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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陆宅。
客厅里,灯火通明。
被徐呦与骆秋珉、徐盈摆在一起数落的陆濯临,这时打了个喷嚏,随后虚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两声。
一边的曾桦见状,立刻道:“陆总,明天再看吧,时候不早了,你感冒了应该多休息。”
陆濯临摇摇头,又捧起案几上的文件看起来,淡淡了声:“我的时间不多。”
曾桦微微皱了下眉,平常陆总的工作量就很大,这几天突然加班加点地赶着把工作做完,他的目的是什么,几乎再明显不过,不就是为了挤出时间去约会吗?
他叹了口气,把文件放下,“恕我直言,如果陆总你的病一直不好,也没法和徐姐约会。”
陆濯临不在意地哼了声,他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已知道,这次会感冒,还不是昨天晚上,他硬生生泡了一晚上冷水惹的。
原来已经冲了冷水澡,结果回到卧室,看到呦呦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裸露的臂像凝脂美玉他忍不住在上面啃了又啃,然后又进了浴室冲澡。本来就喝了酒,血气有些上头,如此折腾了三五次,身上的水汽没有及时擦干,房间还开着空调,这不就感冒了。
他咳了声,感觉头确实比平时要重一些,忍着不适快速把文件看完,将之全部推给曾桦,“明天的酒会你代我去,如果遇到我那好父亲和好弟弟,注意一下和张延年的情况,咳咳。”
曾桦点头,把桌子上的文件都收拾了,这才起身,“那陆总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完走了两步,转身见陆濯临还坐在沙发上,抵在唇边不住地咳,想了想道:“要不,让徐姐来照顾你?”
陆濯临一顿,微微抬首,脸上神情莫测,眼睛里闪着忽闪的光。
第二天,徐呦起了一个大早。
她站在窗边感受了一会秋风阵阵,飞快地关上窗户。已经十一月了,树叶渐黄,空气中的凉意再也掩盖不住,徐呦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大大的外套穿上,感觉全身被温暖包围,这才舒了口气。
下楼吃早饭时,整个徐宅安安静静,似乎除了她就只有在厨房忙碌的李嫂,她忽然想起两天没见的徐钦,心想大哥不知是不是又在公司加班了,发了条信息叮嘱他天凉加衣,便背上书包走出门外。
徐家宅子外,是设计得十分有美感的山道径,平时她特别喜欢沿着这些路跑步,今天没有跑步,便也想着走走山道。只是才走出不远,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她瞥了一眼,这时车子正好动了,车门刷地一声被拉开,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曾桦走下车来。
对方直直走到她面前,笑容和煦地道:“徐姐,我来接你到陆总家。”
徐呦惊讶地退了一步,为什么一大早她要去他家?“不行,我今天有课。”
曾桦:“我可以帮你请假,请你快点跟我上车,陆总病了。”
听见对方陆濯临病了,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前天那人不还好好的?她伫了会,默默垂下眼睑,绞着道:“生病了应该送去医院,找我也没用。”
曾桦一脸急色,“怎么会没用?徐姐可以帮忙照顾呀,陆总现在一个人住,他又不肯去看医生,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万一烧坏脑子了怎么办?”
徐呦不想去,可是在对方三寸不烂之舌的劝下,甚至让她产生了如果她不去,万一陆濯临有什么意外了就是她的错的错觉,最后只能上了对方的车,随他来到陆濯临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陆濯临的房子,原以为陆大少的名号那么响亮,陆氏又是资深企业,他就算不住在山顶豪宅,也应该住在独立别墅,哪知,他的房子竟然就在闹市里一个知名楼盘的普通单位里。
房子是复式单位上下两层,5房2厅起来也不算,只是这种工薪阶层的豪宅明显不符合他陆大少的身价,更别提看习惯了徐家那种财大气粗的豪宅别院,这间房子,真的是让她大跌眼镜。
她站在七八十平大的客厅里,看着陆濯临虚掩着房门的卧室,有些不知所措。
曾桦带她到门口就走了,陆濯临虽然出来开门,可是开门后就回房间睡觉了。这么看来,她好像是多余的?
她轻轻走到卧室门口,立刻感受到一阵凉风,床上的人平躺着,腰上搭着一角被子,而不远处的落地窗,竟然是开着的?
她马上走进卧室,将落地窗关上,又仔细将窗帘拉好,卧室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下去。做好这些事,她才回身打量床上的人,和往日的陆濯临截然不同,闭着眼睛的他看起来莫名有些虚弱感。
这个想法刚起,她立刻摇头,将想法晃出脑海,陆濯临就是陆濯临,哪怕生病了,也是只酣睡的老虎。
瞥见床头柜上搁着药,她将之拿起来,细细看了明书后取出两颗,才轻拍着床上的人,“起来吃了药再睡。”
男人没应,但徐呦知道他肯定没睡着,刚刚才起来开门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她握着药丸想了会,将药放回盒子里,拉起床上的被子帮他盖好,走出了卧室。
陆濯临家的厨房很干净,锅炉上一点黑渍也没有,真是让人怀疑有没有人在这里使用过。她张望了一圈,打开冰箱一看,比人还高的冰箱竟然只冰着几瓶啤酒和矿泉水,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徐呦最后在顶层的柜子里找到袋装的米,取出一些在里掂了掂,看颜色应该还能吃,便洗了米洗了锅,准备煮个白粥。
她磕磕碰碰地在厨房里忙活着,全然不知,陆濯临就靠在卧室门口,嘴角勾着弧度,眼里全是她。
窗外的秋风呼呼吹着,厨房里的锅炉也在呼呼地响。
徐呦一直如临大敌地盯着锅,在锅盖喷跳起来那一刻,眼疾快地熄了火,随后重重地吁了口气。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煮个粥不容易。她取出一个干净的陶瓷碗,装了半碗,想了想,又装了一碗,便捧着托盘回到卧室。
卧室还是光线昏沉的卧室,人还躺在床上,一切就如同她离开前一样,她放下碗吹吹,心想粥得趁热喝才行,便伸推了推床上的男人。
“陆濯临?”
可是任她推了又推,怎么喊,他都不睁开眼睛,这可怎么办?徐呦拿不准他现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犹豫地伸搭在他额上,一阵比常温略高的温度从心传来,她惊讶地收回,这不止是感冒,这是发烧了呀。
“不行,起来吃药,不然得去看医生!”她干脆坐上床,拉着他的臂就想将人弄醒,正拉扯着,那只臂忽地反一抱,一下子将人弄倒。
陆濯临撑着看她,缓缓弯了眼睛,“我的呦呦想对我做什么?”
“你装睡!”
他的指戳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明明是你吵醒我。”
徐呦推开他起身,瞪了他一眼,端起床头柜上的白粥递给他,“我煮了粥,喝点吧。”本以为对方可能会三推四推,但是陆濯临又一次出乎她意料,浅浅笑了下,就接过碗吃起来。
男人掌大的陶瓷碗,只装了半碗,很快就被吃完了,见状,她端起另一个碗倒了一半给他,“还有呢,你慢慢吃。”
不过几分钟,男人就把粥喝完了,她意外地看他一眼,又将药丸和水杯递给他,“喝完粥要吃药。”他一声没吭,接过就吞进嘴里。
她吃就吃,喝就喝,简直太听话了,这还是陆濯临吗?
不过吃了药,她的工作也就完成了,徐呦暗自松了口气,拉过他撇在一边的被子,“现在可以睡了。”一副准备帮他盖被子的模样。
陆濯临嘴角的弧度就没消失过,他低低笑着,忽然伸出将坐在床边的女孩子一勾,直接拦抱进了床。
男人身上的体温略高,薰得她心跳加速,人被他圈在怀里,眼睛对着他的脖子,十分显眼地看见他凸起的喉结,她像是被烫到一样垂下眼眸。
“现在可以睡了。”他低沉的嗓声在她头顶响起,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在学她话,当即气鼓了颊,身子一动,立刻被人紧紧箍住,男人咳了一声,哑着嗓子:“乖一点,我真的不太舒服,快点睡。”
这是什么逻辑??
他睡他的,干嘛要拉上她?可是感受着男人身上的灼热体温,还有听着他不时清咳两声,她忽然想起那会还在出租屋时,那时候她发烧了,是他照顾着自己她的心蓦地软了。
怀里的女孩子终于不再僵着身子,感觉到人安静地缩成一团,他闭上眼睛,默默收紧臂,嘴里轻叹一声。
张宅。
位于华庭半山的豪宅,今天晚上举行了盛大的酒会,西装革履的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身为主人的张延年却一直候在门口,张望着来宾,似乎在等着什么重要人物。
眼见时间已经过了,该来的客人都来了,他这才相信了曾桦的陆濯临不来的话。
张延年年五十多,身量不高,矮矮胖胖,挺着个大肚子,看人时总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十分好话的错觉。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只老狐狸,哪里有利哪里赶早,如果信了他的假话,那就等着被对方吞得骨头都不剩吧。
他慢吞吞回了宅子,一踏进宴会前厅,高雅的交响乐声嚣立刻传入耳中,不少宾客迎了上来,他摆摆,笑容满面。
徐万历也在其中,不过他还没找到会凑近前去。
张家是京城为数不多的老牌世家,和陆家近年连连走下坡路不同,张家就没下过势,是以一直都是受人追捧的对象。
张家和陆家,两家经营的业务相似,早年都以珠宝发家,是名符其实的竞争对。
一直以来,两家的关系就没缓和过,在陆濯临爷爷陆绍礼那一辈,一度势同水火。然而到了陆建功这里,却不怎么的,和张延年勾搭上了。
陆建功端着红酒杯,睨了眼远远望着这里的徐万历,视线落回到张延年身上,“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浩庭的能力你也看到的,比我优秀,投资了一定不亏。”
张延年的眼睛移到陆浩庭身上,心里笑翻了天,就陆浩庭这个公子哥儿,什么能力,他怕是从未进陆氏好好磨练过吧?当然,比陆建业优秀的话,他是信的。
“世侄年轻有为,但是呢,可能再磨练两年会更好,现在嘛,我还是更倾向跟陆大公子合作。”
张延年眯着眼,笑得和蔼,话却一点也不客气,直把陆建功父子气得个牙痒痒。
又是陆濯临,这是今天晚上第几个人提起他了?陆浩庭一抬,把酒往嘴里倒。
陆建功晃着里的红酒杯,红色的酒液一圈圈荡起,沿着杯沿溅出,他稍沉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老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懂不?别太笃定,也别太早站队。”
“噢?”张延年嗤了声,“上次你拿我的场子做筏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又想做什么?”
陆建功看了身旁安静的陆浩庭一眼,想起那个越来越反骨的大儿子,咬牙道:“陆濯临不会继承陆氏,继承陆氏的肯定是浩庭。”
什么?陆氏现在就在陆濯临里,陆建功这意思是张延年总算来了兴趣,他呵呵笑着,端起红酒给对方倒了杯酒,“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陆濯临家中。
徐呦正双托着腮对着提电脑,电脑屏幕上放着当红剧,她的注意力却全然没在上面,视线忍不住飘去了厨房。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偶尔传来几声清咳声,她在心里默默数着,在对方第二十次咳起来时,她坐不住了,直接来到厨房。
“我煮吧,你去休息。”
着她就想接过对方里的铲子,陆濯临轻笑着,一搂住她腰将人带离,“很快的,就炒两个菜,你去玩吧。”
早上这人搂着自己睡了几个钟,中午叫了外卖随便搞定一餐,吃完饭后她想走,可是又被对方压回床上,他抱着她会睡得更好,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最后她被迫地又补了一觉。
徐呦的睡眠一向不是很重,但早上起得早,而且平时也有午休的习惯,所以眼睛闭着闭着,倒是很快睡着了。
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身边没人,那个更需要睡眠的病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咳嗽一边对着电脑做事。
见她醒来,他开了个视频站给她看剧,就走到厨房开始煮饭。而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还空荡荡一片的厨房,现在竟然填满食材。
虽然陆濯临这么,但徐呦实在有些良心过意不去,她人好好地坐在客厅里等喂投,病人却在厨房里煮饭?于是她也不走了,就在旁边打打下,帮忙拿碗拿筷子,瞅着他需要用盐还是用糖时就赶紧递上去。
只是她本身不懂炒菜,一急就拿错调料,陆濯临脾气很好,什么也没,把拿错的调料放回料理台,细细地告诉她,菜要怎么翻炒,什么时候放盐,什么时候加水,一时间,厨房里的气氛和谐一片。
待菜出了锅,上了餐桌,徐呦看着那香气腾腾的菜式感觉特不一样,虽然不是她亲炒出来的,但是她也参与了,感觉也像是她炒出来一样,她先夹了一筷子给他,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只觉得比以往的都要好吃。
“你好会炒菜哦!”她一边夸着一边不停地夹菜。陆濯临撑着腮,原来没什么胃口的,看她吃得这么欢畅,倒是被勾起了几分馋,帮她夹了菜,提点一句‘慢慢吃’,自己也端起碗吃饭。
饭后,徐呦收拾了碗筷到厨房去清洗,陆濯临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脑,心神却被那穿着围裙哼着曲正在洗碗的女孩子勾去了。他坐了半晌,望一眼时间,已经晚上点多了,他的指在桌子上轻点几下,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干脆闭眼后倒在沙发上。
徐呦洗干净,出来一看陆濯临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轻轻走过去,想拿起隔壁座位的书包,刚弯下腰,腕就被人扣住了。
“今晚留下来好吗?”他不知几时睁开双眼,眼神幽深地望着她。徐呦一挣,没能挣出来,也不动了,只是摇摇头道:“不行,我要回家。”
可能是早知道答案,陆濯临也没什么,应声后:“那就再陪我一会。”
徐呦被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他的身子随之倒下,头就枕在她大腿上。徐呦简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却见这时,陆濯临将眼睛闭上了,规规矩矩的,眼不斜视,不乱动。
房子安静极了,一时间,似乎连吸呼都胶着了。
许久,就在徐呦以为陆濯临睡着了时,他薄唇轻启,低低开口:“呦呦,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了陆氏,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什么?徐呦愣了三秒才消化了这句话。
没有了陆氏她自然不会嫌弃什么,但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有没有陆氏,而是,他们俩的关系,并非因爱而在一起的情侣,这种物质衡量关系的疑问句,不适合他们吧?
虽然这么想着,眼瞅着闭着眼睛,今天因生病似乎显得有些惆怅的男人,她还是轻声开口,“你是你,陆氏是陆氏,我从来没有把你们混为一谈。”
陆濯临久久不语,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对方唇角缓缓一勾,几不可见地应了声。
“嗯。”
夜还很长。
彼时城市的另一端,杯觥交错的张宅中,忽然传出一声震惊半山的爆炸声。
作者有话要: 好像经过5天冷藏期,可爱的热情都冻住了
作者君看着章节的评论数汪地一声流下深沉的泪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