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当真对她动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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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真对她动过心?

    叶如意出门后终又回家一次,换下了早上那套黑色粗麻外裳,穿了件藕粉色裙裾,这件外衫内裙的衣裳,往日里她只有进城才会穿上。在这扬沙飞土的村子里,一次还没有过。

    如今麦收过了,天色也越发的凉,白日也短了些,这还不到酉时天色竟有些暗沉,早早升起的月亮挂在天边,不远处麦秸堆里还有几声蛐蛐叫,倒是衬了几分宁静。

    她一路避着人堆,一直走到村西头的山林边上。

    倒是不同之前几日的烟火气,今日山林里歇脚的那些人马都在忙碌着,收拾着周遭的物件,或是拿着草绳牢固着马车上的

    包裹,一看便是为着明日启程离开坐准备。

    叶如意朝里扫了一眼,熟识的只看见个正给马匹喂粮草的秦三,却半点不见秦御的身影。

    “叶姑娘?”她正瞧着时,那边秦三也望见了她,摆摆招呼一声,将粮草散开扔在马匹跟前走了过来,看见叶如意一身藕粉色裙裾也是愣了愣,一旁火光晕黄,倒是映衬的眼前这个姑娘更加娇俏了。

    只是可惜今晨竟然发生那样的事,眼光似不怎么好,他瞧着那王二癞子是配这叶姑娘不起的。

    “秦三大哥。”叶如意笑了笑,左右环视一眼,“你们东家在吗?”

    “东家去黄家了,不论怎样,东家的爹娘和黄家也算世交,临别不一声不过去。”

    原来他去黄家了。叶如意暗忖着。

    “不知叶姑娘找东家有什么事吗?”秦三追问着。

    “啊?”叶如意顿了顿,终还是没多言语,只摇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待他回来劳烦秦三大哥同他一声,只我找他有事便好。”

    “行。”

    得了回应,叶如意便朝着家门口走,哪想这才刚走到那沈墨和黄淑仪私通的柳林,就瞧见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过来。

    叶如意一抬头乐了,哪想到这么巧,竟会遇到他?当下站在

    原地也不动弹,就直直瞧着正走来的人影。

    秦御本脚步匆匆返程,思虑着这几日事杂分心,突然便发觉前方一阵凉风,他蹙眉,抬头,正看见站在柳林边上那个女人。

    村里多是干活的女人,平日里衣裳哪有这般俏的颜色,如今看见叶如意穿着藕粉色的裙裾,秦御脚步竟不自觉的一顿,却很快恢复如常,大抵是要见甚么重要的人,这才穿上这件新衣吧。

    她明日便要嫁给旁人了,那人虽猥琐些,但见过她的身子,想来她也是上心的,如今自己再同她有来往怕是不好。

    是以,他继续上前便欲绕过她继续离去。

    “秦大哥”不想,秦御方才走到叶如意身边,那女人幽幽的嗓音便传到他耳边,怯怯的,柔柔的,连带着一只轻轻抓着了他的衣角,他稍一用力便能拂开,可却轻易阻止了他前行的步伐。

    对这声“秦大哥”,叶如意并非随口一叫,她简直使出了前世的本事,哀怨却又娇柔,惋惜里又夹杂着几分自弃。就连伸抓他的衣角,都以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捻住,无力却似有力。

    “叶姑娘有何事?”这不,秦御当真停了下来,虽然声音里尽是疏离冷淡。

    “秦大哥,你可是同那些人一般,认为我水性杨花、不知

    廉耻,甚至还和和旁人私通?”叶如意仰头直视着秦御的侧颜,声音得越发哀婉。

    “我”秦御扭头正要言语,却一眼对上叶如意的眸,她的眼里,有水光潋滟,好像下瞬就流出来似的。身上裙裾,在月光照拂下,有了几分艳色,不知为何,他蓦然想到那日初见,将她从水中救起,她仅着一身红色肚兜的模样,肌肤柔腻,身形姣好。

    “我从未这般。”秦御不喜被人这般轻易勾动心思,扭头再不看她。

    比驴还犟!叶如意瞧着他避开的眼神,心底暗道,面上却仍旧一派无辜模样:“秦大哥,我方才去山林那边,秦三大哥

    你去了黄家”

    秦三?秦御蹙眉,她特地换了新衣去见的人是秦三?不知为何,想到第一个见到她这般穿着的人是旁的男人,他心底竟一阵不悦,声音都凉了几分:“嗯。”

    “秦大哥,我知道你今日为何不肯承认我指控‘沈墨和黄淑仪有私情’一事了。”叶如意顺势道着。

    秦御终于望向她。

    “一则因着秦大哥重情重义,不愿黄家陷入是非;二则因着秦大哥知道杏花村有宵禁时辰,秦大哥在保护我哩!”到此,叶如意眯着眼睛笑了出来,双眼弯成了月牙。

    秦御望着女人的笑,一愣,方才他的确去黄家了这件事,

    他可以不将黄淑仪与人私通一事道出,可这杏花村,黄家大抵也是待不下去了。

    只是不知是被戳穿了心思,还是不愿被人这般解释,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叶姑娘今日前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明日她便被嫁给那王二来,她今日却穿着新衣去找秦三,现下却又在恭维自己,莫之前还同沈墨有过婚约,她当真和男人这般纠缠不清!

    “我”到此,叶如意顿了顿,低头,贝齿咬着朱唇,似在犹豫不决,良久,她方才抬头,双眸在月光下越发晶亮,她直直瞧着秦御的眼睛,“秦大哥,我落水那一日,是秦大哥将我从东河救上来,外裳也被水流冲走,这才被王二癞子捡到来

    陷害我,您当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那一日秦御僵了僵,他丝毫不愿想起那日将她救起时,下柔腻的触觉,是以他的眼神越发警惕:“所以?”

    这人怎的这般油盐不进?叶如意心底嘀咕:“所以,如意想求秦大哥去给我做个证,那衣裳是王二癞子捡来诬赖我的,我未曾同人私通。秦大哥有所不知,那王二癞子贼眉鼠眼,又是偷鸡摸狗的性子,这十里八村没有哪家女子瞧上他,我同他从无交集,莫不是瞎了眼不成?”

    “你和那王二癞子既无交集,他为何要诬赖你?”

    “那王二癞子自无道理诬赖我,可是,沈寡妇却有的是理由,”道沈寡妇和沈墨,叶如意眼底终究添了真心实意的怨恨

    ,她垂眸,“沈寡妇欲让我当赔钱货嫁与沈墨,便前来退亲,到时我名声烂了怕是偷摸送入她沈家就是,我又岂能自甘下贱,便顺着她意应承下来退亲,不愿再与沈墨有瓜葛,哪想到沈寡妇却心有所怨,为着沈墨不背上‘负心汉’的名声,这才联王二癞子诬赖于我”

    事实上,前世沈家做的何止这些?他们生生拆了她的家,毁了她的将来,要了她的命!

    “你,是沈寡妇做的这些?”秦御确被叶如意这番话的心中松动,沈墨和叶如意的事儿他也听了些,却不过是片面之词,又得知沈墨和黄淑仪私通一事,自是对沈家瞧不上,沈寡妇若真的做了陷害叶如意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是,沈寡妇是报复我拒了沈墨亲事一事,今日在宗祠秦大哥也看见了。”叶如意见他脸色有所缓和,趁热打铁,“原本我想在宗祠便要秦大哥帮我做个证,可转念又想若真的当着大伙儿面了,那便将秦大哥也牵扯进来了,这才决计私下求秦大哥,帮我做个证,只那日确看见我落入东河为人所救,不可能与王二癞子私通就好。”

    原来她在宗祠不他,是不想牵扯他进来。秦御的心不觉一动,隔着月光朝着女人望去,只望见她目光晶亮,夹杂着水光,几缕长发被夜风吹到脸庞,多了几分迷离之色。

    可转眼,他却又微微蹙眉,他的确险些信了她的话,可又突然想到王二癞子那番话,他,瞧见了叶如意胸前有一块红色

    胎记。

    “秦大哥?”瞧着他脸色忽暖忽冷,叶如意心里突然有些没底了。

    “叶姑娘,这件事,须得明日到宗祠再行商议才是,”秦御终于徐徐开口,“眼见着离宵禁还有些时辰,我去村正家拜访片刻,你落入东河那日我即便可作证你未曾与旁人私通,可是其他时日却是无证据的,秦某明日一早离开杏花村,今夜也只能要村正明日再给你辩驳会,至于其他全凭叶姑娘造化了!”

    话落,秦御冷着脸绕过她便要继续前行。

    叶如意看着男人如变天似的变脸,心底不觉一凉,他口口声

    声什么“她落入东河那日他可作证未与旁人私通,其他时日无证据”,不过就是他不信她罢了。

    他不信她是良家女子,更不信她没有与人私通。

    他信那王二癞子口里的“胎记”,还信她就是那般水性杨花的女人!

    叶如意望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一世的秦御,当真是难缠的紧,甚至她开始怀疑,这般谨慎又死板的男人,上一世,当真对她动心过吗?为何此刻一点点动心的迹象都没有?

    “秦御!”终究,她蓦然开口,声音哪里还有方才的柔婉温和,此刻语气全是泼辣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