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酒意
阿初听着探子来报,知道朝廷并未就此事,而弃掉苏旁这颗棋子。内心泛起一阵失望,一沉再沉。
终究,复仇不是那般容易的。恶人就如鼠蚁,你以为一脚踩下去必死无疑,结果,他们还活着!
探子打扮的像个贩夫走卒,正大光明的从宅子里走了出去。
萧湳之看着趴在窗口发呆的阿初,走近了才道:“怎么,不顺利?”
他声音醇厚,恍惚间,阿初还误以为听到了杨怀瑾的声音。想到杨怀瑾,就又是一阵难过。也不知他和杨老爷,过的怎么样。
自己故意走的那般无情义,日后怕是再多解释,也不会愿意见自己了吧。
“是六哥啊。”阿初单手托着额头,斜目盯着他道,“六哥你智勇无双,若是在沙场上杀敌,对方兵多强势,该如何一一击破?”
这是在请教啊。萧湳之按了按阿初的额头,“先找出敌方弱点,再逐一设陷,猛攻时不留余地。”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好难。”阿初有些唏嘘烦躁,想起来还有要事,对着萧湳之道个别:“六哥,我有些事处理一下,晚上不用给我留碗筷了啊。”
萧湳之伸手想去抓住那道身影,结果人错身溜走了。他转身盯着阿初的背影,思索着。
阿初掏出佯装用的八撇胡贴上,就去了杨家的酒楼。
因着前些日子杨府烧没了,杨远山和杨怀瑾又下落不明,邺都商会的商贾们就找上了门来。硬说是商会一家亲,要替杨家看管家产,不能以后落入旁姓。
这是赤裸裸的不要脸。杨府出事的时候,没见商会的人站出来伸张,如今倒是像群狼环伺,盯着这点肉,想吞了去。
阿初才到酒楼门口,就见大春举着一把剁肉、一把剔骨的双刀,交叉着膀子,站在门槛处与一群人对峙。
“这是我们杨府的酒楼。你们谁想进来,除非从老子菜刀下横着躺进去。”
好生威武的大春哥啊。从前只道他贪小财薄利,也怕死,不会忠于杨家。如今看来是小瞧他了,也是个铮铮好男儿。
阿初摸着脸上的胡子,走的晃晃悠悠,往前一挤。“哎哟,这是出什么事啦?”
大春瞟了一眼没认出来,也不是很在意,以为只是又来一个找麻烦的。
阿初看着眼前也能猜出一二。见围观的人群中,还有邺都商会的钱有金。心生一计,走过去将人拉了出来。
“你不是钱老板吗?邺都商会的一份子,你来评评理,这杨府的酒楼也好、铺子也好,该是谁来接手?”
瞧着这小个子也些许眼熟,钱有金不多疑。以为只是个看不过去的看客,就对着那些打算闯进去的商贾道,“诸位别急,杨府还没死绝呢,说不定哪日杨家人又回来了。我们都是与杨老爷做生意相熟的,不能干这种强占丧德行之事。”
钱有金说完,就有人反驳,“哟钱老板啊,杨家人就算没死绝,恐怕也不敢再回来了。照我说啊,我们商会的不拿走,朝廷就堂而皇之变成官家的了。不如我们就这么分了杨家的酒楼铺子,替他好好经营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阿初瞅着那人冷眼盯着,慢悠悠的插了一句嘴:“便是朝廷抢去也要走走过场,下个文书什么的。你们这么多人,欺负这家没了主事的家主,好意思吗?”
大春身后又窜出好几个人。什么拿着算盘的店小二,拿着笤帚的跑堂,排成了一字型,堵在门口。
“杨府烧的冤枉,我们一定会好好守着杨家家业,等老爷、公子回来。”
这些人的一片忠心,足见杨府对待下人是真心的好。
杨府这一烧,值钱的家当没了不说,还有这些下人的卖身契啊,房屋地契啊,都化为了灰烬。
阿初想着,若是大春他们能守住是最好。若还是要被人硬抢了去,不如自己先下手,把这些酒楼铺子,统统买下来。
她还真这么做了。
官府的大人,自从上回收了阿初的银票,心情一直很好。直到阿初又拜上门来,就不好了。
“什么?你想买下杨家的酒楼铺子?”
官大人讶异,“这事不好办啊。杨家的老爷和公子,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时候替他们卖了,官府太不仁道啊。”
阿初惯例,给他送上一叠银两。“还请笑纳,大人帮帮忙,其实在下与杨家人渊源颇深。想买来也是替他们守着家财,绝不会独占。”
之后,官大人一边说着难办啊,一边就重新起草一份地契文书:指明杨府一切的会由旁人暂先看管。若日后杨家人回来了,自当归还。
官大人特意问了一下阿初的姓名。阿初提笔在契书上写下了个‘冷芳’之名。
这是已故杨夫人的名字。
萧湳之一直等着阿初回来,特意备了一桌子菜肴。虽然说不要给她留碗筷,还是照旧留着了。
一人吃饭,与两人吃饭是不同的感受。
身旁空的位子忽然坐下一人。
萧湳之喝了些许酒,以为是谁这么大胆,刚想训斥,回头一见是阿初。微微愣神,嘴角弯了弯。
“六哥还没吃呢?看起来有些烦扰啊。”
“我的烦忧也许你能解。”
“是要陪六哥喝酒吗?那我奉陪!”
酒过三巡,两人眼中醉意朦朦。阿初唤着季武过来,一道扶着萧湳之,送往屋内床榻休息。
季武说,“属下先去打盆热水,劳烦七公主,暂时留下照顾殿下。”
他说完便退了出去。
萧湳之半眯着眼,静静的看着阿初,细细的看着每一处。
他向来笑的少,淡薄寡言的,总是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唇角慢慢勾起笑意,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凑近了阿初。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然后额头抵上额头相贴。
阿初慌忙挣扎推拒,他就索性一把抓了阿初的双手。
鼻尖对上鼻尖相碰。他冷清的眼眸此刻带着某种兴致,叫人心慌意乱。
他想干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阿初只听见他说,“这般,才会少了许多烦恼。”
“六哥...等明日你酒醒再来看你吧。”
不该说话了,嘴巴一张一合,就要碰上对方的凉唇。
“呵呵。”他低低的笑着,冷淡的声音显得几分沙哑惑意,“多谢了。”这觊觎已久的滋味若得一尝该是很好。
然而—只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