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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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贼

    李煦记得乔安过,他在南越生活了十几年,而且言语中对寇骁格外推崇,想必还真有可能见过本人。

    乔安被寇骁盯着打量了几眼就有些腿软,不仅脸色发红,连脖子都红透了,李煦在一旁摸着下巴想,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没办法,乔安的态度太可疑了。

    他们此时落脚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这家客栈开在两郡交界,半黑半白,对待顾客全凭心情,开的价格也随意的很。

    起初见这两支队伍都是商队,带着的护卫也不算多,便漫天要价,被寇骁的下教训了一顿才缩起脑袋做人,李煦不放心他们做的吃食,便让人占领了后厨,打算自己做点吃的。

    这客栈位置偏僻,来往的行人极少,尤其是岭南暴乱后,会经过这里的人就更少了,因此李煦这两拨人就是全部的客人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煦和寇骁、乔安、钱林四人坐了一桌,饭菜简单,但还好都是热的,大家都习惯了出门在外不讲究,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不过李煦注意到,乔安时不时的会偷看寇骁几眼,他皮肤白,脸红起来就特别明显,连钱林都看出他对寇骁的态度格外不同。

    李煦一路都和寇骁住同间屋子,居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外头条件有限,经常房间不够住都要搭伙,而级别最高的两人住一间也得过去,何况寇骁还有保护王爷的职责。

    进了屋,门一关,李煦就拿棍子抵着寇骁的后背问:“吧,你俩什么情况?童年密友?前男友?”

    寇骁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实打实地回答:“我也一头雾水呢,就是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也许是因为乔大人长了一张普通的脸?”

    平心而论,乔安长相十分出众,他是个极为温和有礼的人,偶尔有些迂腐的地方,但人品正直,所以李煦才愿意提携他。

    李煦把棍子拿开,算是相信了寇骁的话,他也只是好奇而已,不好问乔安只能问寇骁,结果寇骁自己都纳闷着呢。

    “要不,我去问问他?”寇骁不是个爱憋话的性子,好奇了就想知道答案。

    李煦觉得清楚也好,免得别人误会,便点头了,“不过,他现在刚回房休息,妻儿也在,你换个时间去。”

    寇骁贱兮兮地撩他:“你就不怕他心仪本将军,对本将军爱慕已久?”

    “那又如何?你要喜新厌旧了吗?”李煦微微抬头看他,嘴角上扬,表情不出的邪魅,这一刻的李煦格外招人,寇骁喉结上下滑动,居然被他一个表情就弄硬了。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火急火燎地上了床,但没多久又被李煦踢下床,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寇骁急的眼睛都红了,情欲之色呼之欲出,他喘着粗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煦当然也想,他们出门这段时日都没亲近过,但这时代的房间隔音效果等于没有,床还特别能晃,动一下就“咯吱”一声,多动几下就“咯吱咯吱”个没完了。

    屋里做什么旁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们身边都是一群耳目聪明的大汉子,李煦再昏头也不可能不要面子。

    “床太响!”李煦愤愤地,刚才就是因为床响他才回过神来,继而把寇骁踹下床的。

    寇骁脱了外衣铺在桌上,将李煦从床上拖下来,压在桌上问:“这里不响了吧?”

    李煦整个人往后倒在桌上,双腿直立,腰弯成了九十度,这种时候就能考验出这具身体练过武了,确实比较柔韧,他居然没觉得难受。

    等到后面,难受不难受的他也感觉不出来了,只记得那双将他掐的紧紧的大,以及火热的触感。

    大汗淋漓地被人抱着,李煦连根指头都不想动,寇骁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还咬着李煦的耳朵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喜新厌旧永远不可能的,这世上哪有人比得上您的,我都想直接死在王爷身上了。”

    冬夜风凉,李煦站在房中央,身上只挂着半件寝衣,冷的他不得不贴在寇骁胸前,戳着他的胸口:“要点脸吧。”

    两人洗漱完躺进被窝,被子被单是自带的,否则这乡野客栈的床铺李煦肯定躺不下去,他心里想着,要是刘在就好了,被子入睡前还会熏香,闻着就很好睡,身后的人把胳膊收紧,李煦的心思也就散了,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几个人影钻进了后院的马厩,李煦他们的马都栓在这里,马车则卸在一旁,车上一袋一袋的东西装的满满的。

    因为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李煦便没让人守着,乔安那边倒是安排了一个老奴守着那批农具,但冬夜寒凉,老人家早钻进马车里睡觉去了。

    “快搬!”领头的那人低声喝道。

    “搬哪个?”

    “你傻啊,当然是挑贵的,先去看看都有什么,这群人一看就很有钱,买的货肯定都是好东西。”

    几个弟忙活开来,装货的板车没有遮拦,成袋成袋的货物堆在车上,他们先挑装的严实的下,打开袋口一看,滚出来一粒粒黄豆大的东西,往嘴里一塞,“呸呸!不能吃的,这是什么玩意?”

    那东西一看就是植物种子,大家嫌弃地丢到一边,去另外一辆车查看,结果里头全是铁器,把这群乡下土匪吓了一跳,“铁铁器啊,还如此多,这些人果然有钱。”

    领头人却骂道:“铁器太重,一个人也抗不了多少,不划算,找别的。”

    一名弟惋惜地:“可这是铁器啊,而且看形状很像官府新出的农具,咱们扛回去种田也好啊。”

    领头的老大踹了他一脚,“没出息!有钱还用种什么田啊?”

    他们又翻了几辆马车,结果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但就是价值不高的样子,他们倒是想把所有东西拿走,但一个人一双,拿不了啊。

    “兄长,拿哪个?”弟们犯难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商贾,结果这都买的什么啊,走走走,先不拿,明日想办法迷晕他们,值钱的东西肯定都带在身边了。”

    几个人悄悄的溜走了,没瞧见靠近院子的某扇窗户在他们离开后把开开的一条缝隙合上了,如果他们刚才敢偷拿东西,这会儿怕是尸体都凉了。

    第二日,大家早早的起了,越往南越暖和,深冬时节,李煦只穿了两件衣服就够了,论日子,确实比北方好过一点。

    一大早,客栈的掌柜就端着茶水上桌了,谄媚地:“贵客们,茶水已经煮好了,后厨里还熬了粥,做了肉干肉饼,客官们要用点吗?”

    贺遵往他面前一站,凶神恶煞地回复:“不用,吃食我们自己做。”

    贺遵已经不戴面具了,他的面容必然是丑陋的,但吓不住胆大的匪徒,对方紧张地问:“可是嫌弃店做的东西不好?可这附近没有食材可卖,厨房里能用的也都用了。”

    李煦从这边走过时笑眯眯地回了他一句:“不要紧,我们自备食材了。”

    掌柜的想到车上那一袋袋的食物,知道他们确实不缺,于是退而求其次:“那要不给您装点热水?冬日路上还是喝热水舒服。”

    贺遵还是那副死人脸,严词拒绝了,接着把账给结了,还多给了十文赏钱。

    掌柜见他们丝毫不碰店里的水和食物,计划行不通,便恹恹地送他们出门,等人一走,几个扮做二的弟围上来。

    “别问,计划失败,他们没吃也没喝,奇怪了,可是咱们的计划泄露了?”

    “肯定不是,就是有钱人讲究呗,嫌咱们的东西不好,不过兄长别担心,人可以不吃不喝,但畜生可拒绝不了。”

    “你是?”

    弟们嘿嘿一笑,齐声:“我们给马儿全喂了加了巴豆粉的水,不出半日,他们肯定得停下来。”

    掌柜扫了一圈,悲观地问:“那有何用?”

    “啊?”

    掌柜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药倒了马儿有什么用啊?你们是能打得过那些强壮的护卫还是能扛得动那十几车的货物?”

    “这”几位弟笑脸变丧脸,苦哈哈地:“那就没辙了。”

    掌柜一人给了一巴掌,然后拍了拍,:“准备准备出发吧,等他们的马匹倒了,这群人估计会弃马,咱们去把马抬回来,要是能治好一两匹,卖出去也是一大笔钱。”

    “还是兄长聪明!”

    李煦注意到今日贺遵对那掌柜的态度有异,半路上问他:“那客栈的人有问题吗?”

    贺遵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了,还告诉李煦:“今晨他们想给马匹喂加了药的水,被属下换了。”

    李煦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朝后看了看,嘴角含笑:“那往前走一段找个地方歇息吧,等他们追上来。”

    贺遵并不太想在几个贼身上浪费时间,不过主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等找了块平整的草地坐下休息,李煦对乔安:“正好抓着了送去岭南给你当苦力,岭南经此一乱,百业待兴,肯定缺人。”

    乔安便顺着这个话题问:“王爷,不知您对流放到岭南的罪犯何有良策?若再按以往的方式处理怕这种事以后还会有,可若囚禁不放,这若大的监狱,数千罪犯耗费的粮食也不少。”

    岭南很穷,虽然土地比南越多些,但百姓的种植技术很落后,而且人口稀少,要养着几千犯人可不容易。

    李煦举了个例子:“寇将军打下了一座海岛,俘虏了上万海贼,这么多人,杀了可惜,于是本王便让他们去干活,替本王赚钱。”

    乔安知道这个思路,但他的困难在于:“这些犯人虽不是个个穷凶极恶,但肯定比普通人难管教,要想让他们乖乖听话可没那么容易,岭南无兵无将,靠几个衙役镇压不住他们。”

    “谁要靠武力镇压他们?”李煦给他解释:“他们是罪犯,朝廷流放他们至此是为了惩罚他们,据钱先生所,以往的犯人会被分配到各处干活,全是繁重的体力活,而且吃不好穿不好,动辄非打即骂,许多犯人甚至熬不过一年就死了。”

    乔安点头:“在许多人眼中,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对待恶人自然不用软,死了反而是好事,不用看管他们。”

    “人都是求活的,他们能长途跋涉抵达岭南就明求生意志极强,被苛待被打骂不仅会摧残他们的身体,还会摧残他们的神经,神经崩的太紧了就容易出事,所以,换个方式对待他们就好,给他们希望,给他们动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给大人做事,当然,罪犯也分人,对待那些本性极恶的犯人就不用软了,少吃几天饭还能省点粮食。”

    乔安朝他深深做了个揖,“还请王爷教下官如何做。”

    李煦来岭南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这个,这群犯人不管好了很容易出事,他想在岭南做生意,肯定是想要个安稳的环境的,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们休息了半个时辰,贺遵才来报那几个贼追上来了,躲在不远的林子里偷窥。

    李煦笑笑,朝贺遵勾勾指,低声:“就几只毛贼就不大动干戈了,你带几个人去把他们绑了带来。”

    寇骁嘴里叼着一根甘蔗,走过来给李煦递了一根削了皮的,坐到他身旁问:“你就为了等着几个贼啊?犯得着么?”

    李煦咬了一口甘蔗下来,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甘甜的汁水溢出来,他满足地眯了下眼睛。

    吐出一口渣渣,他:“既然遇上了,对方又犯了错,该罚当罚,正好顺路送到岭南去。”

    很快,贺遵他们就提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过来,丢在李煦面前,面朝下趴着,很是狼狈。

    李煦坐着没动,用甘蔗尾巴挑起那掌柜的下巴,打量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们这是何必呢,以卵击石很好玩吗?”

    就这么猫三两只学人家开黑店也就算了,居然看不清形势,面对着比自己多十倍不止的力量也敢下,不知道该夸他们胆子大还是该骂他们愚蠢。

    “大人饶命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路过的。”掌柜挂着一脸的眼泪。

    他也不敢真和这群人硬碰硬,就是跟来瞧瞧能不能捡漏的,他们虽然开着黑店,但客人少啊,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穷的叮当响。

    李煦接着问:“杀过人吗?”

    那掌柜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摇头:“没有没有,人没那个胆啊。”

    “是吗?那你们这个黑店怎么开的?不杀人怎么越货?”

    “其实其实也没越货啊,就是偶尔偷偷东西,都是挑人少势力薄的下,他们敢怒不敢言,但真没杀过人。”

    李煦瞧他们不像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送你们去官府,由官老爷审理判案,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那几人一听要见官吓得直摇头,哭求道:“大人啊,老爷啊,求您不要带我们见官,我们再也不敢了,要不我们给您磕头赔罪吧求您饶了我们吧”

    “大人啊,我们上有老下有,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煦把目光投向哭的最凶,声音嚎的最大的那人,指着他:“你抬起头来。”

    那人声音戛然而止,然后静悄悄地抬头,只敢抬一半,然后又瞬间低下去。

    李煦却是瞧清楚了,那张巴掌大的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而且也根本不害怕,这倒是奇了。

    “你叫什么名?哪里人?”

    掌柜急忙挪动身体挡住在那年轻人面前,替他回答:“公子爷,这是人的弟弟,我们都是这附近的村民,后来岭南乱了,村民们往北搬走了,我们几个因为舍不得开的店就留了下来。”

    “亲兄弟?”

    掌柜翻了个身,面朝天,闭着眼睛很有义气地喊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其他几个呢?”

    “也是。”

    李煦让贺遵给他们松绑,让他们跪着回话,他问话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这样才能分辨出他们的心里活动,这样低着头听什么都像真的。

    220教导

    李煦问了十几个问题,一直都是那名掌柜在回答,身后几个年轻屁都没放一个,除了刚才假哭的那个,其余还有三人,眼泪干了后就低着头跪在那,存在感极弱。

    李煦看着这个组合有些意外,这些人确实不像能干大坏事的样子,那还要不要带到岭南去劳动改造呢?

    “家中还有何人?”

    掌柜表情一顿,接着哭诉道:“家里还有六十岁的祖父母,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们也饿死了,底下还有两个娃,他们家中也都有父母要奉养,有弟妹要照料,公子爷,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李煦一瞧他那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在谎,冷笑道:“干什么不好要干偷鸡摸狗的坏事,能养活一家老吗?”

    “那也是没法子”

    李煦打断他们问:“你们有有脚,又年轻力壮,是种不了田还是下不了地?”

    “这田地收成难测,靠天吃饭,这边界又乱”

    “都是借口,无非就是你们不想脚踏实地的劳动,想不劳而获,但你们确实也非大奸大恶之辈,本公子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回到家乡重新做人,该种地种地,该耕田耕田,有天灾人祸上报官府,官府自然会给与你们帮助。

    因你们之前犯了错,在农闲时要免费为官府做三年苦工,算是惩罚。二,跟我们去岭南,以犯人的身份入罪犯营,你们会被分配到沿海养珠厂,该下海下海,该干嘛干嘛,听从吩咐就行。”

    “养猪?”五个脑袋齐齐抬头,同时朝李煦看过来。

    李煦嘴角抽了下,无奈地叹气道:“是珍珠的珠。”

    “不可能,珍珠是天然的,不是养出来的。”掌柜斩钉截铁地反驳道。

    “哦?你还知道珍珠啊,是不是偷过?”

    掌柜忙低下头不敢再话了,李煦也不是追究这个,而是问他们:“两个选择,你们随便选吧。”

    掌柜还在犹豫,倒是他身后的年轻人爬过来问:“公子,您真做得了主吗?”

    “自然。”

    “那若是选第二条,我们是否就是犯人了?以后没了自由身?”

    “自然。”

    没人喜欢当犯人,尤其这年头牢狱之灾等同于没命,就算出狱了也是低人一等的,年轻人又问:“公子您的两个选择似乎不对等,第二条是否有所不同?”

    李煦诧异地看向他,这个年轻男孩很冷静,这样的人居然会在一个乡野客栈当二,太神奇了。

    “第二条还有补充条件,你们若是能在养珠厂干满五年,就能恢复自由身,这五年里,你们只要好好干活别偷懒就行,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全靠你们自己,你们与普通人一样拥有正常晋升空间,五年后去留随意。”

    “何为晋升空间?”掌柜问。

    “就是你们有会往上走,可以当管事,甚至可以当厂长,只要你们有能力。”

    “那您为何要我们以犯人的身份去?是为了惩罚我们之前犯下的错误吗?”年轻男孩问。

    “算是吧。”李煦必须让他们知道,人犯错就要接受惩罚,他愿意给他们会,但这会也要他们自己能把握住,“哦,这五年里你们的劳动所得全归官家所有,只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

    掌柜心翼翼地问:“可否让我们兄弟几人商议一下?”

    李煦大方地点头:“行,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他也很好奇他们会怎么选,这两条路,第一条听起来更稳妥些,回家乡种地而已,他们应该也是熟悉的,最多就是头几年吃些苦,总比没了自由身强。

    但第二条路遇更多,五年时间,他们可以抓住遇往上爬,李煦之所以给出这个选择,是因为看出这几个人都不喜欢当农夫,也许心怀大志,只是没有会。

    但结果如何谁知道呢,李煦并不关心结果。

    一炷香后,掌柜带着人过来,五个人排排跪在李煦面前,磕头道:“我们商议后决定选第二条,但不知可否求个恩典。”

    “。”

    “公子许我们五年后恢复自由身,那时候我们身无分文,又无田无地,不知所归,不知我们可否在养珠厂多留一年做工,积累一点路费返乡?”

    李煦很大方地点头:“当然,我过,你们去留随意,就是要一直留在厂里也是可以的,只要不犯错。”

    “那我们没问题了,选第二条路。”掌柜完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

    李煦没什么,点点头,叫他们跟上队伍,便又启程了。

    接下来的路上,李煦大多时间在和乔安商量事情,养珠厂是他和谢家共同经营的,但考虑到要用到岭南的犯人,李煦便给了乔安两成的股份。

    乔安起初不肯答应,能分出一部分犯人去给顺王做工,对他是有好处的,这部分人有了顺王的管制不怕出乱子,自己怎么能拿分红。

    “一码归一码,一来这养珠厂用的是岭南的人脉资源,海域也属于岭南,我们反倒是外来者,适当地回馈一点给郡守府也是应该的,而且岭南是你的地盘,也劳烦你多照看。”

    乔安听完这话,总算点头了,心想,以顺王经商的能力,这两层分红怕是不少,以后他多出力就是了。

    “除了养珠厂,王爷还有其他要做的吗?”

    “有啊,本王带了人来,会教百姓种植水稻,教他们种棉花,不过岭南的气候其实不太适合种棉花,南越也是如此,只是聊胜于无罢了,倒是水果可以多种些,本王有酒楼有食杂铺,水果干和蜜饯也是相当受欢迎的。”

    这也是因为水果不好储存,否则南方的水果多汁多蜜,肯定很受女性喜爱的,不过香蕉干、芒果干、菠萝干也不错,榴莲应该也会有部分人喜欢。

    “除此之外,本王要在岭南建个船厂造船,这事暂时不对外公布,乔大人若是能给出足够的报酬,本王甚至可以借人帮你训练水师。”

    乔安呼吸都要停了,瞪大眼睛看着李煦,一副呆滞的模样,“果果真?”

    李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乔安啊,你要知道本王力促你来岭南的用意,并非是要独占这个地方,而是想在朝廷够不着的地方发展岭南,让百姓们生活的更好些,按例,岭南可招募士兵五万,你一点一点来,总不能再发生几千犯人就能造反成功的事情。”

    乔安心神荡漾,激动地:“是,下官一定竭尽所能,把这个父母官当好。”

    进入岭南地界后,李煦让钱林乔装打扮一番,戴上了面具,鞋子也加高了,衣服穿的臃肿不堪,至少从身材上看不出他是钱旃林了。

    一路上,李煦也在默默观察那五个贼,发现虽然做主的是那名掌柜,但他多数时候都听弟们的意见,这个老大当的非常开明。

    让李煦特别关注的年轻男孩叫罗亮,今年才十七岁,会认识几个字,不会写,是他们五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当初给马匹下药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罗亮虽然聪明,但不是个爱出头的人,多数时候都默默站在掌柜身后,不冒头不抢功,李煦看了一路,觉得这个年纪能稳成这样的人很少。

    “你很喜欢那子?”寇骁逮着会就要打翻醋坛子,李煦已经习惯了。

    “你指的是哪种喜欢?”他逗着寇骁问。

    “你欣赏他。”寇骁肯定地回答。

    “还行吧,人不错,性子也不错。”

    “那就是真不错了,那怎么不带回去好好调教,留在这里未必能绽放光彩。”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何况他确实犯了错,适当的惩罚和磨砺也是需要的,以后能否出头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顺王确实仁慈又善良,都给他们把路铺好了,是惩罚,还不如是奖励呢,这种好事一般人可遇不到。”别人不知道,寇骁可是知道养殖珍珠的利润有多可观,而且这是举世独一份,只要成功肯定能轰动全国。

    “好与坏只看个人怎么看待了,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到岭南来讨生活,风险肯定比家乡大,也许没等他们出人头地就已经死了,谁得准呢。”

    钱林对岭南很熟悉,先找到了他的结拜兄弟,然后一行人出发去郡守府所在的象城,岭南也叫象郡,地域面积和南越差不多,人口却不到南越的一半,而且基本集中在东部。

    钱林一提到郡守府就很不自在,当初一群人冲进郡守府,见人就杀,他刃了仇人后看到满地的尸体就后悔了,他是想报仇,但并不想乱杀人,等他劝阻同伴时,他们却已经不听了。

    官员都死了,他们自以为自由了,怎么肯再回到牢笼里,于是一发不可收,对外还他自立为王,想想都可笑的很。

    往象城去的路上,随处都能看到一伙一伙闲散的人群,他们也不做什么,瘫在路边像是一群乞讨的流浪汉,没有一点精气神。

    李煦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坐进了马车,隔着窗帘看到萧条的街道,和街上乱糟糟的样子,深感乔安这个父母官不好当啊。

    耳边有叹气声传来,李煦回头,听乔安:“这是下官第一次来岭南,不知大燕竟然还有如此颓废的地方,以前在余杭,百姓穷归穷,但一年到头都在忙碌着,人活着总要有奔头才行。”

    “毕竟刚乱过,秩序还未恢复是正常,当务之急是将各县镇的官员选拔上任,让官府职能尽快发挥作用,这些百姓需要约束和激励,严厉些也无妨。”

    乔安明白,但官员的选举并非那么容易,尤其岭南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向李煦求教道:“王爷可否帮下官选拔官员?”

    “为何?你自己选的人肯定用的更放心吧?”

    乔安恭维道:“王爷眼界高,看人准,若能得王爷推举,那下官就放心多了。”

    李煦笑起来,“不瞒你,本王其实准备了不少人,就等着你来往官府送,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是我顺王的人了,你怕吗?”

    乔安朝他拱拱,极为爽快地回答:“下官求之不得。”

    “各村镇的秩序靠官府肯定一时很难建立起来,你让底下的官员找来当地的乡绅耆老,由他们出面管制,可以适当许诺一些好处,比如减赋,比如给他们提供一些便利,或是给他们的家人提供几个不错的工作岗位,或者干脆贴出征兵告示,只要粮饷到位,年轻人还是很愿意入伍的。”

    “如此一来,是否会让百姓觉得不公平,而且好处给多了下官怕他们得寸进尺。”

    “这世上哪来的公平?而且你可以做到表面公平,给好处也给的委婉一点,而且也不是白给,而是交换,你怕他们得寸进尺?”李煦朝他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沉声:“你一个郡守,要谁生谁就生,还谁死谁就死,听话的就用着,不听话的留着做什么?要是有不好安置的人,本王的矿山随时欢迎他。”

    乔安打了个抖索,第一次认识到顺王与他们是不一样的,他是天生站在百姓顶端的人,俾睨众生,确实没人能在他面前耍花招。

    “你要知道,这世上永远不缺蠢人,你也无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但你握权力,该是他们怕你,讨好你,取悦你,你做的事只需要问心无愧就行。”

    乔安板正地跪在地上,“多谢王爷赐教。”也许他以前的想法是错的,当官未必要做个多清廉清正的官,人善被人欺。

    “起吧,等到了象城,你就敲锣打鼓地进城,大肆宣扬,贴出遴选官员的告示,凡是识字一千以上的皆可报名入选,其他各地也让人如此选官,告诉他们,入选的人都有一年试用期,这一年能做出政绩则可转为正式官员,终生受惠,这是他们一飞冲天的会,没人能经得起这种诱惑。”

    乔安跪坐在一旁,低声道:“是啊,朝廷选官大多出自各世族,能从寒门中走出来的官员少之又少,这是天大的会,只是下官来岭南前,朝廷的意思是要从岭南的几个大家族中选举官员。”

    “也选啊,本王没不让你选大家族的子弟为官,他们人脉广,掌握着多数的资源,自然是要官位笼络住的,但选谁不选谁,得由你自己了算。

    还有一点,你贴出的告示中写明,那些死去的官员家中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优先考虑,算是对亡人的一种补偿吧,能在岭南做官的,未必不是大家族出身,惠及他们子孙也不算出格。”

    乔安点头,顺王这意思是不用那些家族推荐过来的人了,而是自己选人,如此一来,那些被选上的世族子弟也会记他的恩情,果真是笼络人的好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