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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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座上的刘淮,厉眸转冷。“欺君罔上!来人,拖出去斩首!”

    情势危急,阿初气血上头,脱口而出,“太子舅舅!”

    刘淮闻言难以置信,双目圆睁,而后一点点变得深邃犀利。

    场面一时诡异,阿初被盯得发毛,伏着的身子更低了,手握拳,掐的指尖发白,背上冒出了汗。不能乱不能乱!

    “你喊我什么?”

    阿初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波涛汹涌。

    “陛下。。。”

    “初儿,从前的事,你别怨我。”前一刻还厉色凛然、指责问罪,怎的这一刻竟换了温情?

    “陛下。初儿还是更愿意叫你太子舅舅。”

    丁香的丈夫程方,是如今坚城的守城将领,不堪攻击连夜弃城投降。手足无措仓惶逃到城外,单骑投奔好友,结果被乱军所擒获。

    原来丁香后来嫁了一位守将,那男人对她时好时坏。喝醉了会打她和孩子。守将奉命率军驻守洛城,敌军来犯,听闻敌方来势汹汹,放话要焚城坑杀。心惊胆寒带上细软连夜逃走,连她都不曾顾上。逃出城后不久就被敌军擒住了,谄媚的说要当内应回来领着他们攻城。军士们本来要杀了他,看在丁香母子的份上才没有动手。

    丁香沉不住气,情急之下拿起门边的棍子砸了过来,打的阿初眼冒金星,破了的头皮顿时淌下了鲜血。

    “你不能去抓他,我不想管城中百姓死活,我只知道你去了我和孩子就没活路了。”

    “欠你的,这一棍子下来也算还清了。”阿初眼前被鲜血遮住视线,疼的龇牙,身子颤抖。低低喟叹一声。“你为了孩子帮他?可是身为守将弃城而逃,已是死罪。如今又反叛投敌,他只会自食恶果。你别执迷不悟了。”

    她不仁不义,自己却不能见死不救。

    何老头虽然是一介平民,但是慕名而来求诊的达官贵人见得多了,而此人与生俱来的贵气,却让人无法忽视。男子气场强大,却姿态颇低,上前深施一礼,语气温和:“祝先生,本殿下久慕神医的大名,特来请先生过府问诊。”

    打开一条缝看进去,就见床铺整洁,根本没有睡过的样子。却见开着的窗旁,静静地坐着个纤弱的身影。穿着一身浅白素纹的裙袍,面容端庄,清秀脸颊上一双眼眸恍若秋水,清寒料峭。

    丫头推着阿初来到园中,清风徐徐,夏荷盛开,幽香冉冉,香甜靡靡。园子里的池塘被连成片的荷叶铺满,锦鲤不时地从碧色的莲叶间冒头,轻轻摆尾。一场雨过后,天空被洗刷的湛蓝,连云彩都都见不到一朵。

    来到亭中,丫头接过红玉手里的托盘,放在石几上,说道:“六殿下吩咐让奴婢伺候姑娘吃点东西,这是刚熬好的白粥,多少用一点吧。”阿初点头接过,用白瓷汤匙舀起一些,只见梗米晶莹,熬得已经快要融掉。

    午夜时分被雨声惊醒。盛夏的雨总是顷刻而至,大的让你措手不及。空气中浓浓的湿气在扩散,连那盏朦胧的夜灯更看不清晰了。

    阿初冒了一身细密的汗,寝衣浸透,蚀骨的冷顺着凉浸浸的汗象蛇一样一点点地爬了上来,所到之处肌肤上生出细小的麻栗。她用力抓紧盖在身上的锦被,力气大到指节泛白,仍然无济于事,天气并不冷,但她的冰冷似乎是从骨头里蔓延出来的。

    沉重压抑的气息声惊动了睡在纱帐外的丫头,她晚上不敢睡得太死,稍有声响就醒了。丫头撩起纱帐,见阿初脸色惨白,头上冷汗淋淋,连忙掌灯叫人,睡在外间的几个丫鬟老妈子都起来伺候。阿初闭着眼睛颤抖着身体,听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倔强地咬着嘴唇,隐忍着不哼一声。

    很快窗外杂乱的人声中竟然传来萧湳之的声音,西厢房的动静立刻惊动了他。他冷静地吩咐着丫头们取火盆炭火,烧热汤。在低沉醇厚的声音里阿初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好像不是那么难熬了。

    外面的男人久久没有离去,风有些凉,呜呜的吹,窗外树影晃动,大雨倾盆。他一直站在窗外,和她一起静静等待这一波折磨慢慢褪去。更漏里的细沙一点点的流失,终于寒冷不再难以抵御,阿初力气耗尽,沉沉睡去。老妈子禀报给萧湳之,他才如释重负。

    阿初朦胧中听得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很慢很慢,越来越远。

    萧湳之剑法虚实变化,身形闪展腾挪。相较之下,杨怀瑾步步被逼退,好几番差点被踢落下台。

    杨怀瑾一脸桀骜,“本公子没有绝世武功,也不能号令天下,可方才是我赢了。劳请六殿下遵守承诺。”

    萧湳之面色阴霾,眼中闪过诡秘,嘴角一扯森然的弧度,低低沉沉的说“好,我成全你们。”

    一柄剑刃直直穿过了杨怀瑾的身体,在阿初面前透了出来。

    杨怀瑾方才还满心欢喜的看着阿初,只觉身子一痛,注火似烧。低下头看到胸前的一大片殷红是血,“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带你走。。。阿初。。。”杨怀瑾眼中不断淌下出了眼泪。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不能与你一生一世了。

    “不!”明白过来的阿初喊得声嘶力竭。

    慢慢慢慢,身子向着前方倒下去,阿初伸手拉不住人,反到被杨怀瑾身子压着一齐跪在了地上。

    “杨怀瑾?杨怀瑾?”阿初轻声唤了几声,没有回应。那人身子愈来愈冷,好似睡着了般。

    白茶花被染红了。

    药汤混着檀香,使人昏昏欲睡。日日如此,今夕不知何夕。

    阿初终于睁开眼眸,像只雏鸟般望着人。

    “别想他了,日后只准想我。”

    --恨我吗?那就恨吧。如此你就能时刻记挂着我,永远都不会忘了我。

    --萧湳之你个疯子。

    “笼络权贵之子娶我?六哥真是费心。若说要选西蜀最好的男子,不应该把他自己配给我吗?”

    人还没踏进屋内,就听到萧湳之清冷的声音响起,“此话当真?不假?”

    阿初吓的顿住脚步。早知道就不该在背后说人。“不不不!假的假的,方才那话当不得真,六哥。”