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郎的目光往清凛和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就移开了。

    他凝视着树枝上吱吱喳喳的鸟儿们, 似乎那些动物更容易吸引他的注意力。

    清凛愣住了。

    她的不对劲情绪被轰敏锐地捕捉到了。

    轰侧头看她, 低声问：“怎么了？你认识这个人？”

    “哦呀？”次郎看着他俩，“看上去是普通人，居然看得到在下吗？”

    他歪着头看着轰：“啊……现在社会流行这样的发型吗？”

    轰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是天生的……这个很常见吧, 我觉得还挺普通的……”

    “哦？这样吗？在下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接收到这种发型是常见的信息啊……”

    次郎摸着下巴, 喃喃自语。

    “倒是有出格的未成年为了吸引大人的目光而自行去染发……”

    “我是天生的。”轰强调。

    清凛的目光从次郎的身上移开，她看了眼被拓宽的阶梯和莫名出现的平台，又抬头看了眼茂盛的树林,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大开的大门上悬挂的牌匾上。

    “柳洞寺……？”

    她喃喃地念出上面的文字。

    “是呢, 正是柳洞寺。”次郎浅浅一笑, “既然你们能看到在下, 即使不是圣杯战争的参加者，也应该是异能人士吧。那么，就不能进去哦, 要祈祷求签的话，等圣杯战争结束了再来吧。请回。”

    “圣杯战争？”清凛挑了挑眉，“那你呢, 你又是谁？”

    “在下名为佐佐木次郎，是柳洞寺的守门人。”他微微一笑, “综上所述, 是不能让你们进这道寺门的。不过看你们的样子, 好像也没有想进来的意思？”

    从周围突变的环境来看, 大概是在不经意间踏入了别的世界线。

    真是嫉妒啊，这个世界，召唤了你的那个御主。

    清凛握住了腰侧的刀柄。

    “？”次郎双手抱刀，对清凛笑，“这位姐，擅自放出杀气的话，是很危险的哦。”

    “雪村？”轰侧头，蹙眉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轰君暂时后退忍耐一下。”清凛注视着眼前的次郎，“有一件我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事情，请轰君不要拦着我。”

    “……”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次郎，吐出口气，“我知道了。”

    轰默默后退了几步。

    清凛轻轻舒了口气：“曾经，我的师父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赢他，那么他即使他不得不离开，也能安心了。”

    次郎挑眉：“真是位温柔的师父呢。”

    “所以，即使要分别，”清凛抽出刀，左手在刀身抚过，她翻了翻右手手腕，阳光照射在刀身上，发出凌人的光芒，“我也要让师父放心地离去。”

    “……”次郎眯眼看着她，“虽然你了这么多，但是在下不懂跟这些跟在下有什么关系。在下又不是你的师父。”

    “精神寄托之类的吧。”清凛抿唇笑道，“请您赐教！”

    次郎歪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长长的“嗯——？”声，抽出了他的长刀。

    “虽然在下不是很懂你的意图，但是，送上门来的挑战者，在下是不会蔑视的。请放马过来吧。”

    锵的一声。

    两把刀在空中一触即离，火花四溅。

    清凛矮下身，次郎的长刀从她头顶划过，她将手中的刀向前刺去，被次郎侧身避过。

    两人几乎没有对峙不动的时候。

    他一般起手劈斩，受阻之后后撤半步，刀翻转一下，从下往上斜挑。

    被避开后，又会抽刀突刺过来。

    清凛对他的习惯早就烂熟于心，不如她是次郎亲手教导出来的，基本上跟他的习惯基本上完全一样。

    从前的清凛或许会被压制住，但现在的她从握刀挑衅开始，就没有自己要输的念头。

    两人纠缠着厮杀了七八分钟，终于分开进入对峙阶段。

    清凛握着刀，刀尖戒备地指着次郎，她微微有些喘。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走神，眼前的这个人，每一刀都是杀技。

    次郎就比清凛轻松多了，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清凛：“真是漂亮的刀技。”

    清凛一怔，目光从他的刀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对清凛微笑道：“在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像你一样优秀的剑士了。”

    “……谢、谢谢。”

    “虽然在下不懂姐你忽然攻击在下的意义，”次郎后撤一步，闭眼深吸口气，再睁眼的时候杀气四溢，“但是，在下会给你足够的尊重。”

    那是燕返的起势。

    清凛后退一步，收了刀：“非常感谢您的赐教。”

    “……”次郎一愣，只得收刀，“不了吗？”

    清凛微笑：“只是向您讨教，如果因此丧命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哦……”

    清凛扭头看向旁边抿着唇看着自己的轰，伸手给他：“我们下山吧，轰君。”

    “嗯。”轰牵住她，拉着她顺着阶梯往下。

    “姐——”

    清凛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姐的师父，如果得知姐现在有如此的刀技的话，想必是会非常欣慰的。”

    次郎微笑着。

    “姐不必拘于过去，握刀之人，一路向前才是正道。”

    清凛点头：“谢谢您的教诲。”

    “教诲不敢谈。”次郎双手揣着宽大的袖子里，他勾唇笑道：“在下能否有幸得知姐姓名？”

    “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清凛回他一笑，“等到正式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清凛最后深深地看了次郎一眼，她下定了决心，转身握紧轰的手腕，拽着他飞快地向下，很快就消失在了次郎的视线中。

    轰被她拽着，不得不加快速度：“你认识他吗？”

    “不知道该怎么，我认识未来的他。”

    “……确实有点复杂呢。”

    两人从顺着长长的阶梯，一路向下，很快就回到了大马路上。

    轰回头，迟疑地指着阶梯：“你看。”

    “？”

    他表情有点奇异：“楼梯，又复原了。”

    清凛回头，发现阶梯又变回了初上时候的窄状态。

    她看了眼马路旁的指示牌，也跟刚上去的时候的牌子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轰喃喃地疑惑着问。

    清凛眯着眼，轻声：“大概是无意间踏入了其他的时间线吧，好在现在回来了。”

    “好奇怪，是谁的个性吗？”

    轰正捏着下巴，沉思着，忽然感觉清凛凑过来，搂住了自己的胳膊。

    “……雪村？”轰侧头看她。

    清凛笑着：“我们回家吧，轰君。”

    “啊，嗯。”

    轰走在马路外侧，走得稍前，他的手向后伸着，被清凛拉住。

    清凛看着他的后脑勺，忽然开口问道：“起来，轰君，文化祭的时候，那朵冰花，是送给我的吗？”

    轰浑身一僵，他慢慢地扭过头来，耳根染上红晕：“……嗯。”

    清凛只觉得他可爱，笑眯眯地逗他：“练了很久？”

    “的时候妈妈做过给我，我也经常尝试着做。”轰低声，“因为这东西能训练控冰微操能力，老爸就从来不阻止。”

    ……

    还以为这家伙是为了自己特意练的，原来是从的技能吗？

    哎呀，不过看轰也不像是会因为喜欢谁而做无聊事情的人。

    清凛莫名想到了上辈子干脆利落与自己结婚的轰。

    她想了想，迟疑着问：“轰君，如果、我是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那你在适婚的年龄，会因为相亲而娶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吗？”

    她看着轰，声补充：“不是英雄，就是很普通的女人。”

    “为什么问这个？现在想来的话，这种假设根本不成立吧，没有什么意义。”轰沉思了一下，迎着清凛心翼翼的目光，还是回答，“应该不会吧。如果要跟某个人一起生活，至少得互相能够适应吧，这种过程太漫长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诶？意思是……？”

    “我如果算跟某个人结婚的话，至少应该是喜欢对方的吧。”轰道，“所以我大概就算到了适婚年纪，应该也不会去相亲结婚的吧。”

    清凛微微愣住，看着轰的侧脸，有点走神。

    “怎么了吗？”轰伸手捏了捏清凛的脸，“忽然问这个。”

    “……就是想到了，随便问问。”

    “不要拘于过去”？

    确实是这样的。

    清凛拉住他的手，紧走几步追上他，与他并肩：“没有别的意思啦，就是好奇而已嘛。”

    “是没有意义的，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轰再次强调，“不要胡思乱想。”

    “才没有咧。”

    上一世的很多事，清凛都已经记不清了。

    而这辈子已经发生的很多事，也在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优秀的剑士，总是要向前看的。

    “我想再看一次呢，轰君，那个冰花。”

    “……！”轰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伸出了手。

    细长的冰枝条出现在他的拇指和食指间，一朵精致的花在枝条顶端绽放，花瓣层层叠叠，宛如工艺品。

    “给。”轰将冰花递给清凛，“你要是喜欢的话……”

    清凛伸手，抓住他的领口，将他往下猛地一拽，亲吻了他。

    “我更喜欢你。”清凛稍退一下，鼻尖擦着他的，双眼注视着他异色的眼眸，郑重地。

    轰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稍微歪了歪头，向前，主动吻了她。

    “我也是。”

    清凛一手拿着轰刚刚给自己做的冰花，另一只手被轰牵着往前。

    她笑吟吟地：“我们不定上辈子就认识呢，轰君。”

    “啊，我倒是不太相信前世今生之类的事情。”

    “……你这个人真的很没劲啊。”

    轰顿了顿，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我太无趣了。”

    清凛无奈地叹了口气，边走边低头看着手中的冰花。

    有什么关系呢？

    重要的，一向都是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