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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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那若有似无的旖旎气氛,叫阿初夜里做了场梦。

    梦里有个黑影,高大精瘦,就是脸着实模糊。

    只听得对方轻轻柔柔的摩挲着耳鬓,低低的喃语:阿初,我爱你。我爱你,阿初。。。。。。

    一梦未醒,猛地听到‘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带着‘咕噜噜’转圈的响动,不一会就停了动静。

    ‘喔喔喔--’鸡鸣三声,微光乍破。

    阿初睁开眼,屋内素净一如往常。

    今日她乔装打扮后,便去找大春和伙计。告诉了他们,自己已经买下杨府的酒楼铺子,暂时经营上的事情,自己也会插手。不过等到杨老爷、或是杨怀瑾回来,定当双手奉还。

    她再度上门来,才被大春识破了。

    “你,嘶--我怎么越瞧越是熟悉?咱们之前在哪见过?”

    阿初拉着大春半低下头,轻轻撕开半撇胡子,道:“是我阿初,大春哥。”眼睛眨了眨,笑了。

    大春有些不敢相信,忙问道:“阿初?你和公子都还活着?乖乖,这可得是多大的运气,坠了崖都能没事。”

    阿初看了眼自己脚底下长长的影子,轻松着说道:“是呀,我和公子都活下来了。”

    掐头去尾后,把二人获救的故事讲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总之就是我们命不该绝。”

    大春拍了拍阿初的肩膀,说着,“你们没事就好,总之都过去了。那公子可有与你一道回来?如今杨府被烧没了,剩下的酒楼商铺,总得他回来当家啊。”

    阿初顿了顿,缓缓说道:“公子,其实在照顾老爷。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官府之前已经出过一则告示,简单概括杨府着火,死了十二个人。还说尸首烧得厉害,辨不清何人。

    大春只知道:红梅死了,老管家死了,也理所以为杨远山死了。毕竟这么大的火,一个瘫痪的人,如何逃得出来呢?经由阿初一说,才知道原来有人早在起火前,便带走了杨老爷。

    “原来你六哥这么有本事,当初我可没瞧出来。若是他能晚些带走老爷,说不定还能抓到放火的人呢!”

    大春想起这些,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遂拿了杯水往地上一撒,“红梅,老管家。阿初说老爷还活着,公子一定会好好照顾老爷。等他们一道回来,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你们等着。”

    。。。。。。

    密林深处的一间木屋,升起了渺渺炊烟。杨怀瑾每日晨起,先是煮草药喂药,再更换绑在杨父膝盖上的绑带。杨父的气色明显好转,就是膝盖骨的碎裂,不是一朝一夕能愈合的。

    草草的吃完了东西,他继续帮着杨父翻身,推拿手脚。若是人一直这么躺着不动,久了真会废了。

    “怀瑾啊,阿初呢?怎么好像多日没见着人了?”杨远山有了精神,微微抬起头往外看。

    杨怀瑾若无其事的继续捏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失落,“嗯,她下山了。有些事处理。”

    杨远山说着这些日子来的感受:“从前爹觉得,人啊还是良善些好。我无愧于心活了啊半辈子,结果碰上这种事。呵呵,怀瑾啊,爹觉得你日后遇上非常事,也得学会用非常手段。”

    杨父真的苍老了许多,喋喋不休的教导着,好像生怕今日不说,就没了机会似得。说的有些气喘不匀,跟杨怀瑾要了茶水喝。

    “爹,你好好休息吧,别说太多话了。”

    杨怀瑾侍弄完杨远山,径直往了巫山上走。他卷起衣袖,拿了锄头开始刨地。撒好种子,再提了一桶桶水来浇灌。

    这些事做完了,全身出了些细汗。杨怀瑾有些心绪不宁,扯开些衣领。他从未想过会,杨府、自己变成这么一副样子。颓然的躺倒在草地,闭上眼。

    --杨怀瑾啊杨怀瑾,你倒是别放手啊?你是不是落魄的连勇气都没了?

    他在心中狠狠骂着自己,骂着骂着就开始想念那人。他当日气急,觉得伤了自尊。如今只有自己了,细细想来,才觉得阿初的借口,太过拙劣。--你连死都不怕,怎会怕穷?

    不远处,老张背着篓子正往这边来。

    “小老弟啊,最近看不到你笑了。”

    --因为可笑的事愈来愈少。

    老张是知道阿初走了的。他也疑惑为何要走呢?明明爱的共患生死。

    不过看着杨怀瑾一日一日,冷着脸不开颜,便劝着他道,“其实情缘这东西,就是昙花一现。你也别太当真了,伤心伤神还伤身。”

    杨怀瑾回过头,目光凉凉,“老张,你不曾爱过谁吧?”

    老张一边看着篓子里的草药,一边想:自己三十多年一直醉心研究草药医理,哪有时间结识女子。况且独身惯了,也就习惯更不去想这事了。

    所以呀,他是体味不到情爱那种,蜜里带酸、涩了发苦的滋味。

    老张询问着,“我今日得空下趟山,拿些草药去卖给药堂的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杨怀瑾想了想,“不如你再去趟杨府,看看现在的情况。那些下人不知可有再被太师府的人为难。”

    是了,当日萧湳之背着杨远山到了这里,却丝毫没有透露杨府失火的消息。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老张卖完了那些草药,将换来的银两放好,就往杨府走去。

    这条长街原本很是热闹,尤其是杨府门口,总是有些乞丐蹲点讨食。今日过来却觉得过分冷清。

    踱步走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按理说上回来的就是这附近,可是方才过眼的府邸都写着别的姓。老张觉得有些糊涂了:怎么愣是没见着杨府宅子的匾额?

    正巧有个妇人挎着篮子经过,老张赶紧跟上打听:“哎小婶子,我跟你打听一下。这杨府换匾额了吗?我上回来就这处啊,怎么找不到了?”

    妇人脸上稍显紧张,然后狐疑的盯着老张,“你与杨府什么关系?找他们做什么?”

    老张见她神色不安,摸着脸道,“我就是来看看的,不是很熟。”

    “有病!”妇人稍稍松口气道,“杨府半月前就一把火烧光了,你没事看个鬼啊!赶紧走吧,万一被官兵看见了,以为你鬼祟,就治你一个纵火犯的罪名。”

    杨府,火,没了。这几个字犹如当头棒喝,惊得老张脑子一懵。

    怎么可能呢?半个月前,那不就是杨老爷被救回来的时候?这事严重,得赶紧回去告知杨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