑袋推下去,冷声:“不劳费心。”

    寇骁怎能不费心?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送给李煦,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朵金色的玫瑰花,插在李煦的发髻上,退后一步盯着他看。

    “什么东西?”李煦把发髻上的东西取下来一看,嘴角抽搐起来,这么难看的花估计也只有寇骁做得出来,“寇将军的只适合拿枪,还是别去碰这种精致的东西了。”白白糟蹋了黄金啊。

    寇骁也知道这一点,他实在不适合精细活,他想送李煦一个礼物,知道他喜欢钱,便选了金子,又在西苑见过纸扎的玫瑰花,便准备亲制作一朵金玫瑰送给他,哪知道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做出一朵像样的花来。

    好在他脸皮厚,东西再差也送的出去,“咳,您不喜欢吗?”

    “金子是谁都喜欢,不管它长什么模样。”李煦把丑丑的金玫瑰塞进荷包里,嘀咕:“等回程了给姝儿买糖吃。”

    寇骁见他的动作心下一喜,伸握住李煦的,他的掌很粗糙,和李煦的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这会儿他却顾忌不了这些,“王爷我听公主过,送花必须送给心爱的人,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李煦把金玫瑰掏出来递给他:“那本王还是不收了,一粒金子就想买断本王的感情,太廉价了吧?”

    寇骁立即打蛇上棍,问:“那要用什么买才行?”

    李煦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冷漠无情地吐出两个字:“无价!”

    眼看寇骁还要继续作妖,李煦指着大门:“夜深了,寇将军请吧,本王要休息了。”

    寇骁耸耸肩,听话地转身离开,在关门的那一刻,他笑着:“王爷,明日清早末将来叫您起床。”

    李煦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他这句话里藏着什么陷阱,干脆不搭话,等房门关上,他慢慢抬起,摸了下嘴唇上的伤口,疼是不疼的,但异样感却一直存在。

    他暗道:就这性子,就这吻技,谁敢跟他处对象?

    49闹事

    赵刚领着寇家军回军营,路上还在想:城里能发生什么事,有寇家军镇着,谁也不敢乱来。

    结果他人才刚进军营,就看到郭孚带着一千人跑着要出营,两人一照面,赵刚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急忙跑过来:“赵副将,你回来了,那将军呢?他可回来了?”

    赵刚总不能寇将军宁愿陪着王爷游山玩水也不愿意回来吧,便:“他慢一步,过两天才回。”

    郭孚握住他的,“那你赶紧带着人跟我走一趟,西郊的工厂那边出事了。”

    “啊?出了什么大事?咱们去做什么的?”

    郭孚摇摇头,有把一名管事拉过来,“你来,不不,咱们边走边,别耽误了正事。”

    那名管事他们都认识,是雷家子弟,他也急得不得了,语速极快地:“最近工厂总有些不正常的地方,起初是值夜的人总看到有黑影飘过,后来就变成时不时有东西莫名其妙消失,因为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大家都没上心,结果这几天更夸张,厂房里总能看到血脚印血印,河边还总有湿漉漉的痕迹,大家捕风捉影地是有鬼怪出没,两位大人也知道,西郊那边曾经是乱葬岗,后来雷大人觉得这样不雅观,这才将那块地收拾出来,可出现这种事情,大家心里就有些慌了。”

    赵刚皱着眉头问:“这种事你找官府就行,何必劳师动众地要几千人出动,太题大做了些。”

    那管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是雷总管让我来的,而且事态严重,要请到的人越多越好,而且估计这几天厂里都不会太平,想让寇家军坐镇。”

    赵刚更是气愤了,声唠叨:“嗤,雷大人都卸任了,还当我们寇家军是他家的呢?他凭什么让我们给厂子坐镇?”完他又把郭孚骂了一顿:“你也是的,他们什么就是什么,你到底听谁的?”

    郭孚实诚地:“我自然是听将军的,可我知道,将军肯定听王爷的,那可是王爷的厂子,更是赚钱的利器,要是出了事,咱们上哪做新军服,上哪提高军饷去?”

    他朝赵刚使个眼色,声:“我听将军透露过,王爷要给咱们建新军营呢,不管是吃喝住行,只要王爷有钱,咱们都能得到好处,你也不想想,咱们那新房可快要建好了,就冲这个,这个忙也得帮。”

    赵刚也明白这个理,只是心里不太甘愿被人使唤罢了,何况他刚长途跋涉回来,正想休息几天了。

    不过来都来了,去看看是什么人作祟也好。

    他瞥了眼身后的士兵,压低声音问:“你们可知王爷微服出巡的事情?”

    郭孚点点头:“此事军师和我等副将都是知道的,并且王爷出行前特意交代过,让我等提高警惕,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赵刚不知道这空子是什么空子,等到了西郊,看到那些被刻意留下来的证据,大概也能猜到空子在哪了。

    “这是有人想打这些厂子的主意吧?最近可有可疑人物出入过?”他拉着几名工厂的管事问。

    雷战也在,一张老脸皱的像朵菊花,浑身都散发不爽的气息,可见不痛快的很。

    “我们日夜都有巡逻队,并未发现可疑人物进入厂房,就连黑影也是值夜的工人偶然看到的,若不是不止一次,我们都以为他眼花了。”

    “还有那些血印血脚印,那是确实存在的,甚至有时候还会有死相凄惨的动物出现在角落里,就这几天,相继有几十名员工离开了,人心惶惶,大家也无心做事。”这么下去,这几家工厂能不能维持下去都不好,王爷已经半个月多没有露面了,去西苑的人也没见到本人,大家想治理也没个头绪,这才把寇家军找来镇场。

    两千寇家军分散到工厂各处,这么一分,人也就不显得多了,因为没有头绪,赵刚和郭孚也不好提出要走,准备当天夜里亲眼看看黑影到底是什么。

    可这一夜风平浪静,无论是谁都没看到过黑影,厂子里也没再出现奇怪的东西,赵刚冷笑道:“肯定是人作怪,若是鬼怪,哪里懂得趋利避害,就是不知是何方宵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郭孚也倾向于人的因素,他们这些行走于沙场的军人,最是不信鬼怪之言,“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了捣乱吗?还是想搞垮王爷的厂子?这几家厂子倒了,谁能得利?”

    众所周知,西郊这边的厂子出水泥、红砖、玻璃,偶尔还会有铁器,这些东西都是王爷想出来的东西,别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而且还都是非卖品,碍着谁了?

    赵刚想到躲在城外的顺王,眼神蓦地一变,难怪王爷要微服出巡,难怪他要和寇家军分开走,这是为了引蛇出洞啊。

    赵刚态度变得积极起来,“别管是谁,一天十二个时辰蹲守着,我就不信还能被钻空子。”他虎着脸对管事们:“虽我等寇家军是来配合巡逻的,但这次必须听我们的,从此刻起,三天内不许任何人出入工厂,夜里就在厂房里将就睡一觉,三日后若还是抓不到贼人,再放他们回家。”

    雷战表示同意,只要能解决这件事,怎么做都不过分,不过也有管事提出异议,“若是工人们闹起来怎么办?而且他们的家属那边是否要一一通知?”

    “要闹让他们来找本将闹,看看谁有那胆子,何况也不是拘禁他们,只是配合查案而已,谁要是不愿意,可以提出辞呈,我想王爷也会答应的。”

    谁会傻到因为三天不能回家而辞职?在厂子里做久了就知道好处了,每月薪俸拿着,一日三餐供应着,每季还有工作服发,比种田种地轻松又赚钱,如今想再来应聘都没岗位了。

    傻子才辞职呢。

    消息传递下去后,工人们议论纷纷,“这是遇到大事了吧,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寇家军来巡逻?”

    “咱们厂子一直相安无事,也就最近这半个月不知怎么了,尽出怪事,而且你们发现没,王爷已经半个月没露面了,会不会是有人看王爷不在故意捣乱?”

    “还真有这可能,但他们捣乱做什么,让咱们的厂子倒闭?可这些东西水泥砖头都是为了百姓铺路盖房用的,倒了王爷也没损失啊。”

    “不定就是有人瞧见王爷用此物收买人心,看不惯了呗。”

    “这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见不得别人好,不其他,要是厂子倒了,咱们上哪找如此好的工作去,如今家里的田地也卖了,就靠着我这份工养活一家人,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扒了他的皮!”

    大家纷纷应和,面临失业的压力让大家分外团结,气氛也空前高涨,不仅没了之前消极怠工的样子,甚至主动加入了巡逻的队伍,只是这些人中,有几个人心里惶惶,强忍着没敢表示出来。

    郊外的某座宅子里,两名黑衣人在夜里钻了进来,悄悄地进入主院,敲响了书房的门。

    “如何了?”一名身着中衣的男子问。

    “老爷,还是不成,那厂子里到处都是寇家军,连个缝隙都没有,就算进去了很快也会被抓的,之前那几个内应今日也没露面了。”

    “那里面可曾乱起来?”

    “没看出来,夜里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的人连狗叫声都没有。”

    “真是可惜了,只要再坚持几天,厂里人心惶惶,肯定会出乱子的,到时候要偷方子也就容易多了,如今这样,只能靠那几个内应了,也不知他们还敢不敢去偷。”

    那几个内应都是当初招人的时候男子派去的,开始只是想去看看这些厂子是如何运作的,可几个月下来,他连厂房都建好了,这些内应竟然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没办法,只好去偷秘方了,否则他不白费了一番功夫。

    可惜上次买的矿石被顺王截胡了,否则他连木柴都不用买,就能偷偷开始生产水泥和红砖了。

    “老爷,要不再等几天行动吧,寇家军总不能一直呆在工厂里。”

    “你懂什么,老爷好不容易等到顺王离开闽州,寇骁那子也不在,他们要是回来了,你以为东西偷出来就完事了吗?”

    “那如何是好?”

    男子在书房里走了几圈,突然想了个点子,“你们去找那他们的家属,让他们明日拖家带口去厂房门口闹,就要见家里的男人,最好多找几家,用钱收买也行,恐吓也行,闹的大一些,到时候你们再换上厂里的工作服溜进去,该怎么行事不用本老爷教吧?”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打退堂的意思,要知道上回替老爷办事的那几个同伴可都没能回来,听被丢进了寇家军的牢狱中,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老爷不过是乡绅,虽然钱给的多,但和王爷作对能得什么好呢?可惜他们不是自由身,生死掌握在别人里。

    第二日傍晚时分,工厂里正吹响了用晚膳的号角,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兴高采烈地往食堂走。

    这时,一群老弱妇孺来到厂门口,起先还好声好气地话,昨夜家里男人没回家,他们太担心了,所以来看看,等对方不让他进入,就开始大哭大闹。

    赵刚此时正好带队巡逻,听到喧闹声便走了过去,看到这杂乱的情景先问明了情况,然后就往大门口一站,抱着胳膊:“担心你们家里的男人?一日不回家就如此惦记了?不定去喝花酒了呢?怎么还如此齐心协力找到这里来了?再了,要见人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何必闹的这么难看?”

    有人躲在人群中喊道:“不是我们要闹,是守门的不让我们进。”

    赵刚冷笑着反问:“这厂子向来不许外人进,又不是今天才立下的规矩,你们要见谁,报上名来,本将亲自去把人请来,但丑话在前头,出了这道门,就不是工厂的人了,想回家请自便。”

    这些老弱妇孺有些是那几个内应的家属,有些是被人用钱打发来的,有些纯粹是被忽悠来的,听到这话,后两者都犹豫了,一天不见与这份工相比,显然不算什么。

    那些远走他乡的货郎和商人,一走就是几年的也有,但赚的未必有厂子里多,他们该知足的。

    这时,又有人喊道:“将军是寇家军的将领,却不是这工厂的管事,没权利干涉员工的去留吧?”

    “嘿,知道的还挺多,但本将又没干出格的事情,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就是王爷站在这儿,也是会点头同意的。”

    “那不出门也行,让我们家的人隔着门见一面总成吧?前几日当家的回家,厂子里闹鬼,许多人都中邪似的浑浑噩噩,我们也是担心才来的,今日要是见不到人,我们就在外头等着不走了。”

    这话也在理,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家里人过厂里闹鬼的怪事,百姓们大多迷信,对鬼怪之深信不疑,和性命比起来,钱财肯定要靠后站的。

    毕竟能入这厂子的男人基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要是倒了,他们的下半辈子也就完了。

    赵刚眯着眼睛盯着刚才话那人的位置,可惜对方故意隐藏,没能看出模样,他上前一步,喊道:“这样吧,本将听你之言,觉得甚有道理,你走出来,本将带你一人入内,你可以代表大家去见一见他们的家人,想必他们就能放心了。”

    这事情本来就是一拖一,只要有个人家里人安然无恙,他们也就放心多了。

    于是人群让开,想让刚才那个话的人出来,可好一会儿过去,居然没人站出来。

    这就奇怪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居然不知道刚才话的是哪个。

    “怎么?人呢?是不敢站出来还是心里有鬼?”赵刚走到他们面前,不耐烦地:“得了,都回去吧,也就三天时间而已,连这三天都等不得吗?”

    大家心里动摇了,尤其是被忽悠来的那批人,觉得确实没必要这样,这厂子可是王爷的,谁敢在这里闹事,万一把工作闹没了,他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吗?

    于是有人想离开了,这时,突然从厂里跑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工厂的工作服,袒胸露乳,边跑边又哭又笑。

    起初大家没听清他嘴里什么,等他靠近了才听到他语无伦次地喊着:“鬼有鬼真的有鬼啊哈哈哈我就是那个鬼哈哈来抓我啊,抓我啊”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家属们顿时闹腾起来了,人群中一名高高壮壮的妇人挤了出来,跑到大门的围栏那,“相公,这是我家相公啊他怎么了?”

    赵刚眉头一皱,这声音不就是之前躲在人群里与他对话的那个吗?难道是他夫妻俩商量好的?

    赵刚大步迈进门,让人将那疯疯癫癫的男子按在地上,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腿上,低头问道:“别装了,吧,谁派你来的,想做什么?”

    “鬼,我看到鬼了,他飘啊飘,飘啊飘,还满地地留脚印,哈哈我很厉害吧,谁都没发现是我就是那个鬼”

    这话可就奇了,前后矛盾,赵刚也不知他到底是亲眼看到了黑影还是他就是那个装鬼的人。

    可如果是装的,他为什么要自曝行迹?

    他吼道:“天还没黑呢,哪来的鬼?清醒点!”赵刚完揍了他一拳头,这一拳头下去,对方的脸立马肿起来了,眼神变了害怕起来,挣扎着往后缩,“不要杀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的,我不要杀我”

    外头的妇人见状尖叫一声,“杀人啦寇家军杀人啦还我相公”

    外头的人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却看到男人被压制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画面,顿时不淡定了。

    人群往大门处挤着,一排寇家军举着长枪威吓道:“不许再往前,否则格杀勿论。”

    这年头的格杀勿论可就真的是格杀勿论,没人敢挑战军人的权威,但大家忽然发现,哪怕他们想后退已经不能了,后头的人往前挤,不知谁用力推了前头的人一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妇人踉跄着撞上了士兵里的枪。

    那士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枪头还是擦到了老妇人的胸口,夏日衣裳薄,这轻轻一擦,立即血流了出来。

    “啊杀人啦!寇家军杀人啦!”大家你推我攮,挤作一团,很快就有人倒在地上被踩踏。

    赵刚见状,怒吼一声:“后退五十步,放他们进来,但不许他们进厂房。”

    寇家军训练有素地往后撤,闸门一打开,这些妇孺们踉跄着跑进来,进门后空间够大,终于不用人挤人了,大家怕被挤到,纷纷避到角落里,倒是没人敢继续往前跑。

    50回城

    那名被刺伤的老妇人立即被寇家军抬进了值班房里,几位被踩伤的人同样被安置妥当,赵刚气得胸口发闷,这些愚民,被人煽动了都不得而知。

    赵刚命人将发疯的工人带走,管他真疯假疯,也必须撬开他的嘴,他刚才含含糊糊的那几句话可是相当有问题啊。

    雷战很快就来接替赵刚的位置,他与赵刚不同,一露面就立即采取安抚措施,给这群老弱妇孺发水发点心,又给伤员看病,态度和和气气,并且保证天黑前安排他们与家人见面。

    被派来的人见无法趁乱进工厂,心里焦急的很,加上内应不给力,他都想放弃算了。

    就在这时,一个坡子进入了工厂,在门房那验明身份就被放行了,他找到雷战,与他私下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许多人都没注意到这么个人出现,但是没过多久,有心人发现周围巡逻的寇家军变少了,管事也都找借口离开了,空地里坐着一群老弱妇孺,然后是他们的家属分批来见面。

    但凡来见面的工人都又羞又气,见到家里人在门口闹事,一点也没觉得被关心,反而觉得丢人。

    趁着这些员工返回厂房之际,角落里几个人穿上同款工作服立即跟了上去,假装自己也是这里的员工。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们很快就分别进入了几个场子里,但配方在哪里谁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东西。

    听王爷的工厂里都是流水线工作,什么叫流水线他们原本是不懂的,根据内应给出的消息,才知道每个人只负责很的一部分,他们根本无法得知水泥是如何生产出来的,这些技术只掌握在几个高级管理员中,而这些人是王爷的死忠,绝对收买不来的。

    李煦这时候特别希望有监控器,能远程看到工厂里发生的一切,他躲在郊外不能露面打草惊蛇,但心里总担心工厂的安全。

    万一对方是一群激进分子,放一把火或者胡乱杀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寇骁也知道了他住在农庄的目的,翘着脚安慰道:“王爷放心,赵刚和郭孚带兵去了,哪怕是飞进去一只苍蝇也给您逮住了。”

    李煦白了他一眼,“寇将军这是坐着话不腰疼,怎么没见您亲自去监督此事?”

    “末将也是为您考虑,您避而不见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同样的,末将要是出现了,那些宵还敢露面吗?所以啊,咱俩就在此做个伴吧,估计这两天就有结果了。”

    李煦将嫌疑人告诉他,又问寇骁:“这位王老爷底细你可知道?这位怕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寇骁这几年忙着剿匪,对本地乡绅了解不多,世族官员们还常来常往,但乡绅的级别太低,寇骁根本无需和他们周旋。

    这样一个平时不入眼的人真敢算计他们?

    寇骁怀疑他背后有人,“王爷来了南越以后,日益革新,必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有些人能忍受,有些人不能忍,这其中未必没有和王永连沆瀣一气的官员。”

    “你的话有理,你能猜出是谁在背后支持王永连吗?”

    “猜不到,但谁都有可疑,只要查一查王家和哪个官员走动密切就好了。”

    李煦叹了口气,:“那可就多了,上到雷鸣,下到衙门的吏,王家都挺熟的,王老爷是个很会做人的人。”

    这也是李煦佩服的一点,王永连底下不少黑白通吃的生意,但从表面上,大家对他都赞誉有加,他甚至在乡间做了不少善事,因此才有如此声望。

    “王爷打算怎么做?一次性斩草除根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线已经放下去了,就看鱼儿上不上钩,斩草除根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要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算成功了。”李煦没指望这一次就能将王永连以及他背后的人一打尽,只要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或者支持他就行。

    寇骁摸着下巴回味了一番,突然:“咱们这样话是不是有点累?可以的直白点吗?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李煦怕他乱来,急忙摇头:“结果顺其自然就好,本王又不怕那王永连,就算这次没能拿住他的证据也无所谓的。”他其实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动作,可以从生意上阻断王家的经济命脉。

    “您何必如此费事,只要有证据,直接派兵剿灭了就是了,这样的人家有一就有二,走了一个王家,还会有张家谢家替补上来的。”

    这大概就是掌权者的心态,在他们眼中,人命是不值钱的,敢于撒野的人就要做好随时覆灭的准备,而且这家灭了还会有下家,哪家听话哪家才能存活的更久些。

    李煦定定地看着寇骁,这是他第一次认清眼前这个男人,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是寇家的继承人,从耳濡目染的不是怎么善待百姓,不是什么发展民生发展经济,而是怎么掌控好这一方土地上的上万百姓,让南越处于安稳的状态中。

    他突然问了个问题:“寇骁,如果你喜欢的不是本王,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否早早的就把人掠回府邸为所欲为了?”

    寇骁震惊地看着他,并且将他的帅脸凑到李煦面前,“王爷,您这话很有问题,首先,一个普通的男人末将怎么会看得上?如果看得上,那岂不是满大街都会是我喜欢的人?”那太可怕了,寇骁自己就无法想象。

    “再者,如果是末将喜欢的人,那肯定是要两情相悦的,掠回家做什么?当摆设吗?哦,不对,按您的意思,肯定以为末将会霸王硬上弓,可是”寇骁伸抹了把李煦的脸,贼笑道:“万一对方以死相逼怎么办?不如王爷告诉我一个可行的方案?”

    李煦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喜欢这种事就没法拿出来探讨,因为每个人的喜欢都不一样,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也不一样。

    李煦自己没谈过恋爱,因此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显然,寇骁比他在这方面更成熟得多,还知道要两情相悦。

    啧的跟自己不知道似的。

    撇开这个话题,李煦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寇骁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有时候该用强权段就要用强权段,轻敲细打太费时间了。

    “走吧,回城,去工厂看看闹到什么程度了。”李煦招呼一声,带着人回闽州城去了。

    他们赶到西郊时已经入夜了,这一片被闽州人成为不夜区,因为李煦的工厂是三班倒,十二个时辰都在开工,厂房里到处亮着灯。

    门口的家属已经离开了,看不出异样,李煦制止了守门的士兵要行礼的动作,问:“厂里一切可好?”

    “回王爷,一切安好。”守门的只是普通的士兵,并不知道他们厂里暗藏的危险。

    郭孚正好带人巡逻,看到李煦和寇骁,急忙将人请到办公室,声:“赵副将正在审问那名嫌疑人,但据他疯疯癫癫的,也不知的话是真是假。”

    李煦坐到办公桌后,扫了一圈这间公用办公室,这里显然不是个隐藏秘密的地方,隐藏没什么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把那人一共吃一同做事关系密切的人都找来,分来一个一个问话,总会有线索的。”

    郭孚领命而去,李煦带着寇骁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离开后这间办公室就从外头锁上了,锁是王府匠人秘制,只有他有钥匙,他先观察了一番锁头上的痕迹,他做的记号还在,锁上也没有多余的痕迹,但这也不能明没人来动过。

    他打开门走进去,闻到一股久未开窗通风的味道,他请寇骁随意坐,自己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查看了各个抽屉和橱柜。

    他向来不喜欢把贵重资料放在办公室,但这间办公室里还是放着许多报表,像是生产初期每日的配料表,每种配方的缺点以及改进后的改变,这些对于他来都已经不重要了,但对于有心人来就有用的很了。

    他一直在想对方的目的,派人来捣乱难道只是为了影响工厂的正常运行吗?以己度人,李煦绝对对付是想制造混乱然后趁盗取配方,因为这几个工厂,也就配方值钱。

    再联合之前盗名买煤矿的事情,李煦基本能断定有人在仿制水泥,但对方肯定还没能拿到配方,否则不会多此一举来闹事。

    转动着里的鹅毛笔,李煦对寇骁:“将军,来配合一演一场戏。”

    夜里是每个员工最警惕的时候,今天不少人被带走问话,引得大家更睡不着,除了自发加入巡逻队伍的员工,其余人都聚集在车间,有的帮忙做事,有的聚在一起话。

    就在这时,有几个外出如厕的员工回来后一脸惊慌,同伴们相问后才得知,王爷竟然来了,连寇将军也来了,只是两人不知为了何事争吵起来,而且吵得很凶,似乎是在寇家军能力不行,竟然连个厂子都护不好。

    还他的重要资料都在办公室里,要是被人偷走了就要拿寇将军问罪,寇将军也是火爆脾气,竟然顶嘴了,一怒之下领着两千寇家军离开了。

    在那后不久,李煦砸了他的办公室,然后也愤怒地离开了,离开时通知雷管事,今夜放大家回去休息一夜,明天开始全员加班,可能三五天都回不了家。

    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是要留大家下来查案吗?怎么王爷还放他们走?难道之前被抓走的人中就有幕后黑?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赶紧离开了工厂。

    在他们离开的路上,还遇到了王爷的马车,王爷虽然一脸怒容,但还和大家打了招呼,甚至为了这几天的事情给大家致歉,态度和蔼到令人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大有为之肝脑涂地的觉悟。

    作者闲话:  家里两个宝贝都生病了,心酸。

    5这个骗子!

    工厂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上夜班的工人还在忙碌,但子时过后,大家能休息的都找地方休息了,没人有精力聊天。

    因为大家都走了,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反而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睡得格外安稳。

    黑夜中,两个人影静悄悄地来到顺王的办公室外,摸了摸门外的锁,然后相互摇摇头。

    “怎么办?这个锁是特制的,不好开啊。”

    “不管了,砍了吧,拿了东西就走,等拿到赏钱,咱们就离开南越,之后的事就与咱们无关了。”

    “行,干吧。”黑衣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点一点地磨开锁头,另一个人则负责望风,周围太过安静,他还自嘲了一句:“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咱们居然在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太有损威名了。”

    “别贫嘴了,快过来帮忙,这锁太深了。”两人一起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锁磨开了。

    等打开门走进去,他们才发现窗户那儿有一条缝隙,月光从缝隙中洒进来,照在他们的脚上,像是嘲讽他们的愚蠢。

    两人咒骂了一句,然后拿出大袋子开始装东西,桌上的笔墨纸砚,橱柜里的资料盒,茶几上的茶叶,总之,装了满满一袋子。

    “快走。”两人出了办公室就消失在黑夜中,几条黑影远远地缀在他们后头,轻飘飘的如同鬼魅。

    寇骁跟着这两人进了郊外的一座庄园,一路跟到主院,见那二人进了一间房,便跳上屋顶,耳朵贴着瓦片听下头的动静。

    “东西到了?”有个熟悉的声音问。

    “我们把顺王书房里能拿的东西都拿来了,若是没有老爷要的,那只能明那东西不存在。”二人将一个大大的袋子放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王老爷眼皮子跳了跳,暗骂了句:蠢货,然后激动地走过来,想打开看看里头是否有他需要的东西。

    但还没碰到袋子,其中一名黑衣人就将袋子扯回去了,“老爷,您好的报酬呢?”

    王永连抬头,怒视着他们,但很快有挂上笑脸,“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怎么可能会忘,但货总是要验的。”

    “我们兄弟二人不识字,万一老爷您睁着眼睛瞎话,这里头没您要的东西,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不如先把报酬给了,咱们一交钱一交货。”

    王永连反问道:“那万一你们随便拿了东西糊弄本老爷呢?”

    黑衣人自己打开袋子,让王老爷远远地看一眼,“您看看吧,这些东西可不是哪里都能弄来的,里头还有个漂亮珍贵的玉镇纸,那东西不是给您的。”

    “那行,我先把你二人的卖身契给你们,等验完货,再将报酬尽数交给你们,可行?”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行,我们相信老爷的为人。”他们曾经是以杀人犯,逃到南越后被王老爷招揽到府里,明面上做个家奴,背地里给他做点见不人的勾当,这也没什么,反正有吃有穿有报酬,又不用害怕被官府抓,他们挺满意的。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得罪的人是顺王,南越的主人,这事情查起来他们两个是必死无疑的,所以只能尽早离开。

    这要是他们之前和王老爷谈好的条件。

    王永连从书架上拿了个盒子来,递给他们二人,“你们二人的卖身契在此,打开看看吧。”

    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匪徒,行事心,腆着脸:“我们二人不识字,还是老爷打开给我们看看吧。”

    王永连叹了口气,亲自打开盒子,掏出两份纸质的身契,打开给他们过目,“心无大错,老爷也理解你们,你们仔细看看,这上头有你们亲自按压的印和签字,这么丑的字别人也模仿不来。”

    东西是真的,二人心里确认过,然后才把身契拿过来放好,其中一名黑衣人将袋子里的东西哗啦啦的全倒出来,纸质的文书散落到处,杂乱无章,令王永连看了直皱眉头,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黑衣人笑呵呵地:“东西是乱了些,但没法子,时间紧迫,我们掏空了整间书房的文书,也不知您要的在不在里头。”

    他弯腰将那枚玉镇纸捡起来,用衣摆擦拭干净,珍重地放进怀里,然后又拿了几包茶叶,听这茶叶贵的很,他们还没尝过呢。

    王老爷不去管他们,一心一意扑在那些纸张上,一张一张的过目,眉眼的喜色越来越浓。

    那二人见状也高兴,打断他:“老爷,您先将报酬给我们再慢慢看不迟,我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王永连爽快地点头:“行。”他转身去书架的另一端,伸要去拿最上方的匣子,二人对视一眼,认定那里头就是银两,突然暴起冲了过去,一个握着匕首朝王永连刺去,另一个则要去拿顶上的匣子。

    变故发生的突然,但王永连听到动静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他转过身,冷笑着看向二人,“果然是亡命之徒,言而无信之辈。”

    就见此时,书架上突然露出一个暗槽,数百枚细如牛毛的毒针从暗槽里射出来,王老爷立即蹲下身滚到桌子底下,听着那细针入肉的声音以及惨叫声,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们也太看自己了,得知了自己的秘密还想活着离开,哪那么容易。

    过了许久,王老爷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朝外头喊道:“来人。”

    书房门被推开,几名身材高大的人站在门口,王老爷吩咐道:“把这两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剁了喂狗。”

    门口的人没动,但抬起鼓起掌来,“啪啪啪”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王永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哪是自己的心腹下属,而是几名不认识的人,但对方鼓掌完就径直入内,灯光映照下,王老爷也认出了来人的脸。

    “寇寇将军”

    “真没想到啊,大半夜还能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这一趟没白来。”寇骁闲庭信步地走进去,看了一眼黑衣人的死状,啧啧有声:“真惨啊。”

    “寇将军,您半夜至此”

    寇骁打断他,:“王永连,别找借口了,本将军亲自盯得人,亲自跟踪他们来此,又亲耳听到你们的对话,还看到他们是怎么死的,你任何话都没意义。”

    王老爷脸皮抽了抽,忐忑地问:“那将军要如何才肯放过在下?”

    “本将军先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王永连不知是不是大难临头,反而镇定下来,光是这份胆量,寇骁就挺佩服。

    “是你冒充本将军的名头与羌人做生意的?”

    “是。”

    “为何?”

    “因为从蜀郡一路过来需要查验的关卡至少有三道,您的名字自然比草民的管用。”

    寇骁点点头,这话应该不假,又问:“背后支持你的人是谁?或者,谁给你的勇气来做这么大的买卖?”

    “您笑了,草民背后哪有什么人,草民家财万贯就是做生意做出来的,此事有利可图,自然敢做,也敢当。”

    “勇气可嘉,可惜用错地方了。”寇骁不想浪费口舌了,直接让人将王永连绑了,对方露出狰狞的表情,问:“将军当真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是又如何?”寇骁话刚问完,就见王永连冲到书桌上按下右边的凸起,倏然间,屋顶一张大落了下来,四面八方也有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

    王永连站在书桌后狰狞地笑着:“那就来个鱼死破,看看谁能走出这间书房。”

    寇骁心想:他还真是看了这王老爷的勇气。

    他身后跟了四名亲卫,见状立即朝四个方向分散开来,最中间的寇骁反而孤零零地站着。

    但眨眼的功夫,寇骁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王永连身前,一把握住他的脖颈,将人提起来,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射过来的箭矢。

    等关停止射箭,王老爷已经成了人形箭靶,全身插满了箭,人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寇骁将人丢在地上,抹掉上的血迹,命令道:“去找人来查封这间书房,等天亮了将这三具尸体拉出去游街,敲锣打鼓告诉百姓们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完这个,寇骁也没留在现场,而是飞快地去找李煦领功去了。

    到了家门口,寇骁先去自己院子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去西苑。

    李煦也没睡觉,正在书房等着他,一听到动静就站起来,急忙问:“可抓到人了?”

    寇骁摇摇头,捂着胳膊走过去,一脸忍痛的表情,“让王爷失望了,没抓住活口。”

    李煦盯着他的问:“受伤了?不是让你多带点人去吗?又冲在最前面了?”完急忙拿出药箱,要给寇骁包扎伤口。

    寇骁还想着要不要自己给自己划一刀,就听李煦:“算了,还是把严叫来吧,他是专业的。”

    寇骁听了这话就没歇菜了,放下,又动了动胳膊,陪笑道:“骗您的,末将没受伤。”

    李煦握住他的胳膊从上到下捏了一遍,确定是没受伤,脸色倏地阴沉下来,甩开他的胳膊质问:“这种玩笑很好玩吗?”他奶奶的,这个骗子!

    “不好玩不好玩,就是随便玩玩。”寇骁上前抱着李煦安抚:“别气别气,还没告诉您喜讯呢。”

    “不是没抓到活口,哪来的喜讯?还是你又骗我了?”

    “不不,活口是没有,但一路追到王永连的老巢里,证据确凿才让他死的,反正留着问话也费劲,不如一了百了。”

    李煦知道他的做事风格,也没什么,而且寇骁换了套衣服才来,估计刚才有过一番血战,他心里认定寇骁是历经一场恶战才将人斩杀的,于是也就不气他骗自己的事情了。

    没受伤总比受伤好。

    52本王一直记挂着你呢

    王家被抄的事情在闽州引起了很大的震动,王老爷常年乐善好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大乡绅,突然间被寇家军抄了家,听王老爷也死了,百姓们难免有猜疑。

    好在寇骁那天让人拉着王永连的尸体游街,又将他这些年背地里做的事情宣扬了一遍,什么拐卖人口,私招罪犯为己用,草菅人命等等,罗列了几十条罪名,还绑了王老爷的心腹吊在城门口,谁要有疑问尽管去城门下问。

    这件事虽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但并没有导致混乱,反而是王府工厂裁员的事情让全城百姓都乱了起来。

    王永连死后,李煦没继续往下查,反而着整治内部员工,工人们经历了一场严格的筛查,一下子被裁了五十几号人,他之前招录的工匠中也被解雇了十几人,这些人有的确实是别家的探子,也有个别是被牵连的,但在王权面前,他们根本连申诉的会都没有。

    李煦每日出门都会被人拦轿,或者是有人日夜跪在西苑门口求情,想挽回这份工作。

    李煦并不打算妥协,干脆又乔装出城,这次,他准备去巡视盐田,顺便将对他念念不忘的刘树接回来。

    李煦前脚一走,纪韩宇就派人将这些人接进了郡守府,亲自做了思想工作,又承诺从已经开出的荒地中划拨几亩田给他们,这些人曾经也是农民,现在也不过是重操旧业而已,纪韩宇给了田给了种子,他们也就没时间赖在别人家门口了,当然是继续种田更重要。

    寇骁处理好王家的事情,又将杨监察史叫来训斥一番,对方被骂的一头雾水,委屈地问:“将军何事发怒?下官可有哪里做的不好?”

    之前被查出是杨家下人的黑衣人已经死了,李煦压根没知会过杨家,以致于杨监察史还不知道自家下人出了这么严重的事。

    寇骁对他还是信任的,加上是自己的姐夫,骂完便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交代他回去严查下人,别再被人钻空子了。

    不仅是杨家,但凡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人家都开始对家里的奴仆进行筛查,一时间,闽州贵族世家内一片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这些人家可没有李煦那么大方,找到可疑人物只是裁员而已,甚至还让纪韩宇给他们土地和粮种,给他们重新做人的会。

    而在世家中,被查出有问题的奴仆大多都直接处死了,奴仆的身契掌握在主家中,生死不过是主家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事情李煦全都避开了,也许就是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他才早早地离开了闽州。

    寇家同样整治了一拨下人,寇骁亲自坐镇,将别人安插的钉子拔了不少,但也没深查,反正没了这个还会有下个,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做完这个,寇骁马不停蹄地追着李煦去了,想到上次李煦在永州差点出事,他这颗心就安定不下来。

    李煦边走边看,看到不少农家已经开始整治农田,准备夏播了,到处是一副忙碌的景象,这让他多日来阴郁的心情有了好转。

    七月流火,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尤其是正午前后的几个时辰,走在路上简直要被烈日烤化。

    李煦他们只好早晚赶路,中午休息,否则拉车的马儿也受不了这天气。

    寇骁没有提前和李煦约好,也不知道他往哪条路走,只能凭着行军多年的经验一路追踪过去,最后竟然让他在一座镇上与李煦汇合了。

    他扬起大大的笑脸,坐到李煦对面,“王爷,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李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这一路行踪不定,连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走哪条路,怎么这么快就被追上了。

    寇骁自得地笑了起来,“这南越毕竟是末将的家乡,总归比您熟悉些。”

    “寇将军很闲吗?马上要开始征兵了,您难道没有军务要处理?”

    “哎,军中有一群能干的下属,这点事他们完全能胜任,末将有更重要的任务。”

    “是什么?”

    “保护王爷啊!”寇骁理直气壮地:“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交给别人末将不放心,只好自己贴身保护了。”他到“贴身”二字时还特别无耻地舔了下嘴唇,惹得李煦想打人。

    李煦不再理他,他喝完茶就找了家客栈休息,养足精锐傍晚继续赶路,夜里一般都在野外露宿,夜风微凉,躺在草地上还能看到满天繁星,景色比二十一世纪任何一片大草原都美。

    寇骁的到来让行程更加安逸,该跑腿的事情他的亲卫都包办了,驾车也由亲卫接了,李煦只要指明往哪条路走就行,但最后连这个他都交给寇骁决定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每次选的路都太难走了。

    一路相安无事,偶尔遇到的摩擦也很快被解决了,到达漳宜县的时候比李煦预计的还早了两天。

    “王爷,直接去盐田吗?”

    “不,先去县衙,见见钟县令。”李煦会选择这个时来这边也是有原因的,上次收到刘树的信中提到,钟县令的身体快不行了,这次去恐怕就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想到那位能干稳重的县令大人,李煦心里不太好受,如果他能年轻二十岁,一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马车哒哒哒地靠近县衙,李煦下车后看到门口的衙役无精打采地守着门,神情悲痛,顿时有不太好的预感。

    “请问钟县令可在?”老七得了吩咐上前问话。

    那衙役转过脸,看了他们一眼,大概看出这群人身份不凡,拱弯腰道:“几位找钟大人有何事?如果是公事钟大人暂时无法办理,如果是私事,恐怕也不便相见。”

    李煦走到前面,直言道:“我们是得知钟大人身体有恙,特来探望的,还带来了一些药材,希望能帮得上忙。”

    衙役听他这么眼睛都亮了,忙亲自带人去衙门后院,通报过后领着人径直去了钟县令的卧房。

    一进院子就闻到了刺鼻的药味,李煦声问:“钟大人身体如何了?”

    衙役叹了口气没回话,但李煦已经理解了。

    来迎接的是钟大人的师爷,和李煦寇骁打过交道,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忙跪地行礼,李煦先他一步:“不必多礼了,我们来看看钟大人。”

    师爷明白他这是不想表露身份,将人迎接入房,走到床边,抹着眼泪:“大人大人这半年身体衰败了许多,最近这两个月更是连床都下不了,所有公务都是在床上批阅完的,医匠,大人就是太劳累了,要多休息才行,可大人哪闲的下来,刚才和几位大人讨论完夏播的事情。”

    钟县令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休息,听到声音撩开一点眼皮,但他视力可能有问题,并没有看到李煦他们,而是问:“陆师爷,谁来了?”

    陆师爷得到李煦的首肯,低下头在他耳边声了句话,钟县令听完睁大眼睛,挣扎着要起床。

    李煦坐到床边,按住他:“钟大人躺好,本王这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找麻烦的。”

    “王爷”钟县令靠在床头,一张褶皱遍布的老脸露出一点虚弱的微笑,“能在闭眼前见到王爷,下官死而无憾了。”

    “可别这种话,本王不是来送葬的,而是来送药的。”他将自己头上仅有的一棵百年人参送给他,这东西能吊命,希望能有点用处。

    钟县令没有客气,道了谢,然后让陆师爷将他的儿孙辈全都请来,用交代后事的语气:“下官共有四子,早夭了一个,前些年死在战场上一个,剩下的两个都没什么出息,也就不指望他们光耀门楣了,孙儿也有六个,其中两个还看不出前程,还有四个孙儿,两个能文,两个能武,稍加栽培也能有点用处,您见一见,若是能得眼缘,就带回去做个厮也好,也能帮您一点忙,若是被他们父母带在身边,这辈子怕是没出头之日了。”

    李煦能理解他的心情,这是一份双赢的事情,如果他那四个孙儿真能得用,双方都有好处,李煦现在不缺管事,缺的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心腹。

    钟家子弟来的很快,李煦一一见过,那两个儿子年纪都比较大了,对话间能看出是老实平庸的人,那六个孙儿,果然如钟县令所,两个还,另外四个都是十几岁的年纪。

    李煦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对方神态拘谨但对答如流,看得出来教育得很好,他暗暗点头,确实是可造之材。

    他朝钟县令点点头,对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咳咳这就好这就好下官也就安心了,至于这县令之位,下官推举陆师爷,他陪伴下官二十载了,能干的很,只可惜差了点出身,您可以考虑考虑他。”

    李煦和陆师爷打过交代,知道他的本事和为人,当下就同意了,漳宜县的业绩在所有县中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稳定的,几年中都没有发生过大案,希望以后也能如此。

    李煦没有在钟家多留,看过钟县令后就去了盐田,还没到水师基地,得到消息的刘树早就在路口翘首等待了,一看到车队立即飞奔过来。

    李煦和寇骁面对面坐在马车里,寇骁这一路有时候骑马有时候坐车,过了漳宜县后,无论李煦怎么赶也都不肯下车了。

    他耳力好,先一步听到了刘树的声音,越发稳当地坐着,还抓起李煦的紧紧握在里。

    “你幼稚吗?”李煦想抽出自己的,奈何对方不肯。

    “论幼稚,谁能比得过刘公公啊?”寇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酸意,撇嘴道:“那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吧?您俩真没一腿?”

    李煦踹了他一脚,正想怼他,就见车帘被人掀起来,一个人影钻进马车,还没等他看清,对方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王爷啊呜呜您终于想起奴才了”

    一瞬间,李煦看到寇骁的脸都绿了,顿时不厚道地笑起来,还拍了拍刘树的后背:“刘啊,本王一直记挂着你呢。”

    寇骁冷哼一声,转身跳下马车,不去看这一对感情深厚的主仆,否则他会忍不住想把那太监再阉一次。

    作者闲话:  ——

    寇骁:“这个该死的太监!”

    53真是麻烦

    见寇骁下车,李煦才把刘树推开,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还没看清楚就见后者捂住脸背过身去,“啊奴才的脸没法看了,王爷您还是别看了。”

    李煦微微咳嗽一下,这真是他是多养了个闺女么?“行了,转过来吧,大男人在乎容貌做什么?”

    刘树放开,转过来低着头,眼底含着泪,哭诉道:“您不知道啊,这海边的日晒和海风跟刀子似的,每过一日奴才就黑一点,如今彻底成黑人了。”

    李煦抬起他的头,看到他原本白皙干净的脸确实晒黑了许多,但与本地居民比,还算白的。

    “不要紧,南越最不缺珍珠,回去后每日用珍珠粉敷面,很快就能白回来的。”

    刘树惊喜地问:“王爷的是真的?奴才能用珍珠粉敷面?”这些珍贵的东西,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是都能用的,得主子赏赐才行。

    “自然,回头就送你一匣子珍珠。”两人了会儿话就下车去了,寇骁抱胸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看到他们二人冷漠地别开眼,显然还在生气。

    李煦觉得好笑,但并不打算去哄他,寇骁一个钢铁一样的大老爷们,又不是刘树这种娇滴滴的太监。

    贾平也来了,过来行礼,李煦伸拉他起来,看着他彻底成黑炭的脸,感慨道:“辛苦贾副将了。”

    贾平露齿一笑,白白的牙特别晃眼,“不辛苦,这些努力都是值得的,你稍作休息,明日便可检阅这一千水师了。”

    “好,那本王拭目以待。”李煦开心起来,问道:“长青呢,不在营地里吗?”

    “是,他成日不见踪影,上回听要和渔民出海,属下已经十天没见过他了。”

    “让他注意安全,这海上的天气变就变,接下来几个月就先不要出海了。”

    “那您得亲自和他,他未必肯听属下的。”贾平也不知道叶长青领了什么样的任务,整天神神秘秘的,明面上还是水师副将,营中的士兵们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

    不过想也知道他是按照顺王的吩咐做事,他们一明一暗,这也很好,他看了眼寇骁,走过去行了军礼,“将军此次前来,可是要替换曹副将?”

    寇骁看了他一眼,恭维道:“贾副将做的很好,听短短几月就让水师面貌一新,哪里还需要本将军,眼看秋收要征新兵,本将军还要将曹副将带回去,这里就全权交给贾副将了。”

    这也是顺了李煦的意,水师将来只会听王府号令,不过是冠了寇家军的名头罢了。

    “卑职一定尽力。”

    到了水师基地,李煦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他离开时这里还在建设,看着有些荒凉,但此时,基地已经颇具规模,街道宽敞,房舍整齐,还能听到操练的号角声。

    “一千水师要吃要喝,再加上盐田的盐工,不少家属看到商就迁移到这里来做些买卖,为了保密,这里只接收家属,他们来了之后渐渐也不想回去了。”

    海边气候宜人,他们在这边定居,做点生意,还可以租个渔船出海捕捞,吃不完的可以卖给基地或是盐厂,反正两边的食堂都是要采购的,他们卖的东西又便宜又新鲜,两边都是抢着要的。

    如果运气好能捞到好东西,盐田的刘总管肯定会高价收走,听都是上贡给顺王的,因此谁也没好意思要高价就是了。

    “如今这边有军户三百二十户,都是按照标准建的宅子,街道每日都有人打扫,街上不允许有斗殴偷盗之类的事情发生,一经发现,连带他们的家属都一律要被发配海岛上开荒。”

    这规矩是李煦首肯的,他当初也犹豫过是否太过苛刻,但想到这群百姓既然享受了基地的庇护以及便利,生活过的安稳,自然就该接受约束,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一多就难免有口角。

    走在干净的街道上,看到行人脸上挂着舒适的笑容,李煦也有点想在这里定居了。

    他们一路走到校场,水师的校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挂着秋千一样的东西,士兵们要踩着这些摇摇晃晃的秋千架顺利到达终点才算过关,否则就要跌入下方的大水槽里。

    跌入水槽后,必须在水里闭气五十息才可以冒头,否则就算不过关,如今这边的水师,每一个都是游泳健将,肺活量惊人,更有一百步穿杨的射箭本领。

    李煦看过他们的训练,深深赞叹古人的可塑性,几个月前,这些年轻人还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如今个个精神面貌极佳,而且因为吃得好,十几岁的少年都长了个,加上每天游泳练出来的倒三角身材,看着魁梧多了。

    李煦声对身旁的寇骁:“寇将军觉得这批水师质量如何?”

    寇骁点点头,不吝啬地赞美道:“很强,如果是近身战斗,他们不如寇家军,但一入水,便是他们的天下了,而且箭术也进步神速。”

    “明日本王要与他们一同出海,寇将军一起吗?”

    “自然,末将很想去新开发的岛屿上看看,听那边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李煦也心驰神往,这种开疆拓土的感觉太好了,难怪有些帝王一辈子都在努力开拓疆土,将未知领域划入图真的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天黑后,刘树拉着李煦去了盐田那边,他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就等着李煦去享用了。

    大夏天,人动一动就一身汗,李煦想去海边游泳,可却为了没有泳裤而发愁,他总不能穿着裤衩去游泳吧?那跟没穿也没什么两样。

    结果,太阳刚落下去,下工的工人便欢呼着奔向大海,有些一边跑一边脱衣服,等到入水时已经是光溜溜的一条人鱼了。

    刘树看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一开始还会训斥他们有伤风化,后来也就不管了,他怕李煦不喜欢,便:“王爷见谅,他们就是一群不懂礼仪的野蛮人,屡教不改,奴才已经备好热水,您可以先去沐浴更衣。”

    李煦回头看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刘啊,本王也想去海里游一圈,可有安静一点的地方?”他可不想和一群裸替男一起游泳。

    刘树不赞同地摇头,“海水冰凉,而且时有大浪打来,太危险了,您若要去,奴才让贾副将陪同吧。”

    一只伸过来抓住了李煦的胳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人拽着跑起来了,他怒喝道:“寇骁,你疯了?”

    寇骁回头哈哈大笑,“王爷,您就是太循规蹈矩了,游个泳而已,有什么可纠结的。”

    寇骁一路拽着他跑到海边,这边海域更宽,沙滩也没有遭到破坏,岩石矗立在海边,刚好隔开了那边的视线。

    寇骁踢掉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然后面对着李煦开始脱衣服。

    李煦瞪着他,本能地想转身,又觉得太刻意了些,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他前世时候也不是没有光溜溜的下河游泳过,但那时什么都不懂,而且也没有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男人。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寇骁很快就脱光了,脱完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好身材,“王爷快脱啊,难道是身材太差不敢示人?”

    李煦根本不上当,抱胸看着他,“既然寇将军这么心急,那你先去吧,替本王试试水温,这片海域应该还没人来过,万一有危险,寇将军以身试险的这份恩情本王会铭记于心的。”

    寇骁想想也是,转身就扑腾入海了,如一条畅快的鱼儿,很快就消失在海面上。

    李煦见他没了踪影,这才慢腾腾地解开衣服,留了一条裤衩走入水中,被晒了一天的海水很暖和,让人忍不住想全身沉入水中。

    一个海浪打来,李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海水褪去才继续向前走,走到海水没过膝盖时,突然从水中伸出了一只,拽着李煦的脚踝将人拖入水中。

    李煦吓了一跳,人向后倒去,屁股重重地砸在水面上,还没来得及反抗,人就被拖进了更深的水域里。

    他忙闭上嘴巴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看清那边拽着他脚踝的人是寇骁,他怒火中烧,抬脚朝对方踹去,可水的作用力是相反的,对方松开后,他不仅没踹到人呢,反而自己被水推开了。

    李煦借到水面上换了口气,然后沉下水去追寇骁,这一脚之仇不报今天绝对不上岸了。

    寇骁不仅水性比他好,憋气的功夫更是了得,李煦换了好几口气也没见他浮上来,而且对方故意吊着他,他停寇骁也停,他开始游寇骁也开始游,还故意在水里变幻泳姿,偶尔还会故意让李煦碰到他的脚,等李煦想将人抓住时,又一个力挺,飞快地游开。

    两人在水中追逐着,越游越深,李煦看到了海底的鱼群,也看到了海底的暗礁和各种海藻,于是浮出水面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远离海岸了。

    他还从没在海里游过这么远,危意识上头,便放弃继续追寇骁,而是反身往回游。

    寇骁在海里玩惯了,没觉得危险,不过看到李煦回头,自然也追了上去。

    这人一旦开始犯贱就收不住,寇骁缀在李煦身后,时不时骚扰他一下,等对方回头又轻巧地避开,挑衅地看着对方。

    李煦被闹的没脾气了,干脆不理他,只顾自己往回游,到了浅海滩,李煦站起身休息一下,大脑恢复供氧,脑子也就灵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煦突然倒入水中,抱着腿在水里翻滚起来,表情带着难忍的苦楚。

    寇骁看到这一幕急忙游过来,也顾不上想太多,托起李煦的身体往岸上走几步。

    他将人放在海滩上,替他压住腿,双抱着那白皙的腿来回搓揉,“王爷,您这是腿抽筋了,先忍一忍,搓开就好了。”

    李煦盯着他焦急的眉眼,猛地起身,将寇骁重重推到海水中,压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寇将军,游泳好玩吗?”

    寇骁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腰,没舍得下重,就虚虚地抱着,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真是兵不厌诈,王爷是算定末将心疼您,不舍得您痛是吧?”

    李煦狠狠揍了他一拳,又将他的脑袋按进水里洗了洗,“我看你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替你洗洗。”

    寇骁根本不怕这点折腾,他闭气功夫了得,只是脑袋来回晃有点晕,但晕有晕的好处,等李煦气消了,他立即虚弱地喘息道:“王王爷,末将好像要晕了,呕”他侧头干呕了一口,将头晕恶心的状态演的十足像。

    李煦不确定他是真的被晃晕了还是假装的,看他的表情十足的痛苦,如果是演的,真该给他颁发一座影帝奖杯。

    “你知道骗本王是什么下场么?”李煦虚张声势地问。

    “王王爷,您继续,末将该罚,您想怎么惩罚都行,就是等会儿末将要是晕了可否喊人来抬末将回去?”寇骁虚弱地。

    李煦眉头一皱,如果叫人来,岂不是就要解释寇骁为什么会晕了?总不能是被自己晃晕的吧?但要他游泳游晕的,恐怕没人会信的吧?

    而且他全身还光着呢,自己去叫人来,岂不是昭告天下,自己看过寇骁的裸体?

    真是麻烦!

    54这男人有毒

    感觉到脖子上的劲了些,再看李煦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愤怒,寇骁便知这一关过去了,可是现在两人裸裎相对,他哪里舍得让这件事这么容易过去。

    他把摸到李煦的肩膀上,晕乎乎地抱着他想坐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反而将李煦带到了水里。

    两人胸口贴着胸口,腹贴着腹,肌肤之亲也莫过于此了,李煦老脸一红,一拽开寇骁的胳膊,然后坐直身体。

    这一坐可不得了,寇骁那根铁棍似的东西正抵着他,李煦哪来不明白自己被骗了,什么虚弱头晕都是装出来的,身体可精神的很。

    李煦甩了他一巴掌,“看来刚才本王下轻了。”

    这一巴掌也没打的多重,对寇骁来不值一提,他双摊开躺在水里,顶起膝盖看着坐在他身上的李煦,不敢相信做梦时才有的情景会出现在现实中。

    如果两人是那种关系,那他现在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将人扑倒,进行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真是可惜啊,可惜了自己这一身旺盛的精力。

    李煦翻身下来,眼神余光扫过寇骁的身体,佩服这子的雄厚资本,但大家都是男人,谁也没比谁差多少。

    他起身往岸上走,身后有水声传来,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直到李煦将衣服披上,寇骁才开口:“王爷,您转身。”

    李煦控制住了想回头的欲望,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什么事?”

    “快转身,给您看个惊喜。”

    “不必了,本王不需要惊喜。”他才不要寇骁的惊喜呢,保不准就是惊吓。

    对方失落的声音传来,“这样啊,可惜了,好大好美的。”

    李煦第一反应是他身体的某个物件,心里无语地呸了一口,暗骂:真是自恋到极点。

    他嗖的转过身,本想刺他一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他正前方,一轮硕大的明月从海平面冉冉升起,那磅礴的气势和无与伦比的光辉吸引了李煦所有的注意力。

    上次来这边时没碰上满月,没想到海上不仅日出日落美的惊心动魄,连满月也这般惊人。

    寇骁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李煦肩膀上,对上他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的震惊之色,笑了笑,“我就知道您会喜欢这个,漂亮吧?”

    李煦口不对心地反驳:“也就那样吧,想看什么时候没有?”他把衣服脱下来丢回给他,冷哼道:“虽是晚上了,但寇将军还是要注意点个人形象,你不在乎本王还怕长针眼呢。”

    天气热,寇骁不想穿衣服,便把衣服绑在腰上,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笑了起来:“若是男子看了这个会长针眼,岂不是没法过日子了?”

    远处传来刘树的呼唤声,那声音由远到近,李煦刮了寇骁一眼,转身往回走。

    太监看到主子安好高兴极了,围着他绕了几圈,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王爷也真是的,太纵容寇将军了,要不是知道他武艺高强,奴才非吓死不可。”

    “你的有理。”李煦很赞同地点头:“下回遇到这种事,刘你记得带兵来救驾。”

    刘树只当他在开玩笑,王爷对寇骁的信任他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以为两人之间有龌蹉,但想想还是生气,不舍得对李煦发火,便回头对寇骁冷嘲热讽了一番。

    “将军也真是的,虽这附近都很安全,但您带王爷下水怎能不多带几个人?万一水里发生什么事也有得有个人帮把是吧,您自个身了得不惧危险,我家王爷可容不得一点闪失,下回您可别如此鲁莽了。”

    寇骁能什么,当然是陪着笑好,心里却有些急,眼看这太监就要被接回去了,他以后还能和李煦好好相处吗?别占便宜了,恐怕多看几眼都得被训吧?

    回到盐厂,李煦看到这里已经张灯结彩,摆好了宴席,只等他来就能开席了,也亏得刘树能干,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给他整出这么风光的席面。

    陪在座的一部分是水师有品级的将领,一部分是盐厂这边的管事,加上李煦和寇骁带来的人,分坐了三桌,其余人则是在大食堂加餐,热热闹闹的跟过年似的。

    李煦心想:难怪古代皇帝都喜欢心思玲珑的贴身太监,真是太慰贴了,又懂自己的喜好,话办事总能办到点子上,想不受宠都难。

    刘树亲自站在李煦身边帮忙布菜,李煦这一桌只有他和寇骁,别人是没资格坐上来的。

    寇骁安安稳稳地坐在李煦对面,看着刘树如蜜蜂一样在桌边跑来跑去,一会儿夹个虾,:“王爷尝尝这个虾,是奴才亲自下海捞来的,还有那边那只大龙虾,哟呵,那大钳子可厉害了,把奴才都钳破了。”

    “您再吃吃这个,奴才也叫不上名,是贾副将他们出海弄回来的,有人吃过味道不错。”

    “还有这个奴才知道您爱吃这些海里的,今晨特意买了几条船的收获,奴才见识浅薄,许多事物都没见过,好在厨子是这边人,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纯天然的海鲜当然美味,根本不用过多烹饪,清蒸白灼就很好。

    “味道很好,刘别忙了,坐下来一块儿吃。”李煦将人按到身边的座位上坐着。

    刘树屁股沾了个边,心花怒放,他许久没看到王爷了,还担心两人会生份,好在王爷一如既往的宠信他,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所以啊,什么大管事大总管都是虚的,还不如做个王爷身边的贴身厮,好歹能日日和王爷相伴。

    李煦这顿饭没少吃,也没少照顾刘树的情绪,反而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寇骁全程黑着脸,要不是碍于身份,估计都要摔筷子走人了。

    吃到一半,寇骁实在看不下去这对主仆的腻歪了,端着果汁去其他桌上敬酒,然后就在水师那桌挤了个位置坐下,拉着贾平大吐苦水。

    “贾副将辛苦了,在这边练兵不容易吧?”

    “还好,都是职责所在,比不得将军辛苦。”

    “本将军是挺苦的,你家王爷心善耳根子软,看到个乞丐都要关心几句,偏偏对本将军横鼻子竖眼,就没个贴心时候,连句好话都没有,对着他那太监倒是温柔体贴,贾副将心气平否?”

    贾平往李煦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刘树给李煦夹菜,两人不知到了什么都是满脸笑容,顿时压下眼帘:“刘总管是伺候王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是吧,贾副将好歹有与王爷共甘同苦的情谊,是一起历经风雨来南越的,本将军一个后来者,怕是连你都比不上。”

    贾平没什么感情地安慰道:“将军言重了,王爷最是器重您,也最是信任您,否则您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寇骁伸长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笑容满面地:“贾副将平日话少,也就涉及王爷的事情才肯多开金口,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寇骁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齿吐出来的,声音低到只有两人听得见。

    其实二人之前就打过锋,彼此都有点了解,对视一眼,谁也别想掩藏心思。

    贾平与寇骁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不擅长于争,他只要默默地替李煦做事就好,能看着他好他就觉得满足了。

    他低声:“寇将军可知道,有一种动物叫狮子,雄狮子想要追求母狮时差不多就是您这种状态,对一切可能存在的对抱有最大的敌意,而且有极强的占有欲。”

    “这样挺好啊,否则母狮子被人抢跑了怎么办?”

    “但是否愿意也得看母狮子自己的心意,您再焦虑也是无用。”

    “此话有理,但万一那只雄狮子想要追求的也是雄狮子呢,你怎么知道雄狮子也是这样想的?”寇骁盯着李煦,眼底藏着浓浓的情意,“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只雄狮子呢?”

    “您可真敢想。”贾平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在他眼里,李煦是要登基为皇的,这种污点不可能存在。

    “本将军没别的优点,胜在年轻胆子大,又恰好有自己的领地,想必震慑住几只有野心的雄狮子还是没问题的。”

    贾平微微皱眉,不赞同他的观点,但两人关系也没好到能一起谈论私事,便转开了话题,和他聊起公事来。

    一餐饭吃到很晚,饭后刘树还安排了节目给他家王爷助兴,众人在沙滩上燃起火堆,架上肉质鲜嫩的猪,边烤边看节目,还有海浪声做配乐,别有一番惬意。

    海鲜不占肚,等猪肉烤好了,李煦觉得晚餐吃下去的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闻着肉香还能再吃三碗饭的感觉。

    吃饱喝足后,夜已深,刘树有给李煦留房间,平时都有安排人打扫,他来了自然是不愁没地方住的。

    但寇骁就不一样了,他是寇家军将领,理论上应该与水师们返回基地,可等贾平领着人离开了,他却留了下来。

    刘树当然不会没事先准备他的房间,便做主将贺遵的房间让给他,准备让贺遵睡自己的屋,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去给王爷守夜的。

    寇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本将军这次出行的任务是保护王爷,自然是贴身不离地守在王爷身边,在王爷屋里打个地铺就行了。”

    刘树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但又指不出错来,但表忠心谁不会,立即反驳:“将军一路辛苦了,盐厂这边还算安全,夜里奴才照顾王爷就足够了,以往也是如此。”

    寇骁还想争取,就听李煦远远地喊了一句:“刘,磨蹭什么了。”

    刘树立即扬起大笑脸,“诶,奴才就来。”他朝寇骁得意地笑笑,转身朝李煦跑去,那屁颠屁颠的姿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去侍寝呢。

    寇骁撇撇嘴,觉得自己一遇上这太监就容易失态也是有原因的,人家有王爷宠着,可以同吃同住,自己稍微过分一些就得挨揍,待遇差别太大了。

    贺遵从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地走进他自己的房间,他才不管这两人明里暗里的较劲了,主子的感情问题可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寇骁也没去屋里睡,拿了睡袋在沙滩上随意一躺,翘着腿看漫天繁星。

    这些以前他看来很普通的景色因为李煦喜欢他也会多看几眼,但星星看久了眼睛就花了,不得不闭上眼睛休息,这一闭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李煦也没真留刘树守夜,和他在房里了会儿公事就让他回去休息了,他这一路虽然走的慢,但出门在外总是累的,躺下去没多久也睡着了。

    只是夜里,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与寇骁化身成两条鱼,在大海里追逐着,他们不惧风浪,畅快地游玩着,然后场景一变,他们同时上了岸,从一条鱼变成了两条腿的人,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两人在沙滩上走着,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抱在了一起,寇骁一脸蛮横地亲过来,两人就势滚在沙滩上,分不清谁上谁下,朦朦胧胧的觉得身体起了反应,然后是一阵一阵的快感,迷得人头晕脑胀。

    李煦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裤子湿了,再回想起梦里模糊的情景,虽然梦记不全,但他记得寇骁的脸,还有两人相拥时很舒服的感觉,懊恼地想:下次还是远离寇骁吧,这男人有毒。

    55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

    李煦以为自己昨晚的春梦是因为寇骁闹的,以为这是男人正常的性本能,只是再看到寇骁时,总觉得有点微妙的感觉,就连他打个喷嚏都觉得性感的要命,他想:这是要完的节奏啊。

    旭日东升,八条大海船齐齐出海,船上响起了杨帆起航的号角声,海边的瞭望台上也有回应的号角声,像是在祝远航的人一帆风顺。

    从港口到达新岛要一天时间,李煦以为自己会一路吐过来,结果只是刚出发时恶心了一会儿,到了深海区后船很平稳,他竟然还有兴致站在船头看风景。

    他们在日落前上了海岛,远远看去,海岛像个乌龟壳,岛上郁郁葱葱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有一群人正在码头迎接他们。

    李煦上岸后才看到叶长青,比起上回见到的虚弱模样,叶长青精神极好,就是又黑又瘦,像个土生土长的土著了。

    贾平显然也不知道他在岛上,对叶长青神出鬼没的本事有了更新的了解。

    “王爷,这座岛还没有取名字,您给取个名吧。”叶长青在前头带路,他常在海上漂泊,路过这座岛屿时都会上来歇歇脚,因此也极为熟悉这岛上的环境。

    “是贾平先发现的,就让他命名吧。”李煦把取名字的重任交给贾平,其实以他的文化程度,未必能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还不如交给别人。

    贾平应诺,在心里嘀咕起名字来,一连列了好几个又被否决了,比给儿子取名字还慎重的模样。

    正值夏日,岛上的气候却比南越凉爽,尤其走入森林后,苍天大树遮住了光线,让人恨不得在这里生根纳凉。

    李煦不是生物学家,不知道这些树叫什么名字,看着挺眼熟,他问:“椰子树是长在哪边?”

    “在岛的南面,几乎半座岛都是椰子树,您想喝椰子汁可以喝到吐为止。”叶长青介绍:“如今岛上只建了一座营房,肯定是住不下这许多人的,今夜大家要露宿了。”

    “这没什么,天快黑了,先去营地休息一晚,明日再逛吧。”

    大家无不赞同,走了约半个时辰,他们看到了一大片青草地,草地上散养着几匹马几头牛,围着草地的边缘建了一圈房舍,看着就像是个大牧场。

    “这是目前发现最大块的草地,比较平坦,若是要扩大规模,得砍树才行。”

    “先这样吧,这座岛的价值还未发现,暂时不大动。”李煦之前是让他们将这座岛当做临时补给站,出海训练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里离漳宜也近,有什么动静要救援也很快。

    海上的夜晚非常安静,除了惊涛拍岸的声音就只有岛上的鸟鸣声,李煦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问:“这岛上的野兽多吗?”

    “不多,上岛几次后这周围基本就看不到野兽了,食物来源主要靠岛上的果子和海里捕捞的鱼虾。”

    “下次带钟大人来看看,这里应该也适合种水稻,最好是能开辟出一块良田,让驻守在岛上的兵士能自给自足。”

    “王爷这法子好,这海岛虽大,但总有走到头的时候,住久了确实无聊,有田可种也能纾解些烦闷。”他压低声音:“王爷可要派人勘测一番,也许这岛上也有金矿。”

    “此事不急,如今这岛的防御力量还是太弱,就算挖出了金矿也守不住。”李煦不是贪心的人,金子虽好,如果守不住也是得不偿失。

    半夜,李煦睡得正香时,一个人影靠了过来,轻轻推了他一把,李煦蓦地睁开眼睛,还没看到来人先一个反想将对方制服。

    双被人抓住,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李煦抬头看去,寇骁那王八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呢。

    “王爷警觉性真高啊。”

    李煦推开他,不悦地问:“寇将军这是做什么?半夜偷袭本王是想要本王的命吗?”

    “末将乞敢?”寇骁凑过来声:“王爷,咱们去岛上探险吧?”

    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李煦稳住心神:“天还没亮探什么险,而且他们醒来见不到本王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放心,我给他们留信了,一路上也会留记号的,您难道不想先一步看看这岛上有什么?”

    “本王没你那么强的好奇心。”李煦口不对心地,他当然也有好奇心,而且寇骁的提议非常诱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刺激的生活了,自从进入公众视线中,他强迫自己做个循规蹈矩的人,后来做了企业老总,更是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当然,主要也是没时间。

    寇骁失望地叹气,“那好吧,末将只好自己去了。”

    寇骁转身要离开,李煦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后悔,其实一起去探险也没什么,有寇骁在身边也没什么危险。

    他正要侧身躺下,突然,前头的人快速倒退,一个转身将他抗在肩上,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几个俯冲跳跃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贺遵飞快地追上去,但心里并不着急,只是远远跟着,和他一样的还有寇骁的四名亲卫,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李煦好险才没尖叫起来,等他顺好气才掐着寇骁的腰肉喊道:“快放我下来!”

    寇骁拍了下他的屁股,“别闹,后头有追兵,咱们还得跑远些。”

    又是几个起落,李煦被顶的胃疼,不得不再次叫停:“放我下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寇骁停下脚步,将人放在空地上,敏捷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李煦扫过来的长腿。

    李煦站起身,扯了下快卷到屁股的短裤,他晚上睡觉穿着短袖短裤,竟然就这么出来了,这密林里最不缺蛇虫鼠蚁和蚊子,他这几条嫩肉怕是要成为它们的每餐了。

    再看寇骁,长袖长裤穿着齐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好歹让本王换身衣裳,就这样进林子,本王怕没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寇骁想想也是,留恋地看了眼他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吹了声口哨,很快就有个包裹丢了过来,寇骁伸接过,递给李煦:“这是末将的衣裳,您换上吧。”

    李煦朝后瞥了眼,不知那些跟着的人躲在哪儿,有人跟着,他量寇骁也不敢对他图谋不轨,便将衣服直接套身上。

    他个头比寇骁矮一点,衣服裤子穿着有点松,但夏天本就热,这样的装束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意。

    “王爷穿这套衣裳别有一番韵味。”寇骁眼热地看着,如果是现代人,可能就知道让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穿自己衣服的那种感受,但古代人还没开发这种乐趣,寇骁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穿着他衣裳的李煦特别性感撩人,恨不得压倒亲。

    “走吧,不是要探险吗?”李煦从一旁捡了一根树枝做探路棒,走在寇骁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寇骁时不时会爬到树上看看前面的路,偶尔也会从树上掏个鸟窝或者摘个果子下来。

    李煦吃了两根香蕉,一个椰子,看到有莲雾也叫寇骁摘了几个挂在身上,等口渴的时候解渴。

    他们还打了两只鸟烤了当早餐,这里的鸟儿不知道是不是吃鱼长大的,总觉得膻味很重,李煦不喜欢。

    吃完早饭天也亮了,林子里光线不太好,但总算不用摸黑前进。

    李煦原本走在前头,这会儿变成了走在寇骁后面,原本寇骁要牵着他走,被他拒绝了,自己拿着树枝慢慢走,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把树枝伸给寇骁,让他拉一把。

    李煦当年也会背着背包和朋友去登山,但从未在原始森林里探过险,刚开始的这段路被人走过没什么危险,但越深入,他们遇到的毒蛇和毒虫就越多,两人脚步也慢了下来。

    到了开阔一点的地方,寇骁故意和李煦挨着走,打趣道:“王爷,咱俩现在像不像在私奔?”

    李煦低头避过一朵毒蘑菇群,瞟了他一眼,“私奔为何要找这样的地方?是天下不够大还是大陆生活不够好?”

    寇骁想想也是,他是个爱冒险的人,胆子大,但李煦应该是个喜欢安居乐业的人,尤其从他的政策也能看出,他喜欢看到百姓们过着富足安定的日子。

    如果是这样,他要隐居肯定也要在有人烟的地方,盖一栋豪宅,养一群奴仆,再有若干产业,可以吃穿不愁,这样凶险肮脏的地方确实不适合他。

    寇骁抓了下被毒虫咬过的伤口,“听闻蜀郡的环境更为恶劣,毒虫毒蛇可以受人驱使,将来蜀郡怕是会成为王爷前路的绊脚石。”

    李煦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谈未来,还是那么个宏伟的未来,反正左右无人,他也大胆地:“蜀郡也是大燕的一个郡,政权的更替并非要实打实地战斗,只要掌控了朝堂,底下地方的官员自然会乖乖为你效劳的。”

    “王爷离开京城许久,那边几乎断了消息吧?”

    李煦看了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寇将军难道在京城有人?”

    人肯定是有的,寇骁作为南越的掌权者,在朝廷上也有自己的亲信,京城里也有不少能用的人,但他以前并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人给李煦。

    他没有开疆拓土的志向,更没有造反谋权的野心,那些人只是为了让他消息更灵通不至于做个聋子才设的,如果给了李煦,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王爷想知道朝廷的消息吗?”

    李煦笑了笑,“其实你无需试探本王,本王虽然是个被废弃的皇子,不受朝臣待见,但总归有自己的底细,只是还没到动用的时候而已。”

    前主也是有些势力的,但他来到这里后,一来对那些人不熟悉,不敢轻易相信,二来也是没必要,现在他才来南越半年,根基不稳,找他们有什么用呢?所以也没特意去探听京城的消息。

    但有时候离得远也是有好处的,距离产生美嘛,以前天天在皇帝面前晃悠,他会反感会有危感也正常,现在换了个人处于这个位置上,李煦就安全多了。

    寇骁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乎这些,“皇上年事已高,京城赵氏势力日渐扩大,王爷就不怕将来镇不住三皇子的人?”

    “你觉得皇位是靠本王和其他皇子争抢来得容易还是靠皇帝禅位来的容易?”

    寇骁仔细想了想,摇头:“都不容易,毕竟宫廷人心复杂,您最终见到的未必是皇上的选择,当权势足够大时,皇上也未必能自己做主。”

    “那就争取让皇帝多活几年吧。”李煦心想:早知道该在礼单上多加点鲍鱼鱼翅海参之类的补品,给皇帝补补身体,他还不想太早参与皇位之争,皇帝身体好他也能多轻松几年。

    “这座岛还是不够隐秘,王爷可让他们寻个更远一些的岛屿,将来失败了,咱们也有条退路。”

    李煦无语地看着他,他其实并不打算带寇骁参与这场夺嫡之争,他能替自己守好南越就行了,就算自己失败了,他也还是南越的寇将军,要逃也是自己逃吧?

    “你就不怕整个寇家因本王而消亡吗?”

    寇骁邪邪一笑,猛地亲了李煦的脸颊一口,无奈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

    李煦已经没脾气了,跟寇骁这种人三令五申是没有用的,拳打脚踢也没有用的,就让他自己意淫去吧。

    什么一家人?哪来的一家人?真是自自话。

    56只喜欢您这样的

    李煦将自己走过的路仔仔细细地记在脑子里,寇骁也会在经过的好辨认的树木上做上记号,两人在树林里走了半天,除了被蚊虫叮咬了好几口,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吱吱”头顶的树叶间有动物的叫声传来,李煦抬头,只看到一道金色的影子晃过,再看过去,只有看到树叶在晃动,并没有看到动物。

    “会不会是猴子?”李煦问。

    “可能吧,我们在往南走,根据他们的,再走一个时辰应该就能走出这片丛林了。”

    “那赶紧走吧,这树林里闷热的很,人都快要闷熟了。”

    寇骁扶着他走,李煦的脚上被毒虫咬了一口,虽然毒血挤出来了,但走路还有点痛,只能靠寇骁扶着了。

    两人离得近,对方身上的气味自然也闻的清楚,都是汗臭味,但寇骁还一脸陶醉的:“是有闻到肉香味,王爷确实快要熟透了。”

    李煦白了他一眼,“我你这人是不是一刻不耍流氓就闲得慌?这臭汗味也亏你闻得下去。”

    “这有什么,军营里几千大老爷们,天天都是大汗淋漓的,聚在一起那味道才叫齁人,您这个啊,真的是清香扑鼻了。”

    “寇将军会不会就是因为天天和男人聚在一起才扭曲了性向,你要不试着接触女孩子试试,也许你也会喜欢她们呢?”

    “王爷可别这么,末将可不喜欢别的男人,硬邦邦的糙汉子有什么好喜欢的,末将只喜欢您这样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不是硬邦邦的糙汉子?”李煦两辈子也没听人家过他娘,怎么在寇骁眼里他就不是男人了?

    “您啊,是末将见过最精致最俊俏的郎君了,独一无二的,男女皆不可比。”

    “呵,你这审美也是绝了。”李煦扭转不了他的审美观,也就不再什么了,但他还是觉得寇骁会看上他是因为见识太少,南越太偏僻了,如果把他放到京城,身边围绕的全是打扮精致亮眼的公子哥,恐怕就不会出这种话了。

    “寇将军去过京城吗?”

    “没有。”

    “那你应该去看看,本王这样的在京城也不算什么。”

    寇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王爷为何一直要如此贬低自己?在寇某眼中,您并非只是样貌出色,更令人着迷的是您的气质和才华,就算来个各方面比您更出色的男人,寇某也未必喜欢,人与人是讲究缘分的。”

    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追在他们后头,李煦没多大的警觉性,但寇骁早听到了这沙沙沙的声音,等它发起攻击时,看也不看一个反将匕首划过去,立即将毒蛇的脑袋砍了下来。

    李煦听到动静往后一看,就见一条眼镜王蛇尸首分离地躺在地上,断口处光滑平整,可见这一刀下去有多利落。

    李煦正要回头时又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影子晃过,树叶婆娑,仔细看又没有,他问寇骁:“我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咱们,你看到了吗?”

    “偶尔也有感觉,但不知是什么,咱们再往前走一段,末将想个法子将他引出来。”

    接下来,他们每走一段路都会停下来仔细搜寻四周的树叶,但一直也没能将那个追踪者找到。

    “饿了,先找点吃的吧。”已经到午时了,李煦走了一上午,虽然吃了不少果子,但肚子还是饿的咕咕叫。

    这有运动和没运动消耗量真的差很多,估计这一餐能吃下一整只鸡。

    林子里没有什么野兔野鸡之类的,比较多的还是鸟儿,大型的野兽也没瞧见,不知道是这岛上本身就没有还是都躲在更深处。

    烤鸟儿还是很香的,尤其是李煦烤出来的,洒了孜然和辣椒,吃着也不腻。

    两人在一条溪流边休整,杀鸟拔毛,再到烤熟,等吃完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寇骁本来只打了三只鸟,准备他吃两只李煦吃一只,吃完后意犹未尽,便又打了两只,杀干净递给李煦。

    李煦肚子也还没吃饱,但他不想再烤鸟了,这活儿本就要耐心,不停的翻转,抹调料,等吃完这两只鸟儿,天都要黑了。

    “这两只留着晚上吃吧,咱们路上再摘点果子凑一凑就够了。”

    寇骁看了看里的鸟儿,不甘心地放下了,“好吧,这两只留给别人吃,晚上想吃再打过。”

    吃完稍作休息,两人继续上路,李煦出来的急没带什么行李,连衣服都是寇骁的,但寇骁则带了不少东西,背了一个大包,调味料也是他带出来的,可见出来前没少做准备。

    李煦好奇地问:“如果本王不出来,将军是否就独自一人入林探险了?”

    寇骁点头:“是啊,没有王爷作伴,寇某只能独自一人来了,那可就没意思了。”事实上,如果李煦没来,他的亲卫们肯定是要跟着的,哪会像现在这样躲得远远的。

    他身边的人大概都看出他对李煦的心思了,一个比一个精明,也一个赛一个的善解人意。

    不过起来,顺王身边那个戴面具的侍卫也隐身在后头就有点难以理解了,总不能也是为了给他制造会吧?

    还是:王爷其实也想跟他独处的?

    寇骁觉得自己想多了,也许李煦只是觉得有自己保护足够了吧。

    在他们离开后,两只金色的猴子从树叶间跳下来,跑到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一阵翻找,最后拿了几根他们没吃干净的肉骨头啃起来,直到把上头的肉啃得干干净净地才把骨头扔了,然后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

    两只猴子哇哇哇地对叫几声,然后捡起地上用树叶包裹的两只生鸟肉,朝着李煦他们追了过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李煦他们终于走到这片林子的边缘,“吱吱”声越来越清晰,李煦停下脚步,追随着声音看去,这次看得明白,确实有影子在树林间跳跃。

    一颗脑袋从树叶间钻出来看着他们,李煦见是可爱的猴子,金色的皮毛,不知是不是就是金丝猴,不过不同世界不同时间,就算是也肯定有些不一样的。

    “原来是你这个东西一路跟着我们,想做什么?”李煦走上前几步,抬头看着那只猴子。

    猴子“吱吱”地叫着,然后另外一只猴子从树上窜下来,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快速跑到李煦面前,把那东西放在李煦的脚边,用指了指,然后飞快地窜回树上。

    “咦,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李煦蹲下身把那还带着体温的包裹捡起来,打开一看,不就是寇骁之前打的那两只鸟儿么?

    “这是什么意思?”李煦把东西递给寇骁,问:“难道它们以为是我们丢下的,特意给我们送回来?”这也太有拾金不昧的精神了吧?

    树上的两只猴子还在乱叫着,寇骁觉得不像,“或许是想吃。”

    “吃?那给我们送来干嘛?”

    “他们应该更喜欢吃熟食吧,也许是王爷烤的肉太香了,它们闻着味儿寻来的。”

    这个猜测也太人性化了,李煦抬头指着鸟肉问:“你们是想吃这个吗?”

    两只猴儿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时不时指着他里的东西乱叫一通,李煦无法猜测,只能按寇骁的理解来,他们捡了些枯枝烧起一堆火,将两只鸟窜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刚摆上去,两只猴子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围着火堆兴奋地叫起来,时不时还用指去拨弄没熟的鸟肉。

    “还真是想吃烤肉啊,成精了都。”李煦把路上采到的香蕉分给它们,它们也没客气,一只猴抱着一根香蕉啃起来。

    李煦见它们皮毛光滑发亮,忍不住伸摸了一把,见它们没躲开,便大着胆子上摸了。

    真是舒服的感啊,李煦两辈子都在忙,也没什么心思养宠物,但对于好摸又可爱的动物还是打心眼喜欢的。

    “喜欢就带回去养好了。”寇骁眯着眼看李煦那舒坦的模样,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养猫养狗也就算了,养猴子做什么?它们肯定更喜欢在森林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您有位先祖就喜欢养猛兽,当时还在宫里建了豹房,专门养大型猛兽,没想到您到挺心善。”

    李煦不理他,作为现代人,对于野生动物的感情还是很微妙的,不会轻易伤害它们。

    等鸟儿烤好,李煦没往上头洒调料,就这么递给两只猴子,正好一猴一只,它们立即抓着树枝窜到树上,然后蹲在树枝上开始享用这独特的美食。

    李煦在树下喊道:“可别烫着了。”但两只猴显然听不懂,第一嘴都被烫的哇哇叫,不过后面就知道慢慢吃了,还懂得用爪子撕下一条条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下咽,动作和人类似的。

    “真是可爱啊,回去和贾平他们一声,别伤害这林子里的动物了,除了正常饮食需求的,其他能放过就放过吧。”任何一个地方的开发都离不开生态的破坏,日后这座岛要开发利用起来,肯定也面临着这个问题。

    李煦不是大圣人,不可能为了它们放弃开发这座岛屿,但可以给它们留足生存空间,人与动物,在没有完全工业化的古代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走吧,天黑前得走出这片丛林,否则夜里不好过。”李煦将火堆完全扑灭,检查几遍才和寇骁离开。

    寇骁一路和他同行,发现他真的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许多事情他都会亲力亲为,而且认识的植物比他还多,甚至会野外起火,会烤肉,连善后也处理的非常完美,这样的人真的是从在皇宫长大的吗?

    李煦不知道寇骁正在嘀咕他,他心情极好,边走边哼着曲儿,很快把寇骁的心神吸引了过来。

    “王爷唱的是什么曲儿?是京城流行的吗?南越未曾听过这样的曲调。”

    李煦闭上嘴巴,他刚才也是不自觉地乱哼起来,是一首现代的流行歌曲,很古老的一首歌,“不是,就胡乱哼哼。”

    “没想到王爷还有乐曲上的天赋,想必像您这样的皇子皇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李煦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原主当然是样样精通,但他嘛估计是一窍不通。

    “琴棋书画本王是不会的,本王又不靠这个吃饭。”

    寇骁认为他是自谦,文人墨客哪个不会吟几首诗作几幅画的,不过他见过李煦的字,确实一言难尽,估计王爷在这方面没什么特长吧。

    日光西斜,他们在太阳落山前走出了密林,外围是灌木丛,李煦远远看到了一片菠萝树,顿时兴奋地冲了过去。

    身后有吱吱声传来,李煦回头,才发现那两只金黄色的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们出来了。

    5王爷再来一口仙气吧

    “还真是菠萝啊。”李煦还是第一次见到菠萝树,原来是长这样的,他一直以为菠萝是长在高高的树上的。

    “这东西能吃?”寇骁过来围观。

    “能!”李煦也不知道树上的菠萝熟没熟,割了一个叫寇骁把外皮削了,然后一分两半,寇骁先一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呸!呸呸!”他立即拦住要将这物放进嘴里的李煦,“王爷且慢!”

    李煦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不能吃?”不会吧,这东西不是菠萝会是什么?

    寇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您想试试也行吧。”

    得,您都这表情这语气了,谁还敢尝试啊,李煦用鼻子闻了闻,确实有菠萝味,他怀疑寇骁是吃不来来不能吃,于是很勇敢地上嘴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酸涩的味道充斥到口腔里,李煦“呸”的一口吐出来,拿起临时做的水袋猛灌了几口水。

    寇骁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王爷,您您真是太可笑了哈哈”

    李煦把菠萝砸在他脸上,转身继续往前走,寇骁笑得停不下来,追了上去,抱住李煦的肩膀:“王爷,菠萝滋味好么?”

    李煦很认真地解释道:“它只是还没成熟,熟了很好吃。”

    “是吗?”寇骁压根不信,他觉得李煦肯定是以前在哪听过这种植物,但没亲自尝试过,被误导了。

    身后两只猴子看他们远去,急的挠耳抓腮,不知该不该继续追上去,出了丛林就不是它们熟悉的地方了,那也就意味着危险。

    最终两只猴子悻悻而归,经过李煦他们烤肉的地方还停下来睡了一觉,以为李煦他们还会回来。

    寇骁走了一会儿,发现脸上身上都有点痒,起初他没在意,以为是被蚊虫叮咬了,但越走身上越养,胳膊上冒出了一片一片的疙瘩。

    李煦见状吓了一跳,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他的前胸后背,发现不少地方都有团状的疙瘩。

    寇骁没觉得还有其他不适,还会开玩笑:“王爷,要不要裤子也脱了检查一下?”

    李煦拍了他一记,“别贫嘴,看着不像是虫子咬的,你是不是对菠萝过敏啊?”

    寇骁哪能知道这个,他连过敏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末将也是第一次吃那什么菠萝,难道它有毒?”这么一想,他立马紧张起来了,也撕开李煦的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同样的症状。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李煦反应过来时外裳已经被撕破了,这人看了他前胸还不知足,把他衣服褪到腰间,又转身看他后背,“还好还好,没看出异样。”

    刚追上来的贺遵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姓寇的子猛地撕裂了他家主子的衣裳,然后对他搂搂抱抱,双不停地在李煦身上游移,这还了得,这寇骁把他家主子骗出来就是想行不轨之事的吧?

    贺遵一个健步要冲出去,周围跳出了四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让开!”贺遵沉声道。

    “穆侍卫,别生气啊,将军他没恶意的,他没那个胆。”

    贺遵冷笑,寇骁没那个胆?真是个笑话,论胆量,这天下谁比得过寇骁?

    那亲卫解释完自己都不信了,他家将军还真干的出这种事,但他们作为亲卫,肯定得站寇骁这边啊。

    “再一次,让开!”

    四名亲卫你看我我看你,又朝寇骁那边看去,见李煦打了他们将军一巴掌,然后还摸在他家将军脸上,两人就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您瞧,王爷并未生气呢,不定是他们之间的情趣,咱们出去不是破坏好事吗?”

    贺遵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没眼看,他家王爷天天寇骁如何如何,结果还不是接受了?

    李煦这会儿正急着检查寇骁的情况,寇骁脸上也出现了一大片连成片的疙瘩,嘴唇也肿了,这肯定是过敏性荨麻疹无疑了。

    过敏这种事可大可,有些人过敏还会丧命,他朝后喊道:“有没有人在?”

    贺遵第一个冲出去,挤开寇骁,站在李煦面前低头问:“王爷有何吩咐?”

    见贺遵在,李煦松了口气,“来时的路你们可记清了?”

    “都记清了。”

    “先送寇将军回去,他需要医治。”

    贺遵这才看到寇骁脸上身上的异样,只当他被毒虫咬了,拿出一个瓷瓶:“属下这里有驱虫止痒的膏药,寇将军可要抹一些?”

    寇骁身上奇痒无比,当然是不拒绝的,抹完身上清清凉凉的,他总算舒服些了,觉得这样已经没事了,便想拉着李煦继续走。

    “走个屁!回去!”李煦冷着脸往回走,这时马上要天黑了,他看着远处的丛林只觉得如一只潜伏的巨兽,根本不想在夜里踏入那地方。

    “可有近路?”他问寇骁。

    寇骁摇摇头,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屿,哪能知道这些。

    见李煦为他焦急,寇骁心里美滋滋,但面上一副镇定模样,安抚道:“您别急,末将没事的,在此地休息一晚,清晨再返回吧?”

    贺遵也是一样的意见,寇骁看着活蹦乱跳的,想必一个晚上也死不了,当然还是安全重要。

    李煦点点头,替寇骁把扒开的衣服穿好,又脱了自己破掉的外衣裹住他的脑袋,将寇骁裹成了木乃伊。

    寇骁一脸震惊,想拒绝又不敢,支支吾吾地:“王爷这不必如此吧”

    “闭嘴,有些荨麻疹不能见风,你好好呆着。”

    “行吧。”寇骁一脸无奈地坐下来,然后发现前后左右都被芭蕉树叶围了起来,他抬头望天,见繁星闪烁,结果还没看两眼,头顶上也被遮盖了。

    “喂”

    李煦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就这么睡一晚吧,这边海风更大,免得着凉。”

    寇骁想到他身上只穿了短袖短裤,外头可还有五个大男人了,顿时不乐意了,从缝隙里眼疾快地将人拉进棚子里,抱着他压在地上,“王爷穿的如此之少,还是躲在这里头安全些,免得着凉。”

    李煦简直无法反驳,但想到外头还有五个人看着,顿时面红耳赤地推开寇骁,坐在离他稍远的地方。

    叶子搭的棚子并不是很牢固,也并非密不透风,两人挨着坐着,既没有星星看也没有月亮看,全程不知该干什么。

    外头塞进来了几块烤肉,李煦和寇骁分着吃了,吃完干脆往地上一躺,睡觉去了。

    寇骁撑着头看李煦背对着他躺着,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要是回去后还能躺在同一张床上,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半夜,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略有凌乱,李煦睡得熟没醒,寇骁低声问:“何事?”

    “将军,发现了一批人上岸,正朝咱们这边来。”

    “不是咱们的人?”

    “不是。”

    “去看看有多少人。”

    不用寇骁吩咐已经有两名亲卫瞧瞧过去看了,寇骁将李煦喊醒,低声:“王爷,有人来了,不知敌友,等会儿若是有危险,您就跑进树林里,沿着记号往回跑,听清了吗?”

    李煦怼了他一句:“大半夜的,能看清记号才有鬼了。”

    周围的火堆已经熄灭了,李煦只能靠着一点星光看寇骁,但看不出他脸上的风团还在不在,他伸摸上寇骁的脸,下能摸到那些疙瘩的存在,便问:“还痒吗?”

    寇骁不想让他担心,但又留恋这掌的温度,将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痒”他撒娇的态度彻底取悦了李煦,李煦于是借着黑夜的掩护,朝着他的脸蛋吹了口气,“好吧,吹一吹就不痒了。”

    寇骁整个人都石化了,这一刻的李煦太温柔了,简直要把自己宠在怀里的感觉,寇骁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厉害,有种要跳出胸口的错觉。

    他把脸蛋凑过去,央求道:“王爷再来一口仙气吧,我感觉好多了。”

    李煦想到了某些影视剧里口对口渡气的画面,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将寇骁的脸推开,“好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那边动静不。”

    李煦之所以能听到声音,是因为那群人上岸后根本没掩藏行踪,话也没刻意放低音量,估摸着至少有几十人,热热闹闹跟来团建的一样。

    寇骁的亲卫们就分散地藏在他们路过的草丛里,他们身上都穿着迷彩服,别是晚上,就是白天也很难被发现。

    看到他们靠近,贺遵先迎接上来,对李煦:“王爷,上岸的一共有五十人,他们的船就停在南岸,寇将军的一名亲卫过去查看了。”

    “看得出来历吗?”

    “他们的话几乎听不懂,应该不是大燕人,长相倒是没什么差别,全是男性,多数是青壮年,带着武器,我们怀疑是海贼。”

    “人数悬殊太大了,打起来咱们也没胜算吧?”李煦不无忧心地问,几乎是十倍的人数差距,李煦不认为他们打得过。

    寇骁低声笑了笑:“王爷不必担心,咱们在暗,他们在明,想要他们的命不一定要面对面的战斗,就算是,末将也未必会输。”

    “别忘了你还是个病人。”李煦不敢让他乱动,万一那过敏症状遇热会更严重呢?他可不敢让寇骁去冒险。

    他们躲藏了一刻钟左右,那群人也走到了丛林边缘,大概是不敢深夜进丛林,也都在原地休息,他们燃气火堆,又架上锅炉,居然是开始做宵夜了。

    过了一会儿,那名去打探消息的亲卫回来了,摸黑走到寇骁身边,声:“王爷,将军,他们只有一艘船,船上留守了二十人左右,船很大,有些旧,应该是常年在海上跑的,以卑职的经验,九成是海贼无疑了。”

    寇骁皱着眉嘀咕:“他们跑到这座岛上来做什么?难道这岛他们以前也常来?”

    “应该不是,他们走的很慢,似乎也不熟悉的路,但不确定以前是否知道有这么座岛屿。”

    “你他们会不会在其他方向也有人登陆?”李煦往最坏的方向想,那就是有人事先得知了他妈在岛上,派人来围攻的,那如果对方不知他们在岛上哪个位置,最可能是从四面八方都登岛,当然,前提是他们有那么多人。

    “咱们的船停在西岸,那船也显眼的人,而且如果他们发现有别的船靠近海岛肯定会发信号的,但目前还没看到信号,至少西岸那边没有人靠近。”寇骁分析:“假设他们来了不止一艘船,除非有几千人,否则不太可能分批上岸,那样战斗力太弱了,光靠这五十人能做什么?”

    李煦觉得他分析的很对,点头:“那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无意中发现这座岛,上来查探虚实的。”

    这就好办了,只要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李煦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对策。

    “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还是抓个人来问问最好,总要确定是敌是友,别杀错人了。”李煦伸长耳朵也听不到那边的人在什么,就算听得到,估计也听不懂。

    不过既然听不懂,那抓人也就没意义了,他看了眼寇骁,让他决定,这种事还是寇骁更擅长处理些。

    寇骁对海贼可没多少容忍度,嘴角勾出一道冷笑,沉声:“按末将的意思,那当然是杀了干净,否则让他们发现咱们的踪迹,再想对付就麻烦多了。”

    李煦没反对,“该如何做都听寇将军的。”

    寇骁顿时有一种当家做主的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兴奋起来了,他舔舔嘴唇,给四名亲卫分派任务,至于贺遵,还是贴身保护李煦,他则一头钻进了丛林里。

    5快跑

    李煦很想知道寇骁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那伙人,几乎以一敌十的比例,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但寇骁并不允许他靠近,李煦便让贺遵带他到一棵大树上蹲着,远远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贺遵轻轻松松地站在树枝上,看李煦探头探脑的模样,憋着笑意问:“王爷是否想过去瞧瞧。”

    “是啊,能带我过去吗?”这么远的距离,加上天色昏暗他根本看不到寇骁在做什么。

    贺遵摇头,“不行,必须等寇将军发信号才行。”

    “来,那船上还有二十几名的同伙怎么办?他们难道不会上岸支援吗?”

    贺遵眺望着远处的大海,能看到那艘船只如同蚂蚁大停靠在岸边,他不甚在意地:“如此远的距离,等他们察觉到异样再赶来,寇将军肯定已经将人解决了。”

    李煦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连敌人的武力值水平都没摸清,哪来的自信?”

    贺遵很艰难地给他解释了一句:“高之间大多数有感应,他们这群人中并无这样的高。”

    李煦还能什么呢,当然是信以为真,越是这样,越想去看寇骁他们怎么做了,他猜测应该是布置陷阱,外加打游击战,将五十人分批引入丛林里,各个击破。

    事实也与他猜测的差不多,只是时间有限,寇骁他们的陷阱并没有做的多精致,有的地方甚至故意露出破绽,好引敌人深入丛林。

    天色微量,那群人吃了简单的饭食后就把火堆扑灭了,然后分成十队从不同方位进入丛林。

    “都听清了,不管结果如何,必须在日落前返回这里,我们连夜启航,过期不候。”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魁梧男人大声吼道,音量大到李煦都听的一清二楚。

    李煦为他们默哀了几分钟,他还在思考寇骁要怎么将这些人分批引入,结果对方自己上钩了。

    “张哥,您确定这座岛上无人吧,可别到时候遇到一群野人,让兄弟们有去无回。”

    “废话,这海岛才多大点,能有什么人?半年前老子来的时候就逛过一圈了,要是有人早发现了,速度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人群中有人不乐意受驱使,磨磨蹭蹭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进入丛林后更是走三步歇一会儿。

    “蒋林,你知道这座岛的位置在哪吗?”一个精瘦的男子与同伴声交谈。

    “不就是海上吗,大海里这样那样的岛屿多如牛毛,真不知道岛主怎么想的,竟然费心要征占这么远的一座岛。”

    “傻子,这里离大燕很近了,估摸着过去也只要一两天的功夫,以岛主的野心,这座岛如果占领下来了,下一步估计就是要对大燕发兵了。”

    蒋林大吃一惊,“真的,可是岛主不是在岛上安居乐业就很好,并不想上岸生活吗?”

    那精瘦男子看看左右,呸了一口,“这话你也信?你瞧瞧这几年岛主都与谁来往,附近的海贼,朝廷的大官,哪个没交往过,如果不想上岸,何必招惹这些人。”

    “那就是要打仗了啊其实我也想回岸上生活,可是咱们这样的身份,回去了就是个死,也不知道叶兄他们是死是活,哎”

    精瘦男子也面露痛苦,随即又撑起笑脸,:“嗨,叶兄武艺高强,不定能找到活路”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便不再了。

    “好了,别想这个了,人各有命,我有些口渴了,去摘个果子吃吧。”两人和领队汇报一声,利索地爬上一旁的一棵果树,摘了几个果子丢给下面的同伴。

    蒋林看到树冠上有一枝更大串的果子,提起气继续往上爬,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树叶时,他对上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他下意识地想尖叫,却被对方快速点住了穴道,脖子上冰冷锋利的匕首紧紧贴着他的皮肉,令人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蒋林,别爬那么高,够了。”下方的领队喊道。

    蒋林心跳加速,嘴唇干涩,不知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他也算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但这种立马要被砍掉脖子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嘘”寇骁轻轻拍着他的脸,声:“冷静,别慌,该怎么回答你知道的。”

    蒋林吞了口口水,极有求生欲地朝同伴喊道:“好的,就来就差一点了。”

    “娘希匹的贪吃鬼,快下来,我们走了。”

    “哦马上就来。”蒋林话音刚落,突然,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下方传来了领队的惨叫,紧接着是同伴们惊慌的呼叫,蒋林刚要张嘴,发现藏在他对面的男人没了踪迹,而下方的人群里接二连三地发出惨叫声。

    他全身动不了,只能闭着眼睛大喊:“吴哥快跑!”

    他似乎听到了那男人轻轻的啧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力,他吓得闭上嘴,脑子里闪过刚才吴哥那句:“人各有命。”知道自己的命运到今日为止就要终结了。

    要是能死在大燕就好了,蒋林一直有个梦想,他想回大燕,想回家乡,哪怕死在那块令他憎恨的土地上也好,他想落叶归根。

    不知道这人是谁,那么年轻俊美的男人,居然会出现在这座荒岛上,也许就是大燕来的吧。

    底下八个人很快就寇骁解决了,剩下一个精瘦的男人早在异变突起时就如同猴子似的从树上逃走了,寇骁也不急,一个人而已,能改变什么呢?而且他逃走的方向还是丛林深处。

    解决完这些人,寇骁跳上树将蒋林提了下来,对方看到地上同伴的尸体腿都是软的,但居然没求饶。

    “不用怕,我暂时不杀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蒋林抿着嘴唇没吭声,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他很想有骨气地反驳他,但他惜命,能不死肯定是不死好的。

    寇骁将他丢在一处草丛里,盖上草木枝叶,然后朝其他方向奔去,十支队伍,他的目标是两支,还有一队人等着他收拾呢。

    他大致算过距离,这边出其不意杀完人,那边肯定也已经遇上他的陷阱了,等他回去,要对付剩下的人应该不难。

    寇骁敏捷地在树木间穿梭,在南越长大的人,对树林是非常熟悉的,每一步就像是精准计算过的,衣摆丝毫没有碰上树木。

    跑了一刻钟,寇骁终于听到了人的声响,他迅速爬上树,从树顶上跳跃过去,刚才陷阱布置的仓促,他自己也忘了位置,可别自己坑了自己。

    寇骁站在树顶,看到下方有人跑过,将弓弩对准过去,箭矢破开树叶朝那人射去,但对方太警觉了,这一箭只射中了肩膀。

    “敌袭,在上方!”男人拖着受伤的肩膀躲到一棵大树后方。

    很快,下方的人纷纷找地方躲避,寇骁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推测活着的人应该还有六个。

    已经全身心戒备起来的六个人就没那么好杀了,寇骁惋惜地叹了口气,借着树叶的掩盖,找到了肩膀中箭的那家伙,他丢了一条蛇下去,只见那条蛇盘桓着树干往下逃,然后中途发现树干后有个人,顿时怒从心起,张开大嘴吐着信子朝他咬过去。

    那人听到声音回头,正对一张蛇口,转身举起中的长刀一刀砍掉了蛇的脑袋,但这一动作让他暴露了,一支利箭转瞬即到,正正地插在他的眉心。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了,似乎连虫子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屏住了呼吸,树叶落下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分散着躲着的五个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匍匐在地上用草木掩藏身体,试图躲过暗杀者的捕杀。

    寇骁很有耐心,猎物就在下方几百米范围内,要想全部击杀,只能等他们露头。

    张全就躲在寇骁眼皮子底下的树洞里,他紧紧抱着大刀,思索着怎么才能逃脱出去,他太大意了,以为半年前没有人来的岛屿如今也肯定没人,没想到已经有人先一步上了岛。

    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料想对方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来历,这一架就打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就中了对方的陷阱了呢。

    他抱着一线希望喊道:“朋友,兄弟,你们是哪路神仙,可是这座岛的主人?有话好好,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没必要拼个鱼死破。”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他听到对方:“听不懂你在什么。”

    二人的是不同的语言,张全一紧张下意识就了他们的方言,好在他听得懂大燕官话,立即磕磕碰碰地回道:“侠士,好汉,你是大燕人吗?我们也是啊,我们是南越人士,途径这座岛屿上来休息的,如有冒犯,我们可以立即撤退。”

    张全不敢等太久,他既然暴露了位置,对方想杀他太容易了,他一刻也不敢疏忽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数了三下还没听到回应立即从树洞里翻滚出来,弯腰滚入另一棵大树背后。

    一只箭矢直直地插入树洞里,寇骁吹了声口哨,赞道:“警觉性很高嘛。”

    “阁下只有一人?”张全意外地发现了这个事实,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轻松一点,一个人就敢来杀他们一队人,显然是高。

    寇骁没义务回答他,射完一箭后他也躲了起来,张全半晌也没听到动静了。

    张全见沟通失败,也知道对方是敌非友,那就没什么好浪费时间的,吼了一声:“大家分头跑,去船上。”

    几人好歹是同伴,也有默契,张全发话后从不同方向窜了出去,他们也是在丛林里游荡的高,最懂得利用这种地形隐蔽自己。

    但他们忽略了这里的陷阱,有两个跑着跑着自己撞进了陷阱里,一个被尖锐的竹片插成刺猬,一个被藤住了身体。

    寇骁分身乏术,没法同时追三人,便认准了张全,紧追其后。

    张全很能跑,身体爆发力极强,但寇骁胜在里有弩箭,他一共带了二十支箭出来,用到现在还剩十二支,时不时给对方来一箭,制造阻碍,运气好还能让对方受伤。

    寇骁眼见越跑越远,将最后三支箭连发出去,两支被避开,一支射中了对方的大腿,张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爬着往前逃,却也无济于事。

    一根木棍重重地敲在他后颈上,张全眼前一黑,扑倒在地人事不省。

    寇骁在原地辨认着方向,这一通跑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了,好在方向还在,拖着人往南就对了。

    59杀人

    寇骁拖着快死的人走出了丛林,他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并不是他们当时出来的地方,懊恼地踹了地上昏迷的男人一脚,然后拎起他快速往目的地跑去。

    李煦等到了旭日东升,四周只留下了海浪声,丛林里的一切殊死搏斗似乎都与外面的世界没关系。

    贺遵没等到寇骁的信号,但看到了有人从树林里逃出来,那狼狈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敌方的。

    他回头问李煦:“王爷可要练习下射箭?”

    李煦心颤抖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让他打人他行,杀人就真的有点心理负担了。

    他抬起绑着袖箭的右,瞄准那个逃跑的人,给自己找了个强大的理由,“太远了,在射程之外。”

    贺遵提前了句:“得罪了。”然后一揽住李煦的腰,从高大的树上跳向另外一棵大树,几个跳跃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好了,在射程内了。”他们的动静不算,但那个在逃跑的男人却慌的没听见,只顾着往大海的方向奔跑。

    李煦再次抬,他练习过射箭,但都是射不会动的箭靶,这种活的会动的还是同类,李煦有点不敢下。

    当然,最主要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得罪他,没有一个必须死的理由。

    “王爷不敢动吗?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李煦眉心紧蹙,像是在做个重大决定,“是有点虚,要用什么理由服自己?”

    “很简单。”贺遵突然朝那人吹了声口哨,甚至挑衅道:“那边那个,你跑得太慢了。”

    这话简直像晴天霹雳,正在逃跑的男人吓得跌倒在地,然后脚并用地爬到石头后。

    贺遵将李煦放到离对方百步远的地方,自己则隐入树林中,那男子听到有脚步声,并且判断出来人不会武,欣喜地从石头后露出脑袋,看到远远地站着一个穿着怪异但异常俊俏的青年。

    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别人,以为刚才那话是这青年的,便问:“你你是谁?”

    李煦没回话,他在摸着自己的胳膊,绑着袖箭的胳膊有点热,是那种过分关注的不自在感。

    没得到回答,男人胆子大了起来,从石头后站了出来,举着里的刀恶狠狠地对着李煦:“识相的赶紧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煦将双背在身后,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对方,施舍般地问:“你能从里头逃出来,明本事不,我给你一个活命的会,你要吗?”

    男人抖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们?”

    青年很温和地笑了一下,却笑得人毛骨悚然,“你这问题真奇怪,你们是海贼,人人得以诛之,而且这岛屿是我的,你们没经主人家同意闯上来,不该杀吗?”

    李煦太稳了,根本不像面对一个敌人,对面的男人听了他的话终于知道问题在哪了,“你是岛是你的?证据呢?”

    “此刻本公子能站在你面前,而你的同伴们全都丧生在丛林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很显然,他们是先上岛的。

    “当然,你也可以换个理解,无主之物,能者得之,现在死的是你们,这座岛自然归本公子所有。”李煦往前走了两步,对方急忙后退,双握住刀柄,冷汗直流,“你你别过来你刚才的活命的会是什么?”

    “想要知道?”

    “什么会?”男人焦急地问。

    “别紧张,就几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这座岛的?为什么来这?”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人物,真的。”

    “哦,那就你知道的啊,总不能让我无缘无故放了你。”

    “你话算数?真会放了我。”

    “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

    “你谎,不管我了什么,你肯定要杀我的,不过是想骗我的话,我杀了你,啊”男人挥舞着大刀朝李煦冲过来。

    李煦这一刻竟然挺平静的,右从背后伸出来,按下括,细的尖针从袖箭射出,在阳光下精神是透明的颜色,那男人直到死也没发现对面站着的是个完全不懂武的对,如果他更果断些,更谨慎些,也许就不是死在李煦里了。

    但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一道尖锐的哨声从他口中传出来,但因体力不支,这哨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李煦看着那倒下的尸体,心跳的比平时快些,微微有点恶心,但还好,没什么负罪感。

    贺遵不知从哪钻出来,现在李煦身旁,“王爷感觉如何,杀人难吗?”

    “难啊,本王假装镇定,而且也是因为知道你在附近不会让我遇险才有底气,否则一露怯对方就没这么容易中招了。”

    “王爷做的很好,您太平静了,没人会怀疑您不会武。”

    李煦目光一变,低下头:“也不算完全不会吧。”原主文武双全,但他一点也没继承到,但贺遵应该不知道才对。

    贺遵疑惑地看向他,问:“您连骑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能记得其他?”

    李煦不知道怎么解释,赶紧转移话题,“他刚才那哨声是在传递信号吧,可是给留守的同伴的?”

    贺遵并不介意,“那是江湖人常用的哨音,有内力的人可以将声音传到很远,对方只要内力高强,可以清晰的听出距离和方位,但刚才他那一声连内力都没积蓄起来,传不了太远的。”

    听他这么,李煦也就放心了,之后陆续从里头逃出了四五个人,都被李煦杀了,一天之内杀了六个人,李煦觉得自己离杀人狂魔不远了。

    他热的一身汗,棉质的短袖几乎全湿透了,眼看就要到正午,他早饭都没吃,这会也饿得没力气杀人了。

    “被逃出了六个人,还不知寇骁他们怎样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贺遵了句:“不必了,寇将军出来了。”

    李煦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寇骁里提了个人走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辨认了一下,认出了两个是从他里逃脱的。

    他看到尸体的死因,诧异于人是被李煦杀的,如果是贺遵杀人,肯定没法死的这么好看。

    “王爷没事吧,这丛林太大,花费的时间多了些。”寇骁将里昏迷的人丢在地上,李煦这才看到这人的模样,长得比其他几个都魁梧些,身上插了好几支箭。

    “有事本王快饿晕了!”

    “哈哈,这就给你弄吃的去,刚才路上捡了只野兔。”寇骁从腰上解下个袋子,提着去找水清理。

    李煦看地上的人没什么威胁,便让贺遵去捡木柴生火。

    贺遵没走远,就在附近捡了一堆枯枝败叶,把火堆升起来了,等火烧起来,那四名亲卫也陆续回来了,最后统计下人数,还在逃的海贼有三个。

    寇骁把野兔插在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烤,听完汇报:“还有个年轻人被我点了穴丢在现场了,也不知跑了没。”

    “他们这些逃脱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回船上的,一旦两方汇合,那艘船势必会跑,那这个岛就不安全了。”

    “不必等两方汇合,他们肯定是有约定时间的,估计今天入夜这群人还没回去,他们就该知道岛上有异常了。”

    “就不知他们会选择逃跑还是上岸来查个究竟。”

    寇骁想了想,:“正常人的思维,肯定会觉得出事和有事耽搁了各占一半,所以不会立即放弃这些人独自逃走,最大的可能是再分出几个人上岸找人,但这次他们肯定很谨慎,不会大张旗鼓地找人。”

    “但也不排除他们贪生怕死,会弃同伴而去。”

    “所以咱们要商量下,接下来是返回基地还是继续找剩下那些人的麻烦。”

    李煦不太赞同继续杀人,之前他们是利用丛林的掩护,加上出其不意才能得胜,但剩下那些人都在船上,要悄无声息地上船杀人肯定更难。

    “从这返回基地,最快也要大半天,一来一回肯定是来不及解决剩下的人的,但也不能让他们逃了,这座岛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还不清楚,如果彻底暴露了,这座岛也不能用了。”

    “是啊,那基地也没必要建了。”一座被盯上的岛肯定是不安全的,李煦目前分不出太多人驻守在这岛上,要是有人在夺岛,肯定保不住。

    寇骁指着地上的人:“先问问他再。”

    李煦怕他流血过多死了,提议:“弄醒吧,直接一盆冷水泼下去”

    “何必那么麻烦?”寇骁一脚踩在对方的伤口上,疼痛让对方惊醒过来,紧接着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

    张全睁开眼睛看到围着他的几个人,又仔细盯着寇骁看了几眼,“竟然是寇将军,在下输的不冤。”

    “你认得本将军?”寇骁问。

    “寇将军的大名,这海上谁能不知?”

    “但见过本将军的却不多,你何时见过的。”

    对方嘲讽地笑了起来,刺激寇骁道:“您怕是不知道,您的画像在这海上可是得十两一张呢,巧得很,在下买过。”

    “没想到本将军这张脸还挺值钱。”寇骁进入正题,问他:“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这座岛,目的是什么?”

    张全自知性命不保,心思活动起来,与其硬扛着不,死前还要遭受折磨,不如干脆些,给点不重要的消息,他现在只求死的痛快些。

    “如果我了,你们能放了我吗?”张全装作害怕地问。

    “看情况,实话,就你这伤势,没有医治恐怕也活不过今晚。”

    “我,你们别杀我!”见寇骁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张全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他:“我们是海上的移民,常年住在岛上,因为岛上资源有限,我们一般隔几年就要换一座岛,有一次出海,我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岛,见岛上有生命,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地方,想让族人迁徙过来,这次是带着部分族人来探路的。”

    贺遵抱着他的刀,冷笑道:“是这样吗?之前我杀的那个人可不是这么的。”他用刀尖指了指第一个被李煦杀掉的男人。

    张全自然知道那人是什么性格,贪生怕死,会泄密也属正常,但好在他知道的也不多。

    60承认您关心我有这么难吗?

    张全惨然一笑,“如果你们不信我就算了,要杀便杀吧。”

    李煦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岛主身体还好吗?多年不见,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本公子?”

    张全愣了一下,像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坚定地摇头:“我不知你在谁?哪个岛主?我们岛上只有族长,而且一直避世而居,肯定是没见过您的。”

    李煦笑了起来,“你很聪明,但我们只要一点破绽就够了,看样子你是个忠心不二的人,那也没必要问话了,杀了吧,不是还有好几个活口么?总有一个能问出点东西来的。”

    “等等”张全焦急地:“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我还有哪些同伴还活着?”

    寇骁耸耸肩,“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啊,不过有个年纪挺轻挺英俊的子,穿着麻灰色的短褐,腰带还娘们兮兮地绑个络子,还有个他的同伴,干瘦干瘦的,也不知道挨得住几下鞭子,骨头硬不硬。”

    “他们果真还活着?”张全焦急地问。

    “怎么?那个是你儿子还是你相好,这么着急?”寇骁揶揄了一句,接收到李煦投递过来的疑惑眼神,顿时一本正经起来,“好了,既然不就算了,反正你这伤势要救也麻烦。”

    “不,我我,但我要确保他们还活着。”张全硬气地。

    李煦回望了下大海,“你与你们船上的同伴是怎么约定的?”

    张全认命,艰难地:“我们约好日落时分会回去,若是没有人转回,那一定是在岛上出事了,让他们先走。”

    李煦惊奇地看着他,表扬道:“你们还是挺讲情义的。”

    张全瞪了他一眼,没话,他们出来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总不能在这岛上全军覆没,他们这些人朝不保夕,做事也就自有一套原则,出了岛,在海上就等于把脑袋挂在腰带上了,能活一个是一个,谁也别拖累谁。

    寇骁凑到李煦耳边声:“让他们暂时离开也无妨,通知贾平追就是了。”

    李煦歪下脑袋,避开他火热的呼吸,“大海茫茫,很难追上吧,而且我想利用这艘船做点事情。”

    “那就想办法把船占了吧。”寇骁他们连五十人都杀了,还会在乎剩余的二十几人吗?只要布置妥当,并非没有完胜的会。

    “不这些了,先吃点东西。”寇骁的那只野兔已经烤好了,还有几个亲卫摘来的果子,几个人将就垫了点肚子,至于张全,肯定是分不到一口吃食的。

    吃完,寇骁用树叶擦干净,把李煦拉到一边:“王爷和穆侍卫先回去报信,让贾平带兵过来,末将想办法把那艘船上的人解决了。”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为什么?”

    李煦不看他,看着那遥远的海岸线:“本王不记得回去的路了,也许两天也走不到。”

    “有记号,穆侍卫一定能寻到路的。”

    “丛林里不是还藏着几个逃犯么,万一遇上了,本王命不保。”

    寇骁叹了口气,“您该对您的侍卫有几分信任,那几个喽啰,穆侍卫能搞定的。”

    李煦心里有气,他都找这么多借口了,这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他不想寇骁去冒险。

    “就没其他法子了?”

    “法子自然是有的,但末将觉得这个是最稳妥最快的法子,何况我们上有张全,他应该这群人的首领,擒贼先擒王,王在里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煦“嗤”笑一声,“就他那墙头草的模样,指不定刚才的示弱也是挖了坑等你跳的,怎么能信?”

    寇骁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突然笑了,他握住李煦的将人拖进灌木丛里,抱着他问:“王爷是担心我吧?”

    “你放开!”

    “不放!承认您关心我有这么难吗?又不是让你喜欢我。”

    “本王关心下属有错吗?”李煦强辩道。

    寇骁笑得更开怀了,“您放心,您这朵高岭之花我还没摘下呢,哪舍得死,真的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您信我吧。”

    李煦脸上有点挂不住,“你死不死的跟本王有关系吗?放开,本王要走了。”李煦气呼呼地带着贺遵离开了,那路线明显就是来时的路,寇骁可是见过他画的地图的,什么找不到路的话果然只是借口。

    他心情大好,对张全也就宽容了几分,替他拔了身上的箭矢,给伤口上药包扎,保证他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亡。

    李煦一路让贺遵背着跑,路上还捡了个被点了穴藏在草丛里的青年,李煦一眼就认出他是寇骁嘴里的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有点后悔眼力太好。

    “叫什么名字?”李煦面无表情地问。

    蒋林不知他是谁,但见他长得白皙俊美,穿着怪异,实在不像是个坏人,心里的防线退了一些。

    “在下蒋林,不知您是?”

    李煦没再和他搭话,让贺遵将他双绑起来拉着走,要是路上遇到他的同伙还能当个人质。

    他在天黑前回到了基地,李煦一露面就被贾平和叶长青联带进了房间里,并且听二人语重心长地给他分析了单独外出的严重后果以及寇骁此人的危害性,得他跟被拐走的媳妇似的。

    “你们不想知道本王这两日遇到何事了吗?”李煦打断他们的碎碎念问。

    叶长青脾气更直些,急忙问:“遇到何事了?对了,怎么就您和穆侍卫回来了,寇将军呢?他将您丢下了?”

    李煦不想耽搁时间,把事情简单明了地告诉他俩,然后吩咐贾平带兵去协助,虽然他知道,等贾平过去,寇骁肯定把事情办好了。

    贾平犹豫了片刻,问道:“您带了个人回来,就是那伙贼人之一?”

    “是。”

    两人刚才太过关心李煦,根本没多看那人一眼,此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打算先去问几句话,多了解点情况。

    李煦叮嘱道:“人贾平一起带去,有话路上问。”

    贾平拱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李煦和叶长青。

    叶长青见李煦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便去打发人抬热水来给李煦沐浴,隔着一片帘子和他话。

    李煦好好地洗了个澡,全身的乏困顿时都涌上来了,他眯着眼从浴桶里爬出来,简单擦拭一下,套上衣服走出去。

    “王爷要先吃点东西吗?”

    “有粥吗?”

    “有鲜虾粥,还有用这边一种根茎植物磨的粉做出来的浆粉,味道很不错,您要来一碗吗?”

    “好,给贺遵也送一份去,本王吃完睡一觉。”

    叶长青吩咐下去后就去布置警戒去了,贾平把水师带走了大半,留下来的这些人一点也疏忽不得,可别给人可趁之。

    李煦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时不时醒来问守卫什么时辰了,贾副将可有回来,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直到第二天凌晨,外头有喧闹声,他“嗖”的从床上跳起来冲了出去,哪里像个在沉睡的人。

    “王爷,抓到了一个人。”有侍卫来禀报,:“人是穆侍卫抓到的,叶副将带人在附近巡逻,穆侍卫请您先回房,他片刻后就到。”

    李煦听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便转身回房了,但睡肯定是睡不着的,干脆穿了衣服在树桩上写东西。

    没过一会儿,贺遵推门进来,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并没有什么。

    叶长青把附近都巡视了一遍,又把重要岗位重新安排了一番才回来,他已经知道了抓到人的消息,来了后先去见了李煦,才去关押犯人的地方。

    是关押,其实只是将人绑在了树上,两名水军士兵看护而已。

    叶长青靠近时,就听那人在低声求饶:“两位官爷,放了我吧,我真是无意闯入的,我与贼人不是一伙的,我就是路过。”

    叶长青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举着火把照了照,惊讶地叫起来:“吴仓,竟然是你。”

    被绑在树上的赫然是蒋林的同伙,那名精瘦的吴姓男子。

    吴仓显然也没料到会看到叶长青,怪叫起来:“你你是叶叶兄?”叶长青其实比吴仓,但他本事大,当时不少人都自愿称他为叶兄。

    叶长青无语极了,他刚才就应该想到的,既然是海贼上岛,那就很有可能和那边有关系,没想到竟然能遇到熟人。

    他亲自替吴仓解开绳索,问:“还有谁一起来了?”

    吴仓立即哭了起来,“还有蒋林啊,林子也不知是死是活,我我自己逃了,真是愧对兄弟。”

    两人久别重逢,都有许多话要,叶长青亲自带着人去见了李煦,准备当着他的面把话问清楚,如果吴仓还记得他们之间的情谊,肯投靠他们那再好不过,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只能豁出脸去替他求个全尸了,至于蒋林,叶长青眸色一暗,不敢去寻找答案。

    李煦回来时就过了,那群人里只逃了几个,吴仓能逃因为他擅长攀爬,人速度快,但蒋林只是个会花拳绣腿的文弱书生,别遇上寇骁,就是他那几个亲卫,也必死无疑。

    他敲开了李煦的房门,重重地下跪磕了个头,“王爷,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李煦放下笔,见他身后带着个人,那人一脸见鬼的表情愣在那里,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起来话吧。”他站起来活动一下双腿,这边没有像样的家具,他只能以树桩做桌子,盘腿坐在地上久了,腿都麻了。

    叶长青没动,把身后的男子拉过来按在地上,“这人叫吴仓,是属下当时在岛上认识的朋友,没想到此次撞上了,您有话尽管问。”

    “哦,这么巧。”李煦审视着那精瘦的男子,突然灵一动问:“你认识蒋林吗?”

    吴仓和叶长青同时抬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叶长青点头:“认识,他们二人感情深厚。”

    吴仓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他和你感情比较深厚吧?你走了后,他可是对你恋恋不忘呢,蒋林可还活着?”

    李煦点点头,他听出这里头有八卦消息,但也没急着问,而是指着叶长青问那吴仓:“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大概是知道蒋林还活着,吴仓松了口气,语气也不善起来,“哼,以前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猜不透的,不过是朝廷的走狗,该死的骗子罢了!亏得我们兄弟真心交付,没想到竟然被人利用了。”

    叶长青没有争辩,“我的事私下再告诉你,先你们此行的计划吧,这位是南越的顺王殿下,你应该知道有他在,你们没有任何胜算。”

    “什么顺王不顺王的,我们人物没听过。”

    叶长青无奈地:“那寇骁寇将军总听过吧,他也在岛上。”

    吴仓突然想起袭击他们的男子,他不认识寇骁,但那男人的气质让他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只是人物,听命行事而已,知道的并不多。”

    李煦其实没什么可问的,他更想知道那座岛的消息,以及那个岛主的个人信息,但这些吴仓未必能知道很多。

    但吴仓的态度还算配合,虽然对叶长青横眉冷对,但李煦的问话都一五一十地了,末了,他忐忑地问:“王爷,您既然是南越的封王,可否让人在南越以最普通的百姓生活下去?”

    “你为何会流落海外?”

    吴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了,“我的父母都是罪犯,流落海外后在岛上定居,我自就在岛上长大的,岛上许多年轻人和我一样,都是随父母去的,但我们的父母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回到大燕,重新成为大燕子民。”

    “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为何要逃到海外呢?”

    吴仓苦笑道:“您没到过岭南,那罪犯聚集之地,人是很难生存下去的,要么逃,要么死,要么没有尊严地活着,逃到海外好歹能重新开始,但人都是恋旧的,总想着落叶归根。”

    李煦点点头,“既然是你们父辈犯的事,那你们自然是无辜清白的,只要能遵守大燕法条,在南越安安分分地生活,本王自然容得下你们。”

    吴仓此刻才真是激动起来,“您您的是真的?”在这个时代,家族都是一起的,更别父子了,哪有人会父亲犯事儿子无辜这种话的,吴仓当了一辈子的罪犯之子,第一次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保证道:“您放心,人一定遵纪守法,绝不让王爷为难。”

    李煦心想,这真没什么好为难的,如果像吴仓这样的人多来些,他还挺乐意接收的,虽然他们散漫了些,可能更难管教,但逆境出人才,这些经历过磨难的青年更有价值。

    等吴仓离开后,李煦看着叶长青:“本王会观察他一段时日,如果他人品上乘,本王会考虑招他入水师,还有那个蒋林,看着是个能读能写的,他要是愿意,也可以进水师做个文吏。”

    叶长青久久地跪在地上,他那一趟海上之旅固然凶险万分,但结识到的这群朋友也是情真意切的,自然希望他们过得好。

    当初和他一起逃出海岛的都是外逃的罪犯,李煦不想用他们,但吴仓和蒋林却是没做过坏事的,本性还好,李煦愿意给他们一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